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藏品
人面疽，或者说BRANT，躺在柔软的靠枕上，看着汤姆一勺勺的调制鱼食。
“你不应该再留在这里。”BRANT忽然开口说道，“趁警察还没找上门来，快点把你那辆破车烧了，再搞一辆车子马上离开。”
“那个我都知道，不过我还不能离开这里。”
汤姆调好鱼食，小心翼翼的端进里屋，喂他的鱼儿。
“为什么？还有什么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BRANT一挑眉。
汤姆在里屋答道：“我不能丢我的鱼不管。”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养鱼迷。”BRANT道，“你都养些什么鱼？”
“都是一些热带鱼，每一只都很漂亮，有很多都是违**盛顿动物保护条例的珍惜品种呢！热带鱼是很脆弱的，水温、水性、投食都要特别的注意，我一天也不敢放松……”
汤姆边说边走了里屋。
“一说起鱼，你的话就变多了。”BRANT看了一眼汤姆，“看的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它们。”
汤姆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后脑勺，笑道：“我也只是从去年开始，才开始慢慢的接触热带鱼的，刚开始很困难，不过现在照顾它们，已经成了我工作之外最重要的事。”
“养热带鱼要花很多钱呢！可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拥有稳定工作的人。”
“我是一个临时演员。”半晌，汤姆才说道，眼中的神采也渐次黯淡下来。“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哈佛大学经济系，就在快毕业的时候，学校里来了一个摄影团，我和同学们躲在一边观看他们的工作。那时，我就被深深的震撼了！尤其是站在镁光灯之前的演员们，他们的工作是那么的令人着迷……那时，我下定决定要做一个演员，并且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放弃了学业，只身来这里闯荡，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只是一个跑龙套的而已，瞧，我的人生挺失败的，不是吗？”
“……吓我一跳，想不到你竟是个高材生哩。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叫‘人不可貌相’？呵呵……跟你比起来，我就差远了。我是个孤儿，从小身边围着一群坏人，也只好跟着他们干坏事。虽然我也曾经有过梦想，但我根本没有过想要为之努力看看，单从这一点上来说，你远比我强。”
BRANT脸上洋溢着真诚，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任谁看了，都不会把他跟任何坏事联系在一起，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单纯。
汤姆也笑了，有点无奈，也有点自嘲。“想不到愿意倾听我讲话的，竟是个人面疽。”他想道。
汤姆开始跟BRANT交谈，聊天的内容无所不包，BRANT向他编造了一个离奇可怜的身世，他一有机会就向汤姆渲染自己的不幸，本来，他的手段并不高明，但是BRANT拥有讨人喜欢的外表，任何人看过他的长相之后，就会心甘情愿的认为他是个善良的人，实际则刚好相反。汤姆自然也不例外，他向BRANT透露的讯息越来越多，精明的BRANT不难发现，这里边有不少前后矛盾之处，但他从不去揭穿汤姆。
“喂，你的女朋友呢？”
一次，在汤姆半醉之后，BRANT忽然开口问道。
“她死了。”汤姆将地上的啤酒瓶踢的到处乱滚。
“……”
“她是个好女孩，漂亮，热情有活力。”汤姆咪着一双醉眼，直勾勾的盯着啤酒瓶看，已有些吐字不清了，“我们是在摄影棚内认识的，她后来演了一些有角色，事业处在上升期，可我们还是很要好……一直到……”说及此，汤姆用手抹了把脸，苦笑道：“算了，还是不要讲这种事了……”
“为什么？她出了什么意外吗？”
汤姆喃喃的道：“她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了，然后就……”
“啊！我明白。你一定很爱她啰？”
“是的，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不会粗暴的说我在做白日梦，而是温柔的鼓励我。她是我心中的圣女。”汤姆一笑，不再往下说了。
五．追踪
潘晨通过关系，找到了全美国最优秀的3个侦探，当然，也亲自到美国几个最重要的分会、香堂，要求他们对那晚约翰街发生的恶**通肇事案发起地毯式搜索，对于少爷的死讯，他只字不提——这是龙爷的命令。
如此大张旗鼓的搜索，却又明令不得询问原因，鉴于好奇心，总会有一些奇怪的说法诞生，并流传甚广，比如那晚有个人身上带着一样三合会的神秘财宝，折成现金数额极其惊人，足以使十家中型银行破产，被人撞死后，他身上的财宝也被抢走，如果要找到那样财宝，必须要找到那个肇事人之类……很快，一些一向敢于与三合会对面抗争的美国本土帮派，对这项财宝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连月来，有关黑社会成员打架斗殴的事件越来越多，警方注意到了这一反常的现象，但参与斗殴的，大多是组织里最底层的成员，换言之，也就是一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混混，从他们的身上，根本查不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而那些较深层次的大混混，为了得到这项神秘的财富，也频频动作，引起了情报局的注意，可见“利”之一字，足以使人舍命。
潘晨明白，这都是龙爷的计划。
凡是可以利用的，都不能错过。此事唯一的受害者，可能只有少爷本人了，由于他父亲过于渲染这项所谓的巨额财富，使BRANT暴露在美国最无人性的渣滓面前，成为一个活生生的肉靶子。
潘晨不喜欢这对父子的相处方式：一个看起来无时无刻在关心自己的儿子，好像是慈父的代表，却能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对待他，并处之泰然；另一个从来不在乎父亲的口头关怀，四处闯祸却有分寸。
他们不像父子，便更像是互相利用！！
潘晨被自己大胆的想法吓到，但他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明哲保身。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的老对头，让他们自己去找吧。”龙爷对着窗外的新马场发呆，他本家的几个侄子正在驯马师的指导下，笨拙的学习骑马这一贵族式的娱乐活动。“局面越混乱越好，当然，必须都得在不失控的前提之下。”
“是。”潘晨谦卑的说，开始回报今日得到的新情况。
“青帮和末日教的人在纽泽西州火拼，现在末日教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直接处以吊销牌照的处罚，并定性为邪教，末日教一切的活动不得不转为地下，今年夏季的毒品生意，他们是暂时没办法跟我们捣乱了。”
龙爷点了点头：“像这种小帮才是最难搞的，他们往往不按牌理出牌，个个都敢玩命，我们生意做大了，反而要受江湖规矩的约束，不然，‘三合会’的招牌就混不下去——知道他们火拼的原因吗？”
“青帮找到了一个目击者，末日教硬是当着他们的面把人劫走，还杀了许多青帮的人，青帮气不过，就动起手来，这场架看似青帮赢了，但他们牺牲了许多手下，其实是得不偿失，有个跟青帮有仇的白人，收到消息之后，就领了一帮人直接捣了青帮总部，青帮帮主当场被杀。”
“目击者？哪儿来的？”
“就是上次我们故意放出去的那个。那小子靠着向黑社会的人出卖他知道的事，得到一大笔酬劳，我早劝他收手，可他不听，现在青帮的事搞的这么大，想来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潘晨顿了顿，补充道：“从那小子口中知道的车牌号，已经查的有眉目了，那是一辆二手车，之前已转过好几手了，要查出车主是谁，有一定的困难，不过我们的侦探得到了另外一些有趣的信息。”
“讲！”
“有一名加州的私家侦探，也在追踪这个车牌号，据他说，06年3月在加州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名年轻的黑人女性裸死家中，警方的结论是电器走火，意外死亡。但死者的家人不愿接受这种说法，就委托了一名当地侦探对这起案件重新调查，他排查了大量线索，将目标锁定在一名陌生的黑人男性身上，并从他驾的旧车车牌号入手，调查至今……因为这是民间的自主调查，警方暂时还不知情，知道这一情报的人也不多……”
潘晨顿了一下，严肃的说：
“另外，我们的大侦探早上打电话过来，提供了国一个有趣的情况：他们在堆积如山的各地警方档案中，找到两起不起眼的交通事故，一件05年在德州发生的，另一件则发生在偏远的小镇，死者均是年轻的女性，肇事者十分小心，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警方曾怀疑肇事者与死者相识，推测他在半夜约死者出去，在偏僻的地方让死者下车，再开车将她们撞死后逃逸，但因为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才作罢，但据仅有的一名目击者回忆，肇事的车辆特征与撞死少爷的那一辆基本吻合，就是车牌不一样……”
“车牌号可以改换。”龙爷自己斟上一杯上好的葡萄酒，“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
“是。”潘晨正待离去，又被龙爷叫住。
“……少爷的房间，要经常打扫，我不希望他回来时，看到房间乱乱的。”
在那一刹那，龙爷精悍的双眼松弛了下来，满是疲累，那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常具的眼神，但在龙爷身上，潘晨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不禁开始怀疑，这是演戏呢，还是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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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回来晚了。”
汤姆带着一大包食品，走了进来，他将桌上的一大堆杂物都推在地下，抱上一个极大的纸箱子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纸箱后，取出一个宽约二十厘米的木匣子，这木匣是汤姆自己制作的，箱盖上嵌着一道可以活动的暗门，就像早期嵌在门上供门里的人察看门外状况的活门一样。他拉开活梢，只见一双闭着的大眼睛，受到了光线的刺激，徒然睁开，棕色的瞳孔渐渐变为金色，仿佛能将世间万物都吸进去一样。汤姆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匙，打开了箱盖——
“肚子饿了吧？现在就喂你。”
汤姆温柔的说，他旋开了一杯酸牛奶，用小银匙一勺一勺的往昏暗的木箱内送，那种专注的态度，甚至比他调配鱼食时更甚。
“来，再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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