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章蒜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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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静静的,温暖如春。一阵清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听到由远而近传来的脚步声,卧在门廊地毯上的苏格兰牧羊犬站起来,一身蓬松洁净梳理整齐的长毛披散着显得雍容华贵又威风凛凛。
推开门,一见踏着落叶迎来的狗狗,大蒜便笑着蹲下来亲热的揉了揉那毛茸茸的脖子和尖尖的长嘴。透过树冠洒下的班驳阳光沾满了菊花的香气。花圃边低头赏花的印度枳转过身来。
有空过来了。
是,将军。昨天跟他碰巧遇见,说了几句。但我觉得不便跟他明说此事。
哪你来干什么的?
有个想法。
进屋喝杯茶吧。
跟拳参不同。印度枳不喜欢呆在办公室,也不住在地下堡垒里,尽管他在那里也有专用卧室。除了参加重要的会议,进行必要的视察和紧要的私人拜访,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已经住惯了的2层小楼里。这表面恬静的小院有着外人不知的严密保护。忠实可靠的狗狗随着主人上到二楼的书房。大蒜给自己倒了杯普沱茶捧在手里站在了倚窗而立的将军身边。
你有什么想法?
干脆要白老大把他做掉。
莽撞。杀他儿子,你活腻了。
义子而已。
就是把椅子,他要心爱,你的头也不见得比个椅子脚值钱。
我还有个想法。
大蒜准备抛出自己真实的意图,对印将军的心事他自以为揣摩的很透彻。见将军看着洒满阳光的小院不吱声,大蒜又说话了:他似乎是个孝顺的儿子。对拳是这样,对他的亲妈更是如此。据说为避免恨他的人对自己的家人不利,他回到武汉后一次也没有回过家。他妈也不知道儿子已经回到武汉的消息。所以,如果搞掉了他娘,足以重创这个嫩小子,一举废掉拳参的这条膀子也说不定。
嗯,这才是你大蒜。要干净。别把自己牵扯进去。
一定。请将军放心。
昨天夜里玩的还开心吧?
印度枳转身离开窗户,在书桌对面的长沙发上坐下来。大蒜忙放下手里捧的茶杯,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香烟来,又打着火给将军把烟点上。
将军,要少抽烟啊。
说话间把打火机放回茶几的大蒜重又捧起茶杯。
坐。抽吧。
大蒜在沙发的边边坐下,笑着放下茶杯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烟。
打算怎么做?
把消息透露给白老大,让他去做。
他要不做呢?
正好让芝麻把他灭了。他不会束手就擒的。凭我这3寸不烂之舌,保管他会做。
你说的啊。办砸了,自己把舌头割下来丢到火锅里。我倒要尝尝是怎么个不烂法。
那是,那是。
大蒜佯装开心的笑着,脊梁骨上却直冒冷汗,连秋衣都湿了。这也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啦。像自己这样没根没派的,完全靠实干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啊。如果在将军面前没有一点表现,不能为将军排忧解难,那可是随时会被当垃圾扔不见的。
从将军家里出来,他忍不住就又打了相好的电话。要是不马上找个人发泄一下,自己准会爆炸。凭什么老子要跟着他硬肚子的心思瞎转!总有一天,他妈的这所有人都要跪在老子面前,舔老子没洗的脚趾头。
开车把相好的约出来,在酒店里快活了一阵后,大蒜的心情舒坦多了。发放走相好,他独自躺在床上认真推敲起见到白老大后要说的话来。
深夜的城市大部分陷在黑暗里。电力及灯光管制使得居民楼在夜里如寂寥石林。只有特许的场所,区域才亮着如星光一样令人感怀的电灯。顶楼灯光明亮的蔡福大厦犹如一座灯塔矗立在寒风凛冽的城市夜空。
秘密潜伏在路对面楼房内的监视小组24小时紧盯着蔡福大厦的各个出入口。特勤营侦察连的近半数人员都在这个临时匹配起来的监视系统中秘密运作着。一辆人力车缓缓接近大厦前的广场。随着油料的限制供应,早已被人们淡忘了的人力三轮车重又应运而生。尤其到了夜里,随着提供公共交通服务的气运公司按时停运,夜行的人们大多借助人力车夫那一双不知疲倦的双腿来完成一些对自己的双腿来说比较辛苦的移动。
编有号码的人力车进了广场,一直踩到大厦南面西侧供工作人员出入的边门处才停下来。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短风衣中等身材的男子佝偻着身子从人力车上一步下到地面。在监视器上能清楚的看到他一脸浓密的络腮胡须。
什么人深更半夜的来?
把录像传过去分析。
监视着西侧边门的小组把现场录像传回了江南营部。
好象知道他要来。
嗯。什么人都有。最好别出来。
通过保安看守的边门走进大厦的阴影后,络腮胡子扭过头来看了眼慢慢离开的人力车,还有空寂无人的蔡福广场,跟那路对面黑忽忽的楼房。开在大厦一楼西侧的对开小门后这时亮起了灯,络腮胡子加快脚步向大厦走去,外套下摆在夜风里猎猎飘摆着。一走进大楼,络腮胡子就觉得暖和了许多。来开门的汉子待客人走远后又一声不响关了走廊里的灯。络腮胡子并没有受身后黑暗的干扰。他脚步坚定的走向从外面无法打开的那扇检修门。
在地下室静候来客的白面根打开了通向秘密地下**居的那扇门。看着面前打开的密门,络腮胡子大步走了进去。他十分佩服拥有这座大厦,拥有这份产业的人。对这栋大楼随时可能发生的倒塌感到由衷的惋惜。电梯下行一会儿后停住了。门开处,面前出现一个和电梯间一样大小的房间,有3扇门一模一样的门安装在一模一样的墙壁上。他曾经试过转上两圈再去找那扇与电梯门正对的门,却晕了。自那以后,他进到这里精神状态就再也没有轻松过。眼前的门轻响一声滑进墙壁,前面出现一条长长的略显上坡的走廊。他曾不止一次想过假如那门突然在人经过时猛然关闭会造成什么惨像。每当这样想时,他就不由得直打寒颤。斜坡长廊上的灯光明亮。这多少给了人一些安全感。但空荡的脚步声还是让人头皮发麻。光滑的墙壁上等距刻画着垂直的纤细条纹,走廊尽头却如完全的死胡同一般没有了出路。第一次来这里时,他曾经吓的差点尿裤子。左手墙壁上两条垂直条纹开始深陷,跟着条纹间的整块墙壁悄然后移,露出一个通道。走过去,能看到左右各有一条向上延伸的楼梯,灯光下如同鹰正扬起的一对翅膀。你此刻只能选一个楼梯走上去。要么是这边,要么是那边。这时照亮右边楼梯的灯熄灭了。你于是选择光明的一面拾级而上。阶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平台,三面墙壁上有3扇门,如果你抬头顶上还有一个圆门,如果低头,脚下还有一个同样的,回头是一个向下的深渊。那露出隔壁灯光的通道已经关闭了。这让人想起迷宫,想起潜水艇,想起陷阱。

当那扇通向会客室的门打开时,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穿过平坦宽敞装饰着壁画和盆栽植物的走廊,推开一扇门就看到了坐在牌桌旁的白哥。
一定要化装吗?
我也不容易。
大蒜笑答,并不在意白哥的调侃。牌桌旁的其他人都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大蒜一脸善意的笑容。对白哥的这些贴身手下,他从来看不起又从来不敢怠慢。
喝茶,歇口气。电话里说多省事。
你知道电话都是被监听的。
来玩会儿。
我不会。
那不好意思。过来看我玩吧。
白老大把乔装打扮的大蒜叫到自己身边,一边打牌一边和他闲聊。话题几乎一直围绕着塔敦仑人最近的行踪。白老大尤其对外星人今天整日没在非洲露面感到好奇。大蒜摸着自己的假络腮胡子,尽可能的说出自己所知道。事实上他对这个问题也知道的不多,也困惑着呢。
或者他们没燃料了,弹尽粮绝也说不定。
大蒜这样结束了自己的话。
最好能那样。你来,不光是陪我聊聊天吧。
是的。
大蒜有些顾忌其他人在场。
说吧。
白老大一边出牌,一边侧身扭头看了他一眼。
清洗黑社会是他的决定。
大蒜只得直言不讳了。
你们都有份。
将军就是为了这个让我来的。请白哥不要误会。他大权在握,又是这样的非常时期。那个芝麻更是他的急先锋。
啊,传单漫天飞。我的员工都不敢来上班啦。
芝麻那野小子真会来拆了这楼。
你为这个来?
是的。我有个法子能阻止他。
他不来拆,别的兵也会来。
哪倒不一定。下个当兵的也许顶多跟打巷战一样冲进楼里来意思意思。这个我可以保证。
你说说看。
白面根把手里的牌一合,不打了,专心听。
芝麻回武汉后一直没回过家。实际他就是本市人。今年6月在市十中毕业后参军。能得到拳参的器重是因为他救过拳的命。当然这小子也乖巧,又被拳参认为义子。他很孝顺,对义父忠心耿耿。回到武汉不回家看妈甚至连个消息也不告诉,表面上有悖常理,实际上是他担心,担心恨他的人对他的母亲不利。
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是朋友,一起无话不谈。昨晚上我们还在五大的妖姬一起喝酒。自然有时候会说到这些问题上。
哪又如何?
想办法弄掉他妈。他经受不了这个打击,他就完了。
你自己去做呀。
他这不是要拆你家的楼嘛。这是资料。最好看上去像一场事故。如果他不是拳的义子,直接把他做了,反倒简单。
大蒜说话把一枚崭新的记忆棒放在了白哥手边的桌面上。见白面根的手下都怪怪的看着自己,他转身离开,向门口走去。老白没说什么,放下牌,拿起了桌面上的黑色记忆棒。
等一下。
听到白哥叫自己,大蒜停下脚步转回身来。老白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蓝丝绒面的首饰盒。
哥哥我给弟妹的一点心意。
怎么敢当。
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闪闪发亮的白金镶钻手链,大蒜喜上眉梢。他拿起手链仔细的看了看,抬头看着白哥连声道谢,盒子也不要了,直接把手链揣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一见房门关上,牌桌上的兄弟们就愤懑的发起了牢骚。
这他娘的是什么人!
军人。老白正色道,走回牌桌把空了的手饰盒放在了记忆棒的旁边一推:你现在就去准备。明天中午以前像他说的那样搞定这件事。你们也都去休息吧。一阵板凳响,兄弟们慢慢散了。
走出边门的大蒜左手紧夹在右胳肢窝里,右手捏住短风衣的领口,急急走过大厦前空寂的广场。
对面楼内的监视小组录下了又从蔡福大厦出来的络腮胡子。
需要盘问吗?
不必。身高体型是变不了的。这个矮些。不会是他。
站在窗边的少尉又盯着急走在广场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抬头,夜空如洗,星光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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