第14章 圆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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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从零开始,而那一秒钟已经遗失
——from《爱从零开始》孙燕姿(《leave》)
江若凯一语不发的挺直了脊背,刀一样锐利的目光在杜睿添和江医生面上来回打量着,两手在公文包上随意一搭,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一声一声,让人心生不安。
屋内的气压在一时间降至冰点。
只有我,轻拂了额前有些遮挡视线的碎发,不自觉地扯起一边嘴角,无声的笑了笑,将他们三人的不自在统统看在眼里:女医生的不安,杜睿添的僵硬,还有江若凯的冷凝。
“明天就可以取出导管?真的吗?”我笑着说,嘴角勾出弯月的弧度,笑得天真,笑得无邪,笑得没心没肺。
“嗯,对,没错,明天就可以了。”江医生有些狼狈回过神,目光里带了尴尬。
我嘴角上翘的弧度更大,两只眼睛闪闪放光,故作开心的搓着手。“太好了!我都等不及了呢!这根管子还真是碍事!”
本想扮天真傻女继续演下去,不意瞥到哥哥狐疑的眼光,令我不得不尽快收声。于是两手交握,身体后靠,略歪着头,摆出只看戏不参与的姿势。
江医生有些无措的看着另一边的江若凯,一付不知怎么开口的可怜相,后者眼眉一挑,不知所谓的冷笑出声,。掸了掸裤脚的灰尘,他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站定在床头,与杜睿添形成正对的姿势。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胶着了几秒,然后,他低头,看着我,说,“我走了,想起什么的话按照上面的号码打给我就可以了。”他塞了一张名片到我手里,“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名片是黑色的。除了姓名和几组常用的联系电话外,别无他物。江若凯三个字以狂草写成,烫金的字带着凹凸的手感,有着说不尽的恣意狂涓。
我有些失望地追着他的背影看过去——这么就走了?
然而,他突然在门口处停住,半侧过身子,目光越过杜睿添,说,“丫头,我并没有觉得姓叶的都不是好人!”挑衅的看了看杜睿添,他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还有,不一定非要有事情才能给我打电话啊!”
潇洒的摆了摆手,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江医生这才从惊慌中彻底回过神来,大叫一声,“若凯!”忙也追了出去。
直到他们两个的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我回过头来,发现杜睿添一脸阴郁的靠在床边,眼睛一直盯着我手中的名片。
我笑笑,说,“哥哥,我冷。”
他了解的点了点头,走过去,轻轻把门关上。
我随手将江若凯的名片压在枕头底下,看着他在对面的沙发上坐定,脸上再挂不住笑,急急地道,“郑道是我们杀死的吗?”
我用了“我们”,是因为相信如果郑道之死真是杜睿添所为,必定是因为在酒吧里跟我发生冲突的缘故。我虽不杀伯仁,但伯仁若因我而死——哪怕郑道本不是好人,我又如何能摆出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
“怎么会!郑道是我们的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不知为何,他的表情在瞬间缓和了下来。“我就知道江若凯来找你肯定是为了这件事!”
“真的不是我们吗?”我仍旧狐疑。
“真的不是!”他坚定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点点头,他的确从来没有骗过我。然而心里又有疑虑涌出,“那尚传海为什么失踪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派了人在找他,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他扁扁嘴,走过来,将我身上被子向上拽了拽,“公司里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好好养病,病了都快一个月了,再不好功课都落下了!”
话至此,我也只好跟着笑。
父亲从来都不允许我过问帮里的事情,杜睿添自然是知道的。既然他转移了话题,我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他说不是,我也只好相信真的不是。

然而我又无力的想到,即使真的是杜睿添做的,我又能怎样?难道真的向公安局举报了他,然后绳之于法,还郑道个公道吗?
*********
第二天顺利的取出了引流瓶,江医生给我做了详细的检查,恢复还不错。胸腔内的积液几乎都被抽了出来,剩下的就是巩固和保持,三五天之内,就可以出院。
她专注地看着彩超报告,鼻尖上微微渗出汗珠,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打量她的目光。
看着她姣美的侧脸,我突然有些好奇。好奇她,哥哥,和江若凯,会有着怎样的过往。
这样一个美丽娴静,事业有成的女子,在另外两个男子的心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分量?
会不会是如我想象中的三流电影一样的情节呢?
这个女子的心,最终落到谁的身上?
哥哥?
还是江若凯?
应该是江若凯吧,否则江医生不会在病房里见到哥哥的时候,无限伤感说着“好久不见”。
然而,如果她爱的是江若凯,那些感伤又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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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测着,想象着,无言的观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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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直到出院,我都没有提起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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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东西不多,只一个微型旅行袋就搞定一切。
哥哥替我买了花,本该由我亲自送给江医生来表达谢意。然而在见到江医生的刹那,我退却了。
许是想留点时间给他们叙旧,又或者是其他。
我理不清自己的心绪,干脆听凭身体驱策,借口去洗手间,远远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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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杜睿添由楼上下来,看见我一脸苦瓜相,靠在车门上等他,“累了吧,我们这就回去。”他说。
将旅行袋放在后排座位上,看我系好了安全带,他利落的发动了车子,驶出医院,滑进快车道。
他没问我为什么中途开溜,也没问为什么在楼下等他,可见他心知肚明我是故意的。我没有兴趣也根本不想知道他们后来都说了什么。
他的表情很高深,似乎不是太愉快的样子。
他沉默的开着车,我的话本来就少,一时间,两人完全陷入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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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到公寓里收拾了随身的物品——祥叔和杜睿添都认为我才刚出院,应该要好好补养。于是极力要求我回别墅那边住;加之父亲外出的这段时间里,杜睿添也在那边住,便于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祥叔是长辈,驳不过,只能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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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简单收拾,也装了满满一袋。
杜睿添看看我整理出来放在一旁准备带走的东西,问,“这些就够了吗?”
我看看他,点点头。“反正我也只住几天就回学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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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在医院里住得久了,每日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回来没多久我就觉得累得不得了,强忍着悃意给唐糖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出院了。下个星期回学校。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大意是埋怨我不告诉她是在哪家医院住院,害她都没办法来看我。好说歹说挂了电话,再忍不住,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楼下一阵吵闹声打破了甜梦,我方才睁开眼。
披了外套起身,想着可能是帮里出了什么事,迈了一半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手从把手上放下来,刚欲折回,一个声音使我停下了脚步——
“这事必须得让忠叔给我们做主。阿道不能白死了!忠叔去哪儿了?快把忠叔找回来!”
“海哥,您别急。忠叔不在,不是还有添哥在吗!”另一个声音道,“有添哥在,你害怕什么啊!”
阿道?海哥?
郑道?尚传海?
我的眼前一亮,放下的手重新放在把手上,拧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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