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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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要看过几次爱凋谢,才甘心在孤独里冬眠
——from《假如》信乐团(《挑衅》)
醒来。窗外仍是艳阳高照。
我正兀自诧异是如何在人事不省中从冷硬的地板上爬回被窝里,刺鼻的药水味打断我一切的臆想。
医院。这里是医院。
是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护士拿着注射器进来,见我傻呆呆的对着悬在半空中的点滴瓶发愣,边嚷着醒了醒了,边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我真的成了第一个被自己经血吓到住院的人?理所当然的引起人们想要观瞻的好奇心?
不必我胡思乱想,不一会儿,一个带着金边眼镜,面目随和的女医生被带到我面前。
她微笑着,安静空灵的像林间漫步的小鹿斑比。
她说,你醒了就太好了,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她又说,你也太大意了,这病可不是这一两天之内得的,至少也有一个星期了。
她还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穿个刺,抽个液,打些消炎针,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很快就会恢复健康。不过首要任务是把烧先退了才行。
说着,她伸出手来放在我的额头。
她的笑容真诚,语气诚恳。面目圣洁的不像是个医生,反倒有些像寺庙里得道的高僧,隐隐透出某种悲悯。
只是——
她的笑容越真诚,语气越诚恳,我的心就越往下沉,胸也越疼——三流肥皂剧里的医生对癌症末期病人似乎也是如此的对白。
难道不是晕血么?
躲开她放在我额上的手,抿了抿嘴,我说,对不起能不能先打断一下,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她微微一怔,可能从来没有遇到像我这么心急又没有礼貌的病人,不自觉地推了推眼镜,她说,胸膜炎。
胸膜炎?!
我哦了一声,长出一口气,以尚可自由活动,但同样伤残的左手用力捏了捏有些僵硬的脸颊,这才发现脸上的确有些热度。
我无话可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见我没有其余的问题,女医生继续絮絮叨叨地发问,比如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呼吸时胸口疼痛的症状,还有,从什么时候开始干咳的,等等。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心思早不在此。

胸膜炎是什么,我不懂,应该不会很容易死人就对了。
虽说我爹爹不疼,舅舅不爱,挺不受人待见的,但我这人惜命,比谁都怕死。
她的耐性奇佳,问完了症状又叮嘱我许多需要注意的事项。
不知为什么,听着她的话,我的心里莫名的起了一阵暖意。
“这段时间让你家里人给你准备些有营养的东西吃,营养跟得上,病才会好得快!”她说。“还有,充分的休息是必不可少的!”她微笑着站起来,“虽然你才刚刚醒来,再睡一下也是好的。”
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不自觉地点点头,含笑的目送她离开。
她笑着走向门口,然后身形一滞,笑容凝结在脸上,表情从意外——吃惊——狼狈,最终转为沉寂——
“你,你好!”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杜睿添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然而只是一瞬,他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淡定。淡定的让人看不出端倪。
“我…。。你好好休息。”她转头看我,表情里带着狼狈,还有我看不懂的神色。“我先走了。”
“再见。”她扔下两个字,绕过杜睿添,低着头,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杜睿添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略一迟疑,慢慢把门关上,松手,转身,将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一一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你的主治医生?”他问。漫不经心的。我却发现他的眼睛里有异于平常的光芒闪过。
我点头。“你认识?”我有些好奇。
“点头之交。”他惜字如金,显然不愿意多谈。
“你送我来的?”自动转移话题。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是唐糖的美德,不是我叶蓂子的。
他不语,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不能自拔。
“我爸呢?”我又问。
他似在一瞬间猛醒,有些抱歉的看着我,“有点事情没忙完。忠叔很快就过来了。”他宠溺的摸摸我的头,目光变得柔和。“别那么多问题了,好好休息吧!这个病可大可小呢。”
我不置可否的缩进被窝,心里面有个窟窿,就那么晾在那里,任凭雨打风吹。
杜睿添有些魂不守舍的靠在窗台边,目光不知飘向何处。
一时,两人皆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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