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洛阳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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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大们的鼓励。
这章写完了。冬日的空气沁凉沁凉的,我把手缩到袖子里,努力集中精力,用目光把马车顶部的纹描一遍,再描一遍。我不敢停,因为我害怕想起那个名字,害怕想起那个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下一刻就不顾一切地跳下车去找他。
只是盯的时间太长了,眼睛就发涩。
我抬起袖子想蹭蹭眼睛。
手臂被人轻轻握住。林雪骋倾过身,用另一只手覆住我的双眼。他的手凉凉的,有股清新的药味。
半晌,他收回手,仔细看了看我,轻声问:“好些没有?”
的确好了很多。
我点点头。
他又问:“是不是冷了?”
我忙把手从袖子里抽出来:“一会儿太阳热了就好了。”
他微微一笑,转过身,取出件银白的披风。披风腻滑如玉,下摆和领口都镶着淡金的纹,但炕出人工制作的痕迹,浑然天成。
天衣无缝,指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做工。
林雪骋提起披风给我披上,接着把前面的带子系了个漂亮的结。
身上顿时暖和起来。
他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好看。”
人是衣服马是鞍,千古名言,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楚雁——无论什么样的服饰都只能做他的陪衬。
我晃晃头,道:“梅轩穿更好看。”
林雪骋有些惊讶:“梅轩?”
我糊涂了:“这不是梅轩的么?”
他看着我,目光闪动,脸微微发红:“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我一时怔忪。如果无法接受他的心意,即使心中感动,也觉得说什么都不妥。
他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不勉强你,只要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才犹豫着是否把衣服脱下来还他,马车骤然停住,外面一阵砰砰乱响。
林雪骋掀开车帘,我向外看了一眼,车夫正跪在地上没命地磕头,街道左右两侧各有一列青衣人,正前方一道修长的人影,双手负在背后,素衫若水,长发如丝。
满街的人退到角落,然愿走,一个个满脸痴迷,眼睛都快长到他身上。
总觉得他和往常不太一样。
我跳下车,走到他跟前。
他的目光却落到我旁边。
林雪骋和我并肩而立。
楚雁似笑非笑:“穹雪门的林公子?”
林雪骋道:“楚宫主不用怀疑,你没认错人。”
一名青衣人厉声大喝:“大胆,敢用这种口气和宫主讲话。”
影如鬼魅,林雪骋砰砰中了两掌,身子飞出几米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我惊得脸惨白,扑上去拽住楚雁衣袖:“别杀他。”
他扫了我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终于发现他和往常不同的地方了,他的双眼蒙着层淡淡的红雾。
脑子里轰一声炸响,他不会是疯了吧,可他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么?
再阑及细想,我上前抱住他。
他不动,只淡淡道:“杀了他。”
我又急又怕,声音都变了调儿:“不,雁,不要再杀人了,求求你不要再杀人了,你这样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不要再杀人了。”
他身体僵了一下,沉默片刻,忽然轻佻地道:“无论现在本宫杀的是谁,你都会来求本宫,是么?”
我拼命点头。
楚雁张狂地一笑:“那好,本宫今天放了他。”
我大喜过望,正要回头,后脑却被他伸手按住,才一呆,唇已被他含在嘴里。
并非浅尝辙止,而是近乎粗暴的深吻。
等到他松开我时,我早已心慌气短,只能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神思恍惚地闭上眼,下一刻又直跳起来,我竟然忘了这是在大街上。
看了看,只见全体观众震惊程度直追目睹火山爆发,嘴全成了O型。
此时脸皮再厚也顶不住了,我的脸腾地涨成了红柿子。
楚雁打横抱起我,进了轿子,接着身子压过来,嘴唇又贴到我的唇上。
这次没有什么激烈的动作,只是轻轻亲了几下。
未住他的脖子,听见他的心在扑通扑通乱跳。
他微微侧着头,下颌秀到极至,长发从肩头滑落,如一泓流水。

我象中了魔,俯在他耳边,喃喃道:“我喜欢你。”
他浑身轻颤,良久无语。
我松开左手,握住他的右手,贴在脸上蹭了几下,然后放到唇边吻了吻。
他看着我,没有笑,慢慢直起身。
我心里一沉,急忙跟着坐起来,领口的带子一松,背后的披风掉了。他随手就从轿窗里丢了出去。
我一愣。这的披风他说扔就扔。
再看他的眼睛,红雾已经消失,此刻波澜不惊。
离开多日,再回来,赫然发现魑魅宫又扩建不少,最南面新盖了一座别院,清泉溅玉,雪亭碧楼,院重满牡丹,姹紫嫣红的一片。
院门前的匾是空的,还没有提字。
秋萼凝视着那块匾:“宫主说等沈来了再提字。”
沈自然就是天下第一沈妙沙。也只有这样的子才不怕被满园牡丹夺了秀。
楚雁不但要请她来,还专门为她盖了座别院,连院名也要等她来了再起。
我低头看着脚尖,象要把脚下看出一个洞。
秋萼态度冷淡:“向姑娘,你只要在这里照顾好这些牡丹就行了。”
自从我回来之后,她一直是这副样子,我已见怪不怪,可此刻听了她的话还是不由一愣。平时我连株仙人掌都养不活,更别提如此娇贵的王,等沈妙沙来的时候估计只剩满地牡丹根儿了。
她又扔了一句狠话:“这是宫主的吩咐。”
宫主一句话,不听也得听;宫主吩咐啥,不干也得干。
我松土、浇水,施肥,忙的四脚朝天。结果第二天就死了一棵,第三天死了六棵,五天后死了一大半。
我坐在残枝败叶中间,头痛裂。
楚雁偏偏这个时候来视察。
他在亭中坐下,斜倚着桌子,冲我做了个手势,我硬着头皮过去,两腿直抖。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院子,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养的?”
我道:“是……是我,可我本来就不会……”
他打断我:“这些都是本宫专程派人从洛阳移植过来的上品,一棵要百两黄金……”
他不说了,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一棵一百两,十棵一千两,一百棵一万两,现在死的有几百棵。
我瞅了瞅满地枯叶,哭无泪。
他身子向前倾了一些,缓缓道:“看来本宫对下人管教的太宽松了。”
扔了几万两黄金,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只是为了让我难堪。
我努力装做不在乎:“宫主如果让我赔钱,我是没有。不过确实是我养死的,宫主处罚我吧。”
他凝视我一会儿,道:“死了不要紧,只怕妙沙会失望。”
他叫她妙沙……
他什么时候对她这么亲近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胸口象被什么东西牢牢堵住,闷得几乎快要窒息。
眼眶蓦然一酸,我急忙垂下头,用袖子乱揉一气。
楚雁依然半眯着眼,面无表情,一副皇帝老子的派头。
他抬起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还愣着做什么,把院子打扫干净。”
我从院角拿出扫帚,一声不吭地把残败的枝叶扫成一堆。
“过来替本宫把杯子换掉,你是不是没扫过地?尘土都落到了本宫茶杯里。”
我替他换了茶杯,重新沏了茶水。
他端起来,也不喝,手一松,杯子砰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接着瞥我一眼:“你想把本宫烫死?”
我再笨也看出来了,他是在存心找茬,无理取闹到活象幻娘她后妈。
我咬住嘴唇,一颗心又酸又痛。
楚雁摇摇头,淡然道:“一个一个,全都不如妙沙。”
我再也忍不住妒火,大声道:“妙沙妙沙,她那你就找她去。”
话才出口,人就立刻僵住了。
我凭什么这样和他说话?现在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
楚雁静静看着我,眼底似乎藏着很深的情绪。
“你嫉妒了?”
我后退两步:“不……不是……”
“不是?”
我转身想逃,却被他一把扣住肩头。
他缓缓道:“那封信上写的并不是你的真心话,你喜欢的人始终是我,我没说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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