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未然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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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叶未然刚听见第一声鸡叫,便赶紧强打精神起了床。洗了把脸,倒觉得仿佛昨晚没喝过酒一般,精神头一如往常。看着外面还有些灰蒙蒙的天色,他心中不免地有些庆幸,于是不紧不慢地奔中军都督府而去。
待他一出门,忽然发现许多百姓和官员皆是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外,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叶未然心下大赞平江国的官员百姓果然都是十分勤劳的,却不知这些人都是被谁给害的一夜没睡好。
到了中军都督府,正瞧见几位将军在门口转悠,走近一看,原来是破贼将军丁慕良、抚夷将军邓铭恩和砥石将军毛元喜三人。叶未然连忙上前和三人打了招呼,三人随即还了礼。叶未然问道:“三位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现在应该还是寅时吧?”
丁慕良等三人是随程刚打过西陵城之战地,所以对叶未然观感甚佳,言语也甚为和气。丁慕良摇摇头,一脸无奈地对叶未然道:“昨夜不知是哪里来的无赖子,学着官府宣告的样子在半夜叫‘明早要早起’,大家都以为是主公有要事让全城官民早起。却不想今早来了都督府,却没有什么特别事,你说恼人不恼人?对了,叶将军也是因此才这么早来的吧?”
叶未然舌头一窒:呃……那喊话的,不会就是我吧……
他只好点点头,装出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道:“正是,昨晚我回到府中,便听见了有人喊这些,今早不敢怠慢,早早起了。却不想是骗人的恶作剧,呵呵呵……”
四人在一块儿骂了那“无赖子”一会儿,又聊了些闲话,焦主簿便来了。
这焦主簿先向四人见了礼,却又忍不住连着打了个哈欠,显然也没怎么睡好。他看见叶未然,便道:“叶将军来的正好,大都督让我为你准备的将剑和将印已准备好了,待会儿叶将军可随我去取。”
“那有劳焦主簿了。”叶未然一直不知道,原来还有将剑和将印,于是先点了卯,便随焦主簿去了都督府后面的军资库。
由于平江国管着军事物资的是兵备衙门,所以中军都督府的军资库里其实没有什么军资,只不过放着各位将军每个月的禄米和银俸,还有的就是一些军官用的武器盔甲什么的。东西不多,因而地方也不大。焦主簿取了钥匙,打开门进去,过了一小会儿便出得门来,手上捧着一把剑和一封印。
叶未然连忙上前接过剑印,焦主簿道:“叶将军,东西好好保管。这剑乃是大都督让我特意准备的一把宝剑,将军看看可合意否?”
叶未然将印挂在腰间,看了看剑鞘,倒也未见得有多华丽。他将剑一拔,只听得一声龙吟,寒光一闪,露出了狭长锐利的剑身,上面铭刻着“无双”二字。
“果然是好剑!”叶未然不禁赞道。
焦主簿呵呵笑道:“叶将军喜欢就好。这把‘无双’,本是天下第一锻冶匠石清远的巅峰之作。当年南越国使臣林舒将此剑献给主公,主公又赐给大都督。大都督一直舍不得使用,没想到叶将军一来,竟然赠给将军作将剑了,这份信任,叶将军可不要辜负啊!”
叶未然收起剑,沉声道:“如此珍贵的宝剑……大都督的心意,我已经能够确实地了解到了。请焦主簿为我谢谢大都督。”
两人又说了些场面上的话,叶未然便先行告辞,去了马厩牵了马匹,一路向城南营地奔去。
因为时间尚早,一众官兵还未起身,只有几个守夜的卫兵仍旧一丝不苟地站在营门。叶未然前驱营门,门前两个士兵没看清是何人,立马抄起长矛指着叶未然喝道:“来者何人,营门之前速速下马!”
叶未然一抽缰绳,拨过马头,道:“我是叶未然。”
那两位士兵一看马上人,果然是是主将到了,连忙上前下跪请罪。叶未然一翻身下得马来,扶起这两位卫兵,道:“两位不必如此。你们恪尽职守,令我十分满意呢!”说着便走上前,为他们正了正头盔,紧了紧甲胄。
两位卫兵显然有点受宠若惊,怔在那里不知所措。直到叶未然做完手上的动作,才恭恭敬敬回了一个军礼。
“嗯!很好!呵呵……”叶未然笑了笑,将马匹交到一个卫兵手中,自己步行去了中军帐。这时,军中司号也吹起了喇叭,整个军营开始了新的一天。
叶未然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后面跑来一人,对着他一礼,道:“标下刘彦文来迟,请将军恕罪!”
“呵呵,原来是彦文。我也是刚到,你不必紧张。”叶未然上前扶了扶刘彦文,又道:“彦文,随我去中军帐,看看郭校尉和洛校尉到了没有。”
刘彦文应了声“是”,便在后面跟着叶未然一块儿去了中军帐。方到中军帐外,远远的便看见郭百龄、洛书和两人在帐外候着了。两人看见叶未然到来,急忙上前见礼。叶未然与他们一一见过,郭百龄便道:“标下二人听闻将军今日要与我等一起……呃,晨练……故而寅时刚过便在此等候了。”
叶未然点点头,道:“先吃了早饭才好。要不然待会儿练起来,只怕有人受不住。”
郭百龄、洛书和二人其实也还没吃早饭,于是二人领命,各自去用早饭了。叶未然自己却叫刘彦文领着自己去了普通士兵的用饭处吃早饭。众人见主将,连忙上前行礼。然后,本来有点热闹的早餐场景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大家拿着手中的青绿团子,看着叶未然,显然有点不理解叶未然来此的意思。
“呃……”叶未然干咳了一下,朝着大家摆摆手,不好意思道:“大家吃饭,大家吃饭……我也是来吃饭的……”
众人见他那副样子,颇有些忍俊不禁,但又不好笑出来,一个个憋得脸通红的。叶未然也不管,直接跑到炊事伙夫那里,向他要了个团子,咬了一口。
嗯……?这个……团子……
叶未然差点把嘴里的团子吐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又糙又硬的,还有些苦!这种东西拿来做口粮,能吃吗!?
叶未然看着大家手中的团子,不禁心中一软,板着脸便把团子咽了下去。众人见他吃了团子什么也没说,不禁有点惊讶,于是也各自拿了团子吃了起来。大家似乎对这种团子并不排斥,大口嚼着,时不时喝一两口水袋里的水。叶未然笑笑,又取了一个团子,边吃边问那炊事伙夫道:“这团子是什么东西做的?”
那伙夫显然有点紧张,怯声道:“回将军的话,这团子是野菜和糙米做成的。”
“野菜?”叶未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怎么,军中的粮食竟然不足到要以野菜来补充?”
那伙夫道:“这是兵备衙门拨下来的,小人也并不清楚……小人有句话,将军您听了别怪小人多嘴……”
“说,说错了也不怪你。”
“小人看到其他几个营盘,领的都是大米和时令蔬菜,唯有我们营中还是当时做战俘时的口粮……”
叶未然一愣,心中道:怎么兵备府的人如此粗心大意?这一众人已是平江国的兵卒,难道他们不知道?
刘彦文在一旁,上前悄声道:“将军,兵备府管着粮草分配的是和瑾春和佥事,此人乃是横野将军马全胜的连襟,私交甚好,只怕是……”

“哼……”叶未然心中有些恼怒,不禁冷哼一声,便不再语,只是随大家一块儿吃着这野菜团子。众人本来对这团子颇有些不满,但现在主将陪着自己一块儿吃,还有什么不满的?
叶未然原本对马全胜还有些尊敬,却不想此人竟然会在这种问题上做文章,实在令人不齿。他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便有了计较,吃掉手上半个团子,便和刘彦文回了中军帐。郭百龄、洛书和二人早在里面等着了。
各自见礼之后,洛书和便一拱手,问道:“将军,今日这‘晨练’,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是练阵型,还是练兵器?或者练习弓弩?”
叶未然笑道:“都不是。今天本将要和大家一块儿跑个步!”
“老窦,他们好像……来回跑了有十几次了,该有十里地了吧?,全身的重盔重甲,谁受得了……这,那叶未然自己也是一身明光铠在前面跑着,还真是……”
“切,叶未然这个毛头小子,不好好练习阵法、搏击,练起了跑步。哼,这有什么用处,难不成是要把他这支降兵练成一支‘逃功无敌’的队伍?哈哈哈……”
“哈哈……这多难说啊,人家打不赢跑得赢也是本事啊,啊,是不是?哈哈哈……”
窦德威和马全胜两人,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叶未然带着众人一个劲儿在营垒外面绕圈跑,都嘲笑叶未然这个半吊子的将军,压根不会领兵。
叶未然其实也知道,自己若是论阵法演练和兵器演练,都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但是这种事情并不用他操心,郭百龄和洛书和一个擅长演阵,一个擅长练兵。叶未然和他们攀谈了一段时间,便发现了这件事。于是打定主意要让二人一展长才,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指手画脚的。
他明白,一个优秀的将领,并不等同于一个优秀的教官。将领要考虑的问题,往往不仅仅是让这些士兵会走阵,会搏击,那样子的事情,无名下将也能办得到。
他的目标是:要让这些兵真真正正能够成为打得赢、输得起、跑得掉、守得住的精锐之军。不论是为了他的“太平大计”,还是为了这些兵自己,他都需要寻找一些办法,将这支兵练得精些,再精些。
所以,叶未然很“异想天开”地决定:和这两千七百士兵,一起来个“武装越野”。
于是便有了刚才窦德威、马全胜看到的那一幕。两千七百多人一块儿“哼哧哼哧”地全副武装绕着营盘拼命跑。
叶未然自己就在最前头跑着,满头满脸的汗,和着跑步时扬起的尘土,在脸上形成一道道污泥线。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始终一言不发地在最前头领着跑。
这一身明光铠,少说也有三十多斤,往身上一放,瞬间就像是长了三十多斤赘肉。若不是叶未然学了韩钟鸣的“千里步法”,吃了“阴阳明镜丹”,哪里能一路跑下来。刘彦文、郭百龄、洛书和三位也一身重甲强自跟在叶未然后面,累得个半死不活的。再看剩下的众将士,一个二个脸儿都绿了,还是在不停地跑着——主将在前头一个劲儿领跑,咱们当兵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跑呗!
跑到第十五圈的时候,叶未然终于下令:全军原地休整。众人一听,“哎呦”一声立马坐了下去,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打开水袋拼命喝水。叶未然自己也累得够呛,猛灌了些水,调了调呼吸。过了有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来,便一脸笑笑地到一众士兵身边转悠。
“呵呵,怎样,这个晨练有点辛苦吧?”叶未然和气地对一个小个子士兵道。
那小个子士兵满脸尘土,嘴唇泛白,喘了半天气,见主将来了,便要躬身行礼,却被叶未然一把扶住。这才有点紧张地说道:“回将军,有点……有点辛苦……”
叶未然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这种训练确实很辛苦,我也累得够呛啊!瞧瞧,这一身弄得……”
众人看他那样,倒也真是一副花脸,甲胄也是乱得不像话,便和叶未然一块儿笑了起来。整个气氛瞬间变得悠闲了不少,众人看着叶未然四处转悠着聊一聊,倒觉得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将领,似乎看起来还是比较顺眼的。
当然,更多的人是因为叶未然刚才跑步那劲力十足的表现,而心生好感——这就是军人,永远敬佩强者。反过来说,如果叶未然今天不是自己跟着跑了十几里路,而是骑在马上看着大家跑了十几里,这一众官兵私底下非得把叶未然骂成狗不可。
叶未然和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便向中军帐而去。到了地方,向郭百龄、洛书和说道:“待会儿两位将军可让大家回到营中休整半个时辰,今天午餐加餐,大家敞开吃,嗯……虽说质量不好,但是数量得管够。粮食没了,本将会亲自去兵备衙门要的。”
二人连忙领命,洛书和又问道:“将军,日后每天都要这样训练么?我怕众将士不一定受得住……”
叶未然轻轻一拂手,道:“这个一定要坚持。今后若是遇上大战,千里奔袭、转战南北全靠脚力。谁跑的快,谁就能调动敌人,让敌人的鼻子被我们牵着走。这其实也就是骑兵之所以胜过步兵的地方。我们现在没有骑兵,只有步军,所以只好这样办。至于大家能不能禁得住,呵呵,我会天天来此与大家一块儿跑的,我若能禁得住,他们恐怕也不好意思禁不住吧?”
洛书和不禁大惊,道:“将军日后每日都要来此与大家一块儿跑步?这……对将军来说,未免有些……”
“呵呵……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与大家有什么区别?今后我就搬到这里住了,每天和大家一块吃喝,一块儿训练!”
郭百龄、洛书和瞪着眼看着叶未然,默不作声。一般来说,将军除了在作战时与士兵同营,平时是不在营中常住的。主要是营房的条件不好,再加上将军家中也是有家眷的,故而住在家中更为合理。
可是叶未然一个人来月见,家里要嘛没嘛,吃个饭都成问题,所以他只好搬到营房来,和大家一块儿住了。另一方面打算,也是为了能和将士们多联络联络感情,跟他们同吃同睡,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郭洛二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总以为叶未然就是来营中与大家同甘共苦地,心里都想:能有这么一位上官,这支队伍何愁带不出来?故而都是十分激动,对着叶未然重重一礼,便奉命下去安排各项事宜了。叶未然又取了身上的钥匙,递给刘彦文,道:“彦文,这是我家中的钥匙,待会儿你去我家把我的被子取来,再去取几件干净衣服,今后我好在这里住下。”
刘彦文接过钥匙,道:“将军,你可真要在这里住啊?”
“那是自然。”叶未然说着换了便服,一抖衣服便往外走去。
刘彦文颠颠手中钥匙,便决定自己也来这营中住下了。
叶未然出了营门,坐上马走了一段,才“哎呦喂”一声叫出来,全身那个疼啊,真是把叶未然给弄得苦不堪言。方才在众人面前不好表露出来,现在却是真真儿的叫了出来。他强忍着全身酸疼,骑着马便向兵备府衙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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