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阳春细雨恰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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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寒就出生在这山脚下的小镇,她没有爸爸,是个私生女。她妈妈是顶着天大的压力执意生她下来,生她的时候大出血,人差点死去,后来命虽然捡回来了,但却再不能生儿育女了,她是妈妈唯一的女儿。
她的名字本来叫杨小寒,在她七岁上学的时候,那个颇为文静的年轻女老师说用这个“晓”吧,有句诗叫“绿杨烟外晓寒轻”,叫杨晓寒,多诗意!
她是个乖巧的女孩,欣然接受了,并且从此爱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她的童年并不快乐,她受歧视,有时还受一些小男孩的欺负。或许这些还算不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她那时候觉得她唯一的妈妈并不爱她。
妈妈的脾气不好,常常打骂她,也不关注她的学习。她从小胆怯而敏感,她最深刻的记忆莫过于时常躲在无人知道的小山背后,哭。那是一个并不温馨也不幸福的童年,她对妈妈除了怕,也谈不上爱和依恋,她最爱她的小舅舅,舅舅每隔一两个月来看望她们一次,给她带一些好吃的,也从来没有骂过她。
她很小的时候就困惑生命的意义,因为她不了解她为什么来到这世界上,她曾经成万上亿次地对自己说:杨晓寒,你没有爸爸,差不多也没有妈妈,你原本是多余的,你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那个忧郁多思而弱小的童年,她做了自己最为极端的反抗。那是她九岁的一个盛夏天,她在河边放鹅,与最要好的伙伴秀红玩了一会儿,中午回家时却发现整整少了两只,她心里又急又怕,慌忙去找,找了快两三里路也不见踪影,秀红肯定地对她说,“一定是丢了,被谁逮住偷走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她那时出了满头大汗,在绝望的瞬间萌生了一个清晰而坚定的念头,那就是她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很平静地对秀红说,“那你先回去吧,我妈肯定放不过我,我再找找看,或许能找到。”
秀红说,“那我们一起找吧,实在找不到我就说是我给弄丢的。”
晓寒道,“那你妈也该骂你了,你先回去吧,晌午都过了,你先替我给剩下的那八只赶回去,告诉我妈说我去找鹅了。”
秀红想了想同意了,她见秀红走远了,径直朝河水最深的地方走过去,她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日头特别毒,晒得岸边的石头热得烫脚,空中没有一丝风,几棵杨柳树蔫着叶子一动也不动,知了大声地嘶叫了几声,也忍不住停下来喘口气。
那一刻四际无人,杨晓寒悲悯地看了看自己河中的倒影,毫不迟疑地纵身跳了下去,温暖的水迎面压了过来,她在落水的刹那突然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她紧张,张嘴想大声叫喊,而水则肆意地灌进了她的嘴巴和鼻子!
当然她并没有死成,她被邻村几个赶集晚归的叔叔发现,被救了上来。她一恢复意识,便发现母亲抱着自己在悲恸地大哭,撕心裂肺!
那一次她看见了妈妈的眼泪,妈妈的眼泪成串地落在她的脸上,妈妈紧紧地抱着她,边哭边大声地申诉,“晓寒啊!我苦命的孩子啊!是那个死鬼的男人害了咱们娘俩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死了我还有什么念想啊!我有什么用啊!妈对不起你啊,我的晓寒啊,我的宝贝孩子啊,苦命的孩子啊!﹍﹍”晓寒有些惊惧不安地缩在妈妈怀里,听着妈妈不停地数落着自己心中的愧疚和委屈,她终于忍不住也紧紧地抱住母亲,痛哭失声,泪流满面!
或许就是从那以后,她们母女之间逐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少了原来的许多暴戾和隔阂,渐多了许多的怜惜和关爱。妈妈变温和了,晓寒更懂事了。
在此后的许多岁月里,晓寒常常想起妈妈那天又烫又咸的眼泪,她从那一天起就逐渐懂得妈妈背负着不同寻常的不幸和挫磨,不管是无理也好,暴戾也好,至少都在顽强地挣扎着,生存着,而这一切的目的就在于抚养她长大;而造成她们这许多苦难和不幸的,则都是因为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晓寒一方面隐隐约约对男性产生了鄙夷、恐惧和怀疑的情感,然而在内心的某一角落,她又极其热烈地希望,有一个慈爱的爸爸,有一个高大的哥哥,留在她的身边,使她有一个温暖而完整的家!
晓寒慢慢长大了,在她十五岁上高中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她清纯、漂亮、羞涩、恬静,曾经有不少男生对她青眼有加,乃至向她表白心迹,晓寒一概不去理会,她的目的是要考大学,将来出人头地,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她隐约记得,不知哪个青涩的小男生感慨了一声,“我愿一生为你,无奈彻骨清寒!”这句话曾经广为流传,连在县城工作的舅舅都听说了。她高三时,她的高考成绩一时之间成为一大看点,备受瞩目。
晓寒也果然不负众望,她以全县文科第三名的成绩考取了外省的一所重点大学。妈妈高兴得三天合不拢嘴,不停地变换花样做好吃的。在她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妈妈抱着她哭了,对她说,“晓寒,你孤身在外一个人,可要注意身体呀!妈这后半辈子可全靠你呢,你可先别搞对象,外面的男人什么心都有,你可千万记住了,你知道这么些年,咱们娘俩不容易!”
晓寒当时鼻子一酸,连忙答应了。
家里很穷,可那时上大学国家公助学费很低,又有奖学金,加上舅舅经常帮一些,晓寒没有因经济而困窘不安,她所做的只是埋头学习,她充满着很宏伟的理想,也洋溢着必胜的信心,她感到美好的前程在向她招手,她会用自己的力量让妈妈过的平安、幸福。
她对任何事务并不活跃,也不喜欢言谈嬉笑,她只是那样特殊的一个,她的眼睛闪着明亮的神采,嘴唇常轻轻地微笑,她常常旁观别的同学叽叽喳喳乱作一团,她常常走过外面热闹的周末舞会而找一间教室,埋头沉醉于书香墨韵中,内心充满安闲的快乐和斑斓的梦想。
她第一次寒假回家是腊月十八,妈妈很高兴,嘘寒问暖,做了很多好吃的。腊月二十是集市,妈妈还不顾她的反对,里里外外为她买了新衣服。晚上,娘俩躺在床上,妈妈压抑着兴奋,禁不住面露喜色,道,“晓寒,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妈这几天正有事要和你商量。你刚上大学,过了年才十九,还小呢,可你在县城是出了名的,现在考上大学,就有人向你舅舅提亲了!﹍﹍”
晓寒“呀”了一声,问道,“妈你说什么,有人向我舅提亲?”
“可不是,人家门第还挺高,是你舅单位的局长的儿子,今年夏天刚大学毕业,在市里上班呢,眼高,就看上你,前不久那局长专门去和你舅说,想让你回家以后去和他儿子见个面。”
晓寒为难道,“妈,我才上学,毕业还早着呢!”
母亲欣喜道,“那怕啥?你舅说局长的面子也不好给驳回去,再说那小子你舅挺喜欢,一米七八的大个子,长相好,人也能干,有才,将来有前途。你舅特意跑来跟我说,那孩子好,依他看行,他比你大四岁,属相正相配,年纪大点也知道心疼你。”
晓寒不很情愿,说,“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再说,我在外面上学,他在咱家这边,两个人也稳定不下来啊!”
母亲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高!你走这半年,妈就像掉了魂似的,总觉得空落落的,妈一年比一年老了,没别的指靠,就想着把你留在身边。你在外边找个人,离家好几千里地,妈就是想指望也指望不上了!”
晓寒的心就像被捅了一刀似的,泪都流出来了,嗔道,“妈!你说些什么啊!你就我一个闺女,怎么指望不上了!”
母亲流泪道,“我寻思着,你舅说的这家人,小伙子也配得上你,要是论家世,咱们还是高攀。亲事要是成了,我老了老了也扬眉吐气,我闺女都嫁到局长家了!再说,这些年多亏你舅照应着,他也最心疼你,现在他们领导张嘴了,也不好驳回去不是?你舅他也不会害你呀!”
晓寒只是心里不痛快,没说话。母亲说,“孩子呀,做人得讲良心,只不过是去相个亲,行就行,要是那男的不是好人,别说是你舅领导,就是天王老子,我闺女也不能跟他,我走错了一步,半辈子搭上了,我闺女我可得给看好了!”
晓寒扑到妈妈怀里,劝慰道,“妈,你别难受,我跟我舅看看去就是了,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就是到了美国,我也带上你!”
事情就这样说好了,晓寒懵懵懂懂地去了舅舅家,对一切事情还觉得很茫然,丝毫不觉得就是这件事,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那是腊月二十五,舅舅带着她进了夏炎的家,夏炎的父母先迎出来,对她甚是热情,晓寒羞涩地笑,叫“叔叔”“阿姨”,夏炎出场的晚一点,见到舅舅喊了一声“杨叔叔”,很自然地笑着。
两家的大人都很熟,大家坐下来与晓寒闲聊了几句,就都回避了。客厅里就剩下她和夏炎两个人,晓寒有一点紧张,她用余光看到夏炎是一个很有英气的男人,这一点让她心跳有些加快,一时无语。
夏炎倒是自然,给她抓糖块和瓜子,并且微微笑着,主动与她聊起了在外地的生活和学习,气氛融洽,两个人距离拉近了,晓寒禁不住抬目看他,她微微地有些昏眩,离她不远的是一位成熟而英挺的男子,杨晓寒不禁在心里面怀疑,这样的男人不是只有在书里才有的吗?
夏炎穿一身牛仔,敞开怀,露出灰白的毛衣,衬衫的领口也敞开着,露出他性感的喉结;他的头发不很短,很随意地梳着;他浓重的眉毛轻轻上扬,挺鼻,方唇;他的一双眼睛深又亮,微微含笑的时候充满一种激荡人心的愉快气息,偶尔沉静时,目光富有凝聚力仿似可以初探到人心灵深处的秘密。他坐在那里,放荡不羁与英锐沉稳有机地结合在一起,晓寒瞧着他,脸不由渐渐红了。那天晓寒穿了黑皮鞋,配上黑裤子和浅桔色的高领毛衣、乳白的风衣;头发随意地在肩后束了起来,零星的碎发颇为妩媚地垂在她的脸颊和颈下。
夏炎见她的脸红了,对她说,“屋里空调有点热,你把外套脱了吧,省得呆会儿吃饭时不舒服。”
晓寒依言,夏炎很绅士地接过外套,两个人如此贴近,晓寒很明显地闻到他淡淡的体味和嘴里淡淡的烟草气息,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袭来,这种气味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她所一直渴慕的关怀与呵护就是这种味道,她所一直渴望的父亲和兄长就应该具有如此气息。在那一瞬间她的眼眶微微湿润,她仿佛听见了宿命的召唤,内心里落入了一见钟情、似曾相识的情网。
夏炎对她道,“其实我早认识你,我上完大一那年,去学校看一个复课的哥们,就那时候看见了你,你刚入学不久,你不知道你当时特可爱。”
晓寒轻轻地笑,夏炎对她说,“不过一直没机会认识你,现在让杨叔叔给你带过来,是不是特别傻?”
晓寒的脸更红了,笑。夏炎道,“幸亏你很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然我连这样传统的傻傻的见面机会都没有。”
晓寒低头轻笑着,夏炎坐近她,将剥开的桔子递给她,晓寒伸手一接,便碰到他手指暖暖的肌肤,抬头一见,是他眼中那激荡人心的愉快气息,近在咫尺。
初初见面,晓寒的内心便春情萌动了。世界上最顺心的事莫过于自己心仪的人正爱着自己。夏炎几乎完美地在各个方面迎合着她的梦想和憧憬,她忍不住想去爱他,她崇拜他接近迷恋。他微微皱眉的表情和随意吸烟的动作对她来说都拥有一种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的味道和吸引,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夏炎,然后羞怯地向往着,等待夏炎带领她走进一个美丽而新鲜的爱情国度。
夏炎三天后来晓寒家回访,那天上午他穿了件黑色的皮衣,骑了件高大帅气的黑色摩托,带了满满两大包鸡鸭鱼肉和水果蔬菜,还有一个富丽堂皇的大礼盒。晓寒家所处小镇的人们惶惶然睁开了眼,开始重新打量那破败多年的小院子,心里涌动起酸溜溜的羡慕:呦!没想到这娘俩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交上红运了。
晓寒的母亲一贯操劳清贫,为这个乘龙快婿的到来一大早作了准备,炖了鸡和肘子,煎了鱼,又弄了七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子。杨母对这个女婿看得隆重,略带着一点自卑和小心,夏炎则爱屋及乌,一进门很是殷勤地与未来丈母娘聊天,在一旁帮忙,没有一点少爷气。天黑回去时,杨母又装了满满一大包花生让夏炎带回去,并催着晓寒去送。

那时太阳已经显示出红黄的色彩,天刮着硬硬的风,很冷。晓寒围上围巾把手插在棉衣口袋里去送夏炎,两个人并肩走着,晓寒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很不习惯吧?”
夏炎道,“挺好,阿姨待人真好,原来我奶奶家也在农村,小时候经常去,感觉像回到原来的家一样。”
晓寒笑,“真的吗?”
夏炎道,“是呀,我奶奶家原来睡土炕,冬天把炕烧得热热的,生煤炉,有一根烟囱,就和你家差不多。”
晓寒侧过脸打量他英俊的面庞,看着他敞开的领口露出白皙的肌肤,夏炎同样回望她,打量道,“你看什么?”
晓寒笑,问他道,“你脖子冷不冷?也不知道围条围巾,待会儿骑摩托车,风很大的。”
夏炎将领口竖起来,伸手摸了摸晓寒的脸颊问道,“你呢,冷不冷?”
这个亲昵地动作让晓寒觉得莫名的欢欣,她比夏炎矮多半头,站在他身边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可依恋和被呵护的感觉。这种亲近,让晓寒渴望被保护的心感到安全,让她在恍然间觉得,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直苦苦寻觅的正是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晓寒用很短的时间学会了织毛线,花了一周的时间织了一条漂亮的深灰围巾。夏炎初六来接她,她提前就赶出来了,那天夏炎仍像往常一样没戴围巾而是竖起了领子,可她还是揣在口袋里一直没敢拿出来。杨母一直送出了村,目送两人上路才回去,路上的风很大,夏炎让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让她把脸贴在自己的背后,晓寒知道这个为自己挡风的人很冷,终于忍不住对他说,“夏炎,我给你织了条围巾。”
她说的声音并不大,不想夏炎“嘎吱”一声将车停住,转身道,“在哪?”晓寒从兜里掏出围巾来,夏炎很欣喜地围在脖子上,问道,“怎么样?围上很帅吧,这样暖和多了。”
晓寒点点头,很开心地笑。夏炎突然俯下身,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晓寒的脸一红,慌着挣开了,夏炎则飞快地一路飞驰而去。
夏炎的母亲拿出一条金灿灿的项链要做见面礼,晓寒没有收,夏家也没有勉强。寒假很快过去,晓寒就要开学了,夏炎去送她,临行前把她揽在胸前,搭住她的肩,俯下头轻吻她的额头和脸颊,深情地叮嘱她,“路上小心,记得想我。”
晓寒登上了火车,坐在位置上,看着他英挺的身影转眼消失,内心中有一种浓浓的不舍和失落。她从小没有母亲的锋芒和凌厉,她一直是乖巧、柔弱和恬静的,一直以来,父兄的关爱是她最深的渴望,故而她内心中的丈夫兼具了父兄的角色,比她大,比她成熟稳重,为她挡风遮雨,对她呵护备至。而夏炎正是这样,给她暖烘烘的可以依靠的胸膛,令她久久地为他散发出的男子气息所迷醉。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太快,她依恋他,在离开他的那一刹那,她又回到了那些孤单无助的岁月,她将独自一人面对风雨,她感到心酸,感到恐惧。
或许,对男子的这种依恋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吧。在浅尝情爱的甜蜜与温存之后,杨晓寒深深感到情爱所带给她的折磨和思念一个人的那种既甜蜜又苦涩的滋味。
是啊!风一天天暖了,草一天天绿了,天气一天天清朗起来了。暖春正一点点地开始了,校园里一树树的桃花含起了美丽的花蕾,细细的春雨也如牛毛般下起来了。
“春女善怀,秋士易感”,在这样怡人的天气里,杨晓寒常常一万遍地回忆关于情爱的交往,甚至每一个微妙的眼神都在她的心里留下异常深刻的印象。在春雨清寒的时节,偶尔一个没课的下午,晓寒慵懒地卷着长发,拥着被子,隔窗望见花园里深深浅浅的柳色,她常常会想起那令人依恋的男子气息,想起他温热的唇印在自己的脸上,想着他呼吸的气流浮在自己头上,想起他吸烟的姿态和深沉的眼神,那一刻他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比他们真正在一起时还要亲密无间。
他们写信,一周通一次电话,五月六日是晓寒的生日,她以为夏炎会寄给她一份小礼物,夏炎在电话里问过她,她说不用了,可日子一天天来临,夏炎真的什么都没给她,她又禁不住深深失望起来,想起自己曾经很用心地为他织一条围巾,晓寒委屈得几乎落下泪来。
明天就是她的生日,那天傍晚的夕阳特别好,风也清清暖暖的,晓寒有些哀伤地望着夕阳那美丽的桔红,安慰自己或许邮寄路上出了问题。天渐渐暗下来,有一位外班的同学敲门对她们说,“谁叫杨晓寒,下面有人找!”
晓寒从床上跳起来,问道,“谁呀?”
那人道,“不知道,一个男的。”
晓寒“哦”了一声,隔窗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于是穿上鞋子,胡乱地理了理头发下楼去。当她看见那英挺而熟悉的身影时,禁不住“呀”了一声,飞跑过去,差点扑到他的怀里。
夏炎穿着一件深色的休闲夹克,晓寒就像小鸟一样,亲热地站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敲打着他的肩膀轻叫道,“怎么是你呀!你怎么来的?”
夏炎抓住她的手道,“坐火车来的,想你了,想看看你。”
晓寒道,“你刚到吗?住在哪了?”
“住到兴隆宾馆了,走,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两人手牵着手穿过一条长长的夜市,来到宾馆,夏炎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要了四样小炒和一瓶香槟,祝贺她十九周岁生日快乐。那次晓寒吃得很多,很开心,两个人饭后在宾馆旁边的广场上散步,晓寒依偎在他肩侧,天上的星星很亮很美,晚风轻柔和暖地拂过手脸,很开阔的夜,很快乐的人。
晓寒深深吸了几口夜间的清新空气,被夏炎搂着走了很久,天色晚了,人也累了,一起回到夏炎的房间,夏炎让晓寒坐到腿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红盒给她,说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晓寒望着它问道,“是什么?”
夏炎道,“打开就知道了。”
晓寒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亮晶晶的表,既漂亮又精致!夏炎问她,“喜欢吗?”晓寒拿着表抬头看着他,小声道,“是不是很贵啊?”
夏炎抓过她的手把表扣在她的腕子上,对她说,“也不是很贵,主要是想让你时时刻刻想着我,一时一刻也不能忘了我,听见了吗?”
表刚到腕子上凉凉的,但很快适应了,晓寒的眸子闪着光,嘴硬地道,“没听见!偏不想你!就不想你!”夏炎将她狠狠地抱了一下,力道之大,让晓寒忍不住低叫了一声。晓寒娇气地噘起嘴,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抱住他,轻声说,“讨厌鬼,谢谢你跑这么远来看我,还给我买了这么漂亮的礼物。”
夏炎抱着她向后一仰,两人随势倒在床上,夏炎将她搂在身侧,久久地拥着她,良久良久,俯头过去,将脸贴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晓寒又被他的男子气息重重地包围了,她感到夏炎有一点淡淡的忧郁,忙关切地道,“怎么了?很累吗?”
夏炎的声音低沉慵懒还有一点颓废,他轻声地道,“不是,我只是想吻你。”
晓寒道,“不行,要等结婚时才能吻我的嘴。”
夏炎惩罚性地拍了下她的脸蛋,嗔道,“小坏蛋!那要等什么时候!”
晓寒道,“不很长,只三年就可以了。”话刚说完,夏炎伸手掐了把她的**,疼疼的,晓寒禁不住撅起嘴撒娇道,“你不许掐我,不许欺负我。”
夏炎一翻身压在晓寒身上,晓寒一时喘不过气来,被他包裹身下的感觉既欣喜又有些惊恐,忍不住要推他下去。夏炎很快抓住她的双手,紧紧地压住她,晓寒不能动弹,开始向夏炎软语央求,“拜托,你快下来吧,压死我了,再不下来就没气了。”
夏炎并不理她,双手捧住他的脸,望着她,夏炎那深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的眼里充满了款款的深情。晓寒突然很想抱住他,但自己抑住了,软声问,“你干什么?”
夏炎笑,坏坏地端详道,“现在让不让我吻?”
晓寒的心跳得厉害,嘴硬道,“不许吻!”
夏炎将她的脸捧得更紧了,问道,“现在呢?”
晓寒依旧嘴硬,“我说不许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夏炎的头低了下来,湿润的双唇已贴在了晓寒唇上,晓寒的挣扎无力而短暂,他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瓣,轻轻地吮吸,晓寒刹时如触电一般,全身忍不住要颤抖起来。夏炎的舌尖于是很自然地进入晓寒的嘴里,一点点地试探、挑逗,晓寒只在那里惊奇地等,无知的样子接近木讷。于是夏炎轻轻地搅动她的舌头,品尝她温湿清芳的气息,晓寒只觉得一阵迷醉,静静地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他。夏炎开始肆意地**,霸道地轻咬,狂风骤雨般令晓寒一阵迷乱,正当不堪疼痛时夏炎及时放过了她,用舌尖轻舔她,温柔地抚慰,晓寒几乎要飞起来,幸福的昏眩,如同随风荡漾,飘飘然不知其境而浑然忘我。
那是一个悠长美丽的初吻,夏炎轻轻退出,用唇不舍地碰触她的双唇,像是怜爱的告别。晓寒的脑里还满是他男子的气息,美好的味道还在她的唇边回味,沉醉的幸福感还在她的心间回旋,但是她也终于知道她的初吻结束了,不管有多长多美丽,还是已经结束了!
夏炎离开她的身体,躺在她的身边,她的内心突然想起开学来日日夜夜的期待与思念,一种深邃的感伤撞击了她的心,她觉得心中撕裂般的疼,他意外地突然来到她的身边,可还是要必然的离去啊!他的动人的身体,他的迷人的吻和醉人的情话也一样要离她而去,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身在外的日子!自己为情相思,已经病得厉害了!晓寒这样想,禁不住两行热泪汹涌而出,吓了夏炎一跳,夏炎慌忙起身拿出手帕为她擦泪,心疼道,“怎么啦?怎么伤心啦,吻一下也要哭吗?”
晓寒的泪只是流下来,夏炎哄道,“乖,不哭了,以后你不让吻就不吻好不好?”
“我不是因为你吻了我!”晓寒的内心叫喊着,却只无语的,让泪流下来,夏炎苦笑着,柔声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让你打一顿出出气好不好?”
晓寒忍不住破涕为笑,伸手抱住夏炎,夏炎给她擦干泪,坐到床上把她揽在怀里,瞧着她残留的泪痕,关切地问,“刚才怎么了,怎么那么多泪突然流出来,我让你受很多委屈吗?”
晓寒把脸埋在他怀里,抱住他,很依恋地抱住他。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静静地拥住她,两个人都不说话,房间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只弥漫着一种恋爱的味道。
晓寒的心又隐隐地疼,因为她得走了,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半,再过半个小时宿舍就熄灯了,她把整个人蜷缩在夏炎怀里,想最后享受一下拥抱的快乐,然后她有些慵懒地无奈地对夏炎说,“夏炎,我得走了,学校里要熄灯了,回去晚了还得叫门。”
夏炎疼爱地抚着她鬓角的长发,将她抱紧一点,抗议道,“不行!不许走,我舍不得!”晓寒娇憨地推了他一把,挣扎着要起来,夏炎紧紧抱住他,霸道地道,“让我再吻一下就放你走。”晓寒转过脸道,“讨厌!”夏炎将她的脸转过来,笑着说,“看你往哪躲,让我吻一下。”
晓寒不说话,默默同意了,夏炎垂下头,晓寒便轻轻地闭上眼,谁知夏炎停下来,忍不住“扑”一声笑了,打趣道,“你不会哭鼻子吧?”晓寒睁开眼,看见他坏坏的表情,感到很羞,说着“不理你了”慌乱地要下地离开,夏炎搂住他,安抚道,“乖,宝贝,让哥哥亲一下,送你回去好不好?”晓寒撅嘴撒娇地瞪他一眼,夏炎盈着笑,亲了她的脸颊,然后滑下去,胡子茬扎得晓寒麻倏倏的很舒服。夏炎轻吻住她的锁骨,吻住她右颈的血管,他的呼吸就流窜在她的颈间,有些痒。晓寒突然萌生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心想,不如让他张嘴咬断她的脖子,吸干她的血,就让她这样死在他的怀里吧,永远地死在他的怀里。
晓寒心里面想,所说的两情缱绻,如胶似漆,是不是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夏炎第二天请她们宿舍的同学很隆重地吃了一顿饭,于是大家都知道,杨晓寒在家里有一个高大英俊的男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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