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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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翔答道:“西蜀王建奸诈至极,如今已有自立之心。李茂贞乃我主手下败将,败军之将何必再言其勇;李存勖也是徒有虚名,张承业之辈视为心腹,日后必为宦官小人所惑。此三路兵马皆不足惧,到是吴王出兵才是我主所急之事。”
张颢知自己方才说漏嘴,连忙道:“殿下怎知此事,这可是极高的机密。臣方才一番胡言,请殿下恕罪。”
李轩笑着摆手道:“相国何罪之有,本王想知道的事,自然有人将之送与本王。况且亚子为世之枭雄,又怎肯当个区区晋王?不过张相,岂不闻辐辏相依,唇亡齿寒?”
张颢问道:“望殿下明示。”
李轩与敬翔对视一眼,知张颢开始落入他们事先设计好的圈套了,敬翔站起身道:“倘若吴王背后一刀,李存勖南下中原则必图江淮,吴国岂能独挡晋军。倘若吴王与我主协力,则你我两家可共保富贵,同坐江山。”
张颢闻听此言倒吸一口凉气,道:“先生提醒确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定力劝吴王免去兴兵之事,吴王只做观望佯动,绝不出兵中原。”
李轩作疑惑状,问道:“若是吴王一意孤行,你等恐怕也难以阻止。”
张颢笑道:“殿下大可放心,若是吴王杨渥不听劝告,我自有良方,可令江淮之地无伤殿下。”
李轩等大喜,张颢尽地主之谊款待不做细表。
话说李轩辞别张颢,正逢吴王杨渥召集百官商议出兵之事,张灏成竹在胸道:“千岁此番晋王会合五路兵马欲图南下,臣以为我吴国万万不可出兵。”
杨渥惊讶问道:“相国因何主张休兵?”
张颢道:“千岁岂不闻李亚子有吞并我江淮之野心?此番会兵中原,倘若李存勖能顺利,趁势南下,我等何以挡之?再者那雅王岂是易于之辈,而我吴国行商多与河洛有来往,若是开战,恐伤其利。”
吴王杨渥脾气怪异,亦无治国之才,不耐烦的挥手道:“我看那雅王也不过尔尔,岂能与李存勖同日而语,孤王此次不但要会兵中原,且要亲自率兵北上,进驻洛阳。”
在一旁的老将徐温附和张颢道:“江淮连年休战,兵将安于如此,百姓也乐于同河南贸易,大获得利,臣以为相国大人所言有理,倒不如向雅王称臣,那时必以钱帛安抚,千岁坐收渔翁之利又免征战之苦,岂不两全其美。”
吴王杨渥怒道:“一派胡言,汝等均是追随先王的老臣,竟出此奴颜卑膝之策,汝等不去,本王自率兵马出征。”言罢,便怒其冲冲的离去。
退朝之后,相国张颢邀大将军徐温来至府中密谈,张灏道:“少主杨渥性格刁钻,年少气盛,自以为穷兵黩武即可夺得江山,常此以往必为大患!”
徐温惊讶问道:“以相国之见,当如之奈何?”
张颢近前低声道:“先王次子杨渭为人忠厚,性情温顺,你我何不以国家大义,另立新主。”
徐温先是一惊,沉思片刻言道:“若保吴国免于大战,也只有另立新主。”
张颢面露喜色道:“大将军既然与我同心,当今夜废杨渥,以免其脾气暴躁,再生祸端。”二人商议已定,当夜各自选拔牙兵五百人,趁黑潜入吴王行宫。
徐、张二人牙兵冲入府内,张颢高声叫道:“尔等只管往内院杀去,无论何人格杀勿论,具有重赏。”
一千牙兵得令便杀,挥刀乱砍。
吴王杨渥尚在睡梦之中,只听屋外哄乱,起床大呼:“侍卫何在?”
只有一个丫鬟跑来答道:“启禀千岁,不知何处兵马,今夜闯入王府……”话音未落,只见屋门被牙兵踹开,涌进牙兵数十人,不等杨渥问话,一番乱刀,杨渥命丧黄泉。
牙兵杀戮内廷,张灏与徐温率三百兵士往吴太妃府而去,吴太妃乃师杨行密之妻史氏,人称史太夫人。史太夫人连夜被张颢等人催醒,张颢言道:“今夜有乱兵夜袭王府,千岁亡祸于内室,现乱兵平定,请太夫人另立新主。”
太夫人不知其中缘故,闻杨渥丧命痛哭起来,张颢、徐温等人假装跪地道:“臣等保驾不利,罪该万死!”

一阵悲痛之后,史太夫人令张颢、徐温拥立杨渥之弟杨渭继承王位。二臣得令,黎明时分便将杨渭拥至至王位之上,召集百官拜为吴王,同时派人告知李轩。杨渭,吴主杨行密第二子。
张颢、徐温齐心废立君主,却未能共享富贵。
杨渭被张颢、徐温拥举为吴王,张颢与徐温共掌吴国大事。张颢既是杨行密托孤重臣,又拥立杨渭有功,所以妄自尊大,欲比周公,仪仗车驾与吴王相仿,也逐渐疏远李轩等人。
吴王杨渭生性懦弱,难主政事,张颢便以首辅之尊,邀文武众人在相国府议事。他对众人道:“杨渥不贤,穷兵黩武,今新主继承王位,吴国大事当由何人主持?”
众人皆不敢语,张颢见无人应声又道:“我受先王恩惠,内担托孤重臣,外结诸侯和善,非相国一职可担当。今欲立大丞相一职,以便总领国政,不知谁人可堪当此职?”
左右大臣纷纷附和道:“相国之才,可担此任。”
张颢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徐温,徐温心中暗想我与张颢同为吴王老臣,共立杨渭继位,张颢却独霸朝纲,实在是欺人太甚。徐温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勉强符和了一声。张颢见徐温亦不敢反驳自己,进而对徐温道:“吴国与雅王殿下修好,再无北方之患。但那钱镠掌有两浙十州之兵,乃我吴国大患,竟敢妄称越王,徐老将军本为吴国擎天一柱,越国非将军不能镇也。”
徐温答道:“吴王有恩于温,理当率虎豹之师镇守淮南重地。”
张颢喜道:“将军真乃豪爽志士,就请将军提早出兵,了却国家之患。”
徐温微笑不语。
徐温议事之后,带着满腹怨气回到府中,刚刚落座,便有下人来报司业严可求有急事来见。徐温令客厅相见。严可求,同州人氏,是徐温好友。
见了徐温,严可求问道:“今日相国府内将军因何轻易答应张颢调遣?”
徐温捋须道:“老夫效忠吴王已近二十载,今为国家,何须多虑。”
严可求惊道:“公与张颢皆是佐命之臣,而张颢独霸朝纲,将军岂能任由他人摆布。”
徐温问道:“先生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严可求道:“可求当年乃是破落小吏,受将军举荐得伴吴王左右,将军知遇之恩下官无以为报。今张颢欲用掉虎离山之策,排挤将军,下官岂能袖手旁观。”
徐温失色道:“愿闻其详。”
严可求近前低声道:“将军不如求助于雅王殿下。”
徐温点头赞同,令严可求前去邀请李轩。
李轩来到徐温府上,听得来龙去脉,微笑道:“当今朝内惟有老将军与张颢可同日而语,倘若将军去往淮南镇守,则张颢将永不准将军复还,那是朝廷就成了张颢一人专权。张颢实乃秦之赵高、汉之王莽,朝之奸臣,国之乱党!”
徐温捻了捻颔下短髯,道:“以殿下之意,我若不去则反要遭张颢暗算?”
李轩点头笑道:“将军以为如何呢?”
突然徐温猛然醒悟,问道:“莫非殿下要我铲除张颢?”
李轩点了点头,正色道:“今早在相国府上,将军离去之后,李承嗣、朱瑾二为将军也是忿忿不平,曾前来找过本王,何不会邀二位将军共议大事?将军在扬州尚握兵马,且时不我待,何不趁此天时、地利、人和之良机,早做决断。”
徐温拍案道:“殿下句句肺腑,老夫感激至极,今夜天色已晚,明日邀李承嗣、朱瑾二位将军,共同商议扫除奸党之大计。”
严可求起身道:“如此甚好,本王也不便久留,就此告退。”徐温也与严可求告辞送其离府。
次日傍晚,徐温邀李轩、严可求、朱瑾、李承嗣同往府中商议。四人对坐后堂,严可求先道:“殿下,诸位将军,相国张颢有独霸朝纲之心,官大压主之欲,三位将军皆是先王杨行密之旧臣,岂可坐看贼子逞凶,今在下与徐将军皆有除张颢之意,不知朱、李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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