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局(楚河汉界分明水,尔虞我诈布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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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汉界分明水,尔虞我诈布暗局。
在百姓们的眼里,自文王一统天下广施仁政,政治清明。大皇子登基继位以来又大兴农桑,使得身份低微的人生活也有了保障,这些无一不是太平天下之兆。所以农者多自耕自种,贾者多与外国异邦通商,手工业者多新异之创,艺者多现于集市。一派繁华歌舞升平……
丞相府后堂议事厅内,秦安国端坐于首位,其右坐的是宗正大人张方书。另外下面旁座上还有奉常大人龚列、廷尉大人冯植、领军校尉秦仲坤。除了秦安国的这个儿子其余的人脸上都是带着虚伪的笑容,这秦仲坤向来不苟言笑,让人见了就退避几分。他这领军校尉可是统领着京城的十万禁军,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张大人,太后娘娘说令千金乖巧懂事,惹人喜爱。日后一定要让她多进宫陪太后说说话。”秦安国用信任的眼神看着张方书,此人正是那日大殿上第一个提出要册立三皇子的人,秦氏一党的大招牌,皇室宗亲代表。
“是啊,张小姐宴上一舞震艳四座,惊为天人,堪比天下第一伶。太后皇上也赞不绝口,他日必是后妃之选。”奉常大人忙接了话茬。
张方书听得龚列将自己女儿与一舞伶比较,心中有气不搭理他。只是对着秦安国拱手作了一揖:“哪里,是丞相大人谬赞了。以后还劳太后娘娘多多管教。说起这当今皇上当初可是我们小瞧了,斩草未除根啊。”
廷尉大人冯植回忆道:“大皇子出生后,梅皇后便自缢身亡。先皇见大皇子出生时浑身斑点,奇丑无比,取名刘斑,贬居皇陵。先皇在世时从未召他回过宫,谁料竟会传位于他。还为他想的这么周全。等到我们知晓却已经公告天下。当年我等一念之仁怎料却助他今日成了气候。”
众人若有所思,频频点头。秦仲坤望向秦安国:“何不趁他现在根基不稳,除去了痛快。”
秦安国露出一副很无奈的表情:“当今天下太平盛世,民众之心安抚思定。明里若无故掀起祸端,恐大乱天下。小皇帝那边又有余荣昌和萧琪胜护其左右,暗里也是难得手。再说这萧琪胜执掌兵符,又有司徒进这个财力后盾,若是硬拼我等也未必有全全胜算。现在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只是小皇帝已到婚龄,若是让他们的人做了皇后,秦氏在后宫的势力就要被削弱。所以这后位我们一定要争一争的。”
“丞相说的是。”其他几位大臣听完秦安国的分析应声附和。这首选自然是宗正大人的独女张思思,但在座的人谁不想能借着自己女儿或是侄女、孙女平步青云,执掌局势呢?
结束了丞相府上的会晤,宗正大人张方书还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只是后宫里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董太妃的重和宫。这宫里极度冷清,只是偶尔传出咳嗽声或者呻吟声。重和宫是先皇专门为当年的董妃董萱华和久病的二皇子所建。现在董妃成了董太妃,二皇子改叫二王爷,重和宫也失了往日的色彩,进进出出就是那么三两个宫人。
张方书在门口逮了个端着夜壶的小太监:“快去董太妃娘娘那儿通报一声,下官有事求见。”
“大人没看我正忙呢?您自个儿进去吧。”小太监说话要走。
“啪。”张方书一掌下去,“什么东西?想来你平日里也是这么对太妃娘娘吧。你是嫌命长不想活了?我这个宗正的顶戴治你这小斯怕是绰绰有余。”
小太监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他想来这重和宫平日里来的也就是些过气的宦官或是将死的老臣,方才他端了夜壶见了张方书也未穿朝服以为也是退官了的老臣也就没好气。“奴才不敢,是奴才端了秽物……”
“谁来了啊?”屋里传出人声。
“太妃娘娘,微臣张方书。”
“快进来,快进来。”
此时已是掌灯时候,屋里却还没有点亮油灯。借着昏昏暗暗的光线张方书看见一位妇人坐在里屋床边为床上躺着的人擦拭着身子。张方书连忙上前抢了妇人手中的帕子跪在地上:“太妃娘娘,这种事情哪是您做的啊。”
董太妃站起身:“不碍事的,自己的儿子自己才珍惜啊。那些奴才的脏手怎能碰的我儿。”
“娘娘歇会儿,让微臣来吧。”张方书扶了董萱华坐在一旁的榻上。
“这怎么使得?”
“难道娘娘觉得微臣的手和那些奴才们的手一样。”张方书坐在董太妃之前坐的床沿上为床上的人继续擦拭身体。他庆幸屋内没有点灯,别人兴许看不见他眼里的泪花。董太妃只好坐着。
“娘娘不必担心,明天我就命人换几个得力的人侍候您和二王爷。”
“我们孤儿寡母有的吃有的住便好了,皇上也不时的来看望,还送来许多备用之物。太医隔一会儿子又来看看冲儿,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在外头别太冒失了。”
“连小太监都爬到您头上来了,进进出出也就两三个宫人。来看您?他有那么好心吗?那是虚情假意,做样子给外人看。您放心,迟早我会让那些无耻小人自食其果,夺回属于您和二王爷的一切。”
“又何必执着呢?“董太妃只说了一句,屋内有安静下来。
许久,张方书给床上的人收拾完毕要走,董太妃相送至门口看见院子里还跪着个人就说到:“那小太监是里从太后殿过来的,说是在那儿惹了太后不适。年纪轻轻被分到我这荒凉地儿没了出头的日子,心底有气儿罢了。平日里服侍的也还周到,之前冲儿失禁还是他收拾的。这都跪了半个时辰了,让他起来吧。”
张方书冲着门外跪着的小太监喊道:“要不是太妃娘娘仁慈,替你求情。你怕是见不着明早日出了。以后要好生服侍太妃娘娘和二王爷,若有差池,一并处置。若是做得好,我还赏你。”

小太监忙爬到门槛上磕头:“谢太妃娘娘,张大人。奴才一定牢记。“
张方书拂袖离去,董太妃看着门廊外最后一抹阳光叹了口气。
御书房内此时也有四个人影在窗户纸上晃动。屋内正是刚登基不久的皇帝刘若凛、御史大人余荣昌,余廷烨和萧燕升。萧燕升虽然没有官职,但是自小和刘若凛相伴,算的上是个侍读。刘若凛对他又是极为信任,但凡有事商议定有萧燕升在场,有重要的事要办自己又不方便的,自然也是交给萧燕升。
“大婚之事皇上考虑的如何?”刘若凛在余荣昌心中还是个孩子,对他的婚姻大事是十分关心的。想当初他和萧琪胜领先皇密旨,前往皇陵将年仅八岁的大皇子偷偷地接回京城,一个教文一个授武。现而今看到他总算不负先皇重托,不仅继承大统更是治国有方。
“先缓缓吧。”刘若凛其实最不想提起的就是这件事。
萧燕升接着说:“看上次那架势,太后那边怕是不容缓缓吧。”
“老臣也认为此事不能缓了。皇上现在已到婚龄,大婚是迟早的事。何况后宫现在都是掌控在秦氏手中,也是秦安国手中的一个筹码。若能要将此筹码不费力气的夺过来,赢得后位是最好的途径。再者,新皇继位,百姓对皇上自是有很多期待。若能及早大婚,在百姓民众之中的威信更长。”
余廷烨接着说:“不知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选?”
刘若凛第一个想起的是那七夕夜里翻飞的彩蝶,可是那蝶儿清新洒脱,若要它进得这个大牢笼,定是受不住的。但是他这少年天子的眼里却早容不下别人了,那娇俏的笑靥,嘤嘤的哭啼已经深深地刻在他心里挥抹不去。不好再说下去,忙转移了话题:“余大人,上次我托燕升交给你的画你可看了?东西找到没有?”
“此事臣已经交待下去,烨儿专门负责此事。”余荣昌示意余廷烨。
“回皇上,此事恐怕还需些时日。既不能画了画样张榜悬赏,也不能挨家挨户地寻。不过微臣已经在全国上下遍布了探子,若有消息,五日内快马回报。”余廷烨做了详细的说明。
待得众人都回去了,刘若凛从一本书的夹页内取出几张信纸,坐在桌前细细地展开来……
“凛儿,若你见得此信爹爹已不在人世。我此生最大的憾事就是对不起你母亲。当初我与你母亲相逢于乡间小镇,过得逍遥自在的生活。是我不听你母亲劝告非要夺这江山万里。是我让你母亲置身于险境,更是我害死了她啊。
当年你母亲身怀六甲,秦妃也有孕在身。你母亲体恤她,命太医侯氏开了滋补的汤药送给秦妃。不想秦妃饮后竟然小产,我当时以为你母亲嫉恨秦妃有意毒害,一气之下决定废后,又将你母亲打入冷宫。数月之后,凛儿你就来到人世,你母亲刚生下你就在冷宫自缢身亡。等我赶到时,只见你趟在一个染血的襁褓之中,混身上下染了血迹斑斑。才知道你母亲在冷宫之中独自产子,随后以死证身。
她最后只用血在你的襁褓上写了一行字:“初景不在虐雪寒,早梅先衰君不怪。忘断相思心若残,瑶台此去了无憾。”好一个初景不在君不怪,好一句忘断相思了无憾。梅月君啊梅月君,你倒是走得轻松了,可这一句话却在我心中萦绕了数年。每日早晨,那剜心刺骨之痛便相伴而来。
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她从不嫉恨别人,她不会是阴险投毒之人。你母亲死后我就开始暗地里追查此事,直到文和二十五年太医候氏在他病逝之时才道出真相。当年秦妃只是谎称有孕在身以博得我的欢心。后来怕事情败露,“借了你母亲的手杀了她自己的孩子”。那时我才知道秦氏的狼子野心。侯氏一死,死无对证,我虽身为皇帝,但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也不能妄人生死。再者秦氏这么多年来在朝在野的势力日益壮大,我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压抑和削弱他的势力。
为了能保你周全,能保你顺利继承江山大统。十七年来爹爹没有让你回宫居住,也没有见过你一面,你只当没有我这个爹爹吧。
若凛,这是你母亲为你取得名字。你母亲和我都希望你一身凛然正气。你本来还有两个姐姐,一是长你五岁的若凐,一是长你两岁的若冰。她们要是还在,此时也应该许配人家了。我将你母亲打入冷宫时,若凐猝死宫中。你母亲自缢身亡时,若冰又不见了踪影。我这一生中最亲的人全都离我而去,希望你能够早日寻的冰儿共续姐弟之情。冰儿出生时身体羸弱,你母亲让她把血凤玉珏佩于身。找到血凤便能找到你姐姐。
爹爹自知时日不多了。他日,你继承王位定要以仁义治天下,以德政安抚臣民。更要牢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对奸佞小人万不可姑息。大将军萧琪胜,御史大人余荣昌,大司农大人司徒进还有李和瑞都是可信之人,定能助孩儿一臂之力。”
刘若凛看着纸上的字早已泪流满面。想起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父亲,想起用生命保护自己的母亲,想起早年夭折的大姐若凐,想起现在还生死未卜的二姐若冰,心中的恨意似一团熊熊烈火在这暗夜里燃烧。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恨身怀血海深仇却还流连儿女私情。
做的君王,拥得天下,便要忘了爱。
他起身推开了窗,让冷风吹过耳边,吹干泪水,吹冷心涧。
“爹爹啊,你既知道这皇位难做,何苦要夺这天下?何苦要让孩儿步您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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