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姐姐说话一向遵循着她的逻辑三段论“引经据典”、“吃人家的嘴短。”、“我说了算”。外甥到他奶奶就去了，姐夫到深圳出差还没有回来。饭菜早已准备就绪，我们边吃饭边聊天。
“舒林，艳芹长的怎样？”她开始套我的话了。
“长的道是不错，眉清目秀，匀盘大脸，下巴颏圆乎乎的，看上去挺善良。就是话太少，我的光临，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我走的时候，她妈用肘子戳了她一下，示意她说话，勉强才说了句‘你走呀！’声音低沉而短促。说完，脸一下子变的红扑扑的，象一个又大又水灵的红苹果。见我注视着她，越发显得羞涩，之后低下头，不敢看我。”
“毕竟是村下人，多见石头少见日头，她能象城市女孩那样泼辣、大方吗？我相你姐夫那会儿，不也是羞答答的。见你姐夫看我，我心里象有一头小鹿来回碰撞，怦怦乱跳，心里美滋滋的，就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生怕说多了或说错了，失去你姐夫。想必艳芹和我当时的心情一样。再说了，上次你去相石圪节的那个女孩，人家和你说了好多，你显人家话多，回来跟媒人说人家长了个山雀嘴，唧唧喳喳的。吵得你不知东南西北了。估计二叔将注意事项早早向艳芹家人透露过，要不然艳芹也不会那样的。再说了,人不得全,瓜不得圆,差不多就行啦,别这山望着那山高,象猴子抱桃,,见了西瓜,扔掉怀里的桃;见了玉米,又把西瓜扔掉,到头来,西瓜也丢了,怕芝麻也拣不上.”
“姐姐，事情有时候就那么怪，不瞒你说，相亲的那天遇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确实让我很心歪。媒人有事没来不说，晚上又遇上一个疯子，这些不详的征兆，难道不是暗示着我娶上艳芹凶多吉少吗？难道这不是天意吗？”
“姐姐，我不想早早成家，我想利用工作之余报考‘夜大’，考‘夜大’需要三年，念出来也不过二十四，到那会儿再考虑也不迟。”
“弟弟呀！你也真是的，我说花椒、大料，你非要说是飞机、大炮。现在什么年头了，你还是那么迷信。死脑筋，有时候我就说呢，爸妈辛辛苦苦为了谁？他们偌大年纪了，人头上就顶着个死。爷爷奶奶都是六十一岁去世的。爸爸今年都五十五岁的人了，和爸爸妈妈同龄的人，人家都带孙孙抱外甥了。人家的孙孙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咱爸咱妈听了心里能好受吗？要么我有时候就和妈说呢，爸爸妈妈供来供去把你供成个书呆子了。整天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呢？懒蛤蟆想吃天鹅肉，做梦去吧。”
来的时候见到姐姐的满面春风，早已荡然无存了。我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但是，这事毕竟对我事关重大啊！一生中能有几回牵手续缘？一世中能有几次这样的抉择？姐姐问我吃饱了吗？我“恩”一声。
姐姐收拾碗筷到厨房去了。我坐在客厅，脑袋里象住了一窝蜂似的---嗡嗡嘤嘤。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细细一琢磨；大而言之，姐姐所言，何尝不在情理之中呢？父母确实年纪不小了，爷爷奶奶都是六十一岁撒手人寰。和爸爸妈妈同龄的都儿孙满堂，象父亲这把年纪没见上孙孙的寥寥无几。农村毕竟有它农村的风土人情；城市自然有城市的都市情缘。同一件事，城市人和农村人看法上有时迥乎不同。小而言之；婚姻毕竟是人生中一大极为重要的关口。如果一味顾及家人，勉强走到了一起。一旦生米做成熟饭，有了爱情的结晶----孩子，到时候出现了水乳分层现象，怎么办?你觉得她别扭她看着你就生气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每天苦着一张脸，人常说：猪头羊头是吃的，人头是吃的吗？整天活在闷闷不乐之中，到头来，呼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谁能为你解心中的千千结呢？
清官难断家务案。官说官有理，民说民有理；真的说不清。但是，走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的工作是姐姐托关系进去的，所以打心眼儿里对姐姐心存感激，万一自己一意孤行，弄不好，吃不了，还得兜着。
姐姐洗刷完毕，已经不早了。姐姐在东直门金三角大市场内卖服装。明天大早还得到木樨园批发市场进货。我还得在八点之前赶到单位。姐姐从厨房出来，和我打了声招呼就去休息去了。我也准备好休息。躺在舒适而绵软的席梦思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姐姐的一席话在我耳边回响。我知道姐姐也不容易。我是上班族，每天不怎么累，中午能午休一会，下班还能出去走走，双休日可以逛逛商场，或到就近公园玩玩，姐姐就不一样了，无论刮风下雨，她都坚守着自己的“阵地”。在家她要做一位好妻子，在爸爸妈妈面前，她要做一位孝顺的女儿；在公公婆婆面前，她要做一位好媳妇，叫大家说说，姐姐方方面面都做的不错，她容易吗？
返回单位，除了干好本职工作外，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报考京海学校的**被消弱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心烦意乱，剪不断，理还乱。
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今天接到姐姐的电话，内容是乘国庆节休假之季，回去定亲。姐姐的说话很果断，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知道这是爸爸的旨意。爸爸的脾气很“犟”，“犟”起来十八头骡子都拉不回来。在这件事上，姐姐也很为难。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初姐姐定亲的时候，就亲身经历过那么一场不愉快的事情。那时姐姐寄居在姨家，媒人就是姨。因琐屑小事，父亲就大吵大闹，北京毕竟不是乡下，楼上楼下楼左楼右都是住户。吵吵闹闹，比邻怎么看待？姨劝说也无济于事，姨家的孩子埋怨姨多管闲事，姐姐哭不哭笑不笑的。事后每每提起，姐姐都心有余悸。
姐姐那会儿，姨是姐姐一枝强有力的后盾，而我呢？谁能站在我一边，帮我辩护呢？最心疼我的父母亲，她们还能让我自己做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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