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求田问舍富家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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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府,古称嘉州,位于四川盆地西南部,是四川盆地向西南山地的过渡地带,处于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江交汇处,山川秀发,商贾喧阗,又因雨水丰沛,农业也十分发达。虽在兵荒马乱的时节,还算是一处富足安乐的好地方。
话说城西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建有一所好大庄园,原本叫做仁智山庄,乃是本地一等一的大财主,长兴镖局贝老镖头的宅子。贝老英雄死后,儿子不孝,走镖屡屡有失,只赔得倾家荡产,先是变卖田地,后来终于守不住祖产,连山庄和最后的几十亩地一起卖给了外地来的姓华的人家。
那姓华的人家买了宅子,说道本来贝家这么大的家业,就因为子孙不肖,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如今华家买了这宅子住,怕沾了晦气,将来家里也出不肖子孙,于是挖地三尺,以划清界限,又请了风水先生改了格局,好好动了一番土木才罢。
更奇的是,这一家出面主事的,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爷,人长得秀气,处事可是精明厉害,一切打理的妥妥贴贴。后来搬进来时,又只有一个幼妹,便有人议论,说这是一个大老爷的外宅,给自己家私生子置办家业呢。后来这家又接管了原来贝家和其他地方不少田地,也是这嘉定府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了。
一日,华家的大少爷从地里巡视回来,刚进了门,便听到门口有小丫头议论纷纷,什么“东边打死了人”,“动了刀子”,“好多血迹,一个活人不见”之类的,不由大皱眉头,低声道:“这些江湖上的,动不动就杀人结仇,好生讨厌。”
穿过两进院子,旁边的丫鬟小厮便一个都不见了,他小心插上最后一间小院的院门,这才摘下帽子,将一头青丝放了下来,转瞬之间,变成了一个豆蔻年华的美丽少女。那少女拢好头发,,进了花厅,只见一个年纪更小的少女正在对着一桌美食倨案大嚼。
那“华公子”一愣,道:“九璇,你出关了?”
那少女见是她,也笑了道:“是啊,今天早上出来的。啊哈,原大财主,最近可发财了吧。”
那华公子,自然是原月了,伸了个懒腰,拱手道:“托福托福,如今家业也过得去了。今天我去看时,田里稻谷长得很好,今年雨水也充足,看来必是个丰收之年。”又道,“我又看上了东边山上那十五亩地,虽然高了一点,但是土肥,阳光也好,必然能有个好收成。我琢磨着盘过来,本家要价高了些,不过他急着出手,必然压得下来。”见朱九璇心不在焉,显然对这个半点兴趣也没有,道:“你听着呀,横竖你也出关了,总得替我抗一抗这苦差事吧?”
朱九璇嘟嘟囔囔道:“这是苦差事吗?我瞧你做的挺高兴么。”本来她有的是钱,不需要经营什么再赚钱。但是两个女孩子从外地来,本来就惹眼,要没个正经营生,更惹人怀疑。所谓富字,上面一个宝盖,中间一个口,下面一个田。便是说那时候,要想富,一是当官,二是买田,三是做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当官自然是没戏的,朱九璇前世家里倒也做过生意,但她向来不插手,只管自己冒险去,所以要她经商,即使本钱够使,也要赔的稀里哗啦。于是两人一商量,还是做个田舍富家翁,买下一处宅子,后面建一个修炼演武的地方,一个人练武,一个人主事。因为原月年纪大,开始的时候必须她出面,才像个样子,所以朱九璇先闭关,由原月经营买田,扮作地主。本来以为不过应个景,意思意思,不想原月居然做的这么大。
原月又道:“你看,咱们家业做大了,虽然咱们两个有武功,但旁人不知道的,说不定便要起坏心思。若老是你我出手,那也麻烦,又惹眼。不如请几个武师护院,看着是那么个意思,也震慑一下。正好嘉定府的长威镖局还像个样子,我做主要了两个镖师护院,月俸是五两。”
朱九璇自然说:“好,好。”又听原月说家里车马,衣物,仆婢之类的,她也是随口答应,心道:以往我当了这么多年大小姐,虽然不管事,但也是富家里的人,居然懂的远远不如你。看来天才就是天才,没什么道理可讲。
好一会儿,原月才问道:“这次闭关时间好长,一下便使半年,可有什么收获?”
朱九璇道:“收获倒是不小。九阳第二本我是学全了。果然九阳神功的内力是几何增长的,第二本比第一本厉害了何止一倍?还有就是姑奶奶的剑法我差不多悟通了。只有最后几个坎,我本来这两日便要一鼓作气以尽全工,但是发现不管怎么练都毫无寸进,再练下去,便气血翻腾,不能自制。我想这回到了极限了,拔苗助长,反而有害,这才出来了。哈哈,出来一次要好好大玩几天。”
原月瞪了她一眼,道:“你出来的好,正好我是烦恼得很。这半年来,我一看账本,就精神焕发。一看内功,便昏昏欲睡。一算金银,便头脑清楚,一想武功,便头昏脑涨。要是打熬筋骨,在场子里练习拳脚也还罢了,若叫我对这一面破墙,思考什么武功道理,非要我的命不可。还有那个练剑,我现在还摸不到半点边。”看到朱九璇的脸成了“囧”字,道,“你也别笑,有些人天生便有适合,不适合的。也不怕跟你说,我那算盘时手指比拿剑灵巧多了。若是平常,我也不勉强,可是报仇之事,断断不能假手他人。所以我才请你讲解,或许听人解说,倒能好些。”
朱九璇无奈一笑,道:“若是你对着书本看不懂,我到能解说两句,若是剑法……”她当年听了杨逍的告诫,再不敢随便学两手便胡乱教导他人,误人子弟一事可是大罪过。不说她,便是杨逍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老师。何况她剑法都是施慧剑手把手教出来的,并无什么基础教材,她自己也不能全体会,只是个熟能生巧罢了,自己知道自己的,若让她也手把手传授旁人,那是不可能。离了这些剑法基本功,越女剑再厉害也有限。若只是对着秘籍解说上面的文字,倒还不妨。她想着,她自己会的武功不少,但真正有资料在手的,也就是易筋锻骨篇,九阴神抓,移魂**,九阳真经,一阳指加上六脉神剑而已。若还有接近的,那就是落英神剑掌等桃花岛武功也可以一试,毕竟武烈之类也曾详细解说过。
她转念一想,九阳是人手必备的,在兵刃方面,两人都是剑法也未免无趣。干脆换一种,以她自己来说,除了剑,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判官笔,虽没有正式学,但套路之类的也熟得很,往常朱九真学习的时候,一个动作不知纠正多少遍,看也看会了。至于什么朱家以书法为根基,那是放屁,金庸在笑傲江湖里就批过了,旁人不认得书法,只看作笔法,一样可以破,反而是使用的人自己先制住自己了,所以什么朱家书法判官笔,可以不用理。正好把一阳指全套化入其中,另外玉箫剑法本来就是以玉箫为本,化入剑法中的,若论本源,与判官笔的打**为主更加相通,也不妨拿来用。想到这里,又想到原月说使算盘比使剑灵,心思一动,想起碧血剑一个人,笑道:“既然使不好剑,那么换一个兵刃如何?这样,你去打一个铜笔,专打人**道。另打一个铁算盘,专锁别人兵器,我再送一个外号,叫铜笔铁算盘,也合你原大财主的身份,如何?”

原月笑道:“这个有趣,我也喜欢算盘。”
朱九璇道:“既这么着,干脆另打一个算盘珠子用磁铁的,专门吸人兵器,平时不用拿出来,到时候报仇来个出其不意,或许能有大用。”原月听了更是高兴,又跟她讨论了半天如何将一阳指之类的武功化进去,这才出门去打自己的兵刃去了。
朱九璇刚坐下又大吃,琢磨着去哪里散心疯玩,见到原月推门进来,脸色很不好,便道:“怎么了?”
原月脸色发白,道:“九璇……东厢房那位怎么回事?”
朱九璇笑道:“今天出关的时候,遇见东山有人打架,便去看看热闹。哪知道我过去时已经打完了,只剩这一个没死,便把他救回来了。”
原月没好气道:“你救他做什么?这些打打杀杀的人有什么好救的?每天江湖上不知道死多少,也是他们乐意。十个有九个死有余辜。你的善心倒还剩了这么多。咱们为掩饰身份光银子花了多少?救他一个便可能前功尽弃。你知道他是什么来路?”
朱九璇摊手道:“我还真知道。本来我就是去看看,如今我是真没有管闲事的心了。我自然知道那些人不是好人。可是这一个,算得上有几分香火情,也不好不管。”说着双手合拢在胸前,做了个火焰的形状。
原月一愣,道:“可是明教的?”
朱九璇点了点头,道:“多半还是我师父的嫡系风门的。若是看不见就算了,看见了不管,就是没人知道,自己也不好意思不是?放心,一切干手净脚,保管,没人发现。”说着站了起来,道:“也得去看看他。”
推门进了东厢房,只见一个白袍人躺在床上,浑身是血迹,人事不省。朱九璇把了把脉,把九华玉露丸化在水里,喂他吃了,又将铁焰令挂在脖子上。自己考虑怎么处置这件事。
过得好久,那人才清醒过来,睁眼第一眼看到铁焰令,哑声惊道:“纪姑娘……”
朱九璇摆摆手,道:“我可不是,我叫朱九璇,也算是和明教有些关系的。”心下疑惑,暗道:什么纪姑娘?是纪晓芙么。
那人一愕,随即道:“原来是朱小姐,您就是杨左使的……”
朱九璇道:“杨左使是我师父,那么你是他手下的?他最近可好?”
那人道:“杨左使好。朱小姐,左使有东西带给您。”从怀里拿出了个油布包裹来,上面微有血迹,却没有损坏,道:“这回我奉命回昆仑总坛,左使让我顺便捎来的给您的。不想,前几日遇到天鹰教峨嵋派争端,我们本想,若他们打个两败俱伤便只管看热闹,若是峨嵋胜了,便趁机嘲讽天鹰教几句,看看有没有便宜好占。若是峨眉输了那便趁机截杀。哪知道峨眉派的点子发现了,反而和他们打了一场,叫天鹰教占了便宜。我们损失了十七八个人,只剩下我们几个,也受了伤。再要回总坛时,又在这里遇到昆仑派的,又打了一场,这回是全军覆没。”他既确认了朱九璇的身份,便不隐瞒,虽然面带羞愧,还是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朱九璇心道:原来你们内讧的如此厉害,难怪要倒霉,还有你们更惨的日子在后面。拆开包袱,只见是两本陈旧书册,一本是黄药师批注的论语,翻开一看,上面到处是圈点,诸如“狗屁不通”,“胡说八道”之类,然后就是大段反证,议论孔子的话如何大谬不然。另一本是机关学,也是黄药师的手笔,上面都是图纸。那人道:“这是左使无意间得到的,说道朱小姐喜欢这些,就顺便捎给小姐了。”
朱九璇心道:师父对我可真是不错啊。道:“谢谢师父了,你回头见到师父,只告诉他我在这里安家了,不要告诉别人。”
那人道:“是,是。不过左使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几年之间未必见到他老人家。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朱小姐。我们发现这几日峨嵋派有异动,怕是不利于本教的,想去查访之时,却偷听得一个叫丁敏君的女子言道,纪姑娘似乎处于重大危险之中,我们本来要擒住那女子细问,却遇到了昆仑派的硬点子,叫那女子走脱了。这件事虽然并非本教中大事,但左使再三吩咐,但凡有了纪姑娘的消息,一定要报与他知道。”他小心的看了看朱九璇,道,“有一件事还要劳烦小姐,能不能烦请小姐去给报个讯。”
朱九璇眉头微皱,道:“我去哪里找他?”
那人道:“不必找到左使,只要找到峨眉派李明霞姑娘,告诉她一切便是。那是咱们的……内应。”
朱九璇心道:你们手倒长,埋下了这样的暗桩。考虑了一下,道:“若只是报讯,倒也无妨,好吧,你们如何接头?”她既问了这样机密的事,那么想推脱也是不行了。
那人将暗号内容详细说了,又交代了许多事项,最后递过来一封信,请她一并交过去。朱九璇嘿嘿一笑,心道多半这封信才是主要的,什么纪晓芙不过是顺便一提,教我不能推脱罢了,有没有还在两可之间,不过既然答应,也不再多说。
出了门,原月问道:“怎么,你真要去么?”
朱九璇道:“去是要去的。不说和杨逍师徒一场,便是和纪晓芙姐姐的关系,她有难,我当然也是义不容辞。况且,这件事也不算为难。峨眉山离这里最多五十里,脚程快点两天打个来回,也没什么危险。嘿嘿,刚出了关,正想找个机会出去散心呢。这样,我打出三天时间,报信之后在峨眉山玩一天,然后才回来。”说着颇露兴奋之色,当然也掩饰不住,出去玩才是她第一目的了。
原月见她这样的兴头,心道囚犯还得出去放风呢,便也不打扰了,道:“好吧,你雇一匹脚力,快去快回。等你回来,轮到我出去玩。你给我好好操持家业,别指望当甩手掌柜的,敢情挣来的钱你不花吗?”朱九璇笑着答应了。
当天晚上,朱九璇把一阳指交给原月,让她自己先练着,等兵器打出来了,再一起讨论。原月给她收拾衣物干粮,朱九璇本想说不用,但若出门一点东西不带才惹人怀疑,便打了一个小包袱。
第二天一早,朱九璇出了山庄,到嘉定府雇了马车,一路向峨眉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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