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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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好慢!”知幸站在音乐会门口抱怨,远远的看见她就开始招手。
“你这场音乐会迟了一个礼拜,我才晚了半个小时而已!”距离两个星期前的约定,汐子觉得那已是个攸久到即将淡忘的承诺。
“那你干吗不一样迟一个礼拜再来?”知幸颤抖,这个强词夺理的家伙。
“哼,那是因为本姑娘比你有时间概念。”傲气一嗤,完全视廉耻为无物。
“……在考试成绩公布之前,你就继续嚣张吧,继续作威作福吧。”
“哦~很有‘爱’的发言呐,弟弟。放心,在考试成绩公布之前,我会提前送你上天的。”
“切。”知幸表示对这种没说服性的威胁免疫,大大方方的掏出钱包:“我去买饮料,你别乱走,很快就要开始了。等下不要让我满世界找你。”
“喔。去吧。要新鲜草莓汁唷。”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补充:“加大份的。”
“……中杯的你都喝不完,还加大份?”
“反正不是我出钱,既然最后都是倒掉那就多浪费点。”
“我已经不想再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那麻烦你快点去死吧。”一脚踹去,她洋洋得意。
倍感欣慰的环肩,老天赠还了她一个多乖顺的弟弟?虽然最近有些DNA变异。
以前老是在她耳边提倡男女有别的家伙,现在居然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她与男生的人际关系?昨晚,知幸告知她今天可以履行诺言,终于能带她来听演奏会的时候,第一句居然是:姐姐,你明天没约会吧?!
为此,她囧了半晌。从哪里能看出,他这位姐姐像业务很忙,人气很旺的样子?有事居然还要提前预约?如果不是看不出他有丁点嘲讽的意思,她早一拳把他打飞到阳台了。
倏地,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眼帘。
椭圆的眼镜,一丝不苟的装束,紫色的碎发梳理的异常整洁。
真是无巧不成书。看着柳生即将走来,汐子踌躇的有些无措,四周却没有可以躲闪的屏障。干脆蹲在地上数蚂蚁,有些侥幸的期盼着自己能躲过他仰视的范围。
事实上证明,侥幸这种东西往往是用来被定律打破的。
望着眼前一双停驻的鞋子,汐子无辜的抬起头,看到了柳生平静的脸。
“柳生,好巧……嘿嘿。”依旧蹲在地上,揽着双膝讪笑。
对方不语,汐子只看到他浅笑的弧度。猛然,惯性的低头,动作有些僵硬。不对,不是柳生……她认错了。该怎么办?突然有些自恼,谁让自己曾说过,会将谁一眼认出、看穿。
“我已经纠正了那些细微末节的毛病了,很成功吧?连你都没认出来呢。”仁王轻笑,带些怀念的感慨。她还是那么柔柔弱弱的,却总要做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个十字仍倔犟的停驻在她的额角,成了她永恒却黯淡的标志,彷佛要陪着她经历漫长的岁月洗礼,直到生命终结,灰飞烟灭。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聊,臭狐狸!”别扭的撇开头,她并不觉得欣慰。
如果连她都认不出来了,那他该怎么办?汐子并不觉得他会如何得意抑或兴奋。
“是吗?”先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而后突然啧啧舌,他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平啊,这世界真是不公平……”熟悉的仁王式痞赖语调登场,他又开始撩拨她的那点敏感神经。
“流氓!你在看哪里啊!”汐子抓狂,就不该对他抱有期待的。
“我看马路呀。你以为我在看哪?哦,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嘛。”仁王摩娑着下巴,继续引诱她与自己拌嘴。
“……”忍耐,要忍耐。
“怎么?又被我戳中软肋啦?以前就告诉你,习惯这东西是要慢慢培养,而身材这东西……下辈子你还是有指望的,别太沮丧了。”
她愈是想掩饰,他就越想亲手将那些已远去的亲切与熟捻拉回到两人身旁。
“yalu!你这个嘴毒到喷硫酸的家伙。好意思说我,麻烦你别在糟践柳生的绅士形象,我为他认识你这个家伙而感到可怜。找把铲子,你赶快去刨个坑把自己埋了吧,埋深点,否则小心被人拉出来鞭尸……”汐子站起来,戳着他的胸口,说完以后开始大口喘气。
仁王忽然就那么笑了,那么放肆的音量,引的路人纷纷瞩目。
汐子扶额,一口气叹的又是没由来的艰辛。
“你果然没变呢!妖精。”仁王握拳轻咳,唇角恢复了原本痞赖的弧度。
“咱们彼此彼此,狐狸。”仗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汐子也笑:“你一个人来听小提琴演奏会?”
“不,还有一位。”斜了斜下巴,汐子顺着那弧度看到了对版的‘仁王’。
“唔哇,你们怎么都变成背后灵属性的了……算了,意料之中。”
“失礼了,近林,好久不见。”一头不羁的银发,却用着柳生式的绅士言谈,相互熟识的人看着总觉得有些诡异,在他人的眼底却是怎么样的一幅风景?

“好久不见。啊咧?隐形眼镜都做的跟狐狸的一样啦,作出如此牺牲,柳生你好伟大。不过感觉很奇妙呢,他扮绅士,你却扮流氓……”话没说完,耳朵就被仁王拧的老高。
“你有什么不满吗?”拎起她的耳朵,一个爆栗砸了过去。
“疼疼疼,我阐述事实而已!别拧了,这个动作会让绅士形象穿帮的。”
“差别待遇,你不觉得你对待柳生的态度有明显的转变吗?”再次弹了弹她的额头,仁王松开手。
“哼,因人而异。或者可以说,因为柳生比较可爱比较帅……”刚刚解脱苦刑,她立刻就忘了痛。垂涎三尺的盯着柳生,不安分的爪子拽了拽他胸前冒牌的辫子。
此时稍微露出一些儒雅气息的‘仁王’,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啊咧,身高明明相差了2CM的说,换装前狐狸的头发遮盖了这个瑕疵,按理说换装后,柳生应该会显得更高嘛,现在这种平行线不是很让人费解?虽然我一样能把你们俩区别出来。Ho,柳生你皮肤护理的不错哟,手感更棒了。”猥亵的捏了下柳生的手臂,指尖踮起,立刻发觉被她掐过的位置浮现了几点绯红。
柳生静默一窒,有些无可奈何的任她宰割。
“不要在大街上调戏男……生。”仁王阴沉着脸,伸出手想将她拎着脖子拽回。
却不知谁在此时擦了他一下,伸出的手陡然变成了直线前行。
‘啾’。第N次发生惯性意外,两个台阶的高度,让她巧合的吻上柳生的额头。
脖子上仁王那只肇事的手还保持推搡她的姿势,汐子未及反应的手臂正好架在柳生光滑的脖颈上,柳生则保持着被她侵犯的姿势……这真是谈不上旖旎的诡异。
“Mo,你这只臭狐狸!”路人暧昧的视线扫来,她火冒三丈的想拍他一巴掌。
“……为什么每次你跟柳生见面,总会发生点小意外。”没有躲闪的狐狸,正面攥住了她袭来的手。
柳生的表情仍是不带一丝涟漪的平静湖面。只有插在口袋里的指尖,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轻颤与悸动。周围似还荡漾着那股柠檬的清香,额角仿佛还停驻着温软的唇瓣。
“yalu,你还敢说,这次不正是你推波助澜的吗?我咬死你。”啊呜一口,汐子狠狠的啃上了他的手臂。
“姐姐!你在干什么?”捧着饮料归来的知幸,乍见之下骇的大惊失色,慌忙将她从仁王身上扯开。
望着她留印的痕迹,仁王浅柔一笑,瞳仁意义不明的闪烁着。
“姐姐你真是太失礼了!万分抱歉,柳生前辈。”按着自家姐姐仍在扑腾的拳脚,知幸重重的对仁王鞠身。
“你是瞎子吗?”汐子狠踹了他一脚:“他是狐狸的啦,那边的才是柳生。这种欠扁的笑脸,绅士怎么可能做的出来!他好歹也跟我们一起玩过三年多,怎么你会认不出他……”突然没了声音,她望了仁王一眼。
会难过吧?一定会觉得悲伤吧……演技越是成功,他就会愈加寂寞吧?
如果有一天,四周的朋友再无法将他从模仿里区分出来,那该是怎样的心酸?
一股忧伤旋绕,被她的黯然感染,其他三人不知所措的沉默了起来。却看她突然转身,大气磅礴的走到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招了招手:“好了,你们进场吧,我们也该进去了,下次再会!”
“那就再见了,近林。走吧?”柳生点头,双手随意的插进口袋。
仁王则优雅的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她明白,他们俩开始进入互换状态。
擦过彼此身边时,汐子突然伸手扯住仁王的袖口,凝视他的眸子说:“不管你扮成什么,我绝对会在一分钟内认岀你……这曾经是我抛出的承诺,我也绝对会对它负责。所以,尽情的去模仿吧,最起码还有我能从人群里找出你。”
突然收敛了笑容,仁王有些感伤的看着她转身,任她将自己没入如潮的人群。
直至身旁柳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回神,他才抿嘴走远。
往日的画面像重迭的照片,在眼前满天飞舞。
仁王想起,她离开神奈川时也是这样子,慢慢的淡岀他的视线,把自己没入人群,直到他再也找不岀片点痕迹。
会场太大,座位很分散,于是他们再次把彼此给弄丢了。
埋入悠扬的乐曲里,细细品味那带着感伤与混浊的旋律。
从开始到结束,约莫有两个小时,中间迷茫的聆听,陶醉完了只剩悲凉。
《heretostay》,多么忧郁而渴望的名字,带着讽刺世人的意味,有些浅啜往事的苍白,终随着音符的告结而烟消云散。胸腔里,雾气升腾,氤氲密布,再冰澈破裂,满地残渣,却无人去收拣……唯有放任它们自行融化、升华。
一场擦肩而过的偶然,带着迫切的停留**,最终交错而去。
就像赤道跟北极,白昼与暗夜,亦如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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