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抗倭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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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太要紧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在雨天赶路,尤其是在秋雨中。
在通望同江镇的官道上,一白一黑两匹快马在雨中飞驰,马上是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其中骑白马之人手中紧握一杆亮银枪,而骑黑马之人身背强弩,腰悬箭壶,手中一柄月牙弯刀。
这二人正是抗倭元帅戚继光手下的两员大将“白马银枪”岳同和“天山神箭”李带。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接应蓝天朋押运的一百万两黄金。
入秋之后,天气变化无常,士兵得病较多,又缺少紧急药品,戚继光派人入京去要,却被东厂曹正淳给打发回来。
正在戚继光举步为艰的时候,收到蓝天朋的书信,并告知中秋之时给他送来一百万两黄金。
如果这信是别人写的他肯定不会相信,可是这信是蓝天朋写的,是刚正的“神断”蓝天朋写的。他们曾同朝为官,蓝天朋的为人他很清楚,蓝天朋说出的话就是真的。
所以他在中秋节将“白马银枪”和“天山神箭”派出接应。
雨终于下了,马上的两个人也看到了生死谷,过了生死谷,他们就应该可以与蓝天朋会合了。
谷内只有一条路,经过雨水的冲洗,更显的泥泞,泥水不住地顺着斜坡流淌着。
“有人!”
冲在前面的“白马银枪”岳同首先看到了被一杆长枪钉在不见了马的车辕上的一个短须长者。
接着,两人就看到了倒在泥水中的几十个人,死人。
无一例外的每个人身上至少有两处致命伤口,伤口已不再有血流出,流出的血已被雨水冲走。
打斗的痕迹也被雨水冲没了,可以看出,这些人已经死了大约两个时辰。
天已经有些暗了,两个活人在几十个死人中间穿梭,希望找到蓝天朋,更希望找到一点线索。
可是两个人还是失望了。他们根本就不认识蓝天朋,戚继光也没有告诉他们蓝天朋张的什么样子,知识告诉他们接头的口令。
两个人最失望的是找了半天,他们丝毫没有找到一点线索。现场被雨水洗刷,伤口又被雨水一浇,失去了原来的样子,刀伤剑伤有的也很难分清。但是两人还是能从死者的伤口断定对方至少有二十人之多。
别的他们也找不到什么了。
“天山神箭”李带看看天色,叹息道:“岳大哥,天将黑,我看我们还是在附近将他们掩埋了。还要赶快回去将此事禀告元帅。”
“白马银枪”岳同恨道:“不知是那路盗贼杀害蓝义士众人,我必查出将歹人碎尸万断。以告蓝义士众人在天之灵。”
两人在破庙下处掘出一大坑,将所有尸体平放在坑中。
岳同叹气道:“这些人中我们却不知道那个是蓝义士,实在是遗憾愧疚呀。”
李带道:“国难当头,家贼难防呀。可惜了蓝义士。”
他看到旁边有一棵碗口粗的松树,一弯刀将树砍断,又砍下一丈长,将木头削成一块平板,右手食指运功在木板上写下:“抗倭英雄蓝天朋众义士之墓”。
已经是二更天了,福州大营元帅帐中仍然灯火通明,戚继光眉头簇皱,在大堂上来回地走动,他怎么也不明白这么隐秘的事,怎么能有这么多人知道。从岳同和李带的讲述来看,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目的并不只是为了银两,很显然是要赶尽杀绝。
会是什么人呢?蓝天朋已经退出官场多年了,没有什么仇人,会是谁呢?
坐在下首的一个长须老者对戚继光说道:“大帅,你看这时会不会是倭寇干的?”
没等戚继光说话,旁边的李带摇头道:“不是,倭寇一向是用刀的,而且手法与我们中原不同,这些我和岳大哥都仔细查看了,从死者的伤口看,都是中原手法。”
戚继光点头赞许,他对岳同和李带的说法完全相信,这么多年,他们二人的办事能力他绝对放心,他们说的话,他也绝对相信。
他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他走到帅椅前站定,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歹人杀人越货,没有留下一丝印记,我们很难查找凶手。但是蓝天朋他们是为抗倭而被杀的,此事我们不能不管。”
他目光转向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汉子,沉声道:“韩当,你曾经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对江湖上的一些事情你比较了解,我想让你出去替我仔细查探这件事,你看怎么样?”
韩当站起道:“承蒙大人厚爱,韩当才得以有报效朝廷的机会。大人有事经管吩咐,韩当决不推辞,一定完成任务。”
戚继光摆手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怕别人难以胜任,你在江湖上行走多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韩当谨慎道:“我也已有几年不走动江湖了,很多事也不好推测。不过,这件事从李将军和岳将军所说的情况看,这些人是有备而为,而且我可以断定他们的人手决不会少于二十人。这很可能是一个新崛起的组织,在江湖上出现的时间很短。也可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一活亡命徒。但是不管怎样,这么大的一件命案,他们肯定知道有人会过问。所以我想,他们短时间内是不会兑换这批黄金的。只要他们出手,我就能找到线索。”
戚继光对他的分析很满意,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吧,这里的一切军务你就交给岳同代理。有了什么消息马上通知我。”
韩当抱拳道:“大人放心,韩当一定尽快查找,给大人一个交代。”
戚继光叮嘱道:“你出去一切要小心从事,这件命案可能朝廷已经知道了,你在暗访中千万不要与朝廷派下的人发生冲突,以免引起事端。严嵩老贼已经在皇上面前参我抗倭不利,我万不能再有把柄让他抓在手里,皇上一旦轻信他的话,我们的抗倭大业就前功尽弃了。”
韩当道:“大人放心,韩当会小心的。”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七的月亮也很圆,天空被雨水洗涤之后,一尘不染,一颗硕大的月亮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将大营照的亮堂堂的,绣着戚字的帅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已经三更了,戚继光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始终想不明白,他和蓝天朋的事怎么会有外人知道。
刚才韩当的话坚定了他的猜测,如果没有人出卖,决不会出现这种事。就算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也断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人全都杀死,何况蓝天朋手下的人也都是练武之人,不可能没有生还者。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有人串通外人,在生死谷设伏,将蓝天朋一干人围困在生死谷,将其统统杀死。要想围困住生死谷,将蓝天朋的人全部杀死,武功二流的人怎么也要百二十人。可是这么多人在雨天出动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记住。那么就正像韩当说的,他们可能只有二十多人。能在短时间内将几十人杀死,他们无疑都是武林中的高手。
想到江湖,他不得不替韩当担心。自从他七年前在天狼山将韩当从“催命判官”崔户笔救下之后,韩当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未再踏进江湖。如果不是为了蓝天朋这件命案,他是不会让韩当重现江湖的。江湖险恶,一脚踏进,就再难回头。
秋天的早晨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刚刚下过秋雨,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枯叶四散而下,飘落到地上,又被风卷起,吹到远处。
一匹枣红快马,在秋风中像一团燃烧的火飞快地向福州大营奔来,马上的骑手非常娴熟,任凭坐骑狂奔,依然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上。
守营的卫兵见有人骑马直奔大营而来,叫停已经不可能了,只好急忙挺枪拦截。
马上骑手真的了得,见突然有人拦截,手中缰绳拉的笔直,硬生生将去势飞快的枣红马提的前腿直立,才收住去势。马上骑士右手轻轻一按马鞍,身体像苍鹰一样冲天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守营的卫兵跟前。
没等卫兵说话,此人已经开口道:“我乃余大猷帐前护卫李开,有急事前来禀报戚元帅,请快快通报。”
岳同正巧经过营门,他本与李开认识,挥手对卫兵吩咐道:“不必了,还是由我直接带李老弟前去见元帅吧。”
李开见是岳同,高兴地说道:“岳大哥也在,有你带路是再好不过了。”
他焦急地道:“此事刻不容缓,请快带我前去。”
岳同见他着急的样子,知道是有要紧的事,哪敢怠慢,领着李开直奔帅帐而去。
戚继光昨夜并未入睡,蓝天朋的事让他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他想了一夜也没理出个头绪来,所有的可能都被他自己给否决了。他实在是想不出什么了。
李开带来的消息又让他愁上加愁。
南宁倭寇猖獗起来,余大猷被皇上派调到南宁驻守,即刻起程,厦门倭寇已退回海上,已无大患,大营暂由戚继光的人马监守。
看到这封信,戚继光愤怒地吼道:“这一定又是严嵩老狗搞的鬼,南宁一向太平,何来倭患,也分明是阴谋。着不是明摆着的吗,将余大猷调走,我派人去防,兵马减少,倭寇来袭,我根本抽调不出人马增援,然后在皇上面前参我抗倭不利,将我调走。”
大批最后他已经吼不出来了,叹道:“皇上何时才能明白呀?百姓又将惨遭涂炭呀!”
他无力地瘫坐在帅椅上。
李开见状,急忙宽慰道:“戚元帅放心,余元帅让我特地转告你,他给你留下了五千人马供你驱使,并让我协助你指挥这五千人马。”
戚继光眼睛一亮,马上又暗淡下来,忧心地问道:“此事可有外人知道?”
李开道:“此事并无外人知道,余元帅怕有人知道会告诉严嵩,所以他让我现在过来告诉你,趁余元帅人马还未走之前让你马上带人前去接管,在两军交错之时,将五千人马充入你的队伍中。”
戚继光赞道:“此办法好,神不知鬼不觉,谅他外人也看不出门道。”
他对岳同吩咐道:“你速带领你的人马前去接管,我随后就到,去为余元帅送行。”
岳同得令,与李开一起,带领五千人马向厦门大营开去。
十月的京城一片萧索,光秃秃的枝桠在树上摇晃着,经受着秋风的蹂躏。
一大清早,总管严嵩就向皇帝告了假,说什么要去光露寺为死去的弟弟颂经,皇帝也不管真假,挥挥手就准了。
京城北门外光露寺的大殿上正在进行着一笔肮脏的交易。
严嵩当然不可能给他死去的弟弟诵经,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弟弟,更不可能诵经,因为他最讨厌诵经。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不好好当和尚诵经,又怎么会被阉了去当太监呢?所以他恨诵经,恨和尚。所以他自己改名叫严嵩,厌恶诵经。
可是他还是把与田木一的约见地点选在了这里。因为这里来往的人少,不会有人发现他,更主要的是他是这里的主持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在皇上面前替他求情的话,主持早就是别人了,他早在十年前就死了,而且会死的很难看。可是严嵩的话皇上真的听,所以他就没有死,还当了主持。
救命之恩胜似父母。于是这里就成了严嵩和田木一的秘密约见处。
田木一将有袋金币交给严嵩,笑着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严大人说话算话,我东洋人说话也是算话的。”
严嵩捧着金币哈哈笑道:“你我又不是第一次了,田将军有事尽管说,只要我严某能够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田木一点头道:“严大人爽快。余大猷一撤走,戚继光独木难支,我想他很快就会被我们东洋人打败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在你们的皇帝面前好好的奚落他,让你们的皇帝不再重用他。到那时我还会给你一大笔金币作为酬谢。”
严嵩眼睛迷成了一条缝,扯着男不男女不女的公鸭嗓笑道:“好说,好说,此事就叫给我了,你就等着看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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