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千万富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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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凤的班主任约春凤在公园见面,这个让春凤仰慕了多年的心中的白马王子算起来已经四十岁了,身体也发福了,班主任已经从中学辞职,在开发区一家外企做翻译。
老师跟春凤讲,他认识的好几个人都去了澳大利亚,自己也开始动心了,正在四处筹钱,共需要五万元,问春凤能否借给他一些?这有些出乎春凤的意料,春凤为难地说自己刚参加工作,没有多少钱,老师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聊了一会儿,老师跟春凤说:“人生的路只要几个关键的地方走对了,这辈子就顺当了。”
以后到了冬天的时候,春凤又去老师家看过老师,此时老师正在等签证的消息,后来终于去了澳洲。但很快就来了信,说在那里很艰难,今天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每天都在为了生存而斗争,春凤这时也看到一些报纸报导在澳洲留学生的情况,说有的人住不起旅店,就睡在了火车站,受到了警察的驱赶,这让春凤对于澳洲的幻想受到了打击。
其实最让春凤受打击的还是春凤自己!班主任是春凤的初恋,一直是自己心目中的梦中情人,中学的春凤曾为他痴迷为他狂,为他茶不思饭不想,为他绞尽脑汁,甚至到了大学春凤还经常把为了让班主任瞧得起自己而发愤学习作为鞭策和鼓励自己的动力,可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当好不容易再次看见班主任的时候,却早已人是物非了。
老师还是那个老师却又不是原来的老师,是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春凤还是春凤却又不是原来的春凤了,春凤长年在自己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偶像不知什么时候在春凤毫无觉察的时候早已崩塌了,而毁掉这座偶像的正是春凤自己,此时的春凤自己又亲手竖起了一座新的偶像——那就是他。
春凤心里感到一阵难过,不知是为老师的发福而毁了形象,还是为了自己的移情别恋。春凤第一次感到了爱情居然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曾几何时班主任这座偶像一直是春凤情绪上的一座大山,横在了春凤奔向美好前程的大道上,有时又压得春凤喘不过气来,让春凤时时分心分神,不能集中全部精力来应对决定命运和前途的学习及考试,而此时的春凤有了闲情逸志来应对这座大山时,却蓦然发现这座大山却不见了,替代它是则是另一座大山。春凤不禁联想起以前读过的一则故事:
说的是一个年轻的国王非常宠爱自己的王妃,可没想红颜薄命,身染重病而死。国王痛不欲生,把王妃放入水晶棺里,方便自己随时观瞻,整日沉缅于对王妃的思念当中,从此不近女色,决定亲自设计,花巨资为王妃修建一座世界上最美妙绝仑、独一无二的纪念馆。从此国王一门心思花在建造纪念馆上,用的是世界上最名贵的材料,终于有一天,耗资无数,一座美仑美奂的纪念馆建成了,此时的国王已年过五十。不再年轻的国王了站在那里观赏着,左看右看自己的杰作,仍觉得有一丝不和谐之处,最后终于明白了不谐之处,于是吩咐来人,说:“把那副棺木抬出去。”
这个故事具有极大的讽剌性,但也许向天下人昭示了人类最不愿承认的事实,那就是:喜新厌旧是人类的天性。现在,那个令春凤魂牵梦绕的英俊的老师不存在了,只留下了春凤对中学时代青涩而又难忘的爱情的回忆。
夏季的一天下午,他让春凤来他家帮忙,说妻子北京的四姐来滨城,大家见个面,晚上一起去玩。春凤去他家帮忙,无非也就是把他买来的熟菜放到碟子中码好,把碗筷在桌上摆好,春凤正在他家厨房中忙乎,只听见楼下有汽车关门的声响和许多人的说话声,春凤从他家的阳台上往下面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银色套装戴眼镜的女人正抬头往上望着,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岁的少女。
来人正是四姐。经过简单的介绍,饭桌前几个人落了座,四姐的目光不时地向春凤身上扫来,春凤感到阵阵的寒意,青也许是春凤多心,春凤觉得那目光并不怎么友好。晚上几个人又接上了他以前的不知在哪里认识的女朋友,那个女人年近三十,是滨城歌舞剧团的歌唱演员,妆还没有卸就被他硬拉了来,一伙人开着车去了晶宫饭店。
春凤还是第一次晶宫饭店的迪厅,柔和的音乐、昏暗的灯光,柔软的地毯,菲律宾歌手正在乐队的伴奏下在低低地吟唱,一个烫着时髦发型穿着入时的漂亮女孩正坐在吧台边和一个老外用英语流利地交谈着,他得知女演员还没有吃晚饭,就很绅士地叫来了西点。
春凤和女演员聊到了一起,向她打听教过自己小提琴的老师的近况,得知老师已和女朋友结婚,儿子也有九岁大了。他跟春凤说:“你看那边和老外聊天的小姐英语说得多好,你的英语还须提高。”春凤听了默不作声,但心里并不服气。
四姐和几个台湾人聊得起劲,几个台湾人向四姐竖起了大拇指,春凤得知四姐在北京一家服装研究所工作,是个女强人,三十九岁,女儿十九岁。四姐的女儿长得挺漂亮,也很时尚,随着鼓点的响起,娴熟地走进舞池开始蹦迪。春凤以前没有蹦过迪,但在春凤很自信自己的舞蹈天赋,很快春凤就跳得有模有样了。
春凤不知他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自己绍给他的朋友,进一步是他的亲戚,最后甚至是他的妻子,但春凤从内心里是不愿意见这些人的,因为春凤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既不光彩也不光明,虽然春凤并不想伤害谁,其实最受伤害的是春凤自己。
春凤的父母终于知道了春凤和他的事儿,妈妈把春凤狠狠地说了一通,爸爸更是生气,把春凤狠狠地揍了一顿,这也是春凤长这么大第一次挨这么狠的打,并警告春凤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点春凤自己也知道得很清楚,但春凤还是铁了心,最后妈妈劝住了爸爸,春凤的父母决定对春凤静观其变。
春凤家搬家了,家里要装修,春凤找他借羊毛刷子,他借口送刷子居然自己跑到了春凤家帮忙,还带来了一大捆装饰布和角线。俗话说:“阎王不打送礼人”,春凤父母见他忙前忙后的,也不好当面指责什么,碍于情面留他吃饭,饭桌上他口惹悬河,伯父伯母地叫个响,妈妈偷偷地跟春凤讲,他长得还真够精神的,人也能干。
一天,他给春凤打电话,让春凤晚上去他家,并说他的孩子也回来了,春凤说:“那我不去了,让孩子看到不好。”他说:“你来吧,依依才五岁,早就睡着了。”经不住他的说服,虽然看到天气要变,但春凤还是来到了他家。进了门,只见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正在大屋地上的凉席上睡得正香,梳着两条细细的小辫子,头发有些零乱。
两人来到小屋,拥抱在一起,正在这时,窗外一道闪电掠过,同时一声炸雷响起,外面哗哗地下起了雨。正在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爸爸我害怕。”一看原来是孩子给吓醒了,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他们俩。
他一下子把女儿搂在了怀里,让他叫春凤阿姨。孩子望着春凤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阿姨,竟然没有一丝的敌意,很快就阿姨长、阿姨短起来,春凤只能把这份来自孩子的感情归结为缘份,三个人在屋里追来跑去,跟孩子一样高兴得哈哈大笑。既使过了若干年,春凤在逛布衣街时,这个孩子看见春凤仍然是那样的亲热,远远地跑过来问春凤是不是在找她爸爸?
他向春凤解释说他妻子快要生了,妻子的表姐见妻子拖着笨重的身子,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太劳累,就让他这次从北京回来把孩子带了回来。

以后的日子里,春凤和他见面的机会少多了,过了一个多月,终于他又冒了出来,说妻子生了,生了个女儿,已经出院了,现在家休养。他说要给医院的大夫送礼去,要春凤陪她一起去。
路上,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他抱怨说妻子在医院里总莫名其妙地冲他发脾气,一会儿说他不心疼她了,一会又让他给自己熬鸡汤,一会儿又让他给自己削萍果,累得他天天熬夜,人也瘦了一圈。春凤只是默默地听着,不过也确实见他憔悴了许多。到了体育学院附近,他让春凤在马路上等着,自己进了楼群,过了有二十来分钟,他出来了,他说那个大夫非要和他多聊一会,自己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
他说给大夫送的是一个挂表。当时挺流行也挺贵,春凤家里的挂表还是用爸爸进口的指标买的。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两人走着走着居然进了一个独单。
房子很小,但布置得很时髦,红地毯、白家俱屋里挂着结婚照,春凤一看照片上的人,才知道是他小舅子的新房。因为有一次在他向春凤又引见了自己的另一位滨城政协委员老王后,三个人一起开车去看他的小舅子,小舅子那时刚刚做完手术,在岳母家休养呢,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子。
春凤也没少听他介绍他小舅子的事,连小舅子的结婚时照的像片都看过了。春凤知道他的小舅子叫山,是滨城大学的毕业生,人长得很精神,毕业后深得一个性阁的老板的器重,挣了不少钱,还去了日本,后来和一个在开发区外企的打字员好上了,那个女孩的像片春凤也见过。
山很投入,买了全套的家电送到了女孩家,正欢天喜地地准备结婚,可女孩却提出分手,结果山很伤心,全套的家电也不要了,后来经人介绍,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妻子虽没有前女友漂亮,但长得一脸福像。
春凤至今不明白山为什么不去把自己全套家电要回来,是真的不好意思吗?现在春凤居然和他来到了山的新房里,原来这套新房是他在妻住院时借住的,为的是离医院近,方便,马上就要还给山了,这回他带着春凤要再充分地利用一回。
一天,他又打电话来,说他妻子想见见春凤,因为他总和妻子说起春凤,并说春凤帮了他很多的忙,还说到时音乐学院的小朱子也来。
春凤听说过小朱子的事,小朱子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属猪的,大春凤七岁,也是一个情种,前一段时间和一个女同学爱得死去活来的,到头来也被人家狠狠地利用了一把,人家提出分手后,自己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现在仍在苦恼着。春凤当然是不肯去,躲还来不及呢,哪还能没事往前凑呢,可他说,你不去她更疑心了。春凤一想也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春凤这辈子怕过谁?而且春凤也想见见他的老二。
春凤来到他家,小朱子已经到了,是个挺清秀的男子,身材也好,长得文质彬彬,戴着副黑边眼镜,穿着也挺考究,有一种音乐人特有的气质。
小朱子坐在他家的钢琴边,娴熟地弹着曲子,比他的水平高多了,毕竟是科班出身,但春凤对他没感觉,这也很正常,春凤的心里除了他哪装得下旁人呢?小朱子看见几个月大的老二穿着带裹脚的棉裤,问他妻子:“穿这么多孩子热不热呀?”
他妻子说:“不热,只是我们‘脚闷’。”
春凤在一旁听得总觉得话里有话,什么“脚闷”啊,明明是说自己没有自知知明嘛。春凤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不过也自知理亏,就不好再说什么。小朱子抱过老二,说:“多漂亮的小‘黑孩’呀!”
几个人吃完饭,又玩了会儿麻将牌,就告了辞。从他家出来,春凤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自己算是怎么一回事呀,人家一家四口相亲相爱的,自己又不想破坏他的家庭,那跟他这么下去算怎么回事呢?
以后的日子春凤开始回避他,而他也开始忙起来,因为他妻子说在家看孩子太烦了,想出来干买卖。不久后,在布衣街附近他家的一个小门脸开张了,他说是租他的在建委工作的哥哥的房,每次春凤骑着车从那条马路上过,就能看到他妻子在门脸里忙活。
他的店铺忙起来后,家里又雇了几个人帮忙。有两个外地的小姑娘白天帮忙看店铺,晚上就住在他家,他说他的老大依依很会说话,才六、七岁,但教训起保姆来头头是道,说:“你别没事总用我们家的电话聊天,电话那么贵。”而自己有事没事的就给他打电话,让爸爸早回家,要不就嘱咐少喝酒,天天问寒问暖的,他妻说:“这哪是你女儿,这明明是你妈嘛!”听得春凤直乐。
春凤有时也跟着掺合掺合。一次,和他、他妻三个人去一家文教批发处,他趸了些球衣球裤回来,三个人大包小包地送到他的家。有时春凤路过时,也到他的店里坐坐,见店里摆着牛仔裤和条纹T恤衫,时不时有人来问,他的妻跟春凤聊天,他妻说:“一次他去对过的澡堂洗澡,将一件夹克上衣挂在了店里,来了一个老头,非要买这件,跟他解释说这是旧的,可老头非要买,结果就卖给了人家。”
一会儿,他回来了,跟春凤说这种条纹T恤很好卖,是他们自己进料找地方加工制作的,他撺掇春凤拿几件样品去布衣街、布衣街去推销,终于把春凤说动了。
春凤第二天骑着自行车,背着一包衣服来到布衣街商业街,街上是一个紧挨着一个的露天摊位。这是第一次春凤作推销,春凤站在商业街的十字路口,在那运了二十多分钟的气,终于鼓足勇气朝着一个男摊主走去,把包里的T恤展示给他看。
男摊主说:“我从来不代销,你这么说话还算不客气,有多少人求着我非要把货塞给我,我一律不接。”
春凤说:“你先挂几件试试,卖的好你再进货。”可不论春凤怎么说,男摊主就是不答应。于是春凤又来到另一家,摊主是个女人,比春凤年长,趁她闲下来,春凤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女摊主答应摆几件试试。
过了两天,女摊主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学校要二十多件,让春凤送货,春凤连忙打电话给他,可他却说没货了,都弄到外地处理了,这是春凤第一次和他合作,结果没有成功,春凤觉得自己被利用了一把,很没有意思。
后来他打来电话,说家里人手不够,春凤能不能帮着给买买菜,做做饭什么的,春凤也没有答应,心想他可是找对人了,自己作的饭恐怕没人爱吃。一日,他又打来电话,说让春凤去跟着一起用机器作衣服,春凤说我哪会呀,三言两语就拒绝了。
一天,他又约春凤吃饭,还是那几个家常菜,春凤都熟悉得能背出菜名了,每次他都是点这几样,不知是特别爱吃,还是比较便宜。吃饭时,他跟春凤讲,老二的户口问题解决了,不再是小‘黑孩’,他托了人后,带着老大去街道,让老大装出腿有毛病的样子来,顺利地解决了老二的户口问题。
现在家里雇了两个小保姆。老大在家总是管着那两个保姆,不让她们随便打电话。春凤觉得这个孩子挺懂事的,还挺有管理才能。吃完饭,他带着春凤来到他家的小门脸房里,只见里面很小,也很冷,堆着些牛仔裤和袜子。他躺了下去,脚上露出一双崭新的袜子,看来自从他家的小店开业以来,他已经开始自给自足了,春凤心里突然厌烦起来,就拒绝了他,他也没再要求,两人匆匆地离开了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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