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一场奢靡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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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上海的女人有四种,雅,娴,煞,作。
雅者,文化素质高,身材得体,举止文明,动静相宜。
娴者,经济条件好,性格贤淑,言行幽雅,与世无争。
煞者,常抱打不平,侠肝义胆,威猛刚烈,英姿飒爽。
而作者,则善捶胸顿足,哭天喊地,妖冶狐媚,行泼于市。
记忆里的旧上海是惟美的,没有语言可以形容惊世的美。
上海女人,她们笑容灿烂,依然没有改变大家闺秀的模样,她们有着北方人清晰的细条,又有南方人眉清目秀的特点,显得很纯净,很有女人味,她们的身材普遍比较苗条,崇尚骨感。
外滩一直是夜夜笙歌十里洋场的中心。
一栋栋大楼,灯火璀璨,个个精彩。奢华的上海传来柔媚的歌声: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
上海是一场流动的盛宴,每个人都害怕自己没有被邀请出席。
昔日的繁华仿佛是一场奢靡的旧梦,成了一个新的梦想的起点。
生活在上海这座城市犹如享受一场无尽的盛宴,总要招惹富翁身边羡慕的注视。
洋人带给了上海人太多东西,因为这地方就是一个最早能大规模跟洋人接触的地方,很多种语言,很多种肤色杂汇于此。
这跟一个从僻远边野进城的乡民炫耀的资本差不多,中国人都该去变换思路。
其逻辑大致是这样的:中国人跟在洋人**后边干了太久的事,受气也是提面子的事,毕竟,洋人是从更文明的国度来的,上海人还是有鉴别能力的,一些外国人走了,轮到一些上海人自己抖起威风来。
上海教会了人们享乐,不到大世界,枉来大上海,淳淳海派风,浓浓上海味。这说的是号称远东第一游乐场的“大世界游乐中心”,它曾给几代中国人带来奇妙体验,童年幻想以及对城市的憧憬。
晚上的外滩,刮着潮湿的江风,在那里走了不久,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潮了。
一盏一盏地经过立柱的铸铁路灯,一百多年以前的欧洲大楼,巴罗克式的,青春艺术式的,芝加哥式的,罗马式的,几经沧桑而不毁,在上海发红的夜空下默默伫立,带着一种好像是哀伤的气息,即使是被占领后也是一样的夜晚,也不能挥去这样的气息。
它们最后总是要让人想象。
昏暗的老式路灯下面,看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骑着一辆红色车身的三轮车。
路灯黄,把两旁高高的旧大楼下没有一棵树的大街映得像一个没底深壑,中年人和他的老三轮车,停在华愗饭店和银行大楼的路口附近,红色的木头车厢,黄色的油布篷,车夫挥汗如雨。
座位用蓝布蒙着,按上去硬硬的,好像里面还是油布的座。
那时的人一定都比较瘦,所以现在两个人坐上去,要紧紧地挨着。
“我这个车子,你要快,用脚踩一踩踏板,我就会快,你要慢慢地看,吃吃瓜子,看看风景,我就慢慢地踏。
从前的小姐,都是这样子的,把脚跷个二郎腿,坐相好看得不得了,美国玻璃丝袜的一根筋,一点也不歪的在后面横好。
街上的人也看你们,好像是看风景。”
“碰到有太阳的时候,小姐啪地撑出杭州绸布伞,花露水香了半条街。”
“这里是最高级的地方呢,上海最有钞票的人去开销的地方。

那时候这里干净啊,出出进进的全都是租界头面人物啊,哪里像现在这样,弄成这种流氓瘪三的腔调。
你们是没有见过,上海从前兴旺的时候,你们大概还拖鼻涕呢。”
车夫不紧不慢说道。
二.
渡边正浩这个纨绔子弟,从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吃喝玩乐无所不为。
他原在欧洲留学,闹出了不少风流事,因此他的老子便将他交给老友,“东亚商社”社长佐藤正雄来管教。
这“东亚商社”就在上海,于是花花公子就来到了他早已想往的“东方乐土”。
他哪里有什么心思读书求学,在“十里洋场”真是如鱼得水,整日在酒馆舞厅里鬼混,行踪难寻,害得负责保卫他的日,伪特工们疲于奔命。
任何社会活动都离不开吃,吃的雅兴促进了饮食文化的发达,而雅兴的带头人自然是社会名人。
大厨的妙手回春,化腐朽为神奇,点顽石为金玉,物质变成了精神,堪称烹饪魔法。
当然,这也得有伯乐相马之慧眼,医圣对症下药之神功,不是什么下脚料一锅乱顿就可以出精品的。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须有知音,否则对牛弹琴岂非枉劳一场,徒费心机。
好在中国人对于吃这件事情上,最重要的也是最容易的,对味的理解和追求有着广泛深厚的群众基础的。
不是说仅渡边正浩吃了拍手叫好,而是随便那些个到上海的人吃了都得兴奋,只不过他仅代表了一种口味的爱好。
生炒圈子,糟钵头创造了一种美食的艺术,不光有艺术的解馋,还有解馋的艺术。
南方的烈日炎炎,骄阳似火,道路两旁的草木都无力地垂着头。
对于连日辛劳的旅客来说,旅途总是显得格外枯燥和漫长。
当时船舱里正在公开地扩散着一种懈惰,困倦,自行其是和昏昏欲睡的疲乏气氛,居然有人很响亮地吹起喇叭一样长长短短的鼾声。
朱凤春舒展开四肢,把腿尽量放舒服,头靠在头枕上,然后让疲倦和睡眠的柔软触角像章鱼一样从四面八方捉住她。内心打算像个顺从而甜蜜的俘虏,坠入旅途短暂而快乐的梦乡之中。
可是太阳还未落山,那江面上就起了狂风,轮船和鬼子的炮艇都早早地躲进了避风的沿江港口。
不多一会儿,堆积在上空的雨积云云挟带雷鸣闪电吞没了长江和陆地,大树弯了腰,风暴像发怒的巨人在空中大声咆哮,大雨如注,天黑得像锅底,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火药硫磺燃烧的刺鼻气味。
陈颖弘,蔡映雪仰着头无声地望着船舱里的木制天花板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轮船仿佛像只小小舢舨,航行灯一闪一闪的,很快消失在水雾与黑暗中,在风暴横行的江流里颠簸航行。
一个人的命运在历史的长河中很渺小,像长江,像小舟,或者像稻草,别无选择,只好紧紧抓住它。
当感情的闸门打开,思绪像积蓄的洪水倾泄而出。
“颖弘姐,你说我们穿上新四军军装那一刻的时候好看吗?
当时要有照像机就好了!”
蔡映雪回味地趴在陈颖弘耳边悄悄地说。
“你想都不要想,我们已经越界了,快回到现实中来吧,我的大小姐,下一步该怎么走,如何完成家里人的嘱托。”
陈颖弘阻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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