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崖底鼠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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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光河来到后山,摸索了两个时辰,仍未找到仙草的踪影,待得日落西山,寒风已开始席卷,果真变得很冷。他取出天目丹服下,默默运了一道真气周旋各个**道,但仍感西北风十分刺骨,全身透冰凉。
他心想:“天已经黑了,白天都找不到的东西晚上能找到吗?子时一到便是中秋日了,看来我和那仙照奇花无缘啊!”转念又想:“师父说找不找得到都得后日子时方能回去,莫非他存心要我罚站,而且是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心念未已,被风打了个哈欠,最后不忘身子抖上一抖。
事实上,他一点内功基础都没有,想要速成总是得花上一些代价的。
后山的风最是强劲冷冽,普通人站不到一刻钟就要哭爹喊娘了,他虽然站得摇摇晃晃,但能一口气挨上一个时辰,实是天目丹的功效。独孤穆这样做,为的是让他在恶劣的环境下锻炼筋骨,逼着他暗运内功抵御寒气,轩辕神功真力一发作便会催化和吸收天目丹,一瞬间打通奇经八脉,使他的内功修为再次迈上新台阶。
一个时辰过后,齐光河感觉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尤其是丹田那股热流,比起昨天来更显强劲。他聪明伶俐,自然知道是自己的内功修为又有所进步,心想一定是那天目丹的作用,本来打算大逆不道,在心里骂师父几句,现在又把脏话咽了回去。
然而,他的心里总是不平衡,想当初多么逍遥自在,虽说是小叫化,可也是少爷一个,爱到哪里就到哪里,谁也管不着,如今多了一个老头儿来管不算,还要挨冻忍饥,真是太不人道了。自从昨晚吃了那只山鸡之后,今天再没吃肉。那吃的又是些什么呢?早饭是独孤穆带回来的一堆水果,晚饭则是刚刚在后山上摘的水果一堆。
他突然决定要离开这个鸟不下蛋、乌龟不上岸的鬼地方,再也不受罪,反正要学的武功都学会了,不必再看老头子的脸色,离开轩辕山后找到向碧君,然后远走高飞,还管它什么江湖公义、黎民苍生,先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享几年福再说。到时,即使独孤穆的武功通神,但毕竟还不是神,没有千里眼也没有顺风耳,要找背叛师门的小子算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打定主意后,他突然发现后山边侧有条小径,上前一看,竟能通下山去,于是趁着天色黑蒙,左躲右藏地往山下跑。他真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独孤穆难道是徒有虚名的,好不容易将他抓来收为弟子,就这么容易让他逃脱吗?他只顾着专心逃跑,没有发现方向有问题,虽然路是一直往下延伸,却突然出现了尽头。
他惊诧万分,皱眉喃喃道:“真的还是假的,这么快就到山下了!”待得跑到近前一看,差点晕倒。天色已见微白,足可看清周围的地形环境,眼前又是一座断崖,岩壁如削,四周山势险恶万分,如果不慎失足跌下去,仗着燕子身法的精妙,可以不死,却也得四肢残废。
他不禁坐在崖前憋苦着脸,爱叫的肚子又再喊起饿来。坐着发愁不如身体力行,他看到就在悬崖边上,长着一棵青萍树。别人是艺高人胆大,他虽然艺低,却也胆大,三两下爬到树上,摘了个青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便坐在树枝上啃了起来。其实用衣服去擦是多余的,因为那只会越擦越脏。
他从树上往悬崖下一看,太可怕了,眼下就是深不见底的崖谷。他又摘了个苹果,往下一丢,然后边啃苹果边哼调儿,直到苹果吃完了,还没听到崖底的回声,他暗道:“这么高!幸好我不怕高,不然一定吓昏过去。”即使他不怕高,但仍觉得赶紧下树会比较安全。
就在他离开下的树枝,想爬下树去的时候,独孤穆偏偏赶到了。
独孤穆看到这个惊险的状况,连忙大喝:“光河,小心!”
齐光河不仅没有小心,更被这声大喝吓了一大跳,手一滑,便向崖谷落下,凌空看见是师父来了,叫道:“臭师父,真被你给害死了。”话声犹在,人却早已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独孤穆话刚出口便觉后悔,飞身掠到崖边,却已来不及抓住徒弟下落的身子,不禁困窘干笑道:“怎么会这样?”
幸好他武功高强之余,既为轩辕门门主,还精通易经卜卦,当即捏着手指帮齐光河算了一卦,竟是大难不死的卦象。这门绝学,他从来没有施展过,就是不知准是不准,可是到了现在,宁可选择相信自己,苦笑着道:“光河这一难有惊无险,而且还有后福,应无大碍。”心里却不禁苦思:“我只想着提醒他注意危险,却没想到反而害他落崖,难道他今天的‘难’是因我而起的么?”
他窘笑连连,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回到山洞,等待齐光河历险归来。
齐光河从苹果树上往下落去,耳边听到呼啸的风声,眼前的景物瞬间变换,一时倒让他忘了危险,反而兴奋起来,待得想到这崖谷深不见底,他的神经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始担心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
足足盏茶工夫过后,已经可以看到黑黝黝的谷底。不对!怎么仔细一看,是雪白色的?他想:“难道谷底堆满了积雪?那我不就有救了,顶多摔个半死,不会全死。
真是豁达乐观过了头的家伙!
他老神在在的等着享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甜头,谷底却有人……不……是一群小动物忙坏了。

一大群雪白色的异种鼠类,原本与世无争并且快乐幸福地生活在谷庄里,没想到在人间中秋日的这天一大早,竟然掉下来一个不速之客,这一砸下来,不把它们辛苦经营的家毁了才怪。
小白鼠们只只天赋异禀,聪明过人,经过短暂的讨论,立刻着手进行救援计划,只有在齐光河落地之前拦截,方能保全它们的家园。鼠多好办事,小白鼠们找了非常多极具韧性的粗长藤条,交叉绑紧后挂在两颗巨大的有千年历史的参天古树上,就在齐光河着落点处一丈方圆内缠成了一个大网。
齐光河再次放眼望去,这才发现那些白白的一片东西并不是雪,它们会动,是小动物。他不由得惊惧吼叫,却非害怕自己摔成肉饼,而是害怕自己这一压下去,那些小动物们难免要血流成河。突然,他感觉身体重重地撞上了某样东西,却不是柔软的动物,也不是坚硬的铁板,还来不及多想,已因冲力过大,一团鲜血夺口喷出,撞晕过去。
那团血如花般散开,喷洒如雨,向那群小白鼠身上落去。有不少小白鼠呆呆的没有躲避,已变成了小红鼠和小花鼠,它们还很得意,向没被血喷到的小白鼠们炫耀。
所有的鼠辈顿时一拥而上,分工合作,将齐光河抬到一边的空地上。
这谷底足有百丈宽,三面环山,其中一面隐隐约约中还有一条草径,看来并不是绝谷,而另外一面则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
齐光河迷糊中被一双小手猛拍双颊,睁眼一看,差点再度昏倒。他从来也没看到过这么许多老鼠一起行动,再瞄一眼,那些似乎不是老鼠,只是体型和老鼠长得类似,掌心大小的小动物而已。他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胸口隐隐作痛,一定是刚才落地时伤到了,四处张望,看见身旁那张大藤网,心生感激,对老鼠们道:“是你们救了我?”
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鼠辈们竟然一齐很用力地点着小头,生怕齐光河看不到似的。这真是奇迹!莫非这些小老鼠们都是修炼成精的妖物?
其中一只全身毛色白里趋银,因在谷底见不着阳光,否则必定银光闪闪。它来到齐光河面前,吱吱叫了两声。
齐光河弄笑道:“拜托,我可听不懂你们的鼠话,你能不能用比的?”
小银鼠居然真的比起手势来。
齐光河看了半天,总算弄懂了大概的意思,登时惊诧呆了眼,问道:“你要跟我走?”
小银鼠吱吱叫着,看似很快乐,随即跳到齐光河怀里。
齐光河眉头一皱,叫道:“到别的地方去,我这里疼!”
小银鼠马上安静地趴在他的怀里,不敢再乱动。
齐光河用力地捏了自己大腿一下,惊叫道:“哎呀!痛死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天下竟然有如此熟悉人性的动物,太夸张了吧!”
小银鼠似是想到了什么事,对着齐光河叫了一声,比手势让齐光河躺下。
齐光河躺下后,只见银鼠只一闪,就消失了踪影,速度之快,竟比他的燕子身法还更胜三分,惊道:“好快的速度,轻功比我还好,身法比我还妙,真是老鼠中的高手啊!”
其它鼠辈见银鼠离去,都安静的呆在原地,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齐光河。
齐光河笑道:“那只小银鼠一定是你们的头儿吧?”向对方报以和善的笑容,并且频频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
眼前银光一闪,那只小银鼠又回来了,两只小手上还带着两颗丹丸以及一封黄色的书信。
齐光河知道小银鼠不会害他,拈起两颗丹丸就往嘴巴里送。
丹丸入口即化,芳香扑鼻,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游走四肢百骸。
齐光河立刻感到胸口的疼痛渐轻,身体上碰撞伤处也觉得舒服多了。
他向小银鼠道谢后,拿起信,还没看,差点就看不成了。
那封信也不知有多少年的历史了,信纸泛黄不说,熔熔烂烂的都快寿终正寝了。
齐光河粗手粗脚,几乎把信纸给撕得四分五裂。他憋窘着脸,放轻手脚,始将那封信件艰难地展开,缓缓看信,惊异的张大了嘴,等到小银鼠拍了拍他的下巴,才不好意思地把嘴闭起来。他想:“死老头子,要留也不留些武功秘笈、仙丹宝药之类的东西,留一只小老鼠给老子干嘛?”
他继续往下看,待看得署名之后,不由得后悔刚才暗骂写信之人为死老头。
原来这封信是一位署名“轩辕门第三代门主卓不凡”所留,毫无疑问,齐光河口中那个死老头便是他师父的太师父的太师父,那样骂就是大逆不道,是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齐光河暗道:“我早该想到,在这轩辕山的崖谷之下隐居着的多半也是轩辕门人。”
信上写道,卓不凡在后山发现小银鼠后,非常喜爱,所以训练它能听懂人言。这小银鼠不仅能听懂人言,而且行动飞快,若有事交代它去办,也绝对没有问题,包括抓猎物或取代飞鸽进行飞鼠传书。卓不凡年老后,把门主重任交托给弟子,然后带着小银鼠到此地隐居,发现有数百只白鼠已在谷底生活,小银鼠一到,立即成王,小白鼠们都很拥戴小银鼠,顺便也很照顾卓不凡。卓不凡年纪越来越大,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修书一封,另赠两颗疗伤圣品金刚丸,如果有缘人能到这谷底来,希望他能带走小银鼠,让它得到更广阔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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