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舞伶(长袖善舞女儿娇,萝漫红烟踏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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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袖善舞女儿娇,萝漫红烟踏歌笑。
余府马厩里两个小厮正在议论着近日街头巷尾最脍炙人口的话题。
“初二,听说上月逸云馆来了个江南第一舞伶,那些王孙公子慕名前去扔金拜银,可是居然都被拒之门外。也就是个秦楼楚馆的艳姐儿,还摆什么大小姐架子。”
“我可听说这女子虽然说是生在青楼,却只卖艺不卖身啊。”
“你难道还指望哪个青楼女子玉洁冰清?”
“我是听见过她的人说的,说是她在江南只逢每月十五舞一曲。而且只为当日出价最高的人跳,平日里都是不见客的。”
“那倒还真是稀奇事儿。今儿正是十五了啊,好像听说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在京城登台献艺,估计这会儿热闹着呢。”
这些话虽只是下人们之间闲得无聊拿来磕牙的,谁想被偶然路过的余碧涣听到耳朵里去了。
余碧涣跑回房里,糊里糊涂的拉了秀儿说要上街。
“涣儿,你这是要拽我去哪儿啊?”秀儿的手被余碧涣拽的生疼。
余碧涣又开始撒娇:“好姐姐,陪涣儿去逸云馆瞧瞧那天下第一舞伶好不好?”
秀儿抽回手揉了揉:“那可不行,逸云馆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你可是金枝玉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我只是想看看那女子是不是当真艺冠天下。姐姐就陪我去吧。去嘛!”
“改天去不行么?说话就吃晚饭了。”
“出去吃不就好了。我还听说她每个月月圆才舞一回,今儿又是在京城舞第一回。好不容易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秀儿最受不了余碧涣两样绝招,一是撒娇,二是咯吱。“好吧,不过我们可不能就这么去。你先等着,我去弄两身行头。”秀儿拍了拍余碧涣的手走出门去。
“姐姐快去快回。”
余碧涣焦急地在房中踱着步子,一会儿就看见穿着男装的秀儿抱着一叠衣衫回来。“姐姐,你可回来了。”
“涣儿去把这衣服穿上。”
余碧涣走到屏风后面换衣裳:“姐姐哪儿弄得这些衣裳啊?”
“当然是我的啊。”余廷烨此时也走到屋里。
屏风侧边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哥哥……”
“是啊。”
余碧涣在屏风后面急得跺脚:“姐姐怎么告诉我大哥了?以后有好事涣儿也不告诉你了。”
“呵呵,不告诉我还省得我费心呢。你这偏要去,我也没法子。不让你去吧,你肯定偷偷地溜了。让你去吧,我又不懂武功,万一有什么事情岂不是连我一块儿赔了进去。好歹帮你游说了你哥,有他在毕竟周全些。再说了,你以为我在哪儿这么快就弄了男子的衣裳来啊?”秀儿把余碧涣的脑袋按了回去,帮着她穿戴整齐。
“好了,你们俩快出来吧。再不走爹爹回来了怕是我想带你们去也是不行了。”余廷烨看着慢慢吞吞地两人催促道。
秀儿却拉了之往外跑的余碧涣坐在了铜镜前:“等等,头发要重弄,眉毛得粗些,唇红胭脂要擦了,耳环项链都给我取了。”
经秀儿这么一倒置,好好的一个大美人儿硬是变了一个长相不起眼的男子,要不是余廷烨的衣裳鲜亮,谁也不会拿“他”当是少爷公子。三人行到京城久负盛名的花街,一路上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好不热闹。花街两旁都是临街的妓房伶场,什么醉红楼,芙蓉院比比皆是。走到整条街的尽头才看见一幢五层楼的大院,三楼的房檐上悬着一块牌匾子“逸云馆”。
进入院内大堂,正中设着一方彩台,彩台四周飘扬着从屋顶垂下的几匹红艳帛纱,台面上也用红地毯盖了个严严实实。这逸云馆里面的环型的构造就是像极了京城的四合院。一楼是摆着酒桌的大厅,二楼是专门给身份尊贵的客人准备的许多相互隔开的的雅座,姑娘姐们儿的闺房设在三楼四楼,这顶楼可就是当红的天下第一舞伶的香阁。下面四层楼的楼梯都是设在楼层内角,只有这顶楼有一个单独的环形楼梯直通到一楼大堂。
此时楼下的大堂早已坐满了人,喧闹声却比的过大街上。所到之人为的当然是一睹倾城之舞。三人选了二楼正对着彩台的雅座,叫了壶好茶,耐心地等待好戏开场。等了一会儿,余碧涣只看见逸云馆的老妈子在楼下场子里转来转去的,倒是还没见着传说中的舞伶,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这耐不住的也不只这小丫头一人,已经有人在喊了:“烟萝,爷我可等急了,你要是再不下来,爷可要上来了哦。”这有人带了头,堂下之人纷纷起身冲着楼上高喊。老妈子哪里压得住这阵势,急得团团转。
五楼的门开了,馆里顿时都安静了下来。余碧涣以为要走出来的定是个绝色女子,不想是个红衣丫环。那丫环往楼梯口一站:“这位大爷,让你们久等了。我家姑娘说了今儿是在京城第一次献艺,这第一曲自应当舞给今儿在场的所有客人。请大家稍安勿躁,我家姑娘马上就出来。”

方才喧闹堂下之人此时听得不用花钱就能看到烟萝的妙舞,自然安分起来。余碧涣,秀儿,余廷烨对这位烟萝姑娘也是充满了好奇。众人还在翘首以盼之际,突然一个纤细的身影踩着从楼顶垂下的红色纱帛快速的滑落。秀儿看那人影正是买布回来的路上遇见的绝色佳人。此时那女子却不似那日的清淡高雅,上身穿着红色短腰,臂上系着半截玲珑袖,挽着七彩环纱。下身穿着宽松紧口的灯笼裤,从腰际垂下的数条七彩的纱帛在空中绽开飞舞。只一瞬间,那女子右脚足尖在红地毯上轻轻一点,身上的彩纱却还浮在空中一时来不及垂下,看上去又像极了欲飞彩凤,振翅轻扬。这惊艳一景看得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余碧涣更是看得嘴也张的大大的。
“各位久等了,烟萝在这里赔罪了。”台上之人温温一礼,轻轻一句才点醒惊呆了的众人。
“不知今天姑娘要什么曲子。”一旁的乐师首先开了口。
“踏歌。”
余廷烨一听开了口:“这踏歌乃是群舞,踏地为节,联袂而舞,边舞边歌。她一人如何跳?”
“大哥懂得真多,肯定是经常到这些个地方。”
“要不是你瞎闹,我才不愿意来。”
秀儿忙帮腔:“还说不愿意来,刚才公子瞧着台上的人眼神直勾勾的,怕是连魂儿也给勾了去。”
“你们不也看得目不转睛吗?我只是觉得那是个奇女子。……“
还不等余廷烨把话说完,秀儿又抢先一步:“不过话说回来。那姑娘长得还真是好看。堂下的公子少爷,老爷大叔不都看的直流口水呀。涣儿啊,也怪不得公子动心。”
“动心?我对她可只有欣赏之意,你可别以为……”
“公子要不是心里有鬼,又何必解释给我这个丫头听。”秀儿见余庭烨忙着作解释的样子,傻傻地。秀儿脸上挂着浅笑。
再说余碧涣见哥哥一时被秀儿姐姐堵的说不出话来,自己奸计得逞,乐的用帕子掩嘴而笑。
丝弦合鸣,舞乐奏响。三人的眼光又都聚焦到台上,此时在场之人不仅能欣赏到绝艳的舞,又能大饱耳福。烟萝已经在台上挥着环纱踩着节拍且舞且歌:
“浅色桃花亚短墙,不因风送也闻香。
凝情尽日君知否,还似红儿淡薄妆。
火色樱桃摘得初,仙宫只有世间无。
凝情尽日君知否,真似红儿口上朱。
宿雨初晴春日长,入帘花气静难忘。
凝情尽日君知否,真似红儿舞袖香。
初月纤纤映碧池,池波不动独看时。
凝情尽日君知否,真似红儿罢舞眉。
浓艳浓香雪压枝,袅烟和露晓风吹。
红儿被掩妆成后,含笑无人独立时。
楼上娇歌袅夜霜,近来休数踏歌娘。
红儿谩唱伊州遍,认取轻敲玉韵长。
金粟妆成扼臂环,舞腰轻薄瑞云间。
新词宛转递相传,振袖倾鬟风露前。
月落乌啼**散,游童陌上拾花钿。
带香偎半笑,争窈窕。”
秀儿看的痴痴的,没想到居然能有人把舞跳得如此飘飘欲仙,把歌唱得这般沁人心脾。敛肩、含颏、掩臂、摆背、松膝、拧腰、倾胯。烟萝在舞步的流动中,通过左右摆和拧腰、松胯形成的“三道弯”体态,尽显少女之婀娜。加之顺拐蹉步的特定步伐,使得整个躯干呈现出“亲地”的势态来。那非长非短、恰到好处的翘袖古拙、典雅而又活络俏丽。舞至最后,烟萝拧腰向左,抛袖投足,笔直的袖锋呈“离弦箭”之势,就在“欲左”的当口,突的转体右行,待到袖子经上弧线往右坠时,身体又忽而至左,袖子横拉及左侧,“欲右”之势已不可挡,躯干连同双袖向右抛撒出去。就这样左右往返,若行云流水,似天马行空,而所有的动作又在一句“带香偎半笑,争窈窕。”的唱词中一气呵成,让在座的所有人陷于踏足的清新、俏丽中又品味出些许的温存、婉约,仿若与那仙子随这翩翩翠袖尔来尔往。
烟萝只这样一左一右走到台前停住了步子,侧身一仰,手臂往后一甩,环纱高高舞起,舞乐渐渐地降低了音量,方才在屋顶垂着的红纱也悠悠的落了下来,好似红烟萝漫。最后的红纱落地的瞬间,秀儿觉得那烟萝眼中也落下一缕哀愁。
“好。”坐在对面二楼雅座的一位锦衣公子站起身来,一个好字引得满堂喝彩。逸云馆的老妈子也赶紧上楼跑到那间雅阁,对那位公子点头哈腰。
“那位公子是谁?老妈子放着这么多达官贵人不招呼。”秀儿有点疑惑了。
“三王爷,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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