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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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圣旨的李轩一头麻烦,被盗的二十万贯库钱,只在陆正那里搜到十万,而另外十万贯则随着陆正的服毒自杀,可能从此丢失。虽然有着没收邹山卓的二十几万贯,可那真正丢失的十万贯总让李轩心中耿耿于怀。邹山卓被革除官职,发配充军,而赵匡凝则是重新掌控山南东道的军事大权。
李轩将未尽的案子留给襄州的官员继续查访,虽然对他最终找到那十万贯库钱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已陆正的狡猾,又岂是这般容易便被寻出的。
北返洛阳,李轩准备了一番礼物,重金购置的蜀绣、北方来的羊皮、西域商人带来的宝石、葡萄美酒,着实奢侈了一把。带着这满满当当的一船礼物,以及册封圣旨,李轩与敬翔、管威、廖成平从水路南下,由大运河的通济渠及邗沟抵达江都。就在李轩回到洛阳之时,王之颖、王之博兄弟已于怀州、河清设立洛北营防,严密监控着河东李存勖的动向。都畿道、河南道的唐军,也开始秘密的朝最接近淮南道的颍州、徐州、泗州等州府,曾经与李轩一同征战过的刘鄩、王彦章、霍彦威、宋威、丁会、李知节、元行钦、高行周等将领个个摩拳擦掌,特别是王彦章、刘鄩、元行钦,他们属下的唐军直接调入颍、徐、泗,只要李轩一声令下,他们就可直接跨界进入淮南道,真正的大唐官军已经许久没踏上这片江南水乡的土地了。而作为最精锐的玄幽军团,则有一半的兵力已经直接进驻钟离,另外一半则是随着李轩南下。
离开洛阳的前天,李轩却得到一个令他又喜又忧的消息——郭淑致怀孕了。对于有孕在身的郭淑致,李轩又增添了几分愧疚,但也只能将之安置在郭智在洛阳北郊重新兴建的郭家堡,请其兄代为照顾。走上这条自强之路,先只是为了求存,而后渐渐迫于形势,又多了几分无奈。
从水路乘舟南下,免去了陆路的颠簸,一行稳稳当当,日行千里。李轩从敬翔那里借来几本诸子百家的杂书,本想打发时间,谁知一打开书卷,眼皮子就直打架,读不到两列字就把书直接盖脸上,呼呼大睡,醒来之时倒是留了一脸墨香,看得敬翔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李轩他们几人倒是经常挑灯夜谈,从淮南道的地势,南吴的兵力部署,吴王府的诸位家臣,将南吴杨家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通透。还有陈兵淮南道河南道边境的唐军,如何进入淮南道,如何联合攻取诸个重要城镇。总之,只要有必要,唐军便可一举拿下这片被杨家统治着的疆域。
李轩的行舟行至临淮,转入淮水,再到山阳方才转入邗沟。行至高邮,已有吴王的老将军徐温在此恭候。
“臣徐温,恭迎雅王殿下。”徐温见李轩步下行舟,上前跪拜道。
“老将军快快请起,老将军行此大礼,要折煞本王么。”李轩微笑着扶起徐温。
“臣受吴王所托,在此恭候殿下,请殿下随末将入城,暂歇一晚,明日再由末将引殿下到江都。”徐温低头道。
“如此,本王便多谢吴王与徐老将军款待了。”李轩换乘高马,与徐温一同进入高邮。
随李轩到达高邮的玄幽军团全面接管了李轩等人下榻的驿馆的安保,这多少让徐温有些不快,但也忍了过去,毕竟人家的雅王殿下,带着自己的人在身边还是要安心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徐温先设宴款待了李轩,而此时廖成平却在城内幽转,将高邮的布局、兵力设防全都记在心中,才回到驿馆。当他回到驿馆时,大伙都已宴毕欢散。他向李轩禀报了他在城中所见,李轩却微笑不语,让他先行下去歇息。
次日,徐温便与李轩同乘一舟,由邗沟入江都。
沿途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气象,一是庆贺新王继位,一是欢迎李轩这位大唐雅王、册封使。
李轩看着沿途风景,笑道:“看来新吴王很得民心嘛,瞧这沿途,民众可为他的继位花了几番心思啊。”
徐温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才正色道:“臣替吴王谢雅王殿下赞誉。”
“徐将军太客气了,难道本王说的不实么?”李轩笑着道。

“岂敢。”徐温拱手道。
李轩与徐温、敬翔等人在舟上谈笑,不多时已达江都城下。船舟连过三道水闸,方入得江都,令李轩也不禁赞叹江都城防之严。
李轩步出船舱,见岸上人头涌动,在卫兵层层保卫之下,有一年轻男子,脸型削长,双目中透着傲气,负手站在岸边。李轩指着问徐温:“这定是吴王杨渥了。”
“殿下慧眼。”徐温恭敬道。
李轩刚踏上岸,杨渥便领着文武众臣上前跪拜:“臣杨渥拜见雅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吴王快快请起。”李轩笑着搀扶起杨渥,与之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冷光,随即相对哈哈大笑。
双方互相介绍一番,便随着返回吴王府。
吴王府内,杨渥带着群臣,齐衣装,设香案,跪迎圣旨。
李轩打开龙纹黄轴,念道:“奉大唐皇帝诏曰:吴王杨行密公,镇守江淮,勤勤勉勉,而使江淮十三州免于战祸,百姓安康乐业,其功天地可鉴。怎奈英年早逝,为国之殇,朕考其子杨渥,仁德有加,尤有乃翁之风,特诏其袭吴王爵,为镇江淮。”
众人叩头,山呼万岁。李轩却心中暗骂:“这是谁拟的圣旨,还不是一般的烂,这不是存心要我出丑么。”
李轩收起圣旨,双手递予杨渥,向其道贺。杨渥却接过圣旨,立即转身入内,将李轩等留在院中。
雄立于李轩身旁的管威皱了皱眉,手握刀柄。
李轩微笑着对他摇头,见一人快步走过来。此人身长六尺,长脸白面,颔下三缕短髯,头戴方巾,身着绣袍,迈着方步而来,此人便是吴王相国张颢。
张颢,字智伯,南郡人氏,治国颇有方略。只见他来到李轩面前,微微施礼,笑道:“款待不周,失礼失礼,请殿下见谅。”
“本王早已习惯了,哈哈。”李轩朗声笑道,“倒是不知张相何时有空,本王好去府上拜访。”
张颢闻言,连忙道:“殿下如此谦下,令张颢惶恐,只要殿下想来,张颢定在府中恭迎殿下。”
“如此,不如今晚如何?”李轩笑着问道。
“张颢今晚便在府中设宴为殿下接风。”张颢一揖道。
天色将晚,城中灯火渐渐点亮,李轩几人已乘车抵达相国府。只听相国府中家丁一声高呼:“雅王殿下到。”张颢已经出迎,见到李轩,抱拳笑道:“殿下光临寒舍,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李轩还礼答道:“早闻张相在吴王麾下,名震江淮,今日特来府上拜访。”
二人联抉而入,张颢引李轩步入厅堂,二人入座,有侍者奉上香茶。
张颢笑道:“殿下一来便对张颢连连赞誉,实在令我汗颜。殿下亦是下官敬佩之人,殿下所到之处必以雄辩之才,高谈扭转乾坤之策,谈笑之间便可令敌不战而溃,就连契丹人都吃了殿下的大亏。”
李轩笑道:“张相才是口似悬河,舌如利刃。张相能挂吴国相印,乃有经邦济世之大才。实不相瞒,今日本王见吴王似乎对本王有些不满,本王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故来向张相讨教。”
张颢脸上略带惊讶道:“不知殿下这话是为何意,吴王若有失敬之处,臣在此代其向殿下致歉。”李轩
微笑着点了点头:“仅仅如此么,本王却在一路上听闻你们吴王要联合河东李亚子,共同夺我河洛,不知相国可知此事?”
张颢闻言脸色骤变,凑近道:“殿下不知从何听此流言,却不可轻信啊,我吴王怎会有此野心。”
一旁的敬翔摇头笑道:“张相此言有了理,自我雅王殿下起兵以来,剿朱逆,收复两京;斩刘仁恭,平幽燕,大败耶律阿保机,震动漠北,吞并齐鲁魏赵。威震四海,所向披靡,岂是那李存勖乳臭未干的小儿可比?”
张颢闻言,心中不服,冷笑道:“也不尽然呀,西蜀王建有两川将士;西歧李茂贞手握西凉雄兵;晋王李存勖独霸河东、幽燕;吴王殿下兵精粮足,水陆并进,这天下可还未及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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