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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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湖北饭店气氛紧张,这里已被人全部包下,门口亦有不少黑衣黑裤的保镖把守,一个闲杂人等也不放进来。晚上6时,狮虎帮老大带着一大群人来赴宴,这些穿着统一服装的小弟,个个凶神恶煞,气焰嚣张,在狭窄的街道里横冲直撞,不时掀翻一些小摊贩的手推小卖车,腰上都别着两到三把长砍刀。由于人实在太多,不得不三或四人一排,彼此碰撞拥挤,足足占了一条街。
胡密带人在不远处的空房子里蹲守,杰森则更靠前一些,出门就能到这条小街,但目前他还不打算这么做。
“晚上好,威爷!”潘晨皮笑肉不笑的替狮虎帮老大开了门,“您可真准时。”
阿威斜了潘晨一眼,他大约有三十来岁,身材健硕,声音洪亮,是个狠角色。潘晨的笑在他看来,实在太过扎眼,令他差点没骂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之类的话,可到底忍住了,今晚可是攸关他狮虎帮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可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小弟在门口吵架。他决定先给三合会的人一个下马威。
“你们少爷呢?怎么没在门口迎接我?”
阿威双手抱胸,嚣张的说,身后的小弟们一致叫好。
潘晨眉毛一跳,不动声色的笑道:“少爷正在二楼的雅间里等着威爷您呐。”多年来国外生活,依然没能完全磨灭掉他的“京片子”口音,且在特殊时刻,这种口音就会完全的爆发出来,比如说现在。
阿威响亮的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狮虎帮的十名骨干成员立即跟了上来,簇拥着他们的帮主穿过昏暗的大厅,直接向二楼奔去。
“等候了,威爷,您看上去精神真不错。”
BRANT嘻嘻笑着,坐在长餐桌的另一头。
出现在阿威面前的,是一名年约十二岁的少年,两道眉毛笑的弯弯的,穿一身藏青色布满不间断“卍”字暗纹的丝质唐装,手上拿着串象牙珠与沉香珠相间的佛珠,矮小的身材与巨大的英格兰式扶手椅搭配在一起,显的有些滑稽。
阿威万料不到,三合会的二当家竟是这么一个小孩子,是以一怔,想到对方以一个孩子来搪塞这次他无比重视的谈判,阿威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气的要命,不过他还算是没被愤怒彻底蒙蔽了双眼,看到三合会手下脸上的那种极度敬畏的神情,他也留了几分心,大喇喇的在为他准备的椅子上坐了,忽然猛一拍桌子,喝道:“闲话我也不多说,你们三合会霸占了所有的港口,华工找到工作,还要付笔保护费,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告诉你们,维多利亚的港口我们绝不出让,要收保护费,每年一万块人民币,爱要不要!!”
他玩的还是老一套,用自己充满力度的声音,在对方不经意间那么大叫大嚷,先把那毛头小子吓住再说。
BRANT撇了撇嘴,满脸不屑之色,阿威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把戏落了空。
“……狮虎帮每个成员每年的会费,也不止这个数吧。”那男孩冷笑着说,“一万块人民币?连个零头也抵不上哩!我们在前头替你们遮风挡雨的,你一来就趁我们不注意自封老大,使的还是我们三合会的名号。这算什么?!你的算盘打的倒精,出这么一点小钱就想来拜码头了?你这是来拜码头的态度吗?!”
两个当家的唇枪舌剑,吵作一团,互不相让,各自的手下们也不甘示弱,对骂推搡起来,眼看一场火拼在所难免。
阿威眼珠一转,举手示意手下们安静,冷笑道:“小鬼,我看在你年纪小,不想为难你,我们狮虎帮兄弟多的数也数不清,真要在这里打起来,吃亏的必定是你。不如大家见好就收,你们赚的也够多了,何苦单单来为难我呢,我留你这条命回去跟你老子讲,大家差不多就收手,怎样?”
狮虎帮的人一致呼喝起来,为他们老大的这场表演添分。
BRANT冷冷的看了阿威一眼,对这帮人,他已失去了耐心,更不允许有人跟他谈条件。“老威,像你这种角色,根本没有跟我谈的资格,连拜码头的资格也没有!!”说毕,他一拍桌子,身后手下将三颗血淋淋的人头扔上长桌。
人头骨碌碌滚向阿威这一边,拖出了三道歪扭的血迹。阿威这边大为紧张,在三团血肉模糊的影子还未落在桌面上之前,狮虎帮的人已抄出了明晃晃的西瓜刀,BRANT这边的人也纷纷有所动作。
阿威定睛一看,认出这三颗大小不一的人头,竟是他的妻儿!
“啊!!”他长啸一声,连武器也不拿了,往桌子上一跳,掣着两只铁锤一般的大手,就往BRANT奔去!

事出突然,三合会的手下们都从未看过这等亡命之徒,是以一怔,不过四秒时间,阿威已跑到BRANT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步!
四秒,于普通人,不过眨眼之间,不过对于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来说,已足够反应了。潘晨分开众人,一把抽出身旁的人的武士刀,一脚踏在BRANT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借此之力跳上桌,
手起,刀落。
阿威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根本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只见他喉咙处被划开一道血口,湿热的血液如喷泉一般,“哧哧”的喷洒开来,潘晨补上一脚,阿威的身体向后倒去,头颅骨碌碌与妻儿的滚在一处。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半钟,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凛!
潘晨跳下桌,退到BRANT身后站着,早有小弟殷勤的递上一块毛巾,替他拭去满脸的血污。
BRANT扬了扬眉,似在挑衅。
狮虎帮万料不到,三合会会在这里大开杀戒,根据事前的分析,他们故意带了许多小弟,除了向三合会显示自己的实力之外,也是故意引起警方注意,令三合会不敢轻举妄动,然而从这个少年的态度看来,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警察或其他的什么东西,凡是敢于跟他谈条件的人,他都予以统一的待遇:杀!同阿威比起来,他倒更像个亡命之徒!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狮虎帮的数名骨干,率先掉头逃跑。BRANT也懒的与他们争辩,只吩咐道:“一个活口也不要留!”一场猫捉老鼠的残忍游戏就此开始。
门外的狮虎帮手下还未反应过来,把守住门口的三合会手下就已变脸痛下杀手,狮虎帮并没有料到真会在这里大打出手,因此反应不一:有的人反抗,有的人则掉头逃跑,可街道过于狭窄,大家乱作一团,彼此踩踏,哀声冲天,惨不忍睹。
巨大的响动惊动了警察,也来了一些巡警,他们不断朝天放枪以维持秩序,但枪声只能令狮虎帮的人更激动,反而没什么作用,吵闹的声音三条街外都听到。胡密立刻用无线电通知杰森撤退,他知道,以杰森的个性,不会什么都不做就走掉,他总得约束杰森的冒险行为,很不幸的,他的通知来的太晚了些。
杰森艰难的挤进人群,一脚踹开饭店大门时,正遇上三合会成员护送BRNAT走出雅间。他立即举枪大喝一声:“FBI!别动!!”这一喊声吸引了楼上的人的注意,几名特警得以悄悄的潜了进来,寻找掩体躲了起来。
一名小弟冷笑了一声:“警察?就凭你一个?”
杰森踢开地上数具尸体手中的枪,一面持枪走近了几步,高声说道:“不想死的话,最好别动!对付像你们这种恶棍,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的话引起了数名小弟的哂笑,站在暗处的潘晨察觉到楼下有人走动,他连做了几个不易察觉的手势,四五名警觉的保镖立即走上来,用身体严严实实的挡住了BRANT,并把手放进西装口袋中,随时准备拔枪。
眼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且形势对己不利,但杰森不愿就此放弃,他高声说道:“妖精,我知道你在这里!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快点投降!!”
密不透风的人墙中,忽然响起一下枪声。外围的人情不自禁的回过头去一看究竟,特警人员趁这个机会迅速冲了上去,杰森也趁机寻找掩体,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仍然差点中枪。
一轮枪战后,三合会倒了数名小弟,保护BRANT的人彼此挤的更紧,与警察形成对峙之势,毫不畏惧,死不后退。
BRANT冷笑道:“该死的二骨仔。”(“二骨仔”一词源自粤语,指叛徒。)
杰森意识到他们又失去了一个线人,他想引BRANT出面,给其他的队员增加机会,哪怕是就地把这该死的家伙射杀也好!他大叫道:“小鬼,我还以为你是个好汉呢,原来只是个怕死鬼而已,有本事就出来呐!你这变装女王!!”(“变装女王”一词原来指穿着男生衣服的女生,这里杰森用以讽刺BRANT)正骂的痛快,眼前的一个倒在地上的帮派成员忽然动了一下,他毫不犹豫的开了枪。
枪声引的神经紧绷的双方互相开枪射击。
经过又一轮艰苦卓绝的枪战,杰森和他的队员终于上到了二楼,却发现二楼窗户洞开,到处都找不到BRANT与潘晨的踪影,他们甚至连这两个人用以逃跑的交通工具是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杰森与BRANT第一次互相交集,以杰森的彻底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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