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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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不是子悦,我又已见了太后,该放我走了吧。
“皇上,刚才太后已召见草民,我想这里也没什么事了,等会我就带了星朗离开好了。”我转身发现他就站在我身边,距离太近了点吧,借着行礼默默退后几步。
“你没事儿了,朕还有事,”他见我刻意保持距离,眉头一皱,“你就这么讨厌朕吗?就这么不喜欢呆在朕的身边吗?”
这说的是什么话?拜托,皇帝大哥,我和你根本不熟好不好,上次是我认错人了,我承认我失态了,但我也很快纠正了呀,怎么听他语气“哀怨”得很,搞得我像离家出走、使小性儿闹别扭儿的逃妻一样。
我轻轻咳嗽一声,淡淡说道:“皇上,那天在法源寺有点误会,我认错人了,实在抱歉。至于现在,我与您本就不熟,算上今天也才正式见过三次面,谈不上讨厌喜欢的。”
他脸色一拧,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实在想不出与皇上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草民过惯闲云野鹤的生活,与这皇宫实在格格不入,请皇上开恩让我师徒离开吧。”
你若不放,我便自己走又怎样。
“朕若不放,你便要自己走,是吗?”
呃,他咋知道的。
“你难道不想知道欧阳悯去了哪吗?”他突然转了话题。
老实说,我确实挺担心欧阳悯,不过我相信他有自理的能力,再说关于他的事情,我只想从他本人口中得知,第三人转述,算什么?
“想,但我只想悯自己跟我说。”
“哼,悯?!你叫得倒亲热得很。”
啊,这样叫习惯了,竟脱口而出了。
突然祁盈川直直向我走来,我还没来得及退后,被他一把牢牢抓着了胳膊。
他死死盯着我,不再是一幅波澜不惊的面容,而是愤怒、不甘、祈盼和……嫉妒?
“子菲,你那天告诉我你叫子菲,我叫你菲儿可好?”他虽手力道不大,却抓得紧紧的,让我动弹不得,出奇的声音却很是温柔的对我说着。
“我,我叫左遇,不叫……”他真听到了,而且还记得。
“左遇虽是你自己起的名字,但你自己也说过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天,那天在山洞里说的话他也知道,一定是三德子那死太监告诉他的。
“子菲才是你的真名对不对?”他一脸温柔地望着我,声音也柔柔的,“子菲,我喜欢这个名字,很美很好听。”
我有点晕,这张脸和子悦的脸似乎重合了在一起,不禁想伸手去触摸那脸庞,想知道是真是假。
“那天远远就听到你的箫声,等赶到了却只看见你的背影。而后在逸波城又慢了一步,只听说你用奇特的方法救人还收了徒弟。在宣城,你胆大包天夜探凌府,闹得天翻地覆,却真的将凌云志的毒解了,还提出个何时何地都可对凌府说一声不的嚣张心愿,当然相比你对母后说不愿跪拜任何人而言,你对那凌府还算客气了。
本想等你进了定都,我再去迎你,却没想到你过而不入,要不是那场大雪将你困在法源寺,我担心你会越走越远,否则也不会按捺不住现身相见,却没想到……”
他说到这儿,我陡然清醒,缩回手,他不是的,我怎么又搞错了。
“怎么了,菲儿?”感觉到我身体的震动,他忙问我。
我推开他,迅速急退几步,右手隐隐按剑,暗暗平稳心情说道:“皇上,在下左遇,实在不值得皇上如此厚爱。”
许是见我有了防备,又或者不想逼我太甚,祁盈川恢复常态,冷声说道:“值不值得朕说了算,你先暂时在此住段时间,朕答应了欧阳悯要好好照看你。”
拿欧阳悯说事儿,这算什么?
“你那天说的紫玥是否是……”
“不是,”我打断他,“我并不认识什么昊国太子。”
“不认识最好,”他似乎松了口气,“昊国太子燕紫玥前段时间意外坠马,昏迷了七天七夜,然后,却突然醒了。”
醒了就醒了,关我什么事儿?不过昊国太子竟然也姓燕,真是太巧了点吧。
他又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他醒的那天,你也在同一时辰醒了,同一时辰。”
嗯?同时?
“刚接到消息,燕紫玥醒来之后似乎性情大变,而且……”
“而且什么?”我追问道。
“你这么关心他,还说不认识他?”他突然厉声起来,这厮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属狗的吗?
“明明是你自己挑起的话头,却吞吞吐吐的,”我冲他翻白眼,“我从没去过昊国,更不认识什么昊国太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他见我不继续说了,立刻追问。
“只不过他的名字和我认识的一个人一模一样,音同字不同罢了,我认识的那人是孩子的子,喜悦的悦。”

“子悦?你叫子菲,你们?”
“是兄妹。”我苦涩的说了出来,却仿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别问了,太复杂了,我不想再说了,我只想忘记。”
在这世从没对任何人,即使宋青山,即使欧阳悯,也没提过的名字,今天破天荒说了个痛快。
“好,你不想说便不说,你想忘记那就全忘了吧。”祁盈川不知怎的又高兴起来,“但我叫你菲儿好吗?”
看他此时只是柔柔望着我,充满了期盼,这样帅气俊美的一个人,一个一国之君,一个“子悦”,这样对着我,我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好吧。”千回百转之后我还是答应了他,也许潜意识里我希望有个人叫我“菲儿”的吧。
“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你为什么老想着离开?菲儿,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留下?”
“我根本不属于这里!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即使再富贵再华丽,金子做的笼子仍然是笼子,这与你做什么没有任何关系,我此生只寄情山水,决不愿做深宫怨妇!”
管他三七二十一,管他是皇帝还是瘪三,我咋想的就咋说,再那么藏着掖着简直要郁闷死。
“呵呵,果然是那个山洞中大放厥词的左遇,”听我说完他一愣,随即又笑了,说道:“你不愿意为了我这个面容略微齐整的男人,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吗?”
呃,当时也就那么一说,他也紧抓着不放,他这样的叫做“略微齐整”,那世上的男人百分之九十的都不要活了。
“呵呵,我当时只是随口那么一说,随口这么一说的。”我脸微微发红。
“菲儿,”祁盈川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硬逼着我与他脸对脸,他深深看向我,仿佛要将我整个融进他眼里,几乎是一字一字的如金石断玉般的说道:“朕这次不会放开你的,再不会了,再没人能从朕手中将你抢走。”
说完,他转身离开,快出门的时候又停下来,却并不回头地说道:“昊国太子燕紫玥醒来后性格大变,而且记忆全失,欧阳悯正是为了此事不得不改变计划去了昊国。你恐怕不知道吧,欧阳悯不仅是朕的表弟,也是当今昊国皇帝燕君行的皇子,燕紫玥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是除燕紫玥外唯一的、活着的皇子。”
什么?悯竟然也是个皇子?那他母亲欧阳曦霞就应该是皇帝的妃子,又怎么会被人下毒,还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而且燕君行竟然子嗣如此淡薄,如果欧阳悯不出现,那就只有燕紫玥一个皇子,好像听悯说过那个燕紫玥原先是个傻子?!
自古以来,在皇宫里上演着千古不变的戏码就是——皇位争夺,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为了能当皇帝,别说妃子之间,就算亲兄弟甚至亲父子,也会抛却亲情,举起屠刀,成王败寇,再无他途。
就算是祁盈川,他今日万人之上,何尝不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夺来的,有谁生来便练就一身城府,有谁生来便是一张不变应万变的冷脸,何尝不是多少次明争暗斗,多少次明枪暗箭,多少次当面笑背后刀,才会变成今日高高在上的那个人。
虽可怜他,却并不同情他,虽理解他,却并不认同他。
因为我与他不是一路人,所以,无论怎样,我也不会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我厌恶的皇宫里。
只是如何才能顺顺当当带着星朗离开呢?说到星朗,这小子跑哪去了?半天没听到动静了,不像这小子的一贯作风呀。
“星朗,星朗?”
“启禀玉妃娘娘,太后见着星朗公子觉得很喜欢,刚下了懿旨召他入宫相伴。”立刻有一名宫女进来跪着答话。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什么娘娘?”我耳朵没听错吧?我,娘娘?!!
“回娘娘话,皇上早朝时颁了旨,册封娘娘为玉妃,赏赐玉菲宫为寝宫。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说完,又进来一圈宫女太监齐齐跪了一地,高声大呼:“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祁盈川,你好样的啊,你以为不告诉我,然后直接安个名份给我,我就会乖乖就范?我就会感恩戴德?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还想着生米煮成熟饭是吧?哼!走着瞧!
冷静,冷静!
我喝退了宫女太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我一向心境挺平和的,怎么自打遇到祁盈川就乱了阵脚了,总是激动得不能以自然心态作思考呢?
明明知道他不是子悦,却还是常常精神恍惚,这可是大忌呀,不仅会影响正常判断,还会降低我的警觉心。
刚才那宫女说星朗被太后带走了,看来太后也站在她儿子一边的。
唉,也是,她自己儿子她能不帮忙吗?
怎样才能顺顺利利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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