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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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笼的那一边,仿如据着一只愤怒的野兽,他蜷缩而颤抖着,牙齿咬的格格作响。他抱着头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疼痛,而这痛苦,无疑是他自己带来的。
他有着痛苦的回忆,而且似乎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我诧异之余,也在拼命的思考,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这样的状况。
突然他发狂的扑过来,大手径直向我的咽喉扼来。我侧身闪过第一次攻击,随后便立刻跳起来逃开。门外,刑渊鸿突然带人闯入,一干官兵用长长的棍棒拨弄着发狂的人,迫使他离开栏杆,而刑渊鸿则掏出钥匙,开了牢门,迟疑了一下,走了进来。
看着那边的人被制服,我才能分出心来留意眼前这该死的男人,怎料他一点都没有歉疚的意思,竟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本正经的说:
“上官先生,你没事吧?他们怎么可以把你关在这里。”
“算了吧,收起你虚伪的关爱,我现在能完整的站在这里,已经是奇迹了,不是吗?刑太师……”我不屑他的关心。
他一脸冷冷的道:“不要介意那种事了,陛下以不执政为威胁,保住了你一条性命,否则你已经被押着直赴刑场了。”他甚至还瞥了我一眼,继续激怒我一般的唠叨:
“陛下有什么不好,天下的女人都在觊觎他身边的位置,拱手给你都不要。”
我忽略掉他言语里没有分量的东西,不得不忧心昌浔的处境,他竟然用那么激烈的方式:
“那个笨蛋,外一群臣起反,他的王位就真的保不住了。”
“暂时不会,似乎朝里上下面上不服,但是陛下统治这一段时间,国势顺畅,陛下仁慈,不少不作为的贵族免去革职,依然享受俸禄,都或多或少的对陛下怀有崇敬之心,而且……”他饶有深意的望了我一眼:“你这绝命先生的声名在外,一部分人更是屈居于陛下的威严之下,如今形势严峻,不会有人傻到在这个时候提出易主。”
对面牢笼里,一干将士已经将那囚犯制住,而那家伙似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不知是不是我敏感,我觉得,癫狂之余,他似乎在听我们的对话。
刑渊鸿望了他一眼,有些担忧的对我说:“你还是移到对面吧,在这个牢笼里经常出事,我看是图谋不轨的人从中作梗,有心害你,才会将你关在这里。”
不知是股怎样的执着,我竟然摇了摇头:“算了,我就在这边好了。”我还有故事未听。
刑渊鸿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皱了一下眉头,而后便微微吐出一句:“随便你好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我苦楚一笑“我一个罪人,有什么权利吩咐太师大人。”
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你休想躲在这里面清闲,放陛下孤军作战。”
“你是干什么用的?”我反唇相讥。
“有些事我弄不清!”他厉言反驳,他的态度很奇怪,奇怪的反常。
我微微歪着头斜睨了他一眼:“……是不是出事了?什么事?”
他咬了咬牙,道:
“北宫藏珑不告而别……预计……听?将会择日发兵。”
“哈?”我明明刚才还和他在一起的,他也一副要回宫的样子啊,为何会不告而别?我入狱,对他说服昌浔不是再好不过的时机了吗?为何会不告而别?
“据说前日北宫藏珑傍晚出宫,丝毫没有离去的征兆,似乎连正装都没有穿,一副闲游的样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甚至他的随身武器和仆从都没有带走,唯独马厩少了一匹马……异常的很。”
我不禁心头闪过一丝不祥,那家伙不会一时气结,就跑回去发兵吧?他不像那么冲动的人。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刑渊鸿有些狐疑的问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投入思考,没有控制表情。
我敛起神色,认真的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我似乎永远也弄不懂那男人。
“……知道了,那你保重,陛下会尽快救你出去的。”他说的有些晦涩,甚至似乎在安慰我。
我也安慰他一般的点点头,这种地方,进来了哪那么容易出去,只求睿炽安然无恙,我呆在里面终老也好。
刑渊鸿又凝视了我一阵,而后转身离去,我骤然间看到了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扳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扳过来,他一时不备,竟也无力反抗,霎时,他一直没有面对我的一侧,脸颊上赫然一个鲜红的大手印。
我知道我这样不礼貌,但是我依然大笑出来,我抚着那手印,笑得放肆极了:
“你活该啊,谁这么有正义感,帮我教训你个混蛋。”
他一脸委屈,打掉我的手匆忙离去,一干兵士也锁住牢门退了出去,怎料下一刻,门再度被打开,又一个人被押了进来,径直被塞在我对面的牢笼里。
我惊讶的叫出声:“楚涣?!”
楚涣站在对面的淡然的笑了笑:“朝中紧急召集大臣们做的决定……觉得我会劫狱,干脆把我也关了进来。”
我哭笑不得:“这帮老东西真够绝的,那昌浔该怎么办?”
“我看陛下是没问题的……那男人突然消失,朝里顿时乱成一锅粥,一个个都企图依赖陛下,全都没了主意……我进来正好,我还怕找不到你呢。”
楚涣自靴中抽出“焱涅”,只消轻轻一挥,“焱涅”便自几根栏杆间穿过,形同无物。那几根栏杆都已经断了,却因裂痕极薄而看不出,楚涣只要再换个地方挥一刀,那栏杆便会自中间断出几截。

“住手!楚涣。”我立刻喝止了他:“我们不能这样逃出去,这是昌浔的意思,我不走。”
楚涣闻言,竟然毫不迟疑的再度划破自己的手臂,而后收起“焱涅”,席地坐在栏杆前看得我好不难受。
“好……我陪着你。”
“你是楚家人?”疯狂的家伙竟然突然出口,吓得我一身冷汗。
“正是……雷将军,你还好吗?”楚涣淡然的道。
我愕然的望着两人:“楚涣……你们认识?”
楚涣摇摇头:“雷家的事,全睿炽的人都略知一二。”
“怎样的事情?”我刚问出口就觉得有些唐突,人家的事是不愿意被提起的吧?
可是楚涣完全不再乎,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和盘托出:
“雷将军与信将军两家是政敌,倾城一战,信将军故意延迟援兵,雷将军反胜为败,雷将军一怒之下杀光了信家人,被判处极刑,但雷家世代为国效力,所以得以保全性命,但是终身监禁。”
“呵……还不如杀掉呢。”我哼笑一声……但是他本身也并不想死的吧……自杀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啊。
那人盘腿而坐,冷冷的笑了两声:“楚家竟然还有遗子,信成卓,你死不瞑目吧!?”
天……我不禁惊讶的捂住嘴巴,以抑制即将出口的惊叫,是信家杀了楚涣的家人?为何提到他们楚涣却依然这么平静?
楚涣急忙握住栏杆幽幽道:“蜓儿!我不介意的……信家已经没有任何根系了,所以我才不想报仇。”
“是啊,老夫杀了他全家46口,连襁褓中的小孽种都没放过,哈哈哈哈,信成卓,你在九泉看着老子嘲笑你吧!哈哈哈哈”那家伙仰天大笑,仿佛人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比提及这个更令人痛快。
“雷将军……你和信家有仇,杀他可以理解,但是……那一路上的百姓……你为何也要屠戮了。”楚涣问:“这件事经常被人们提及,认为你神志不清,已经是彻头彻尾的杀人狂了,但是我觉得你并非神志不清。”
那人突然扭过头来望着我,嘴角咧出奇怪的笑:“这个经过你很想听吧?”
“为……为什么?”我讶异。
“因为……这是她的事……”
他说的定是那未过门的妻子,没错,我想听,所以我中肯的点点头。
“我从喝常国的王宫里将她掳出来,本以为是个祸国殃民的女子,想一杀而后快,怎料她反而将老夫一顿呵斥……那是片桃园,她丝毫不畏惧我,而是扯下青青的坚硬的桃子丢过来打我……就像只暴跳的松鼠,她让我着迷了……”
他的灵魂仿佛已经飘到遥远的地方,暗淡的眼中闪出矍铄的光:
“她怀有我的骨肉,却不肯先我一步回来,信成卓那个混蛋,不只延误军机,而且派出杀手加害于我……我拼尽全力保护她,终于逃回了睿炽,可是信成卓那匹夫竟然在国内下了追捕令,陷害我为卖国?。我只求能逃回宫求陛下还我个公道,那段时间,我们被边境的一个农妇所救,那农妇也怀有身孕,她对我和凌很好,凡事都很照料……我一时间就瞎了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如身体已经无底:
“那天我终于潜进宫见到圣上,得以脱罪,可是当我返回农舍,那个……那个改死的女人正握着刀……凌啊……”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当年杀人才场景仿佛就在面前:“我杀尽了路上的人,老人,孩子,我不相信任何人……他们都是信成卓的走狗……我一路杀进王宫……哈哈哈哈……凌和我的骨肉双亡……我杀尽了当时的太医,杀尽了挡我道路的御林军,杀进了信家人,我要他们永远的消失在世界上……”
我惊心动魄的听完这过程,竟然有种感同身受的滋味,如果是我,也会杀尽眼前所有的活物吧……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可以取得他的信任……
他抬眼睨了我一下:“当初,先王就是拒绝上朝换取我一条命,得以苟延残喘……如今,你与我竟有相同的待遇,你究竟是什么人?似乎不是睿炽的人,为何会搅进睿炽的政治?”
他似乎已经冷静的很了,楚涣轻轻唤了我一声,丢过来一样东西,我伸手接住,竟是我的折扇,我摊开那扇子,一如既往自信的笑了:
“我是上官蜓——”
……
……
牢里看不见阳光,按照送饭的次数,能知道已经过了7日,刑渊鸿隔三差五会来一次,跟我商讨一下朝中的事宜,每次他带来的结果都不尽人意,可是今天,他来的更加像一阵飓风:
“上官蜓,这次你真的脱不了干系了。”
“啊?怎么了?”
“你的那个朋友……珞瑜雅士,竟然披挂上阵,带兵杀过来了,本以为他一介书生,不会参与战乱,怎料……那家伙岂止是猛将,而且运兵之术更是神乎其神,昌霰殿下已经全军败溃,等待朝廷支援。”
“哈?他……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了吧?”我不敢相信珞瑜会自愿带兵……而且,光是想象那画面,就觉得是天外的事情。
“不可能,他来势汹汹,没有一点犹豫,而朝里将才新育,没有能人,陛下决定亲自上阵,而百官竟然出奇的齐心,誓要与睿炽共存亡……现在朝里已经出兵,拦都拦不住。”
这……这群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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