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关原，预篇（八）
阴谋算计拉拢人，各有巧妙定乾坤。有人用这句话，来形容关原大战开战前夜的情形。
单以自身的军事力量，石田三成无法与德川家康较量，他不得不将西国大名毛利辉元捧上前台。虽说丰臣秀吉在世的时候，石田三成是五位操纵国政的奉行首领。但这五位奉行都有一个共通的弱点：领地少、兵权弱。
丰臣秀吉是一个聪明的人。当然任谁花几十年时间从社会底层爬上太阁的巅峰，脑袋瓜子都应该磨练得比常人好使许多。只不过我们说聪明，它也是一头双头怪狼。这头狼一个头大，一个头小。如果小的那边头脑过于发达，那就叫做――**小聪明的人。
丰臣秀吉正是一个爱玩小聪明的人。我们佩服他前半生的执着，也要看到造成丰臣家后来悲剧的人，那正是太‘聪明’的丰臣秀吉自己。他让五个兵权弱小的奉行操纵大权，又让五个兵多将广的大老在下面辅助，这是丰臣秀吉聪明计划中的重要环节。
拥有兵权的大老们地位低了，其反抗能力自然削弱。奉行们有权却没有势，也不可能造他的反。丰臣秀吉在世的时候，这些体制保证他政权的稳固。德川家、北条家、岛津家……一个个的对头冤家要么被他制服，或者被他消灭。总而言之，他成功地用小脑袋巩固了政权。
但不幸的是，任何一种制度都有弱点。中国宋朝的皇帝够聪明吧，担心军人叛变，每次派一名军人打仗，马上再派三人去监视；还有中国明朝的皇帝，用八股文来安邦定国。举人被八股文搞得傻头傻脑，唱反调的人自然减少，政权也自然得以稳固。
丰臣秀吉虽不如中国皇帝聪明，但他实行的制度也很有趣。有才能的人可以坐上高位，但不给他们领地和兵权。五奉行之首的石田三成领地很狭小，除了石田三成以外，还有一个更著名的例子，那个人是黑田孝高。
黑田孝高曾经是丰臣秀吉的军师，有人认为他是丰臣家最有才能的人。征伐北条的战争结束之时，丰臣秀吉这样对人说道：“他的才能让我害怕，所以我宁愿给德川家康加封，也不给黑田家更多土地。”后来他真是这么做的。给德川家康领地，因为他觉得德川家康不能构成威胁。黑田孝高正好相反，他给丰臣家做的贡献越多，丰臣秀吉就越觉得他碍眼和危险。
黑田孝高被排斥在丰臣氏的权力中枢以外。这样一件耻辱的事情，黑田长政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黑田长政是黑田孝高之子。这一次随德川军远征，他参加了江户城中声讨石田三成的会议。会后，德川家康悄悄把他叫去，做了个别的‘心理辅导’。内容嘛，不用多说。
“内府大人，长政完全明白。您要打倒丰臣氏，长政觉得这正合天下的民意。如果哪位大名不肯听话，让长政去说服他们好了。”
“可不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哦。”
“这是当然。不管谁问我，我都回答说内府大人绝无谋反之心。”
这一次进入江户城的许多大名，都是丰臣家族的亲信臣子。单凭德川家康不能说服他们，叫黑田长政去做私访工作，尽量拉拢人心，这是保障胜利的关键步骤。
黑田长政的行动，几天以后就见到了成效。那些对德川家康有所怀疑的将领，他们对黑田家族却相当尊敬。人们都记得黑田孝高是丰臣秀吉所依赖的军师，连福岛正则、山内一丰都被说动，跟着黑田长政加入对付石田三成的同盟。
大阪方面的最新情报，不久便传到了江户城中。石田三成的兄长石田正澄在近江国设置关卡，将增援德川军的西国大名强行拦下，强迫他们加入石田一方。以十八日开始的伏见城攻防战为序幕，针对细川家的田边城攻防战也于十九日拉开。田边城的守卫兵力不足二千人，守将是细川忠兴的父亲细川幽斋（本名细川藤孝）。攻击方，石田势力的小野木重胜和前田茂胜，兵力大约一万五千。
到目前为止，我们将开战的双方分别称为‘石田方’和‘德川方’，不过这个区分方法很快就要失效。几天以后，全国各地的大名都要投入混战，人们会忘记最初的目的。许多人以支持德川或者石田为借口，其实只想混水摸鱼，他们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扩张领地的机会。
天下就要大乱。这样下去的话，势必引出第二次应仁之乱，日本又要重回百年前的战国乱世。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发生，对此有所担忧的德川方面，就提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和方案。
德川方面将己方军队称为‘东军’，又将他们的对手称为‘西军’。这不仅仅是一个地区的概念，任何地方的大名想要加入战团，都不得不首先选择自己的归属。要么属于西军，要么属于东军，中立的选择是没有的。想乘乱扩张势力的人，可得思考清楚了。
因为选错阵营的后果不用多说，就是‘灭族’两个字。
七月二十一日，德川家康在军事会议之后，下达了全军出征、继续朝会津挺进的命令。然而这只是令对手迷惑的诡计，因为石田三成肯定会在江户城布置暗探，侦察德川军的一举一动。
七月二十四日，德川军的前锋到达小山地区。会津就在眼前，德川家康却突然下达全军回转的指令。
“不必与上杉景胜开战。我们已经派出可靠的密使，打算用政治手段来平息上杉家的骚乱。现在西军正在攻击伏见、田边等城堡，对于自己的领地和家属，各位大人心中一定忧虑。我军这就掉头西进，我任命松平忠吉（德川家康四子）为总大将，南光坊天海为监军，福岛正则、池田长政两位大人为先锋。进军的目标，是逆贼石田三成的首级！”
要与西军进行正面的决战，这个决定对所有东军将领都是一剂强心剂。不用说，大将与先锋的人选都很妥当。福岛正则的居城是清洲城，他所控制的尾张和以北的美浓平原，对东西两军来说是必须争夺的要地。
一切都很合理，只有一件事情……
被认命为总大将的松平忠吉，两眼茫然地盯着德川家康。
“父亲大人，儿臣有一个问题。您任命的监军，那个南光坊天海是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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