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湛蓝的，没有云，烈日当空，**辣地煎烤着人间。一老一少，衣衫褴褛，艰难地蹒跚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汗如水般淋漓直下，浸透了腥臭的外罩，黏在身上。
老人突然倒了下去。
“水，水～”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干裂的现出血丝的口中微弱地传出。
男孩瘦小的身躯扶住同样瘦骨嶙峋的老人，急忙从腰间取下水袋，手忙脚乱中，水洒在地上，迅速渗进干裂的土里。
老人的目光黯淡下去。
“爷爷，爷爷～”稚嫩的啼哭声在这空荡荡的山林里尤其显得凄厉。
马蹄声渐渐近了。白衣少年骑在马上，双眸仿佛一汪清泉，空灵透亮。看着他的眼睛，浮躁的心似能渐渐平静。
“小弟弟，怎么了？”少年跳下马来，他的声音比黄莺还要清脆。
男孩却只是抽泣着，哽咽中吐不出一个字。
“水，水～”老人仍在喃喃，声音越来越微弱。
少年明白过来，立刻从解下水袋。清凉的水缓缓流过老人苦涩的喉间，他的双眼似有了光泽，神识渐渐恢复。
“谢谢恩公。”老人的嗓音沙哑，肩膀微微颤抖着。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少年笑笑，“老人家，向你打听个路，这雁门关该往哪儿走？”
“恩公要去雁门关？”老人细长的眼缝里射出一道疑惑的光。
少年点了点头。
“翻过这座山，就是雁门郡，属沧州辖内，雁门关就在西北大约四十里处。”老人想了想，又说道，“恩公，你还是别去了。俺们就是从那儿逃出来的啊！”
“发生什么事了？”少年惊诧地问，秀气的眉毛拧成一条线。
“恩公不知道吗？突厥又来啦！”老人心有余悸地说道，“官府又是征兵又是征粮，今年闹旱荒，地里啥都没有啊，那些官老爷还天天来催粮，还说没有就拿人抵，俺只好带着娃逃啦！”
“老人家，家里其他人呢？”
“除了娃和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有啥人！”老人辛酸地抹了一把泪，站在旁边的小男孩也在嘤嘤哭泣，“娃可怜哪，孩子他娘死的早，孩子他爹被抓去修运河了，河修完了，人也没了，连个尸骨也找不到啊。娃是独苗，俺不能让他去当兵了。”说着抹了一把眼泪。“自从长孙晟大将军走了以后，这雁门关就再没个闲，年年要打个几回，恩公，你还是别去了。”
老年人好心地劝着，却没注意到少年的脸上悲痛起来，眼眶也似湿润了。
“咕噜噜～”从男孩的肚子中传来，打乱了少年的沉思。他转身从包袱中取下一袋干粮。
“吃吧。”少年温和的笑容，仿佛轻风吹过，扫去烦乱。
男孩咽了一口唾沫，直盯着干粮，却是不敢动。
“吃吧。”少年催促着，眼波亲切温柔。
男孩看了一眼老人。老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他小心地伸出手抓起干粮靠近嘴边，才塞入口立刻就变成了狼吞虎咽。
“慢着点，别噎着。”老人心疼地看着他的孙。
“老人家，你也吃点。”少年掰下一块递给他。
“这，这～”老人家脸色犹豫，终于还是伸出那双皮包着骨的手…他大口嚼着，细眯的眼缝里似乎还有泪光闪动。
“恩公还是要去雁门关？”
少年点点头，坚定的光从眼底射出，似乎飘到了那个荒凉的古战场。
“唉，”老人叹了口气，“恩公，雁门关危险重重，你千万要小心啊。”
“我知道了，老人家，这里有些银子，你拿着，路上买点吃的。”
“不行不行，恩公，你救了俺，还给俺们爷孙吃的，这大恩大德这辈子已经报不了了，怎么还能拿呢。”老人直摆手，往后退去。
“拿着吧，咱们也是有缘。再说，也不能饿了孩子！等到了个安定的小镇，拿着钱还能做点小卖卖。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少年将银子塞到老人手里，跳上马往前飞驰而去，白色的背影在明晃晃的烈日下越来越远，只剩下扬起的飞尘。
一切仿佛梦一般，只剩下手中那真实的银子折射着当空的耀眼阳光。
老人的泪早已滚落，他“扑通”跪倒在地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老天爷啊，你开眼啊，恩公这样的大好人，如今这世上太少了，你可千万要保佑他长命百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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