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庙 山 监 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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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山监狱的全称是武汉市庙山区第三监狱。但你在武汉的任何一版地图上都绝对查不出来。这是七部的专用监狱,用于特别案例刑事拘留。什么特别案例?归七部管的案例能不特别吗?
你如果偶尔经过这个监狱,你不会注意它。它跟其它监狱一样,紧闭的铁门,高高的灰墙,带刺的铁丝网和表情冰冷的哨兵。总之没事你肯定不想进去,当然,有事也不想进去。但你如果有机会从空中鸟瞰,你就会发现这个监狱的平面是一幅标准的八卦图。八幢平顶楼分别占据生、休、开、惊、死、景、杜、伤八大门位,中心处一个操场和鱼池形成太极双鱼式。
临路上有个大门,但这个门一般不开,因为这扇门的位置正在死位。只有里面的人死亡后,会由电脑操纵机器把人从这个门送出,连接运工作的管理人员都只是在外面等候,绝不会陪他们从此出来。我和次仁把车弯到围墙的右侧,从生门进入。平时押送犯人和管理人员自行出入,都是从此门进出。其他门则被封死。
庙山监狱的面积不大,总共只有十三亩。我如果告诉你,只要有需要,你进去了是肯定出不来的,你肯定不相信。但这是真的,监狱里的楼房和路线实际上都由电脑控制,有六十四种变化,到了夜间,还会有特殊安防措施,俗称机关。金庸笔下的桃花岛等同此理,我只是想不明白,没有电脑黄药师是怎么操作的。电脑的确是一种现代人的病,得了就离不开它。不知道没有电脑的时候古埃圾文明和华夏五千年的文明是怎么建立的?没电脑的人给有电脑的人留下的秘密太多了。闲话少说,我的车跟着次仁的车后面停下来。我知道规矩,一步都不敢乱走。接我们的监狱长老董笑了:“白玛来了这么多次还这么小心啊!”
次仁把我拉到老董面前:“她呀!惜命着呢!”
我跟老董问了好,把给他买的水果递了过去。我来看老董从来不空手,他也曾经是我舅舅的手下,资格比较老,跟我也熟,小时候我叫他董叔叔,现在叫不出口,改叫监狱长。要是小时候,他看见我会拍拍我的头,给我苹果吃,或者吐烟圈圈给我看。面对三十岁的我,董监狱长也矜持起来了,接过我的水果也只是笑笑。我想起白芳常说的,看不起你们人哟,越活越没劲儿!这就是生活,我能怎么样。
如果给我选择,哪怕是不得已要来一趟监狱,我也会挑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但今天确实个阴天,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里还会有寒流,气温会下降十多度。监狱的建筑物层高要高于住宅,约四米三至四米五。庙山监狱由于在必要时有特殊战备价值,层高高达六米。这没什么,反正平时有“福气”住进庙山监狱的人也不多,所以并不追求房间的数量,建高点层高也没什么。可这一样来,走廊就显得过于空旷,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也会比别的地方多一点。尽管老董挖空心思地讲着各种笑话想让我们大家的情绪放松一些,但不知道哪个角落窜出来的霉味依然把我们的心一阵阵往下扯。每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所以依旧能保持风度谈笑风生。只是经过的那些牢房里,犯人们可不这样想,看到笑容满面的我们就气不打一处来,有默不作声宿在墙角的,也有用身体一下下撞着铁栏的。不象平常的监狱,看见来年穿便装的女有就铆足劲吹口哨,虽然轻浮,但也是一种生机不是吗?这里没有,你甚至感觉不到犯人对管理人员的敌意。他们要面对的,也是管理人员不断在对抗的邪恶力量。说实话,进来的人,目标不是活下去,而是争取能够死得好一点。
“陈根生是怎么进来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哦!跟大多数人一样,自首,”次仁说道:“他一直是我们的监控对象,不过目前还有许多事不是很清楚,暂时没准备批捕。可他自己却来了,说是遇到了越来越多的邪事。”是的,这里的犯人大部分都是自首的,那份未知世界带来的恐慌不是充满物欲的心能承受得了的。

“有多邪?”我问?
“这丫头,问题还不少,”老董对次仁笑道,“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还是问出来的好,不问阴着去查来查去还不定闯出什么祸来。你不记得,七岁过后基地里就没有她不知道的秘密了。我们有次在地下弹药库里迷了路,还是她带你们找到我们这帮小孩子。”
“是啊,谁想到她不入我们的行呢?”老董惋惜道。这不是我爱听的话题,尤其是老董的表情往往跟我舅舅有三分神似,所以我也不问了。
陈根生所在的牢房在杜门位的307号。铁栏里面空空的,他的牢友早被遣散,只有他空悬的尸体似是而非地摇晃着。空悬,这个词的解释就是上不粘天、下不粘地、左不靠墙、右不靠壁。这样的死亡,绝对不是正常的自杀。我又想到在马明电脑里看的那个词:疑似自杀。一般吊死鬼的特征陈根生都有,登掉的皮鞋,僵硬的尸身,长长的舌头。当次仁指挥随行人员拍照,收集证据后改变室内磁场把陈根生放下来的时候,我们甚至看清楚他脖子上的绳痕。
牢房清空后,我闻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我看次仁的表情,相信他也闻到了,我们什么都没说。因为是专业的,有些事我们能感觉到,我们不说,也因为我们是专业的。
我们看着陈根生的尸体被放置在推床上,放在死门出口处。一会儿我们从生门出去的时候,工作人员会准确地接到他,然后放置在一辆伪装的救护车上,拉到七部。
回去的路上次仁没让我一个人开车。我想他是对的,我也不想车开得好好的,陈根生的魂魄突然坐了进来。其实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马明给我发那样的短信,说明陈根生已经被他缉拿了。我也是被吓大的,但也不能保不齐来点什么突然的事让我把方向盘一横,然后……就该我突然坐到别人车里去了。哈哈!
回去后陈根生的尸体被惠姐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美死他了,惠姐好歹也是一大美人儿,就他生前想这样的女人摸他一下,也算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现在好了,他们祖上积的那点德算是被他用完了。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想听哪一个?”惠姐脱下手套问次仁。我跟次仁也算是敬业,看她做完了全程的法检。
“那得看柳大人想说什么了。”次仁每次谈案子的时候喜欢叫惠姐柳大人,说是这样来感觉一些。
“好消息是你可以告诉死者的亲属,他是自杀的。自杀工具就是牢牢系在他腰间的那根鳄鱼皮带。尽管你们说取下尸体的时候,那皮带就在腰间。但我解下来后发现死者颈部的淤痕与之完全吻合。而且是自杀上吊的半环痕,不是勒死的全环痕。”
是的,在庙山监狱横死的人,七部最恼火的就是如何编造死亡理由。没办法,说真的有谁相信?那么剩下的坏消息就是……
“挑战!绝对的挑战!”次仁一掌拍在桌子上。我看见他的太阳筋一股接一股地跳动着。是啊,让你看见一个奇异的死亡方式,再给你一个正常范畴的死亡说明,对于七部来说就是一个笑话。戒备森严的庙山监狱有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去杀个人,还把局布置得这么周密,这不是示威,是什么?清天白日,朗朗乾坤,有人要如此明枪执杖地示威,这,就是最坏的消息。开国以来,武汉没遇到过。就算是庙山监狱,也不曾发生过自杀或者疑似自杀事件,这是首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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