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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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扯一扯嘴角或皱一皱眉头给我瞧瞧吧,好让我知道你没戴着面具。”
“白恕……笑一笑……白恕……白大哥……白爷……白爷爷……我叫你祖宗了成不成?您抬抬眼皮看我一眼!”
“空空……”她用烟枪轻击白恕的头顶,口中拟声,“你的脑袋是不是空的呀?怎么打下去还会有回声?”
白恕抬起头来望着婵君。
婵君喜道:“怎么,生气了?亲亲我的小乖乖,为师可算活着等到这一天了!快发个火来给为师瞧瞧!”
“不是,脖子有些酸了而以。”平静地说完,白恕便低下头去继续抄写经文。
婵君叼着烟枪冲白恕轻呼了一口气,刚抄完的经文便顿时烧成了灰烬,她惊呼:“呀!怪为师不好,太不小心了!”
“你是故意的。”白恕说着,淡淡地拿过新的纸笔从头一笔一划地抄起。
“你……你有没有骨气啊!我这般戏谑于你,你该当打我才对!”
“我打不过你。”
“那……那就骂我两句!”
“骂了你,你下次依然故我,我亦懒得费心去想骂你的言词,算了。”
“臭老鼠,当初真该为你起名为‘白较’才是!这样你事事与我计较,也好过如今的无聊!”
“你若高兴便改了吧。反正你总是‘老鼠老鼠’地叫,我的名字倒也不常用。”
青色的蛇尾蓦地收紧,女孩儿的小脸顿时憋成通红,手足乱舞。
身后有劲风袭来,森然侧过身子一让,躲开了那条红绫。红绫在空中急转,再向森然卷来。森然长尾一甩,丢开茔儿,右手青剑横削,红绫断成了片片,化为一地的花瓣。
朱绛叫道:“你这疯子,到底想做些什么?”
森然冷冷一笑,也不回答,蛇尾疾扫而来,朱绛来不及闪躲,闭目等死。
就听耳边香玉的声音骤然响起:“大人,快!”
劲风忽地消散,朱绛心中一疑,睁开眼来,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大喜道:“彤大人!”
彤回头冲她一笑,道:“去瞧瞧那小鬼是死是活。”
朱绛猛地想起茔儿,放眼去寻,却是香玉先看见了,道:“那儿!”
茔儿倒在一棵红杉树下,紧闭双眼,一动不动。香玉扑上前抱起她,轻轻的摇了摇,叫道:“茔儿,醒醒啊。”
茔儿半天不动,朱绛便急了,叫道:“彤大人,茔儿怎地不醒?”
彤的神色一紧,望着森然戏谑的笑容,火气陡大,但他越是生气,脸上的笑意便越重,悠悠然道:“不知道这小鬼又做了什么事情,怎么惹得森然兄弟今天这么大的火气?”
“没什么。我心情不好,拿她撒气罢了。”
“不瞒兄弟说,这小鬼平日吵闹之极,我也瞧着讨厌,恨不能一口吞了她。可她好歹是那只老鼠的人,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在这个地方,敢惹那老鼠的人,确实是数不出几个来。想不到森然兄弟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小弟实在是佩服!”
提到白恕,饶是森然也得有所顾忌。
在这群妖所居的山谷之中,道法高深,被众妖们称为“大人”的只有那么四个:锦貂白恕、乌鸦矶砚、狐妖彤还有青蛇森然。若要在这四人中排一排位,白恕自是当仁不让的第一。矶砚因喜欢游历,修道不专,只能排在第四。余下的彤和森然是半斤八两,真打起来,即使一方会胜,也定是胜得惨不忍睹。
谷中的众妖都知道茔儿是白恕收留的人,因而即便是最为歹毒残忍的妖,也不敢打她的主意。
可是森然的脾气古怪在谷中也是出了名的,一旦心中不快起来,只怕是真的白恕站在面前,他也不会理会,何况是彤?
当下邪魅的一笑,道:“你想保她?”说着向茔儿一指。
“是啊。顺便也好向‘白恕大人’邀邀功,请他老人家教我些修真诀窍什么的。”
“可是如果你死了,要诀窍又有什么用?”
彤脸上的笑意更盛,扬起的唇角里蓄着浓浓的杀气:“我死还是你死,这还说不准呢!兄弟这样看轻小弟,真教小弟伤心死了。”
森然啐了一口:“娘娘腔!”一扬手,青剑化成千百条小蛇向彤飞去。
彤皱眉:“真正难看死了!麻烦香玉姐姐帮个忙……”一边说着,一边从他宽大的袖中蹿出一只火狐,燃起的火焰将青色的蛇群燃得体无完肤。可蛇群似是烧之不尽,才烧死一匹,身后又有更多的青蛇扑来。
“噢。”香玉听了,将茔儿交给朱绛,然后散开了花网。
于是在缤纷的白色花雨之中,一青一红两个身影翩迁不定,如两只蝴蝶飞舞,美不胜收。虽然招招狠辣,每一招都显出二人精深的道法,叫香玉朱绛她们这些小妖看得目不暇接。
二人越斗越狠,香玉这时终于缓过神来,对朱绛说道:“快去找白恕大人来!”

“嗯!”朱绛放下茔儿,转身便跑。
狂风骤起,卷起朱绛身前的土木。朱绛站立不定,顿时跌落在地。彤和森然同时落到她身前,满天的花雨还在继续,但斗法的二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千万不要!”彤夸张的叫道,“不过是兄弟之间切磋技艺,若是让那老鼠知道,可不得麻烦死?万一弄得不好,惹得他不耐烦了,咱们可要比死在对方手里惨得多。是吧,森然兄弟?”
森然“哼”了一声,却藏不住眉眼间的心虚,“无聊。”他喃喃一声,转身便起,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大人?”朱绛兀自有些发愣。
彤伸手扶起她,无奈地笑了笑说:“那老鼠很可怕,真的很可怕。你们是没见过他发火。”两人边说边走,来到香玉和茔儿身旁。
“乖宝宝,没事了。是你彤大人我啊。”彤温柔地抚摸着茔儿的脸宠。
茔儿紧紧的闭着双眼,紧得不禁皱起了眉头。
彤问:“茔儿,你真的晕过去了么?”
“嗯!真的昏倒了。”
“昏倒了?”彤的额旁有青筋微暴,柔声道,“没关系,我有治疗昏厥的良方。茔儿莫怕,待我咬下你一块肉来,你便会醒了。”
“不不不!”茔儿猛地跳了起来,“我醒了,醒了!”怯怯地看一眼彤,吱溜一下躲到了香玉身后,叫道,“姐姐救我,他……他要吃我!”
彤一呆,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大人您别吃我,我……我的肉臭得很,很久没洗澡了。”
“很久没洗澡么?”彤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怎么闻到一股茉莉花的香味啊?”
茔儿被吓得不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白恕大人救救我……彤大人要吃我……”
她这一哭倒把彤吓得半死,一把冲上前捂住她的嘴道:“谁要吃你?你别乱叫!万一真把那老鼠引来了,他非吃了我不可!”
茔儿收了泪,问:“大人不吃我么?”
“你当我是什么?野狗还是豺狼?”没好气地丢下茔儿,彤才发觉他被吓得连狐狸尾巴都露了出来,又窘又恼,正要狠狠地打她一顿**出气,忽然发觉了她眉心的伤,有些心疼,问,“疼不疼?”
“嗯,可疼呢。”茔儿说。那伤已被香玉止了血,可伤疤犹在,横在眉间,触目惊心。
朱绛问:“大人能想法儿消了这疤么?”
彤摇了摇头:“那是森然剑气所伤,他与我道法相同,要消他留下的疤,得要耗尽我一身的功力才行。”
香玉又问:“那白恕大人呢?”
“他道行自是高过森然许多,但只怕也要耗上千年之力。千年道行用来消疤,我想这老鼠没这么伟大。”彤思索半晌,忽然伸出食指点在茔儿的伤疤之上,一运劲力,指下红光隐隐。
茔儿不管他们谈论的是什么,此刻她心中记挂的事情只有一件:“大人真的瞧着我讨厌,恨不能一口吞了我么?”一边说着,眼眶便跟着红了起来,“亏我这么喜欢大人。”
彤笑了:“噢?你喜欢我?”
“嗯!可喜欢可喜欢了!”她说得认真,却忽然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喜欢大人的脸。我在想,哪天要能长得像大人这样漂亮,就天天躲在房里照镜子,再也不理旁人了。”
彤大笑:“亏得你没长成我这样!”说着食指向前一推,茔儿禁不住倒退一步。
香玉与朱绛同时惊叫出声,茔儿眉间的伤疤被彤化成了一朵红莲,含苞欲放,栩栩如生。
彤满意地拍了拍双手,道:“好了,这样便不丑了。”
回家之后,白恕盯着她的红莲端详许久,眼神渐渐结霜,问:“哪儿弄的伤?”
“磕着的。”
“胡说。”白恕伸手拉过她,她却挣扎起来。
“疼!疼!大人欺侮人!”
白恕无奈地放开她,她便一下蹿得不见了。
“白恕,事有古怪啊。”老树精道。
“她不想说,就算了。”白恕望着女孩的背影,轻声道。
茔儿跑回二楼自己房中,匆匆合上房门,听到门外许久没有传来脚步声,这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差点就瞒不过去了。”
她牢牢记着分别时彤交待的话:“森然的事万万不可告诉给白恕听。若他们真的斗起法来,森然固然讨不到好,白恕怕也要吃些苦头。他若再来欺侮你,你只管找我就行,切莫把事情弄大了。”
她当然不知,那夜在她熟睡之后,白恕来到她的床侧,伸出手在红莲上静探片刻。红莲上附着彤的气息,白恕将那气息拨开,再往下探,当掌中传来青蛇冰冷的妖力后,他将掌紧紧一握。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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