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香山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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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来说,国栋是从上了大学之后,才从内心真正喜欢上读书的。高中时,他偶尔也从书店借小说来读,主要是觉得学习枯燥,看看小说调节一下,并不是发自内心地渴望读书。至于学习,他觉得这是改变命运、改变生活方式的一种方法,甚至可以说成是捷径,并没考虑读书的其他深层意义。甚至还停留在‘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认识阶段。到了大学后,国栋遇到了很多爱读书、会读书的人,通过交流和探讨,他被很多观念感染,触动甚至撼动心灵。他思考了很多关于读书对社会、对人生的意义和对自己的陶冶方面的问题,他喜欢“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喜欢博览群书带给他的那种高屋建瓴的感觉,喜欢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对国家和人民做出应有的贡献。此时,读书才真正成了他生活的习惯和内心真正的渴望。
因此,在大学毕业时,站在面临人生诀择的岔路口,他毅然选择了考研,继续他的潜心读书之路。
国栋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乡亲关心自己的读书,关心自己的毕业,关心自己未来的工作。毕业后的这个暑假回家,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乡邻们对自己的关注,家里络绎不绝的人群,就说明了这一点。国栋备受触动,也很是感动,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当官,当个造福于民的好官,倾其一生为人民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这个暑假中,国栋回到家后,又想起了他和小燕分手这件事儿。在学校时,天天忙忙碌碌,一般想不起家里的这些事情,可回到村子里,看到熟悉的一切,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燕和她的家人们。国栋觉得,无论是什么原因分的手,毕竟是自己提出来分手的,对小燕和小燕家,他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国栋觉得,男孩主动提出分手,是很不好的事情,可如果他不提,小燕绝对不会提,这样只能一直耽误下去,耽误自己他倒没怎么在意,可如果耽误了小燕,那就是罪过了。农村的年轻人结婚早,他是知道的。因此,国栋觉得不能耽误了小燕的婚事,只好提出分手。虽是这样,他还是觉得有点内疚。
这天,国栋想出来转转,如果碰到小燕家的人,就跟他们说声对不起。
他从北京回家那天,带回来几瓶好酒,他想送给小燕爸爸瓶,算是表达对他们家的一点歉意。不成婚即成仇的关系,还是不太合适的。
国栋陆续地见到了小燕、小燕妈、兴文、冉冉,甚至还见到了很少出门的小燕的父亲,小燕家的所有家庭成员他都迎头碰上过。国栋仍旧友善地跟他们打招呼,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没有一个人理他,甚至对他的问候报以白眼,兴文还扬言要杀他全家。这让国栋很感叹,同时他彻底地解开了心结,他想,我们的生活态度、处世态度原本就是如此地不同,难怪我和小燕、我们两家是这么缘分难续。从此之后,我不会再对此有一点点挂怀了。现在,无论从形式层面,还是从心理感受层面上来说,我都彻底翻过了这一页。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开学后国栋就开始读研了。研究生阶段的授课方式跟本科阶段的授课方式有着很大差别,如过说以前主要是填鸭式的教育,那研究生教育则更多了些赶鸭子上架式。大多是小班授课,而且导师会留一些没教过、没接触过的问题让学生自己分组讨论、准备,并寻找途径解决,导师最终负责点评、从思路上点拨并帮同学们往纵深提升。这种方式,大家开始时觉得很紧张很不适应,可渐渐地就接受并喜欢上这种探索问题、解决问题的方式。国栋常常不知疲倦地查资料,并围绕相关问题进行大量阅读大量研究,对很多问题他都饶有兴趣地面对,因此他的专业课成绩一直非常好。这个阶段,他对很多研讨会抱有极大兴趣,他常常参加,总是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或质疑,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知识、真正的学问。
闲暇时,国栋仍常常去草坪上静静地坐下来听清音的播音,可他似乎从清音的声音里面听出了隐隐约约的伤感。他打听了一下,得知清音跟Johann分手了。
终于有一天,国栋在图书馆门前等到了清音。他问清音是不是跟Johann分手了,为什么分手了。清音百感交集,忍不住落下泪来,大颗的泪珠从她那大大的眼睛里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她说:“这是我忍痛割爱的选择造成的,不怪Johann。我的选择伤害了自己,更伤害了Johann,我深深体会着相爱不能在一起的伤痛,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心痛。我也有痛失吾爱的难过,有心的颤抖和伤悲。”
现在清音跟Johann分开了,清音选择了留在国内,选择了在母校继续她的学业。可看的出她的心仍在Johann身上,时时感受着伤感与思念的痛苦。
她比以前憔悴了不少,脸上也很少再有笑意,即使逗她笑了,她的笑容也是淡淡的,国栋感觉自己的心有着从没有过的剧烈的疼痛。他由衷地希望清音快乐起来。因此他在紧张的学习之余,总是抽空去看看清音。
清音多数时候在图书馆阅览室里,看各种各样的书籍,她借助这种近乎疯狂的阅读让自己从思念的情绪中走出来,她想从阅读中寻找心灵的安慰与解脱。她早上很早就到图书馆,晚上熄灯时才回寝室,除了必须要参加的活动、学习上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必须要做的生活琐事之类,清音就这样一头扎在了铅字中,她的面容日渐清瘦,眼神多了些哀婉,只是一贯地超然卓绝,冷艳脱俗。
国栋每看到日渐憔悴的清音,一种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想安慰她,可又怕这样很唐突,毕竟清音没跟他单独谈起过自己的感情问题,他不好贸然开口想劝,可他的心时时在疼痛,仿佛清音受伤的心是长在他身上,是他自己的心在痛。他真的想让清音解脱出来,就想了各种理由约她出来,想让她在自己的陪伴下快乐起来。可清音好象对他的良苦用心并不领情,对他的提议十有**都拒绝。她仍旧常常去图书馆没日没夜的看书。国栋没办法,他没法说服自己不担心不挂念清音,就只好常常去图书馆默默地陪着她。
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清音每天泡在图书馆里,看小说看杂志,不让自己有丝毫的空闲,只要闲下来她就会想念Johann,她的心就会异常疼痛。她在小说中读别人的故事别人的爱情,她觉得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无奈而艰难的爱情,她和Johann的爱情只是沧海一粟罢了,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无奈和心伤。她从中学起,就读了无数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这么多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她始终最喜欢金庸先生《天龙八部》中的乔峰,她喜欢柔情满怀、武功盖世、有勇有谋的乔峰。她想,乔峰这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想远离纷争,和爱人在草原上牵手牧羊,那么朴素的爱情愿望都无法实现,我本常人,实现不了终生相守的爱情愿望也没什么的,至少我们还互相爱着,爱一个人又何必朝朝暮暮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经过半年的调整,清音心境渐渐平静了些,在大学生活的最后一个学期,由于她已经被保研,除了毕业论文外没什么可忙的,她渐渐地又有了些心情去参加一些喜欢的活动,去听自己喜欢的讲座。

国栋大四时为了考研就已辞去了文学社社长职务,又加上他已对研讨会更感兴趣,就很少来参加文学社的活动了,可他看到清音现在有时会文学社参加活动,他就仍然象以前那样也常常去文学社了。
清音是在大一下学期,在国栋的介绍下加入了文学社和书友会。她也来参加活动,但不是常常来,当然是挑自己最感兴趣的参加,并不是每次都来。文学社和书友会的很多男生都挺喜欢她,可听说她已有个高大帅气的外国男友,就往往望而却步,后悔怎么没早遇到她,以便捷足先登。早在那时,男孩们就常常跟国栋开玩笑:“国栋啊国栋,你和清音还是这么近的老乡呢,怎么就没看住她,让洋鬼子老外先入为主占了芳心?你有失察之责、失职之嫌,撤了你文学社社长职务也麽哥。”国栋很热心公益,干什么事儿都满腔热忱,在他加入文学社半年后就当上了文学社社长。几乎同时,还在校学生会担任了学生会主席。
清音才思敏捷,文笔隽永,笔笔生花,字字珠玑,又兼形貌出众,做事得体,国栋一直觉得清音是做文学社宣传部长的不二人选,他很想跟清音一起合作,可清音婉拒说:“我是喜欢参加活动之人,而不是愿意搞活动之人,我就是想来好好读些书、跟大家交流交流。多谢好意,宣传部长一职我恐怕实在难以胜任。”既然清音如此说,国栋也就没再勉强。
与Johann分开后,清音仍旧在校园广**音,文章一样地美,可多了些哀婉。国栋有空了也仍旧按时坐在草坪上听,听清音朗诵诗和文章。国栋觉得清音的诗和文章是如此优美,如沐春风。现在清音的广播里多了很多凄切悲凉,让人感到心疼,感到心酸。
当然在清音跟Johann相恋的那些快乐的日子里,Johann也会雷打不动地听清音那清清朗朗的朗诵,听完后就用中文做一首蹩脚的诗,让清音评赏,开始清音觉得Johann的诗让人忍俊不禁,渐渐地她觉得Johann已经很了不起,因为Johann的中文诗曾登在校报上,并好评如潮,获褒奖无数。Johann听了三年清音的广播,写了三年中文诗,就这样,近三年下来,Johann竟然真能写出很不错的中文诗了。而现在,Johann伤心地回了国,景物依旧,人已非昨。
现在,被保了研的清音有更多闲暇来参加文学社和书友会的活动,而且还跟老外男友拜拜了,恢复了“自由身”。这令文学社和书友会的一些寡男们欣喜异常,一些已有女友的也蠢蠢欲动,出席活动参加讨论的热情空前提高,清音这种隐形的巨大号召力,国栋很震撼,此等阵势,在他这几年的就职期间很少见到。以前他安排工作,男生们有时兴致不高,难免偶尔会拖拖拉拉,现在却是雷厉风行,乐此不疲。
清音对男生们的追捧仍旧一概不理,对那些表白者也一一婉言谢绝,现在虽然跟Johann分手了,可她心里现在仍然只有Johann,根本装不下别人。
国栋从见清音第一面起,就对清音有着极大好感。他觉得清音跟他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她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美丽异常,又悠远神秘,可望而不可及。他清晰记得第一次见清音时的感觉:仿佛一位神秘莫测、魅力无穷、仙风道骨的公主从海市蜃楼中走出来,炫彩夺目,衣香鬓影间已迷倒众生。这种灵异之感久久不去,就这么沉在了国栋心底。
由于清音在认识国栋不久就有了男朋友,而国栋那时还有未婚妻小燕,所以国栋并没想追求清音。他们也偶然在一起谈理想、谈童年、谈趣事儿、谈家乡,春节时也曾一起坐火车回家,可并没有产生暧昧的爱。清音尤其如此,她那时的眼里心里只有Johann。
国栋没想到,在自己和小燕分手一年后,那么情深意浓的清音和Johann,竟然也分手了。国栋想,真是命运捉弄人啊,没想到当初那么令人羡慕的一对,也迫不得已分开,这是一种怎样难以承受的伤与痛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相爱的两个人不得不别离,我一年前跟小燕在那种没感情的状态下的分手,都感觉到了伤感,而清音和Johann那么相爱时分开,会是多么让人不堪承受的相思和苦痛啊,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这样的情景吧。
日渐憔悴的清音让国栋无比心疼,可他感觉到了沉默寡言的清音心里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他想,她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我相信她一定能度过,因为她是清音,是任何痛苦都不舍得伤害她的清音!虽这样想,国栋还是觉得很心疼,经过在图书馆那半年多的疯狂阅读和历练,在沉寂中黯然神伤的清音虽然解脱了些,也有了点心情参加一些活动,可看的出,她还是很不快乐。
在一个星期天的明媚的早晨,国栋来到清音楼下,他想约清音去爬山。他感觉清音这半年多的苦读与封闭,让她的生活中缺少了大自然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他想带她去享受享受美丽的大自然,让她的生活重新充满开心的笑和豁然的温暖。
面对站在自己面前,面带担忧表情的国栋,清音没有拒绝,她觉得以前她拒绝了他太多,而他,就只是一片好心地想拯救情绪低落的自己,她却让他吃了太多闭门羹。
清音之所以一次次拒绝国栋的邀约,是因为她一直在想,我不需要别人来拯救我的内心,我经历过的爱我最懂,没有人能真正理解我内心的感受,只有我最懂我对Johann依恋和怀念,只有我能拯救我自己。就这样,国栋想宽慰清音,清音却屡屡让国栋碰了壁。
现在,清音觉得她已渐渐放下了对Johann过度的思念,缓释了心情,把这份爱与思念已深深地安放在了心灵最深处,她已小心翼翼地珍藏了它。她要让心情明媚开朗起来,既然给自己给Johann造成了这么深的痛苦,就要勇敢地解脱出来,好好珍惜时光,活得让对方骄傲,不然,损失这份爱就是最最糊涂的。当初为了父母、为了热爱的专业、甚至为了完成爸爸的理想和对家人她的期望而放弃了她与Johann纯真美好的爱,既然放弃了,就要实现自己事业上的理想和爸爸的心愿。我要好好走脚下的路,让这份爱牺牲的有价值,我要用成就和贡献来祭奠自己亲手埋葬掉的纯真爱情!清音觉得她有了前进的方向:她要读完博士,她要把自己的爱好与兴趣发展下去,她要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攫取深藏的智慧,汲取成长的营养,她要在她喜欢的专业里大放异彩,找到自己生活的意义,也为祖国母亲赠添一份光荣。她想,我活着,不仅是为了和Johann相遇相爱相守的,我有更多的事要做,有更多的理想要实现,如果这份爱阻碍了这些,我是该把这份爱深深珍藏在心底,毅然前行的。在这份深藏的爱的滋养激励下前行,才是我最最应该做的。我一定要振作起来。
现在的清音,经历过强忍住心中的爱与不舍对Johann说分手,经历过用书把自己软禁在图书馆,经历过被相思煎熬的苦与痛,经历过心灵与思想激烈的撞击、斗争与蜕变,现在,重新站在人群中的清音变得更加从容淡定、洒脱雍容、光彩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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