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阳和李明各挑着两坛酒，一路朝县城走来。李小阳边走琢磨着，自己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姨夫会是一个什么人。
李明的心情非常好，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爷爷唱哼的那种小曲。当年他说书的时候，说到节骨眼上，就会停下来哼一曲。如果说的是英雄好汉的段子，这小曲的音调就会变得高昂起来。
“哎，老大，你先别唱了行不行？”
“怎么啦？你不喜欢听？”
“我这不是思考问题呢？你这一唱吧，老打断我的思路。”
李明嘿嘿一笑：“你是在琢磨，我给你安排的这个姨夫，会是一个什么人，对吧？”他突然提高嗓音，把小曲的音调提高了八度。
“哎呀，老大，我求求你了。”
“笨蛋，你顺着我的小曲去想，不就明白了？”
“顺着你的小曲去想？”李小阳愣了愣。
李明又唱了一嗓子，音调再提高八度，那声音就像子弹撕破空气一般，勇往直前，刺耳至极。
“啊，老大，我明白了。我姨夫肯定是八路军的侦察员！”
“我呸！八路军的侦察员能出这种音调吗？”
“那他是——哎呀，你赶紧告诉我得了！”
“你再想想！”
“我想不出来了。不过我觉得，咱们要弄清楚日本人在东山到底有什么秘密，就得找八路军的侦察员，要不就是情报员。”
“你想得倒美！如果八路军的侦察员已经知道日本人在东山的秘密了，那还用的着我们去吗？”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就是八路军的侦察员。”
“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们去东山，并不仅仅是为了查清日本人的秘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啥任务？”
“我还没想好。”
李小阳站住了，放下挑子说：“不会吧，老大？你连啥任务都没想好，就这么稀里糊涂去东山？”
“我没说马上就去东山。等到了县城，见到你姨夫再说。”
“他和八路军又没关系，咱们非得去找他干什么？”
“他和日本人有关系。”
“什么？”
按照李明的设想，李小阳的姨夫应该是特务队长聂乐明。至于他是军统的还是中统的，这倒不重要。总之，找到这个人，他们才可能了解那个翻译官是不是真心要投靠八路军，从而弄清楚日本人在东山是真有秘密，还是在那里布置了一个圈套，等着八路军去钻。
“事关重大啊，兄弟！”李明拍了拍李小阳的肩膀，“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你能有这样一个姨夫，是你的荣幸。”
“我靠，我还荣幸哪？我——”李小阳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干脆也唱起了那个小曲，而且比李明的音调又高了八度。可能是因为有一肚子怨气的缘故，要么就是他天生嗓子就尖，再加上一种突然爆发的力量，他发出的声音比炮弹划破空气的声音更有穿透力。
只见路边的一颗核桃树稀里哗啦乱抖了一阵，硕大的果实纷纷坠落。李明想捂住李小阳的嘴，被他一把推开。李明只好赶紧捂住耳朵。
李小阳一口气唱完一曲。李明低头一看，地上的核桃已经落了一片，甚至还掉下来一只小鸟。
“我的妈呀，你这是唱的什么呀？”
“跟我姨夫学的！”李小阳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句，挑起酒坛继续走。
“哎，小阳，你别生气嘛！你姨夫虽然是特务队长，不过他现在也算是抗日分子。”
“我才不信呢！”
“真的，现在是国共合作，统一战线，从根本上说，你姨夫是咱们这边的人。”
“老大，你有没有搞错？你说的那个聂乐明是军统特务，而这个聂乐明是日本特务！”
“啊？”李明拍了拍脑袋，意识到他的梦可能出了问题。
没办法，既然已经梦到这份上了，只能将错就错。
聂乐明不仅是日本特务，而且还是队长。此时此刻，他正在县城的戏楼准备抓捕八路军的交通员。
戏台上，当地有名的旦角易晓兰正在唱“白蛇传”，她唱腔柔美，观众不时为她鼓掌叫好。
身材矮小的特务老四跳着脚张望，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立刻喊起来：“队长，我看见他了，我看见他了！”聂乐明挥手打了他一巴掌。
“好！”一个看戏的男人拍着巴掌叫了一声。
“喊什么喊！”聂乐明呵斥老四，却引来了男人的白眼。这时，那个可疑人物看看左右，突然起身向后台走去。
“队长，他跑了！”老四又喊。
啪——聂乐明又打了老四一巴掌。偏偏在这时，那个男人又一次大声叫好，接着听到聂乐明的一句呵斥：“还他妈喊！”他忍无可忍地站起来，回身一把揪住聂乐明：“老子就喊了，怎么着？看戏还不让叫好？”
聂乐明迅速从怀中抽出手枪，指点着男人的头说：“老子说的不是你。”
男人吓得赶紧坐下了。
这时易晓兰已经唱完一出，转身向后台走去。
“队长，他去后台了。”老四低声报告。
可疑人物到了后台，正要和易晓兰说话，忽然看见聂乐明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立刻觉得事情不妙，一步蹿上窗台，踹开窗户跳了出去。
聂乐明冷冷一笑：“我看你往哪儿跑？”说完朝窗外开了一枪。
隐蔽在戏楼附近的特务老二、老三和老五听到枪声，立刻冲出来拦截仓惶逃跑的可疑人物。
县城里顿时枪声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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