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艳绝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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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树后出现一角彩衫,半只敞口步鞋,接着是顶着髻的头,下面蜡青一张脸。
老妖的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水碗砰然落地,碎成几片。
“你不是……”我惊的话都说不完整,完全出乎意料。
“盼着老子死是不是?老子的闭息功可不是白练的,区区一个旋涡算什么。”
他哼了一声,似是极得意,又似极恼恨,神情十分古怪。
“你被冲到对岸?”
“屁话!什么叫冲,是老子游过去的。”
老妖怒了。
我道:“你说的不叮”
他一怔:“哪里不对?”
我轻笑:“你看你是假老子,真孙子。”
话音未落,拔腿就跑。
老妖气的哇哇乱叫,在后面狂追。
刚才看他迈步时右脚有些跛,想必是坠崖时碰伤的,不然我也没胆子激他。谁知老妖就是老妖,拖着伤脚窜的比兔子还欢。
来路被截断,去找灰菜哥已经不可能。
我心中暗暗叫苦。
“小王八蛋,把毒王珠交出来。”
“老妖,你找错了人了,什么毒王猪,毒王狗,我统统没见过。”
“着。”
他喝一声。
肩上啪地多了样东西,没等看清,那东西已滑到脚下,软软的一团淡绿。我又看了一眼,蛇。
顿时满头冷汗。
“小王八蛋还不承认。如果没有毒王珠,五步蛇怎没咬你?”
我哪儿知道。
包裹里的东西早已翻个底朝天,要是隅该看见了。
跑了半晌,喘的厉害,脚下渐渐失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手被个圆乎乎的石子硌得生疼。
老妖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我心里一急,甩手把石子掷了出去,叫道:“给你。”
他转头看了看,又伸过手来抓我。
我向后一闪:“毒王珠在水里,再不追可就漂远了。”
老妖骂:“如果你敢骗老子,老子生吃了你。”
我道:“骗你是小狗。”
他哼了一声,转眼顺溪流奔出老远。
我急忙起身藏进树矗他太急于拿到那颗珠子,反而忘了试探。如果他再往我身上扔条蛇,我就完蛋了。
过了一会儿,老妖又骂骂咧咧地跑回来,四处看了看,狂追而去。
欢送了老妖,一路猛走,暮时分终于到达一座小镇。
如果能找到灰菜哥就好了,可惜被老妖搅耗迷了路。
买套衣服,吃顿饱饭,随后找家客栈开了间客房倒头便睡。
正睡的迷迷糊糊,隔壁悉悉索索一阵乱响,片刻之后,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古怪,深之中显得异常恐怖。
我翻身坐起,借着月光,只见门缝、窗缝里涌进黑压压的一片,背上顿时凉了半截,寒毛根根倒竖。
那些东西又向前爬了半米左右,忽然停住不动。
隔壁有人道:“有本事你们找楚雁算帐去,找我五毒真人干什么。”
我激灵一下,冤家路窄,老妖竟然做了我邻居。
五毒真人吵吵嚷嚷,对方娶不答话,想必是躲在暗处。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噗“的一声闷响,接着“咕咚”一下,便归于平静。
那片黑压慢慢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仍不敢动。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整个客栈依旧是鸦雀无声。
缓缓推开门,向隔壁探头瞅了瞅,房门大开,几只毒虫的尸体淌着黑水。壮着胆子走进去,只见地上一行血迹直通临街的窗子,窗子破了个大洞,残破不堪的窗纸在晨风中来回乱抖。
虽然无法弄清具体情况,但可以肯定老妖战败。
叫他胡乱欺负人,这回遭报应了吧,哈哈。
我心情舒畅,回去提上包裹,连蹦带跳下了一楼。
小二和管帐的趴在桌子上,奇怪,难道不营业?
街上同样空荡无人。
昨晚还热闹繁华的小镇,此时象闹过鬼。
我转弯,拐角处直挺挺倒下个人,手里还攥着打更用的东西,脸青紫,后背盘着几只毒虫,手脚早僵了。
我吓的半死,心脏突突狂乱。这才知道半看到的那片黑影就是这些毒虫。
难怪到处死气沉沉的,恐怕整个镇子的人都完了。
象要否定我的想法,对面街口人影徒地一晃。
还有活的?
我追出去,老者笑嘻嘻地看着我,头发眉毛一片雪白。
“这些人是你杀的?”
我一愣,忙道:“不是我。”
他抓了抓胡子,嘻嘻一笑:“对呀对呀,我也觉得不是。”
又一道人影晃到跟前,站定了,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绿衫子,雪肤乌发,漂亮的很。
她伸手理了理老者鬓边乱发,柔声道:“以风,别磨蹭了,快走吧。”
老者闪身溜开,满脸得意:“老太婆,你说没人活着,你输了,快给我买糖葫芦,我要吃十串。”
绿衫子转头看了看我。
我急忙道:“这些人真不是我杀的。”
她微微一笑:“我知道,那人已经被我们打跑了。”
我愣了下,昨晚打伤老妖的原来是他们。
一颗白发蓬松的头忽然斜伸到我们中间,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
“老太婆,你给不给我买?”
绿衫子道:“一串。”
“不。十串。”
“以风,听话,两串,再吵一串也不给你买。”
这句话说的十分艺术,前半段极尽温柔,后半段却是的威胁。
老者撅着嘴嘟囔:“两串就两串吧,你可不能赖啊。”
我呆。
绿衫子轻叹一声:“小兄弟,你别见笑,他是因为五年前受过一场打击才会这样,以前他可不这样,以前他……“她似乎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想了想,忽然抿嘴一笑:“他很威风。”
我又一呆。
能令一个好端端的人神志大乱,那要多强烈的刺激。
不觉想起灰菜哥,如果找不出那个答案,他迟早会变傻子。
老者乐的直拽头发:“对,对,他们都叫我铁面神刀。我武功天下第一。”
绿衫子不笑了,定定地看着丈夫。
“小娃娃,我教你武功好不好?”
他在我面前窜来窜去,直晃的我头晕眼。
“你不愿意?”

见我没反应,他立刻蔫了,象是马上就要哭出来:“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们都瞧不起我,我连十六岁的小孩儿都打不过,我不是天下第一,我是个大草包。”
他砰砰捶头,绿衫子忙扑上去抱住他,扭头望了我一眼,目光哀恳。
我哭笑不得:“我没有不愿意。”
老者不锤了,但仍哭丧着脸,一边斜着眼珠窥:“你明明不愿意,你想拜楚雁为师。”
楚雁?
在客栈时五毒真人也提起过这个人,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刚才说的连十六岁的小孩都打不过,“十六岁的小孩”指的应该就是他。
算了,索好人做到底。
我道:“就算楚雁求我,我也不做他的徒弟。”
老者大喜,从怀里摸出样东西,嘻嘻一笑:“乖徒儿,今天为师就教你三招。”又道:“师傅教你练的是单流星。”
绿衫子在一边熟练地补充:“这三招分别是流星奔日、孤星抱月、星碎玉泉。”
我晕。估计他已经收不少徒弟了,不会每次都这三招吧。
老者压低语气:“练流行锤有个秘诀,我只说一遍,能不能记住就看你的天分了。”
我探过头去:“师傅,啥秘诀,快告诉徒弟吧。”
他左右看了看,特神秘。
“流星、流星,专打鼻子,不打眼睛。”
“没了?”
“没了。”
我脸憋的通红,想笑又不敢笑,生怕再刺激了他老人家的神经。
练了一天的流星锤,总的来说是一塌糊涂。师傅临走前将锤送给我,与师娘飘然而去。
我看着锤发呆。师傅的徒弟那么多,凭此信物,估计能搞个同学会什么的。
到了杭州,在西湖边一坐,要了壶龙井,几碟小菜,细细品尝。
无风水面滑琉璃,紫烟柔翠,风景如画。
要是灰菜哥在这里,我们一起喝两杯好茶,再来点笋尖虾皇饺和木瓜酥,那有多好。可若是他真来了,八成只会坐在水边出神。
我叹了口气,一口吃掉两个饺子。
说书人上了前台,下面有人问:“今天说个什么故事?”
说书人道:“魑魅宫宫主楚雁。”
听众全成了哑巴,筷子都不敢碰着碗,有几人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神迟疑。
“楚雁,现年二十一岁,十六岁初出江湖,挑战当时武林第一高手铁面神刀卓以风,十招取胜,名震天下;十七岁创魑魅宫;十八岁铲平七大门派,将七大门派掌门割头示众;十九岁凝霜心法大成,杀人无血;二十岁拒绝天下第一沈妙砂的当众示爱,沈妙砂虽遭拒绝,但仍痴心不改,宣称非君不嫁。”
我嘴里一口茶噗地喷了出去。
简直就是个人履历表加边新闻。
全场人一起看向我,表情各异。
说书人笑道:“这位小哥必是觉得楚宫主当众拒绝天下第一不太合情理。别急,听小的给您细说。”
我道:“好啊。”
说书人道:“楚宫主除了武功天下第一,还有一样是天下第一。小哥猜是什么?”
我想了想,“身高天下第一?”
周围一片安静。
“那,文采天下第一?”
说书人摇摇头:“楚宫主虽然文采出众,但还当不得天下第一。”
我双手一拍,笑道:“想到了,饭量天下第一。”
茶水顿时满天乱飞,噗噗响成一片,人人忙着低头清理衣服。
不是这,不是那,难不成是财富天下第一?可天底下最有钱的不是皇帝老子么?
说书人嘴角抽了抽,响板一敲,立奔主题。
“话说四年前的一个傍晚,天尚明,半空却已镶了一枚新月。雀屏山上远远走下个采药的少,她边唱边走,到了山脚,只见河水通红一片,全不似平日清冽,心中不由奇怪。又向前走了一段,转了山角,那少放眼一望,直吓的魂飞魄散,顿时瘫软在地。”
各位猜她看到什么?
死人,漫山遍野的死人,少说也有一百琅。
那少正自魂不附体,忽见一位白衣少年侧身而立,提支宝剑在地上慢悠悠写了两行字。写完了,微微一笑,将剑随手一掷,翩然而去。
那少足足过了两盏茶功夫才猛然清醒,大着胆子过去一看,只见地上写的是‘霓裳懒银钩,波湿芙蓉袖。’
她自是不明白什么意思。小的给各位解释听听。
这两句的意思是嫦娥仙子的霓裳彩衣半挂于新月,红的衣袖垂于水波之中,诗句清新柔婉,形容的却是当时血染大河的惨景。”
听众的脖子一律抻成鸭脖。
木瓜酥有些吃不下去了,我把盘子推开,向后一仰,靠在椅子上。
“那少自无意中见了白衣少年,竟至痴迷不能自拔,日日到那里守侯。可怜再未见他一面,从此茶饭不思,半年后郁郁而终。”
我明知故问:“白衣少年就是楚雁?”
说书人笑道:“小哥这次猜对了。”
这都猜不对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说书人喝了口茶,又道:“驰名天下的大画家岳吴子喜画人像,可惜有个怪习。相传当朝王爷曾出千两黄金请他为自己画像,哪知他理也不理,道,‘画像不分男,但非人不可’。
岳吴子用了三十年时间游历天下,遍寻人,先后共画人图三百零九副,再从中精选十一副,起名‘十一绝’,‘绝’字意取绝天下,逢人便要展示一翻。哪知他一日外出归来,将自己关了三天三,第四晚竟将‘十一绝’烧个精光,道:“空有笔墨画不成,要我岳吴子何用?”,负着两手,长笑而去。
原来岳吴子偶遇一人,顿觉自己先前所绘全同虚无,但这人偏偏又难描难画,因此万念俱灰,从此不动笔墨。
岳吴子所遇之人正是魑魅宫宫主楚雁,时年二十岁。
世人云,绝天下。”
转头看了看,听众不分男,一个个满脸痴迷,就差没流口水。
如此人,的确令人神往,可惜偏是个变态。
吃完茶点,又到各处转转,买了不少小吃,天黑才回到客栈。收拾完毕,包裹足足大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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