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站在堂屋门口望着被敲打着的院门，她不知是哪路阎王又找上门来。海棠不敢去开门，也不想去开门，自从杨大麻子杀进老院以来，她感到这块宅基地的风水就没好过。海棠“咣”的一下关上了屋门，销好了门闩后，从面袋子里舀了半碗白面，又打了两个金贵的鸡蛋，切了些葱花，他准备给狗儿摊些鸡蛋饼吃。海棠埋头使劲用筷子搅和着碗里的鸡蛋，不再理会敲门声。面浆准备就绪之后，就在海棠往锅里要摊的时候，一个人影噌地跳进院来，接着打开了大门。柳小会独立营那个上了年纪的伙夫提着上次翠花来她家送饭一样的黑漆食盒走进院子来。
年老的伙夫和先前跳进院子来的穿着保安团军服年轻人又叩响了堂屋的门板。海棠扭头看了一眼，没理会，她的心里实在难以承受再次的惊扰。海棠用铁铲翻铲着锅里快要熟了的鸡蛋饼。这时，柳儿又开始哭了，海棠看了一眼锅里就要熟了的鸡蛋饼，便舀了点水扑灭了灶膛里的火苗苗，进了里屋抱起了哇哇哭着的柳儿，狗儿还在熟睡着。海棠解开衣怀，开始喂奶。柳儿小嘴一下子叼住了海棠的奶头，使劲的**着。唐屋外的人继续敲着门，还不停地喊着“海棠嫂子开门”。海棠依然不理会，她想平平静静地过活，她觉得她除了和柳小会，她不欠任何其他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和她一个寡妇过不去。海棠闭上眼睛，任凭柳儿使劲地嘬着奶水，突然，她感觉到孩子嘬的她奶头生疼，就在她张开眼睛低头瞧得时候，柳儿也松开了小嘴哇哇又哭了起来。海棠没奶了，可能是昨天晚上给闹的，受了惊吓，奶上去了。柳儿看来是没吃饱，使劲地哭着表达着自己的饥饿感。屋门外的两个人还在敲着门。狗儿这时给惊醒了，他揉着惺忪地睡眼，躺在炕上，望着满面愁容的妈妈，听着柳儿的哭闹声，和屋外的敲门声。
“妈妈，谁给咱家拜年来了？”狗儿翻过身趴在被窝里问到。
“咱家辈小，有谁会给妈拜年，起吧，狗儿，妈妈给你摊鸡蛋饼了！”
“妈妈，不是昨晚上你给狗儿包好了饺子嘛！”狗儿疑惑地问着海棠。
“狗儿，昨天晚上咱家着火了，突然从天上飞下来了一个神仙，救了咱家，妈妈看神仙挺饿的，就把饺子给这位神仙吃了。”海棠哄着狗儿说到。
“噢，妈妈真的有神仙吗？那神仙长得什么模样？”狗儿越发的好奇。
“这神仙长得,”海棠不知该怎么说，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跟咱家屋门上贴的门神一样。说完，海棠自己也扑哧乐了。
“噢，神仙都跟门神长得一样，我要去看看。“说着，狗儿自己棉袄都没穿，就跳下炕，一下子跑到了屋门前，踮脚拉开了门闩。
“你们是谁呀？我不认识你们。”屋门打开的时候，屋外的伙夫和年轻人进了屋子，狗儿看着陌生人天真的问到。
“呦，这小伙子还没穿衣服，快回被窝去，别冻病了。”上了年纪的伙夫摸着狗儿的头慈祥地说到。
海棠见屋外的人进来了，赶紧放下柳儿，自己慌张着背过身去，系好了衣服。
“海棠嫂子，我是去年三十在你家吃饺子的长生啊！”年轻人对着海棠的
“我家去年三十没人来，倒是来过一群白眼狼。”海棠淡淡地答道。
“嫂子，我，我知道你心苦，可是我，嫂子，你是好人。”名叫长生的年轻人显得很尴尬，脸有些红。
“海棠啊！咱爷俩肯定没见过面。哎，这年头，苦命的人命苦。你说我这一把岁数还出来当土匪当兵的，为的啥，不是家里人都被村里的财主大年三十派人放火烧死了吗。孩子，我知道你命苦，可是命苦也比我这糟老头子命好，我那孙子要是还在的话，和这孩子差不多大。”老伙夫说着也落下泪来。
“嫂子，我不是坏人，我知道柳大哥他中了狐狸精的计了，可是我小当差的能说啥。”水生跟着伙夫的话接着说到，“嫂子，他被狐狸精给用了大烟，上了瘾，好像那玩意还不是市面上卖的，没那玩意，柳大哥他活不了，这一天一天的他活的也不像个男人，哪像和嫂子你那阵子，我们也是没招。”
“海棠，柳营长昨晚回去之后就差人告诉我给你和孩子做几个好菜，蒸了些馒头，让我初一一早送来，也不知你咋的，就是不开门。”老伙夫已经擦干了泪。
“还有，嫂子，柳大哥昨晚给了帖哦一个包裹和一同洋奶粉，说是在天津卫给买的啥东西，让我也送过来。”年轻人说着，把一个包裹和一个漂亮的洋铁皮桶子放到了炕上，老伙夫也忙着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馒头和菜端到了炕桌上。
海棠望着这一老一少，委屈的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了下来。老伙夫见状，连忙说到：海棠，听我一句话，好好活着，等柳营长断了烟瘾，一准会回来找你们母女的。听我一句话，我活了这一把年纪，不会看错事。
老伙夫和年轻人走了。海棠望着炕上的包裹和炕桌上的饭菜，她闭上了眼睛，依靠在墙上，静静地站着。狗儿爬上了炕，直勾勾地望着炕桌上的好吃的，闻着香味口水已经流了下来。狗儿伸手就要吃，海棠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打掉了狗儿手中抓着的菜。狗儿咧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海棠把掉在炕桌上的菜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每个馒头都掰了一角，还用筷子把几个菜都夹了点，放进一个瓷碗中，拉着狗儿来到了院里的鸡圈旁，海棠把手中东西一把丢进鸡圈里的食盆中，招呼着家中的几只芦花鸡。几只芦花鸡挣着啄着海棠丢在食盆里的美味。
几只芦花鸡吃完饭盆里的美食，又溜达在鸡圈的角落里刨着，寻着食物。海棠看了会，她确认柳小会差人送来的东西没有毒才让狗儿吃，海棠自己则又热了些剩的饽饽和大白菜就着吃了早饭。
柳儿早已哭得没了力气又睡着了。哄着狗儿吃罢早饭，海棠又拿起了那个印着洋码子的铁桶。铁桶的表皮上印着漂亮的图案，海棠仔细端详着，他一个洋码子都认不得，便拿着锁了门，到孙向红家去问。
“海棠，有事啊？”孙向红家里见了海棠，多少有些不高兴。
“孙婶，过年好！我这奶上去了，正好这有个什么奶粉，我看不懂这洋码子，想请孙校长帮个忙。”海棠的神色也有些不自在。她知道孙向红家里对昨晚的事情有意见，可是她也不想来，柳儿饿的狠，做娘的实在狠不下心来。
“狗儿快给老奶拜年啊！”海棠试图缓解着尴尬的局面。
“海棠，有事啊？”孙向红和张文军一起出了书屋，热情地打着招呼。
“孙校长，这桶奶粉上的洋码子俺不认识，俺的奶上去了，柳儿饿得慌，还得麻烦您帮帮辨认一下。”
“哦，英文啊！嘿嘿，我可够呛。”孙向红苦笑了一下说到。
“我认识，孙校长，我是在天津教会学校上的高中。”张文军自告奋勇的说到。
张文军结果海棠递过去的奶粉桶，仔细辨析起来，很快，他按照上面的说明告诉海棠如何给孩子沏奶。海棠非常感激，连声道着谢。张文军显得很得意，对着转身领着狗儿要走海棠说道：海棠嫂子，以后需要帮忙就到学校找我，我这个人就帮助别人。
“好，好，谢谢您！”海棠显然很感激。
站在一旁的孙向红突然在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一般县里的小学老师都是师范毕业，这个张文军的学识显然不是师范毕业，他的大脑里快速闪过每一次张文军显摆知识的场面，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大学毕业。孙向红觉得非常奇怪，一个大学毕业生，为什么要回到县里教小学呢？就是回乡投身教育，他的学识也应该教中学啊？
孙向红在内心深处对张文军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文军，看你的学识，那些大学生都比不上啊！”孙向红赞许地称赞着张文军。
“孙校长，我这是雕虫小技，献丑了！”张文军显得非常得意。
就在孙向红试图继续套张文军的话时，杨玲玲意外地出现在大门口，一脸的不高兴。孙向红看到杨玲玲的意外出现，也止住了刚要出口的话，盯着斜眼看着张文军的杨玲玲。杨玲玲只是斜眼盯着张文军，不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这个女的真怪！盯我干嘛？”张文军一脸疑惑地冲着孙向红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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