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金陵城——不断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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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十月的江滩,鲜少有行人的踪影。在一排法国梧桐的掩护下,薛云烬耐心地等着。当他抽完第三根香烟,萧云成露面了。
最近局势紧张,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了许多。这次薛云烬约他,是有份机密文件一定要亲自交给他。
薛云烬摘下头顶的乌毡帽,随手递给佯装散步的萧云成。萧云成接过,戴好,问了一句:
“秘书办还没确定下来?”
“没有。那个新人似乎故意和我争名额。我不是让你给我调查他的底了吗?”
“查过了,他父亲很早就战死了。由于时间太久再加上他并没什么官衔,所能获知的资料少之又少。甚至他所在的部队都无法确定。当年一个省就有几股势力,这种小角色根本没人在意。只不过我发现康肇卿恰巧和他出自一个省市,他死的那年,正是康肇卿吞并其他土匪军,一战成名的时候。所以我觉得,一个由寡母带大而又没特殊社会背景的人挤入钱衙门的市政府,绝对不是靠运气。”
薛云烬认可的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往下推测。
“你怀疑他和康肇卿有关?照这么看,他父亲很可能是康肇卿麾下的士兵。我素闻康肇卿不但对待下属犹如手足,甚至连属下的家室也照顾周全。所以追随者众多。果真如此,我倒非要争赢不可!”他暗自盘算:如此一来既可以敲山震虎,看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康肇卿的。二来,如果康肇卿知道自己人被他这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给挤掉了,难免不会对市政府有想法。
“怎么?又准备动用小金库,来买副秘书长的位置?”萧云成调侃他,他倒也大言不惭。
“捐这点小官的钱我还绰绰有余。效仿吕不韦,又不止我一人。再说,此次副秘书长会随同政府官员去南京政府参加党内会议,对我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你和老师碰面可得多加留意,南京目前可是眼线遍布。”
“这个我清楚。所以我会想办法让人对我疏于防范。”
“想到招了?”萧云城了解他,如果没有把握,他不会说得这么肯定。只是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薛云烬想来也不愿继续讨论,立刻转了话题。
“我去南京这些时日,训练营地的事情你可得加快速度。这次我们派出的那两个人把联盟书丢了,老师肯定免不了要责难。如果营地的事情又拖慢计划,我可没本事再周旋了。”
“放心,我可不想自讨苦吃。杀他们的的元凶和联盟书的下落,我一直在加紧追查。你暂且在老师面前多担待点。”
“嗯。万事小心!”薛云烬掏出墨镜,从另一头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反复整理一些琐碎的情绪。作为一名优秀的特工,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是决不允许被任何事情分心。想到此,他终于下定决心。
三天后的中午,薛云烬找到了那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当他告诉段思绮要去南京时,对方显得很担心。南京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而言,实在太无法想象了。
一番闲聊后,薛云烬替她向李老板请了假,让她去码头送行。听说轮船要好些日子才能到达南京,段思绮慌手慌脚给他张罗吃的用的。本来他只带了一个公文包,到了码头后,反多了一大包累赘。
“我是去公干,又不是不回来了!”薛云烬掂量包裹的重量,还没说上几句话,轮船的汽笛便早早催客了。
段思绮放开手,身子倏地被鱼贯入内的乘客从薛云烬旁边挤开。她急忙向前,又被一拨后来者挤得更远了。薛云烬却只光看,并未动手拉她一把,或许是在暗示别送了。于是,段思绮也不再费力气往前冲,隔着无数窜动的人头话别便好。只是眼下尽是送行的家眷亲属,哭声、喊声、吆喝声,闹腾得仿似在赶庙会。她嘴里嘟囔的几句话,全被这些嘈杂给盖了过去。
再一定眼,发现薛云烬不在了!莫非他被挤上了船?刚纳闷,搁在胸口的右手冷不防被人拉住,一看竟是薛云烬。他几时走过来的,她完全没意识到。
“你快上船吧!误事可不好!”怕他听不见,段思绮贴着他耳朵喊。
薛云烬笑而不答,双手将段思绮圈到自己怀里。
“我走了……”附耳轻声低喃,温热的双唇烫得她耳根子像着火一般
“保重!”段思绮其实很不想从他怀里退开,可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懂事。怎知刚一抽开身,随即又被他重新抱住。
不曾想,薛云烬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拦腰将她抱起,而且埋头直往船上去。无论沿途引来多少侧目的眼光,甚至是指责他伤风败俗的诅咒,他都置之不理,只管卯足劲向目的地前进。
“陪我去南京吧!”这是他上船后唯一可以向段思绮交代的。
“可是老板那里怎么办?虽然我也想陪你,可我不能这么没轻重,说走就走啊!”段思绮所言合情合理,本来这份工作就是沾亲带故才谋到的。已经得了方便,断不能再得寸进尺。
可惜她的抱怨丝毫动摇不了薛云烬。哪怕嘴巴皮子磨破了,他依旧充耳不闻,稳稳将她摁在船舱的软榻上。
“这些我早都安排过了,连你母亲那里我都已经托人照应,所以你就放心的走着一遭吧!”
“可是……”
“难道你现在还能下船不成?那行!”薛云烬突然将她从床上抱起,大喇喇往甲板方向走!
“你这是干什么?”
“先把你丢下江,然后我陪你一起跳,咱们就学着鸭子划回去咯!”
“你又故意吓唬我?!我才不信!”段思绮嘴硬,心里却急了。
薛云烬斩钉截铁断言:“绝无虚言!不信你就瞧着——我这就扔你下去——”
说完作半抛的姿势,段思绮自然吓得闭紧了眼。甲板上的乘客见状无不一脸惊恐,想不到还有这般无法无天的人。有几个大老爷们瞧不过眼,怒气冲冲地跑过来阻止。然而段思绮的身子不过仅仅在甲板内划了一个半弧,手和脚却不曾离开薛云烬半分。
“傻瓜,我怎么舍得送你去做龙王的填房!要真丢下去了,你还不怨我一世才怪!”
到头来,大伙都被他给涮了!
段思绮这时气得在他手臂上狠咬了一口,恼他这么没分寸。明明膀子都显出红印了,薛云烬依旧一派弥勒佛的慈眉善目,大开方便门。
头先几个仗义的男人们知是这把戏,晦气朝甲板啐了一口,悻悻散了。其他白捏了冷汗的乘客,愈发憎恶起时下的‘新青年’,仿佛他们就是导致整个中国乌烟瘴气的元凶。
此刻距离汉口码头,已经很远了。
※※※※
段思绮没坐过这么久的轮船,好几次在船舱里吐得一塌糊涂,脑子也一直昏昏沉沉。薛云烬无计可施,只好尽量让她多休息,用餐的时候才带她出去透透气,饭菜也特意吩咐服务员端到甲板的客桌上食用。
好在这样的日子总算盼到尽头,金陵城到了。
一下船,码头就有专门接待武汉方面的工作人员。薛云烬先上前打过招呼,毕竟南京是他的家乡,便婉谢对方护送的安排,只说好久才归故里,免不了要先拜访一下亲戚。南京的工作人员好说歹说一通,最后还是依从了他。因为想到后面几班船还有其他重要官员等着接待,如今他坚持自便倒也省点事。于是告知薛云烬统一下榻的旅馆,将门房钥匙预先给了他。
后半等薛云烬走了他们才恍然大悟,怪道他不肯听从安排,原来随身还带了个女人。想到如此后生便这般轻狂,几个工作人员暗地里只摇头。
薛云烬当然也知道,就算是做戏也不能做得太过火。到了城内,他第一件事便在当地一间洋人开的旅馆订了间房。这自然是给段思绮单独住的。
段思绮晕船反应还没完全过去,薛云烬先安顿好她,便出去开点药。临走前嘱咐多遍,不是他回来,谁叫门都别开。同时还交代旅馆的伙计,帮忙多留点神。伙计忙不迭答应,难得住客小费出得阔绰,他当然想多讨好。
薛云烬满意的点头,离开了旅馆。
路上他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见没异样,便溜达到一间杂货店买了包香烟,趁机借茅厕。
在小豆腐块的茅房里,他快速从口袋里掏出张白纸,裁成烟卷的长度,用钢笔点上信息代码。再将买来的香烟撕开一根,烟丝倒在白纸上,熟练地搓成新的烟卷,**盒里。
出了杂货店,他径直来到一个僻静的胡同,在户门前停下来,先叩三下门板,间隔两秒再叩四下,然后掏出那根新卷的香烟,**一半进门缝。见香烟从里面被抽走,他立即掉头从另外一边走出胡同。
信息他已经带到,如今只剩一个等。
“思绮,快把药吃了。”薛云烬拿来从诊所开来的洋药,扶段思绮坐好,倒了一杯开水递过去。
段思绮吞下药,勉强打起精神。
“我其实没什么事,活动活动就好了。倒是你,来公干的人反被我拖累。你还是先干正事,我真的不要紧。”
“是我把你拖来的,难道丢下你不理?”他刚掏出烟,想到还有个病人,便将香烟放了回去。“我已经去过了,上级说还有几位领导要明天才能到,所以这两天不妨事。”
“我不过怕给你添麻烦。”她隐隐察觉这趟来南京有些蹊跷,至少他早有预谋,偏自己又说不出个缘故来。
薛云烬复又宽慰几句,踱步到房间的小阳台,这会子才点起烟。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洋药功效神奇,不一会儿功夫,段思绮顿觉精神头足了不少。她也走到阳台边,挨靠着薛云烬,俯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远处某户的烟囱升腾出一股长长的白色炊烟,逐渐与天际的橘红汇成一片。白色的烟裹着红色的云,恰似平日里武汉街头卖货郎肩担里常卖的红糖发糕,想起来便满口生香,松糯甜腻。

段思绮忍不住噗哧一笑,“看来我是真饿了。不然怎么瞧见什么都像吃的!”
“那我像什么?”薛云烬指了指自己,希望她别把他当葱油饼。
即便他像葱油饼,也是不可能填饱段思绮的肚子。所以晚上薛云烬带她去了南京最气派的夜总会,那里什么新奇吃食都有,而且不时还有红歌星走场现唱。
虽比不上夜上海的奢靡,倒也不枉‘纸醉金迷’这四个字。
段思绮一进传闻中‘钱做火烛,金铺路’的**,浑身都不自在,紧张得连走路都显得僵硬。眼瞅着一些打扮入时的妙龄女子,调笑风声地围坐几个大老板跟前,似乎她们胸口耳垂耀的饰品比主人更热情,在水晶灯照射下熠熠生辉,闪花了人眼。
段思绮心想自己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客人。可这念头,就连她都觉得明显不够底气,活脱脱一乡巴佬跑去大财主面前争荣耀。
这种自卑的情绪,似乎如影随形,她想甩开一阵子都不行。
薛云烬和她相较,典型豪客气派,面对服务生殷勤的接待,他一副司空见惯的冷淡,随意挑了一张远离舞池的位置。
红酒、西餐、点心,那些餐牌上贵得砸舌的东西,他点起来毫不手软。段思绮也接过一份餐牌,眼睛随便定格在哪处,都是贵得她想象不出的离谱。
不过有件事比昂贵的消费更离谱——就在点完餐之后有人托服务生送了她一瓶葡萄酒。
当服务生弯腰指向对面一位中年男人,告诉段思绮这是他请她品尝时,段思绮惊讶得扭头去看薛云烬,他总该比她更具判断力。
“你不会送错了吧!”得不到薛云烬的答案,她只好自己追问。
“小姐,这确实是那位先生送您的。”服务生放下酒,已经动手撬开。
“这是什么年份的?”薛云烬突然开口。
“1919年的,价格不菲。”
“那麻烦你替我送一份法式糕点给那位先生,再捎带一句:‘感谢他如此慷慨,不妨添上一客点心,解解馋。’记住,要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他。”他将几张钞票丢进服务生的银托盘中,很礼貌的冲那位仁兄举起酒杯,先干为敬。
段思绮琢磨了半天,忍不住问:“你干吗要接受人家的酒呢?我们又不认识。”
“难得有人对我的女朋友这么中意,我应该觉得很荣幸才是。来,我敬你一杯。”他举起杯,和她重重碰了一下。
酒杯的碰撞似乎并不和谐,段思绮总觉得这杯酒,有些道不出的怪。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品尝吧。
片刻功夫,服务生又回来了。他给薛云烬带来了一张字条,说是那位客人离开前要转交给他的。并且还有一句话: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可惜!
话一带到,那位服务生也觉得不雅,难为情的低垂着脑瓜。薛云烬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照样打赏尽职的服务生。
他缓缓展开手指长的字条,上面只写了一串数字:13、250、78、1。横看竖看,都像各种方言骂人的俚语,可是薛云烬要的便是这些看起来很不友善的数字。
在特工组织里,有一份内部高级成员才能看懂的各城市地图。这些地图不是用图案标识,而是用座标。当要约定某个地点时,只需得到对方提供的座标代码,便可以从地图上找出它对应的城镇地点。这属于高级头目联络的特殊方式。
头先送那瓶1919年葡萄酒的男人,已经向薛云烬表露了身份。1919便是双十的意思,而他所在桌台是七号。在南京有一位代号二十七的特工,他是专门替老师探风和接头的人。所以薛云烬也送去一句话,那句话含着两个谐音:天蟾。
不过二十七号最后骂他的那句,薛云烬知道这是真的在骂他。毕竟多年来,他们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冤家’。碍于形式,哪怕他们熟得都穿过一条裤子,可在每次接头时都必须遵守特定的联络方式。
第二天,薛云烬向段思绮提议去郊区一座久负盛名的道观拜神。本来段思绮还满心欢喜,可谁知一到观内,他便哄着要她先去玉皇殿求签,帮忙算算两人今年的流程,好像有意支开她一般。段思绮虽有些疑问,只好憋在心里,仍是诚心诚意跪拜在玉皇大帝的神像前。
绕过人头簇动的三清殿,薛云烬踏入相对清净点的侧殿,在关二爷神像前停住。零星散客,偶尔在堂前走动,拜完即走。
一转眼,殿中只剩他和另位香客。
薛云烬瞟了眼一旁虔诚礼拜的老汉,绕到距离他最近的神台前,正欲从木筒里抽出三炷香。
“拜见神灵,怎可不除帽?兄台想必忘了。”老汉依旧对神参拜,嘴里随便抛出一句。
“哦,那真是冒犯了!多谢提醒。”薛云烬来时一直戴着帽子,这会方才想起。忙将帽子搁在蒲团旁边,整衫叩拜。
老年香客三拜完毕,不急于起身,继续跪在蒲团上合眼默念。
“你如今行事越发谨慎了,知道利用个女人来做幌子,免得被人瞧出破绽。可是……怎么联盟书的事情却办得那么窝囊?”
“这是我的失职,但我敢以性命担保——联盟书绝出不了武汉。”
“这样最好。”老汉缓缓张开眼,起身移到神台前。
薛云烬见状也离了蒲团,抽出台前三炷香,对着烛火点燃。掌一拂过,香头立刻释出三缕轻烟,长扬升天。
这烟便载着凡人俗事,诸多鬼胎妄想;直达天庭,上告神明。
“训练营的事情办得如何?校长可是对我们寄予厚望,为了辅佐他早日夺回政权,我们必须加快进度。务必要做到全国上下,情报无我等不晓。”中年香客微闭起眼,仿似禁不起丁点烟熏,香举得远远的。
“请老师宽心,计划进展顺利。而且我已暗中从组织出资的学校里,挑了数十名待定人选,只等最后的抉择。另外派往凉山的段祈樊如今深得猛爷信任,握有一半指挥权,鸦片的供给更比先前充足,资金筹备方面也不成问题。”
“这人可靠吗?此事非同小可,我可容不得半点败绩。”老汉有些不放心。
薛云烬忙接话,让他定下心。
“凡事我都会两手准备。如果他有异心,我自有对策。一旦有任何情况,我都会如实向您汇报。您是提拔我的恩师,这点我一直铭记于心。”
“好,好。难得你还有心记着。不枉我向校长一再推荐你!有朝一日,我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不过再次之前,你还得办好一件事。”
“请老师指示。”
“秋颜已经替你捏造好身份,在武汉也无人质疑你在南京的家世。当初我安排她进杜府做三姨太,无非是怀疑杜老爷和个别地下组织有勾结,后来发现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好在从他身上哄来不少钱银。如今武汉的事情都在预料之中,秋颜这个棋子是不必再用了。你难道没有发觉,她越来越像个姨太太了么?”
女人一旦俗化,享受惯了,便不再紧记什么原则和任务,只贪眼下的风光,受不起半点引诱。老汉担心的,便是一个‘变’字。
“老师的意思学生明白,不过她目前还有些作用,如果她不再受用,我一定会做得干干净净。”“有你这话,我也不再劳心。对了,跟你一起来的女人就是段祈樊的妹妹段思绮吧?”
“是。”薛云烬没料到老师会单独问起她,强烈的预感告诉他——段思绮难保了。
“知道我右手为什么一直无法举枪吗?”老汉抬起右腕,用一种鉴赏珍宝的眼神,“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尊称为‘神枪手’,靠的便是这只手。当时人人都羡慕我有一只如此神奇的右手,从未偏过一次!”
陡然间他脸色大变,每个摺起的面纹中,都似乎紧夹着一股怨恨。
“可是在多年前的一天,我遭朋友暗算,导致它如今变成拿个酒杯都会发抖的蠢物!神枪手开不了枪,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羞辱吗?”
“那人……是不是段思绮的伯父?广州兵变,他活了下来。”薛云烬低垂着头,虽然很想以猜测的口吻回答。可是没人比他更了解,他的老师。
老汉缓缓平复的情绪,已确凿无疑。
“不错!所以这种人哪怕死上千遍——也不足以弥补他的过错!既然一场朋友,我总不能不照应一下他的侄女。反正她堂哥已经是我们的棋子,训练营也正好缺少大量优秀的女特工,我想在你的调教下,她一定不弱于人。”
见薛云烬没有吭声,他语气刻意变得尖锐。
“云烬,你还记得当初进入组织时,我告诫你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绝对服从上级!即便是死!”薛云烬毫不迟疑,在他回答这句话时,已经表明了态度。而他的答案,老师很是满意。
“那老师在此,恭祝你——马到功成!”
这时殿里进来几名参拜的香客,他们的交谈就此中断。
两人默契的向关二爷鞠躬,一如平常信徒,一拜,二拜,三拜。然后又同时将三炷香**小香鼎中,最后再一记深躬。
礼毕,各走各路。
出殿前,薛云烬回首望了一眼未曾正经参拜过的关二爷。
神台上,受了他香火的关公一身正气,仪态威严;手持七星偃月刀,怒向奸雄妖魔。只要胆敢冒犯,不论魔道鬼域,定不轻饶!
偏这世俗常人满肚鬼胎,丑恶嘴脸,卑鄙勾当,竟是连神明也束手无策;斩不断,除不了,只作壁上观。
可叹这满天神佛竟成各人自我宽慰的私物,连苦者口中津津乐道的因果报应皆抛褚脑后。
从此天下再无朗朗乾坤,唯有桌下——万千丑态——不堪入目!
原来他,也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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