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沉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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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辆马车出发了,目的地是石家庄。早听说那里物价便宜,工作好找。既然回不去现代,不如在这里塌塌实实过日子。
车夫挺爱聊天,问我:“小公子中秀才了嘛?”
“秀才?”
“一看您这气质就知道,将来肯定能中状元。”
又不是抓彩票。
要是让他知道我连毛笔都不会拿,下巴估计得脱臼。
我摇头:“这你可猜错了,我大字不识一筐。”
车夫嘿嘿一笑,明显不信。
“出了杭州城怎么走?”
“先到南京,再到安徽,过了济南就是石家庄了。”
这么远,且得走了。
摇摇晃晃到了南京,刚过城门,车就被人拦住。
我掀开车帘,一把金灿灿的东西迎面抛过来,车夫愣了半天没说出话,竟是串金叶子。
真不是一般阔气。
车前站着位十七、八岁的红衣少,一头乌发仅侧面盘了一缕,剩下的如流水般直滑到腰际。水嫩嫩的芙蓉脸,尖下颌,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车夫已经傻了,连我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少有些不耐烦:“赶车的,到扬州。”又拿手一指我,“你,下去。”
才要说话,那边又跑来个身着劲装、面微黑的少年,一迭声地喊:“梅轩,梅轩,公子不见了。”
梅轩一怔:“哎呀,公子肯定进城了。”
两人忽一下全没了影,比刮旋风还快,连金叶子都没拿。
我松口气,放下车帘,跟着就傻了。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而且是那种即使扔到人堆里也能一眼挑出来的人。
和人同样夺目的还有身上的白衫,格外精良雅致。
比白衫更精致的却是衣袖下的手。
对方轻轻摇头,示意我不要出声。
事实上,即使他叫我出声,我也一句话说不出来。
想了想,明白了,这位八成是梅轩她们极子。
过了会儿,离城门远了,梅轩她们极子才低声问:“你去哪里?”
“石家庄。”
外面的车夫以为我在自言自语,道:“小公子,别急啊,还远着呢。”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他侧过头,笑吟吟地望着我。
因为角度的关系,这次比刚才看的更清楚,只见他鼻梁挺秀,薄唇轻抿,一双细长的眼睛黑黑亮亮,格外清俊。
我叹了口气,梅轩她们极?体形象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你叫什么名字?”
他又问一遍。
“向红果。”
算起来这是我第二次在这个时代报出姓名,第一次是主动报给灰菜哥。
“阁下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
“在下林雪骋。”
该少爷看来肩不能抗,手不能挑,但任的可遥
我想了想,道:“你家里人找不到你,肯定非常着急。”
他叹口气:“梅轩那丫头太凶,恶奴欺主。”
我怔了怔。
外面徒地传来一阵马嘶,车身猛然挫动,只听车夫喊了句“姑娘,你……”,一张水灵灵的脸已经探进车帘。
梅轩柳眉倒竖:“公子,你让我们好找。”
林雪骋把脸转向我,悄声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梅轩气的哼一声,又缩了回去,过一会儿拉着那个劲装少年蹦上来,一东一西分坐两侧。
林雪骋道:“反了你们了。”
劲装少年嘻嘻一笑:“公子,您就体谅体谅做下人的苦衷吧,这山高水远的,累断了九乌的腿不打紧,到时没人伺候您可就不成啦。”
林雪骋又叹了口气。
九乌直吸鼻子,跳起身,“砰”地撞上车顶,一通嗷嗷乱叫。
梅轩怒道:“九乌,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九乌揉揉脑袋:“都怪你。”
梅轩一瞪眼:“怎么怪我?”
“你摘了什么,这样好闻。”
梅轩一怔:“我哪儿有时间摘。”
又道:“好象确实有种,只是说不清什么。”
她转头看了看我,忽然拿手一指:“那就是这家伙。”
这回换我一怔。
我有?
“男精,想勾引我极子,别做梦了,我极子不喜欢男子。”
我气的快吐血,一把拽住林雪骋衣领:“说,我有没有勾引你?”
他一口气上不来,涨红了脸直咳耍
梅轩和九乌大怒,同时伸出爪子。
车里顿时乱成一团。
“停!”
突如其来一声轻喝,清朗悦耳,威严无比。
我愣了下,不由自主松开手。
林雪骋挺直腰板,将凌乱的长发甩到身后,沉声道:“梅轩,九乌,你们出去。”
主人真要发威,丫鬟还是不得不听。
梅轩狠狠瞪我一眼,拿她的九阴白骨爪冲我比划几下,嘟着嘴和九乌下车了。
我转头看了看林雪骋,脸腾地红成柿子。
他衣领凌乱,甚至露出里面漂亮的锁骨。
“我……那个……对不起。”
刚才火太大了,竟然迁怒无辜。
“没关系。”
这位少爷倒好涵养。
也对,如果涵养不好,能被丫环欺负成那样么。
“对了,你去石家庄做什么?”
“栅作。”
他怔了怔:“栅作?”
我点头:“对,就是找个差事。”
“南方不好找差事么?”
“我是北方人,还是喜欢到北方。”
“你是北方人?我也是。”
还以为他是南方人。
我急忙问:“北方哪里的?”
他道:“沧州。”
“沧州?”
“嗯,离石家庄不远。”
傍晚找了家客栈,休息片刻,准备把衾衣再洗洗。这件衾衣不知是什么料做的,怎么洗怎么硬,穿着却还挺舒服。洗干净搭在屋里的晾衣绳上,不成想刮住桌上流星锤的倒刺,袖子嘭破了个口。

讨厌的师傅,给什么兵器不好,偏给个这玩意儿。
向小二借了针线,拉足架势,刚要一针扎下去,袖口露出颗淡褐的珠子。摸了摸,还是软的。
不会是老妖的毒王珠吧。
我慌忙把珠子塞入口袋,想了想,又掖进褥子底下。
这时偏有小二桥。
我道:“不要茶也不要水,请回吧。”
“小兄弟,是我。”
原来是梅轩她们极子。
只好开门。
林大公子走进来,顿时蓬壁生唬
“衣服破了?”
他看见我手里的针。
“嗯。”
“我叫梅轩帮你补。”
“不用不用。”
叫她帮忙,只怕衣服没补上,倒把我戳的满身窟窿。
他在灯下看我补衣服,兴致盎然。
补好了,抖一抖,我得意地一笑:“怎么样,还不错吧?”
他摇摇头:“没有梅轩补的好。”
恰悍轩在门外大叫:“公子,公子。”
我道:“你极子在这儿。”
不告诉还好,我这边话音未落,她已咚地一脚揣开门。
“男精,再勾引我极子就杀了你。”
这丫头欺人太甚。
我怒。
上前搂住他极子肩膀,往怀里一带:“我就勾引他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反正现在我也算是个男的,抱一抱又何妨。
红影猝然一动,如穿拂柳。
我忙闪,谁知她极子也急着逃命,两人互相一绊,摔了个八脚朝天。
梅轩脸惨白,扶她极子的手直哆嗦。
我躺在地上不动。林雪骋又来扶我。梅轩的嘴立刻嘟成猪嘴,手一松,直起腰向外跑,林雪骋失去重心,合身扑到我身上,砸的我妈呀一声惨叫。
丫鬟公子顿时全部呆住。
我再也无法忍受,颤抖着抓住林公子的衣领,声泪俱下:“林大爷,车让给你们,你们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求求你们,别再跟着我了。”
车帘微动,满怀。草的气原本怡人,可惜现在闻了只会添堵。
我一个人占了个长座,躺在上边假装睡觉。林雪骋被挤到一边,装模做样地拿本书看,梅轩和九乌在后面跟着车狂跑。
“红果,到了济南骑马走好不好?”
“你们骑马吧。”
“我有匹禄螭骢……”
天下名马中的禄螭骢?
我翻身坐起,瞪了他一会儿:“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禄螭骢早死了。”
“我没说完呢。”他笑吟吟地道:“禄螭骢的后代。”
我动心了,不能亲眼目睹禄螭骢的惊世风采,能看看它的后代也不错。
到了济南城,跟着林雪骋乱走一气,饿的头晕眼,连禄螭骢后代的一根马毛都没看见。
林雪骋道:“先别急,吃了饭再说。”
梅轩拉住他袖子:“公子,去金玉楼,那里的腌鹅脯最好常”
九乌两眼一翻:“公子,我们还是去碧鑫楼,沙锅菜没比的。”
“金玉楼”
“碧鑫楼”
“金玉楼”
“碧鑫楼”
林雪骋脸一沉:“你们不要吃饭了,就在这里吵吧。”
公子一发威,梅轩九乌全歇菜。
他拽着我往前走。
“他们……”
“别管他们。”
一直很向往济南的冬天,没想到初夏的风景也很人。那点山,那点水,再点缀些玲珑的彩,可爱得紧。
林雪骋领我到了依山傍水的兰心楼。
上了楼上雅间,小二推开窗子,顿时一室凉风。
他倾过身:“想吃些什么?”
我快饿抽了:“两大碗米饭,一大碗土豆炖豆角。”
小二一愣。
林雪骋转头低声吩咐间。过了会儿,饭菜陆续上来,四碟小菜,四盘凉菜,四盘热菜,两个沙锅,两小碗汤。红红绿绿的格外好看。
我捧着碗猛常
“红果,你有时害羞的象个小孩。”
我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有时又凶的象只小野猫。”
“有时象两三岁的孩子。”
“有时偏又老气横秋的。”
他摇摇头,微微一笑,评论戛然而止。
细长的眼睛如月沉秋水,波光涟漪,透着股狡猾劲儿。
梅轩污蔑我是男精,我看他才是。
“我看你才是男精。”
心里才想到,口中已经说出来。
我一时尴尬的要死。
他怔了怔。
我急忙拿起桌上的酒壶,转移话题:“这是什么酒?”
“儿红。”
还以为儿红是红的,原来是琥珀。
“为什么叫儿红?”
林雪骋接过酒壶,给我斟了一杯,慢悠悠地道:“江浙一带,若是谁家生了儿,就要在当年酿酒数坛,寓意望成凤,等儿长大到十八岁出嫁时,再把酒取出来招待宾客。因此取命儿红。”
我喝了口,一拍桌子:“果然好酒。”
他看了看我:“红果,你出生时家里有没有酿酒?”
“我们那里可不兴这个,要不然就多个北方儿红了。”
他又看了看我:“北方儿红?”
我愣了半天。
他竟然套我话。
可那又怎样,我现在可是个男的。
我一仰脖把杯里剩下的酒喝个溜干净,猛夹菜。
他帮我把酒满上,自己也斟了一杯。
“慢点喝。”
慢点干什么,反正我也不怕。
接连几杯下肚,终于头迷眼,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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