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古画天然白猿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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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朵,三朵,嘻嘻,这一朵像公鸡,这一个像企鹅,哈哈,囧字脸的企鹅,嗯,飘过去了,过去了,哦,又来了一朵……”朱九璇靠在洞中最大的那棵果树的树桠上,望着头顶的一线天空,吃吃的笑着,悠闲地轻声自言,时不时将手里握着的鲜果送到嘴边,满满的咬上一口。
然而,毫不意外的,一个清凛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怎么又在那里傻乐,下来。”
朱九璇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将她对施慧剑打断这静谧气氛的不满表现出来,这两年她的涵养委实又好了很多。她随手摘下两个鲜果,掷了下去,见施慧剑接住,这才顺着树慢慢溜下去。
施慧剑接过果子,咬了一口,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不知不觉,你也长得这么高了,看来这两年多的米饭也没有白费。”
朱九璇早听她说话惯了,道:“倒是看着没姑奶奶浪费。”
施慧剑挑了挑眉,道:“这两年多,我许你的好处也做完了,该是你还些用处的时候了。”
朱九璇笑道:“明白,谁敢欠您老人家的债?”早在一年之前,不返洞对她已经毫无秘密可言,她之所以眷留不去,一是真正对施慧剑的教导学了进去,竟是习惯了洞中生活,二来也真想看看能将施慧剑难倒的绝世武功是什么样子,如果能帮上一把,她还是很乐意的。不过她自己知道,施慧剑要的那种孩童的直觉,早在前世就被她消耗光了,现在她表现出来的,本不是什么天然的悟性,只不过是成年人已近成熟的分析和理解力,平时是能唬人的,但可不是什么破除万难的灵丹妙药。虽说她人还算聪明,但并不能与施慧剑这种天赋其才相比,若说有什么关键是施慧剑钻研十多年没看出来,倒让她三眼两眼看出来了,那才真正是开玩笑了。
施慧剑倒是颇有期待,领着朱九璇回到初来时的大厅,却是从另一边进了自己的房间,这间房却是朱九璇唯一未涉足之处。只见里面布置装潢,简单至乏味,无一不与朱九璇的房间相同,只右手一个精致的檀木架子上摆了十余把宝剑,看来都不是俗品,另有一架大玉石折叠屏风,上面刻的正是庄子的“说剑”。绕转屏风,却又露出一条通路来,斜斜向下,深不可测。
只在洞口处,已能感觉洞中森森凉意,进去之后,每走一步更冷上一分,冷虽冷,却无一丝风,更无潮湿之感。走了许久,寒气愈加刺骨,好在朱九璇内力渐深,并不感到十分难受,暗暗心道:这难道是到地狱里了?
再走一会儿,施慧剑忽的点起一盏明灯,道:“是这里了。”
朱九璇借着灯光一看,便是一愣,只见眼前之路已经到了尽头,迎面只有光秃秃的一面石壁。正奇怪时,只见角落里似有一处围栏,细细看去,却是一口竖井的外栏。外栏上按着滑轮,系着绳子,绳子另一头栓在旁边放着竹篮上,那竹篮可是不小,堪堪可以坐下一个**。
施慧剑一笑,道:“你下去看看,天下人若知道里面是什么,打破头也要钻进来,你是有运气的。”
朱九璇应付了一声,钻入篮中,随着绳子放了下去,一下到下面,便觉满眼明亮,散的是柔和冷光,浑身却是更加冰冷。只见竖井之下是一个极大极高的洞**,篮子从上面垂下,绳子尽了,篮子也只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洞顶上吊的尽是夜明珠之类,颗颗大而明亮,映得全洞纤毫毕露。
朱九璇一阵眩晕,往下一看,更是惊得合不上嘴,只见那洞底下离地面数尺处拉了一层覆盖全洞的纱网,网上铺了层棉布,布上放着展开的丝帛画卷,摆得整整齐齐,足有百余幅,都是色彩陈旧,保存的还算完整。
也亏得内功是个神奇之物,她在昏暗的灯下看了两年多的书,竟是视力无损,反而看得越来越清晰,这时运足目力看去,见每张画上大同小异,均是一个少女执着根竹棒,与一只同是持棒的大白猿交手,所使的招式,正是见惯了的“越女剑”。那画一幅幅笔法精妙,描摹细致,一人一猿的动作画的固然生动灵活之极,连衣衫皱褶之类的细节也刻画得细腻周到,那少女的清新明秀的容貌,娇俏动人的表情,更是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朱九璇见了这些画,脑中轰然一响,脑中闪过一篇短小却又精彩的文字,喃喃道:“难道是金庸的越女剑?越国的剑神阿青?这……有可能吗?”心里大惊之下,身子一动,那竹篮只凭一根绳子吊着,本来就不稳,这时受力不平,狠狠一晃,几乎将她从篮子里翻出去。
惊魂甫定之下,她便细细打量这些画,果然一招一式皆与自己所学相同,想起自己竟能学这门传说中的神奇剑法,不由十分兴奋,然而观看半日,却郁闷起来,只因画虽好看,却都是死的,终究没有真人清楚,这百余张画说少不少,说多又真不多,看上一个时辰之后,便没什么可看的,再看下去便头晕眼花,无聊透顶了。她越看越看眼皮越沉,心道:我说我没有参破天机的可能吧,看了那么多武侠,只知道取秘笈时,是书就要拆封皮,是画卷就要拆卷轴,可这么堆发了霉的画,碰一碰就碎了,那还能拆来拆去,正是老鼠拉乌龟,没有下嘴的地方。
过了三四个时辰,篮子一晃,朱九璇猛地回过神来,及时的在被拉上去之前恢复清醒,掩盖了她在底下打瞌睡的事实。回到上面,见施慧剑虽然表情淡淡,目光中却也稍露期待之色,不由一阵尴尬,道:“下面的画真是漂亮,不就是咱们的越女剑吗?”
施慧剑道:“你看出什么玄机了吗?”
朱九璇假作天真的道:“不就是娘教的剑招吗,为什么会认为有玄机呢?”
施慧剑皱了皱眉头,道:“罢了,左右十八年都等了,你在这里陪我再看几十年,或许就看出端倪了。”

朱九璇心道:谁陪你几十年,最多看上两三年,烦也把我烦死了。
当晚,施慧剑神情郁郁,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钩着琴弦,怔怔出神。
朱九璇看气氛尴尬,只得找话问道:“姑奶奶,你那里搜来这么多画。”
施慧剑哼了一声,道:“那是家传的,你知道我是谁?我家可以上溯至越国,是越女施夷光的后人。”
朱九璇道:“施夷光……就是西施吧。”心中暗道:西施嫁了范蠡,你是她后人,怎么不姓范,反而姓施?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何苦跟你争。
施慧剑道:“二十年前,我在家中老人屋里偶然发现的一卷画中,得知了西施冢的所在,虽传说只是个衣冠冢,我却也去看了一看。可惜,我找到时正好发现数日前地震已经将那坟冢震得裂了,里面的陪葬被乡里人捡的一干二净。”
朱九璇心道:乡民们,你们要倒霉。果然施慧剑道:“这帮狗东西竟敢在姑奶奶头上动土,我只有挨家挨户让他们把东西吐出来,竟有些人敢欺骗我说东西都卖出去了,哼,到头来还不是一五一十的交出来。”
顿了一顿,她接着道:“其实那些陪葬不过是些首饰器皿之类的,都霉烂了,却有一把宝剑不是寻常之物,本来当时贵族人人佩剑以作礼仪,但却没听说一个商人之妻死后也用宝剑做陪葬。(范蠡后来成了陶朱公)我细看时,却是一把上古利器,吹毛利断,更奇的是,手柄、剑刃上的痕迹表明一定有懂剑的人常常使用它,我看出蹊跷,便回去将那坟仔细挖开……”
朱九璇汗毛倒竖,心道:“你居然刨自己的祖坟,真是好生了得。若在戏文里,早有天雷劈你了。”
施慧剑也不知她转什么脑筋,道:“果然我料事如神,那坟的地下数丈埋着数口铜箱,尽以秘法封制,里面就是这些帛画。我一见之下,便知是一种绝世神功,因嫌江南湿热,又人多嘈杂,……又纠缠不清,这才千里迢迢来到昆仑山,寻了这个不返洞参研。”说着神色间露出几分回忆之色,竟也一分惆怅、一分迷茫。
不等朱九璇从她的片刻的失神中琢磨出什么来,施慧剑便回到原来神色,道:“你练着剑法这些年,不觉得别扭吗?”
朱九璇点头道:“连接上有些问题,总觉得不顺。”
施慧剑道:“得到剑法之后,我又查了史料,得知此剑法名越女剑,当年由越女阿青使来,真可谓万人敌,那是剑神一流,怎么会有如此明显的弊端。一种剑法,不管多么高妙,有一看可知的毛病,那就是将命门卖给对方,那是断断不能使得了。可我却不信这越女剑只是如此,这其中必是另有玄机。这才钻研了十数年之后,又将你找来。”转过头去,狠狠盯了那竖井一眼,道:“我若想不出来,那必是死不瞑目了,你就在洞里陪我吧,若我死了,你就把这些画跟我葬在一起,你再出去就是。”神情微沉,目光又飘忽起来。
朱九璇心道:等你死了,我也成了老太婆,那还有什么趣味。再说,就算把这些画给你陪葬了,谁知哪天又有你的极品后辈子孙给挖出来,也叫你不得安宁。
然而,她看着施慧剑的背影,又有些不忍,心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再陪你两年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以前的生活是紧张压抑的使人发疯,那这一段的生活则是简单的让人发傻。每天除了吃饭,适当练剑,就是吊在那篮子上看那些画,日复一日,瞪得她眼珠子都疼,后来她只得将书带下去读,但在一次差点打翻了灯火之后,便不敢再试,若是不小心烧了画卷,其后果绝非人所能想象。
也不知混了多久,正经东西一点没琢磨出来,倒是想出了些不相干的。一日,她找到施慧剑一脸严肃的道:“姑奶奶,我想出一个方法。”
施慧剑是一丝希望也要抓住的,忙问道:“你想出什么了?”
朱九璇道:“我想阿青前辈从白猿身上学的剑法,那剑法之中必有与白猿平日习性相关的动作,虽然那白猿公公是通灵的神兽,不可再遇,但其动作或许会在它同类子孙里流传一二,何况昆仑山人杰地灵,其间猿猴也不乏灵气,或许捉些来观察,能有启发。”
施慧剑思索片刻,道:“主意虽荒诞,倒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反正捉几只猴子又非难事。”她是雷厉风行的秉性,主意定了便要动手,朱九璇又加了一句:“我瞧猿猴之中白猿最有灵性,那太小的,想来是灵性未成,捉来没用,非得人一般大小,有了人性的才最有用处。”
朱九璇望着施慧剑的背影,忍不住窃笑出声,但凡是看过倚天原著的,必然都知道她打什么歪主意,但是施慧剑却不知道,便老老实实给她利用一把。出于负罪感,她自觉的回到那放置画卷的洞中,又参习起那不知所云的画卷来。
伸着脖子久了,便觉颈椎发酸,猛然想起一事,一拍脑袋,道:“我也傻了,连这个也没想起来。”将玉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看,果然找到了以前常带的数码相机,因为来这里太久,把前世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竟没想到可以拍照,虽然没什么实质帮助,但至少不会因为老低头伸脖子看这些东西患上什么颈椎病。这时打定主意,对好镜头,一张画拍一张,非要对的整齐,看得清晰才好,照完了,便存在从小神仙那里得来的笔记本里。这么一折腾,便折腾到晚饭时间,她也懒得再看,爬上去回到平时居住的上层。
刚上到施慧剑的房间,便听外面嘈杂之声,不绝于耳,她过了两年清净日子,竟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时小心翼翼推开门,便被石洞中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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