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隐瞒(灯影摇曳眉影弯,断情金柳龙凤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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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影摇曳眉影弯,断情金柳龙凤环。
早朝刚毕,所有的大臣们正走在正殿外的台阶上。司徒进叫住了走在前面的余荣昌父子,当着两人的面儿就把余庭烨昨日到司徒府的事添油加醋地抖落了一遍。余荣昌是气得火冒三丈,但是脸皮子上又不好马上显露出来,一边赔不是一边用眼神警告余庭烨。
“我看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我家闺女又不是嫁不出去。你们余家也太不讲信誉了,拿我司徒进耍着玩儿呢?”司徒进说完就要走。
“司徒大人,是老夫管教不善。不过你放心,两家的婚事已是板上定钉。等准备周全挑个好日子就去迎娶司徒小姐。怎么说这婚姻大事还不是我们说的算不是?”余荣昌马上追到司徒进身侧,余庭烨知道这两家的老人是铁了心,就一个人先上了官轿回府。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家娇娇是嫁过去当夫人的,要是过府之后庭烨不给放在眼里,连个贱妾都不如,岂不是要受尽委屈。不嫁了,不嫁了。冲破了天,我女儿也就闹个被余家悔婚的名声,自己家的闺女自己养着好了。”
余荣昌赶忙赔笑:“庭烨是年少无知,心性未定。想我们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一样,成了亲自然就会收敛了。这纳妾的事当然也要我准许啊,老夫在这就给司徒大人下个诺。两家结亲之后,我家庭烨三年内绝不纳妾。你看可好?”
“余大人,这可是你说的。看在余大人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再回去问问娇娇,看看娇娇的意思。”
“那是,那是。”
余荣昌一回到府中就气冲冲地叫来余庭烨,狠狠地教训了一通。余庭烨不再像上次一样出言顶撞,一句话也不说的埋着头。
“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
“父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余庭烨已经下定决心既然婚约已经没有办法取消,那他就带着秀儿一同走。自己先在余荣昌面前服下软来,然后和秀儿一起走的远远的,不用再受他人的约束,去过自在的生活。
“既然你答应了,就给我好好地准备成亲吧。”
“可是我有一个要求,请爹爹帮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诉秀儿。”
“好。”
为了让余荣昌放松警惕,打消赶秀儿出府的念头,余庭烨这几日与秀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早出晚归。秀儿问起来,也说公务繁忙。
余碧涣见这几日府里的人忙近忙出,就从口风不紧的丫头嘴里套出了这消息,急得上窜下跳。她先去找余荣昌说理,被父亲骂她多管闲事。她去找余庭烨商量,也被余庭烨一句自由安排挡在门外。无奈之下,只好告诉秀儿。想着事先告诉她,总好过等到红慢高挂时。
“姐姐,涣儿跟你说件事儿。你听了可不要太伤心啊。”
秀儿正在给两个小精灵鬼儿做衣裳,打趣地说:“什么事儿啊?还伤心,你要是明天嫁人,姐姐可真就伤心呢。”
余碧涣狠下心开口,但是越说声音越小:“八月十五,大哥就要和司徒家的小姐成亲了。”
“你说什么?”秀儿手中的针猛地一下扎进肉里。
粗心的余碧涣哪里看得到,只顾着安慰秀儿:“秀儿姐姐你别急,大哥也是百般不愿。我去问他的时候,他说自由安排。一定会有办法的。”
秀儿顿了顿:“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听错了?”
余碧涣觉得很愧疚:“没有错。全府里的人都知道,各院儿的下人们都忙活好几天了。是……是大家都有意瞒着你。”
秀儿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她心中的很多疑问都解开了,就像洪水一样冲了出来。难怪所有的人见了自己都躲得远远的;难怪余庭烨公务繁忙,一天到晚连个面儿也见不着。秀儿想到这里不禁痴笑起来,原来天下人都知道了,唯独自己蒙在鼓里。居然还真的相信余庭烨会娶她?可笑。若不是余碧涣真心待她,怕是真的大红花轿进了门儿,自己还傻傻地愣着。她始终都只是个伺候主子的丫头……
余碧涣一看不对劲儿,马上跑出去找余庭烨。等到余庭烨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屋子里除了秀儿手中的针线,其他的都是死物,安静得令人感到可怕。秀儿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你来了。”
“秀儿,你听我说,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余庭烨刚走近秀儿身边,就一眼看见秀儿受伤的手和地上一小团暗红的血迹,“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秀儿别绣了,你听我说。”余碧涣这下也看到秀儿伤了手,心下担心,又不敢上前。因为此时秀儿的脸上是一脸冰霜。
秀儿甩开了余庭烨的手,仍旧没有放下手中的活儿。“等我做完了阿玉的衣裳,就给公子做身喜服。”
余庭烨急了,用力的地再抓住秀儿的手腕,吼道:“不要再绣了,先听我说。”

正在余庭烨要向秀儿说出实情的时候,余荣昌却闻声而来:“什么事啊?吼什么?”
“没事,是涣儿说秀儿不舒服。让我去请个大夫。”余庭烨看见父亲进来,马上松开了手。
秀儿的心随着垂下的手腕凉了半截儿,她站起身来给余荣昌行了礼:“老爷。”
余荣昌从三人的表情上也看出些端倪,撇了余庭烨一眼:“那还不赶紧的。”
“哎。”余庭烨十分担心地看了秀儿一眼,缓步走出了房间。
“涣儿,你也出去。”
余碧涣哪里肯听:“我要留下来照顾姐姐。”
“出去。把门关上。”余荣昌吼了一声。
余碧涣只好出去,顺手关上房门。余荣昌走到桌子前面坐下,右手搭在桌面上。“秀儿,你坐。”
“秀儿不敢。”秀儿把受伤的手藏在背后。
余荣昌一伸手拉了秀儿,让她坐在凳上:“有什么不敢的?上次不是连老夫的路都敢拦着吗?我们说说话儿,别怕。”说完又拿了手帕给秀儿细细地包好了伤口。见秀儿安静地坐稳了,余荣昌将自己的手搭在着秀儿的手背上:“我呀!还得谢谢你没有告诉烨儿真相。要是他知道了,一定会看不起我这个做父亲的。秀儿你是个识大体,懂道理的好姑娘。”
秀儿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只好愣着。秀儿从小不知道父亲是长什么样子的,余荣昌此时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父亲对着女儿说话。“老爷过讲了。”
“事情你知道了吧。我也知道你与庭烨情投意合。但余家和司徒家是世交,婚约也是庭烨母亲在世时就定下的,不能说取消就取消。本来我想早些告诉你,只是庭烨一直拦着。你也别怪他,他是为你好。”
“老爷,秀儿谁也不怪。”要怪只怪自己出身下贱,要怪只怪自己那日糊涂接受红叶。
“好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过些日子我让人给你准备些盘缠。你出去散散心吧。”
“不劳老爷费心了。秀儿明日就回苏州老家。”秀儿觉得余荣昌话里有话,抽回了手。这些年在余府也攒了不少钱,回去陪伴母亲左右。管他谁要成亲,谁要嫁人。想到这里就想起了那夜里的吻,想起余庭烨说的话,“秀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一定要做我的娘子。”
“既然你不愿意继续待在余府,那我叫账房支些银两给你。回了家,好好安顿你母亲。再找户好人家。”余荣昌心里有些内疚,思来想去只能予秀儿些金钱弥补一下。
秀儿站起来行了一礼:“谢谢老爷,无功不受禄,秀儿不需要那些个钱。秀儿要走一事也希望老爷不要告诉其他人,秀儿想安安静静地离开。”
余荣昌看着秀儿心里竟然也有一丝不舍:“好吧。回了家,记得来个信儿,报个平安。”
“秀儿记下了。”
余荣昌刚走,余碧涣就冲进屋里,“姐姐,爹爹说什么了?没有为难你吧?手还疼吗?”
秀儿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意:“没事儿,就是谈谈心。涣儿,你也长大了,别什么事儿都一惊一乍的。”
余碧涣赖在秀儿身边坐着:“反正有姐姐陪着。姐姐别担心,大哥会有办法的。”
看秀儿脸上挂着笑,余碧涣心中的石头就落了地。下午两人还陪着阿文阿玉玩了好久,秀儿叮嘱她要好好照顾兄妹俩。
余庭烨见秀儿没什么事儿,就还是忍了一下,暂时不告诉她。等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停当了,就直接带她走。他这几天让人去买了一匹好马,又去钱庄取了不少银两。还经常去找些从塞外回来的商人一起喝酒。其实他本以为一切做的滴水不漏,却不料还是被余荣昌察觉。要不然余荣昌也不会跟秀儿说那些话,狠心要让秀儿出府。
晚上秀儿一直最在油灯前缝缝补补,余碧涣只看了一会儿就先睡了。黄黄的灯光中,那两撇弯弯的眉微翘着。秀儿的脸上没有一点愁怨,倒是那一如往常的浅笑让人看了更是心痛。给阿文阿玉做的衣裳兄妹俩已经穿上了。以前答应要给余碧涣做个荷包也刚刚做好了。做喜服怕是来不及了,就给余庭烨绣一条喜服上的腰带吧。
秀儿觉得红色的布在灯光下好刺眼,手中的线也不停地抖动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绣上什么好。算了,就拿龙凤呈祥讨个彩头。金色的丝线在秀儿手上缠绕着,银色的针芒在红色的飘带上穿梭着,却似针针扎在心尖,线线穿过心头。一针针,一线线,绣个龙凤呈祥,却将她心上的伤口缝上又拆开,拆开又缝上。那种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手扬起了金线,这是最后一针了。秀儿把线头咬在齿间,两头用力一扯,本该绷断的金线似断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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