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趴在床上看他的信，一遍两遍。 也会回信，但从来不寄。写了放在抽屉里，和弘泽寄来的信一起。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厚厚的一叠了。
弘泽最后一封信的最后一句。一直一直记得很清楚。他说，想来这里念书吗？
想去吗？我问自己。
比起去念书，我更想去看看外面。比起无心地与人交际，我更喜欢和弘泽聊天，虽然他有时在说完听起来很真的事情之后加上一句刚才骗你的，但还是喜欢。
于是，我去敲了父亲书房的门。
父亲很惊讶，因为我几乎没有主动进过那个书房。我说：“父亲，我想去念书。 ”
“弘泽让你去的？”
对于父亲的问题，我不意外。弘泽一定在给父亲的信里提起过。
“我自己也想去。”
“你母亲没有告诉你？”父亲看看我，叫了母亲过来。
“都要嫁人的孩子，还想着去念书呐。”母亲拉我坐下，握着我的手。
“嫁谁？”
“陈老板的儿子陈利文啊。”母亲笑起来，“你这孩子，也不说。人家送来这么多礼物你收下了不就是对人家有意思吗？前几日陈家来提亲，我们也就答应了。”
我愣住了，虽然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想笑，浮上嘴角却泛着苦。他礼物是挺多，清一色红茶，收下红茶也叫有意思？
弘泽，这下你害死我了。
低着头咬住唇，把眼泪逼回去。抬起头，我说：“母亲，我想出去看看，都要嫁人了。”
母亲为难，回头看父亲。
小妈过来，帮着打了个圆场：“让她去吧，有弘泽照顾。到时候让弘泽一块回来。”
“没喝过些洋墨水，我怕嫁出去丢您的脸。”
于是父亲允了，不过走之前我必须先把嫁衣做了。
那一晚，我知道了婚期，等我满20岁，就嫁出去。
我去了那家旗袍店，告诉婆婆做嫁衣。
量尺寸的时候，婆婆问我：“是嫁给送你簪子的那个孩子。”
我摇摇头。
婆婆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很喜欢你的呀。”
我笑，说我知道。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从他陪我去歌舞厅的时候开始，从他在花园里对我笑的时候开始，也许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知道的。可我们谁都没有说，谁都说不出口……
“婆婆，相信人之间有爱吗？”这是我一直想问的。在父母之间我看不出来，至于外婆，那时候的我，不懂这一些。
婆婆浅浅地笑着，没有回答。
“那您爱过吗？”
婆婆放下尺子，想了想：“婆婆忘了呢。”
于是我又笑了，是呢，总有一天，都会忘的。
不管爱过谁，被谁爱过……
下船的时候弘泽在码头接我，他拿过行李，我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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