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鸿雁于飞（四）
“我们交换项链怎样？”
奇怪了，这里是他英国的家。
芷容带着天真的微笑，象个洋娃娃似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取下了自己的项链，诱惑似的放在胸口摇晃。
洋娃娃。是呀，他从没想过洋娃娃也会长大。
“不，这项链是送给我未来老婆的。”他拒绝。
“即使我威胁，你也不肯交换吗？”
芷容的手上有一把短刀，抵在手腕的动脉上面。
他犹豫了片刻。
“不，”他还是选择拒绝，“你不会做傻事的。”
“为什么？”
“你不想让我伤心。”
好古怪的空气流动。这是现实吗？还是一个遥远的梦？
“你说对了。”芷容收回刀，怨恼的叹了口气。“可是我会离家出走，去一个光秀找不到的地方。我会自杀，或许不自杀，你永远不会知道。”
别走……
早晨的阳光，刺伤了光秀的眼睛。
这里是……佛殿？
“梦醒了？”
醒了。只是个梦。而现在，是现实。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眼睛，总共有三双。最左边是应胤，中间一个没见过的糟老头，右边是阿梢。
“阿梢？”阴魂不散的忍者，象女鬼一样缠上就……
等等，女鬼？昨晚上装神弄鬼吓自己，那是阿梢的声音……
“光秀大人，您醒了？这位是曲直濑道三，京都最有名的医者。”应胤指着旁边的老头介绍道。
光秀收回瞪视阿梢的眼睛，翻身而起。
一个小女孩安静地躺在不远处，象个熟睡的天使。洁白如玉的脸庞上，一道清晰的伤痕破坏了绝世清丽的容貌。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都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
“放心吧，这种程度的伤口，不至于危及生命。有天下名医曲直濑先生在，很快就能康复的。”应胤安慰地拍拍光秀的肩膀，“话说回来，这个小女孩够恐怖的，我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女人。”
是够恐怖的，回想昨天。
“和胆小如鼠的光秀少爷，是相反的类型。”阿梢将头凑过来。
可恶的忍者！喜欢象毒蛇一样攻击你的弱点。他也不胆小呀，只是……
“只是天黑，有点想睡觉……”
“在一堆死人中间？”
“佛曰，死人活人，一视同人！”
“佛还说，死猫活猫，睡着的都是蠢猫！”
“你……站住别跑！”
光秀追，阿梢逃，两个人象两只猫似的在院子里闹开了。
曲直濑吹吹胡子，和应胤对视无语。
“天台座主大人，您确定这个年轻人是惹不得的魔头吗？”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了。”
以照顾小女孩为名，光秀在应胤的别院里住了下来。这里名为古寺别院，其实富丽堂皇更胜皇宫内院。难怪世人要称他为‘应胤亲王’，光是在寺内外护卫他的武装僧人就有超过千人。
“不过这些武装僧人，我看品行极为恶劣。如果放任下去，不知道还有谁敢上山拜佛？”
“这个，我会严加处理的。”
几日之后，袭击小女孩的几个僧人被抓到，依据佛律（或者说依据应胤的指示）勒令自尽。这些僧人到死的时候会不会有所觉悟？对此，光秀表示十分怀疑。
不过他不想管了，这些不是他的事情。
小女孩的身份已经知道，她是美浓国妻木家的小公主，名叫熙子。和阿梢同龄，在月份上还小于阿梢。文静不动的时候，一点看不出来那种性格刚烈的痕迹。
“世道这么混乱，你一个小女孩跑到山上来干什么呢？”空闲的时候，光秀随便问了一句。
“来与日吉大哥见面呀！”熙子眨着天真的大眼睛。
“哦。”
日吉，是他给自己起的平民名字。当初吉川元春为了常去出云与阿国相见，也以化名出入于敌境。光秀一方面向他学习，另一方面也不想再用明智家督的名号。
“笨蛋，你哦个什么劲儿？”背后有阿梢的骂声，“日吉大哥就是你。”
“嗯……嗯？”不对哦，“你都不认识我，怎么会到山上找我？”
“反应真慢……”阿梢又骂，“她在戏弄你！”
“不是，绝对不是。”熙子连忙否认，“是真的，我们认识的。”
“在哪？”
“在梦里。”
光秀跳了起来，阿梢笑得前仰后合。
“还说不是戏弄他？你在梦里见过他？那光秀你呢？”
光秀郑重地望着熙子的眼睛。那眼睛里面，并没有戏弄的成分。
“我也见过她，”他严肃地答道，“梦里面。”
“嗷……”阿梢晕倒，“被你们打败。”
其实光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他只觉得看着熙子，就象是看到了自己的妹妹芷容。那种玻璃瓷人儿般的可爱、坚强、易碎，时常扯疼自己的心。
熙子脸上的伤好得很快。曲直濑道三说，那是年轻人生命力旺盛的缘故。唯一的遗憾，是脸上的伤痕成为了永远的纪念，再也无法抹去了。
十天以后，熙子能在花园里奔跑了。天真无邪重新成为主色调，曲直濑道三甚至说，他不相信这样可爱的女孩会做出自毁容貌的事情。
但她确实做了。除非，那天她说的是假话。
“龙姬，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不相信她骗我，可是也不相信她是我妹妹。”
困惑的时候，龙姬是唯一可以讨教的魔法老师。
“借尸还魂……”阴惨惨的回答。
“拜托，别来这一套，现在可是大白天。”
龙姬的声音换成咯咯的笑声。可恶，吓唬人也被她学了。除了杀人放火，她还有什么没学？
“好吧，说正经的。我想，这位熙子小姐大概是你妹妹的前世。”
“前世？你是说，她就是阿容？”
“别乐得太早，我还没说完。依我的判断，那个明智光秀也是你的前世。”
“那个傻瓜？”
“不错。你没发现吗？你们两个傻得很象。大概连阿国小姐也说不出来，你们谁比谁更傻。”
才打击人了吧！
“那你告诉我，我有几百年后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只听过有人留前世记忆，没听过留后世的。如果能知道后世，那科学岂不是要大跃进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龙姬象是看穿了他的思绪，“确实有如此推进科学的例子。用我们一族秘传的特殊法术，让你的灵魂通过虫洞回到以前的年代。由于灵魂具有唯一性，你会自动与前世**结合。”
“灵魂唯一性？”
“就是说在一个时间与空间内，人的灵魂唯一无二。所以你们人类的小说中，那些穿梭时空与另一个自己交谈的情节，都是不讲魔法科学的无稽之谈。”
“哦。”
魔法科学？谁学过这科目？
不过管他的。只有无聊的人才会关心前生今世、魔法科学。而他光秀，只关心站在眼前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失去阿国以后，上帝赐给了他熙子这盏指路明灯，这一点已经证实，不会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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