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狭路且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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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不见,右使的功力未见减退呢。”
人声远远传来,带着笑意,不知为何,听在萧逐月耳中,颇为阴冷。
此处位于城南偏隅,入夜本就少有人来,此刻来人口唤“右使”,莫非,是在叫殷阑珊?
他偏头看殷阑珊——右使?是她的身份吗?她又是什么右使?
思绪还混乱着,月光下,地面已出现了另一阴影。
萧逐月仰头望去,见近旁的三层塔楼之上,一人独自站立顶端。
殷阑珊踱步,似不经意地挡在了萧逐月身前,眼神已逐渐精锐起来,紧盯那塔楼顶端之人,冷冷开口道:“逢时春,我以为黑鹰堡的教训,已经足够了。”
那黑鹰堡的老堡主为了一己之私,自不量力,妄想一举歼灭万花阁与无间盟。也是他老糊涂了,居然拿了几个女人来作诱饵,别人也就不管了,可很不巧,那里面,偏偏有段云错。阎王一怒之下,也不需万花阁主花弄影开口,当场就踏平了黑鹰堡。
发了怒,施了威,从此江湖中人尽皆知,阎王行事乖张狠辣,特别事关今日已贵为阎王夫人的段云错,最好少去撩拨他的耐性。
“好生无礼呢。”塔顶上的人轻轻地笑着,“你家阎王没有教过你待客之道吗?礼尚往来,我尊你一声右使,你岂能直呼我名讳?好歹,也应唤我淳于候才对。”
他如此说着,张开双臂,姿势优雅,从容不迫地沿着塔楼边沿飘然而下。落地之后,直起身来,与面前的二人打了照面。
瘦削的脸颊,颀长的身形,还穿了一身白衫,与身着黑衣的殷阑珊大相径庭。
逢时春望戒备的殷阑珊,目光飘向她的身后,“右使难得来到中土,滞留潼川,原来是真有原因呢。”言罢,他又笑了起来,“我乃淳于候逢时春,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他的这句话,明显是在问萧逐月。
在他的笑声中,萧逐月突然觉得周身有些发冷。
不待萧逐月开口,殷阑珊已是不客气地回他:“他是何人,与你何干?”
逢时春对她咄咄的语气也不慎在意,只是拂了拂袖,言道:“我见向来铁面的右使在这位公子面前柔情展现,还泪湿了素颜,想能令右使伤神伤心的人不多见,所以好奇而已。”
殷阑珊的目光如冰箭扫了过去,“人一旦生了好奇心追根问底,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逢时春的手指滑过自己的眉,停在鬓角处,“你也说了一般而已,或许,我是特例呢?”
“在我手下,没有特例。”
话音方落,殷阑珊身形一晃,萧逐月还未看清,她已近到了逢时春身前,一道雪亮拉着长长的寒光闪过,轰隆声响,地面抖动,萧逐月只觉得脚下摇晃,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身形。
逢时春退后了好远,他与殷阑珊之间,地面出现了巨大的沟壑,尘土飞扬。
萧逐月这才看清殷阑珊的右手中,还握着一条锁链——不,不是锁链,那是她头顶的十片银叶,只是其间被细细的韧丝通通串连在一起,形似一条锁链而已。
逢时春挥开眼前的尘灰,望与他对峙的殷阑珊,拊掌轻拍,“好得很,摄魄右使的夺魄链果真名不虚传。”
——摄魄右使?夺魄链?
萧逐月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嗡鸣,赫然想起了那位廖家公子的话。
殷阑珊,她竟就是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无间盟的摄魄右使?
原来摄魄右使并不是什么粗壮可怕的莽汉,那夺魄链的常状也仅是饰品而已。
——可见小道消息是传得多么离谱。
萧逐月脑海中自动出现了当日廖家公子缠着那根据《江湖月报》上登出来的夺魄链原型而特制的银链而气喘吁吁行动艰难的模样……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此地此等肃杀的气氛,他想自己很有可能会爆笑出声。
逢时春努力努嘴,示意殷阑珊看萧逐月张大了嘴一副痴傻的模样,“你那位朋友似乎受惊不轻哪。”
“不劳你费心。”殷阑珊回头望了萧逐月一眼,迅速转过头来,扬手又打了过来,显然不买他的账。
逢时春的袖子略微一甩,两把飞刀射出直取殷阑珊。
夺魄链在空中旋了个弧度,弯弯缠上匕首,陡然又伸直,“刷啦”一声放开,飞刀又回转飞向逢时春。
逢时春宽大的袖袍翻弄,卷入了飞刀首,手腕一抖,飞刀**身后的塔楼砖墙之上,铿然作响。
“我无意与你动手。”逢时春敛目,也不在动手,“你也知晓,我要的,是阎王令与段云错。”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烧灼起来,熠熠生辉。
——亦不知,他的疯狂,是为了阎王令,还是,段云错。
“那你还是要与我动手了?”殷阑珊也不与他废话,直接逼上了前去,“这么久了,逢时春,你居然还不罢休。”
逢时春跃起来,避开殷阑珊的攻击,见她步步狠招,他扯了扯嘴角,轻嗤:“右使,你这般拼死拼活地效忠,也不知阎王是否领情?”
殷阑珊怒极,踏着砖墙呼呼直上,翻越过逢时春,挡在他身前,蓦地回转身来,用了十足的气力狠狠将夺魄链挥打下来。
寒光凛冽,夹带着不容忽视的杀气。逢时春不敢大意,忙匆匆凌空退开,飞身至红豆树上站定。
近旁的树枝齐齐折断,豆荚纷纷而下,爆裂开来,内中的红豆滚落一地。
逢时春探指摸了摸自己的左颊,指腹有血。
看来这一次将殷阑珊撩拨得不轻呢。
他得意得笑,眼中精光乍现。
他将沾有自己鲜血的指腹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开口:“右使,你这可是恼羞成怒吗?”
站立下方的萧逐月虽然不太明白过往的恩怨纠葛,但也大致明白逢时春是戳到了殷阑珊的伤处,才令她如此暴怒。
阎王,是那个伤了她心的人吗?
“逢时春,你如果此刻不闭嘴——”殷阑珊抿紧了唇,语气冷得足以令人心生畏惧,“我以后都不用开口了!”
这已不是威胁,而是勒令了——开不了口的,只有死人。
“好大的口气。”逢时春的笑容促狭,眼神却是凌厉的,“就算你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阎王钟情的是段云错,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一针见血,字字锋利,扎在心尖,好痛好痛。
“住嘴,我叫你住嘴!”
殷阑珊狂叫,手一抖,夺魄链就要出手——
“阑珊,不要!”
萧逐月骤然出声。
殷阑珊的动作略略迟疑,低头望下方的萧逐月。
逢时春倚树睨面色紧张的萧逐月。
“别出手。”萧逐月凝望着她因怒极而涨红的脸,低声吭气,“再气再恨,也不要毁了这棵红豆树。”
殷阑珊愣了一下,直直望着那在他与逢时春击打之中已摇坠的红豆树,地面残叶纷落,豆荚瓣瓣,红豆一地。
右手还紧握着,是萧逐月给予的红豆,热热的,气息滚拂在掌心。
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暴戾的眼神逐渐隐去,她甩手,银叶稳稳地重落入她的发间,片片到位,好端端的似从不曾离去过。
逢时春将殷阑珊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眯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萧逐月。
“你走!”殷阑珊盯着逢时春,道出两字。
逢时春绕着手指,闲闲的姿态,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但身为摄魄右使,我不会任由你扰乱无间盟。”殷阑珊一字一顿,道明自己的立场,“阎王令你休想得到,段云错——他也不会给你!”
不想与此人多费唇舌,殷阑珊翻身跃下,缓步走向萧逐月。
“右使——”逢时春突然开口。
殷阑珊举目望他,但见荫蔽的树叶中,人影隐隐。
“你可愿与我打个赌?”逢时春的声音传来,“赌你与段云错,在阎王心中,究竟孰轻孰重?”
“根本就不用赌。”殷阑珊拒绝,心头的酸涩满满延溢,她凝了声,“他既已娶了段云错为妻,结果早有定论了。”
“是吗?”逢时春反问,“但在我,倒还有不同的看法呢。”言罢,他又笑了起来。
殷阑珊心思一转,视线瞥向树下的萧逐月,暗叫不好,急扑上前。
萧逐月只来得及看见殷阑珊的面色突变,随后自己的双手被外力反转向后,一阵揪心疼痛之后被狠狠握紧,同时,脖颈处一凉,薄刃已抵住喉间。
“哎,真是——”逢时春望着急促而来的殷阑珊,轻轻地笑着,“被右使吓了吓,手都有点抖了呢。”
薄刃贴着肌肤,颤了颤,殷红的血缓缓渗了出来。
殷阑珊的脚步骤停,立在一丈开外,不再上前。
“右使倒是个聪明人。”逢时春言道。
殷阑珊冷冷发话:“作践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这就是淳于候的风格?”
逢时春当然听懂了她的贬损,他眨眨眼,“我的风格,是能利用的,要尽量利用。看右使这副紧张的模样,这位公子,恐怕并不是一位无关紧要的人吧?”
对他的一再挑衅,殷阑珊发怒,“逢时春,有什么屁话,你直说好了!”
“爽快!”逢时春的眼中透着狡黠,“我的要求很简单,那便是请右使到淳于候府做客而已。”
“做客而已?”
“做客而已。”逢时春点头,顿了顿,“当然,如果其他人要寻右使而来,我也当欢迎。”
殷阑珊望他片刻,忽然笑了,笑声中凉意森森,“你当挟持了我,阎王就会前来?你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
“所以我劝你赌了。”逢时春扭着萧逐月的另一只手暗中发力,“外人皆说阎王冷漠无情,我想看看,如果他的得意手下有难,他会如何?”
揪心的疼自手臂处蔓延开来,萧逐月咬紧牙关,硬挺着不痛呼出声。
殷阑珊望了一眼萧逐月的痛苦表情,平静道:“你会输。对于威胁,他会选择放弃。”

“那右使只能怪阎王翻脸无情了。”逢时春右脚踢向萧逐月的腿弯,逼他跪下来,“或者,右使现在就可以选择离去,我绝不强迫。”
“放了他。”殷阑珊不动,“我跟你去。”
“阑珊……”萧逐月艰难地开口想要阻止,却即刻被逢时春扼住咽喉。
“右使果然爽快。”逢时春收回飞刀,推了萧逐月一把,萧逐月踉跄向前跌去。
殷阑珊扶住萧逐月。
“阑珊,别去。”喉间有些疼,萧逐月开口,嗓音有点涩。
“我已经答应他了。摄魄右使说话,从不失言。”殷阑珊抚他的伤口,“你,回去吧。”
萧逐月急了,“你要我坐视不理,看着他将你带走?”
大约是当听到了什么笑话,逢时春哼了一声:“你就便要理,又有什么本事?”
萧逐月转过身来,面对逢时春反驳:“你拿我威胁她,又算什么本事?”
“你!”逢时春拧眉,高举了手,却见殷阑珊眼中的寒光,讪讪地放了下去。
“是我自愿去的,不关你的事。”殷阑珊轻轻地说,停在他伤口处的手,缓缓朝他颈后移动,“记住,今夜的事,你就当没有见过,回去也切莫对他人提及。”
“我不……”萧逐月拧眉,定定地盯着殷阑珊,不甘地倒地。
殷阑珊将他平放在地,这才站起身来,对逢时春开口:“走吧。”
“且慢。”
殷阑珊挑眉,“反悔了吗?”
“那倒不。”逢时春笑言,“只是我还对右使忌惮了几分,右使若有诚意,还请——”
他抬手,掌心是一枚药丸。
殷阑珊看他。
“放心,这只是迷药。到了淳于府,我自当给右使解药。”
“我凭什么相信你?”
“右使可以不相信我。”逢时春也不急,他瞥了一眼昏睡于地的萧逐月,“恰如我可以随时随地回来找这位公子。”
殷阑珊一声不响地拿过他手中的药丸,吞咽下去,再盯逢时春,“你若说话不算话,我便血洗淳于府。”
“放心……”逢时春一脸笑容。
眼皮开始打架,殷阑珊半跪下来,摇了摇头。
眼前,逢时春伸出手来——
“慢、慢着!”
一道摇晃的人影挡在了殷阑珊的面前,打开逢时春的手。
殷阑珊微微有些吃惊,她下手算准了时间,萧逐月怎么可能这么快苏醒过来?
他这么做,费了多少的意志力?
“你不能带她走!”
身子益发沉重起来,耳边听到萧逐月的咆哮,发狠发急。
隐约看到萧逐月扑了上去,毫无章法地想要捶打逢时春,却被逢时春拂开了去。
“笑话,她是你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阻止?”逢时春嘲讽地讥诮。
是呀,她究竟是他的什么人呢?殷阑珊迷迷糊糊地想。
萧逐月的影子,再次直立起来,面对逢时春——
“殷阑珊,她是我的妻,你不能带她走!”
一字一顿,带着些许虚弱,却又极其清晰地飘入殷阑珊的耳中。
她是——他的妻?
虽然从种种迹象来看,她不是没有这种怀疑,只是,不如从他口中明白道出这么令她震撼。
只是——她是何时何地成了他的妻,却又对此一无所知?
逢时春大笑起来,抬手向萧逐月——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殷阑珊急了,拼力叫出声来:“逢时春,你答应过我的!”
“我答应你放过他。”逢时春丢过一句话来,“但并没有说放他走。”顿了顿,“更何况还是右使的夫婿,我不好好招待,那怎么行?”
耳边传来一声脆响,眼前一片黑暗,昏昏然中,紧握的手松开——
犹带着体温的红豆就这么滚出了手心,混杂入地面其他坠落的豆荚红豆当中。
月光惨照之下,格外红润莹亮。
薄薄的晨雾还没有散去,有人磨蹭着走到“阑珊处”,又踯躅不前,来回踱步,似乎有些犹豫究竟该不该踏入——
“逐月,要是你真的被殷阑珊修理,也千万不要怪罪到我的头上啊……更何况我一介文弱书生,没力气没武功……你也知道的,她出手有多么狠毒……我真的是坚持了很久……”
如是三番说了几次,倒真觉得自己没怎么对不起萧逐月来——这么想,顿时觉得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于是,步上阶台,抬手想要叩门,这才诧异地发现门板似乎有松动的痕迹——
不会呀,明哥应该还没有来,至于萧逐月,也不是喜欢这么早开店门的人。
梁似愚探头从缝隙朝里面张望,静悄悄的,好像没什么人——
一张骷髅脸突然出现!
“哇呀呀!”三魂去了两魂,梁似愚尖叫,出于逃生本能地想要后退。
三扇门板突然飞开,一只干枯的手就势伸了出来,当胸这么一抓,他就那么给拽了进去,直面一个相当相当“惨淡”的人。
——好恐怖。
梁似愚干脆闭上了眼。
“殷阑珊呢?”
听到熟悉的名字,梁似愚睁开眼,不过只一下下,又有想合上眼皮的冲动。
“你若再闭眼,我便掏出你的眼珠子。”
梁似愚忙将双眼睁得大大的,其后果是看清站在面前的是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干瘦少年。
——原来是人哪,他松了一口气。
“殷阑珊在哪儿?”对面的少年不厌其烦地再问他一遍。
梁似愚拍拍胸,已经安神下来,“她在哪里,你应该问萧逐月呀。”
“萧逐月?”
有人说话,却不是那少年。
梁似愚突然觉得牙齿好酸——那突兀响起的粗嘎的声音,嘶哑得就像是轱辘在坎坷的烂路上撵过,难听之极,让他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他转头朝一旁望去,这才发现柜台的旁边坐了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的黑,连脸都是被斗笠下的黑纱遮蔽;女子则是一身白衣,正好奇把玩着手中的首饰。
梁似愚听少年开口:“萧逐月是‘阑珊处’的老板。”
低低的笑声传来——有点毛骨悚然,至少梁似愚是这么觉得。
“阑珊处?这么有意境的名字。”男子偏头看身边的女子,轻触她的手臂,“错儿,你说是吗?”
女子仰头对他淡淡一笑,“哥哥,那个萧逐月,一定是喜欢阑珊姐姐的。”
梁似愚望着那女子的笑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男子饶有兴趣地问她。
“你看——”女子将自己先前手中把玩的首饰举到男子的面纱前,“若不喜欢,就不会做了这么多阑珊姐姐的银叶呀,嗯,就像哥哥,喜欢错儿,所以,会送错儿很多很多的东西一样。”
梁似愚忍不住插话:“逐月本来就是开银器店的,做东西是很平常的事。”
女子看向他来,微微噘了嘴,“可是若不是用心,怎么会做得这么好?”
她的目光很干净很纯真,令梁似愚想要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不要跟她争。”男子发话了,“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前一句,口气有些阴冷——那是对他;后一句,语气有些宠溺——那是对她。
待遇果然不同啊……
梁似愚在心底默默感慨。
男子打开柜台上的黑匣,取出一只锦袋在梁似愚面前摇晃,“现在,你可以回答问题了?”
“什么问题?”梁似愚一脸茫然。
“萧逐月和殷阑珊在哪里?”对面的少年寒着脸问他。
梁似愚更加茫然,“他们不是在阑珊处吗?”
人影一闪,眼花过后,立在身前的,是之前那个黑衣男子。
身形压人,透出一股慑人之气,逼得梁似愚呼吸不稳。
黑纱下的迫人视线不容忽视,男子开口:“可是,现在他们都不见了。”
“不见了?”梁似愚也惊讶起来,“糟了,莫非是殷阑珊一气之下将逐月给——”
光是想象就觉得恐怖啊……
“什么意思?”
“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梁似愚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句,忽然又觉得为什么要跟这一帮人说这么多,“关你们什么事?”
轻朗的笑声逐渐大了起来,是那一直安于玩乐的女子,“哥哥,他好有意思。”
“你若喜欢,我就将他带回去。”
有没有搞错?梁似愚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将他当路边野花——嗯,比喻不恰当,就野菜好了——随便采摘一样。
“我还不想当宠物……”他翻了个白眼,竭力要维护自己的尊严,“你们到底是谁啊?莫名其妙出现在人家的店里,我可警告你们哦,这是打家劫舍兼带绑架拐带,小心我报官。”
“当错儿的宠物,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男子开始低低地笑,听在梁似愚耳中,难听得不敢恭维,正想叫他别再笑了,冷不丁他的下一句话石破天惊——
“我正是无间盟的阎王。”
梁似愚长大嘴,瞬间石化——
有没有这么巧啊?他就是传说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那擒住他的这个少年是——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阎王又开口了:“他是拘魂左使。”顿了顿,他看梁似愚还在强撑的样子,“至于殷阑珊,她正是我盟的摄魄右使。”
梁似愚的眼皮子翻了翻,终于成功地晕倒过去。
翟向善俯身探了探梁似愚的鼻息,没什么大碍,他望向男子,“阎王……”
阎王摆了摆手,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
一道人影闪入,俯身参拜,是修罗。
“你可查到什么?”阎王问他。
修罗呈上一把飞刀,“这是自城南红豆古木下发现的。”
阎王接过来,抚过薄弱蝉翼的刀身,目光寒渗渗地冰冷起来——
“看来,淳于候又开始闲得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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