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周玉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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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前道;“许夫人太客气了,在下所经营乃是家传祖业。在下无能,不能为祖上增光添彩实在是惭愧得紧。”徐前暗道:怎么你才到镇江就知道我的底细了。原来徐前只不过是碍于杨知县的面子才派了个人过来瞧瞧,心中却未必真瞧得上我这个被发配充军到这里的大夫。他听得报信之人叙说娘子惊艳,这又才过来一探究竟。徐前岁家资千万,却对女色有所偏好。
徐前道:“今日难得和许大夫许夫人一见如故,在下今晚特地在八方楼设宴,还请贤伉俪移驾赏光。”说罢向身边人暗递一个眼色,那人登时会意,悄悄走了出去。
娘子心下明白,也不点破,只推辞道:“徐老板一番好意原不应推辞,只是我们出来乍到…”徐前忙道:“许夫人不必客气。在下只觉得和二位甚是投缘,大有相逢恨晚只感,故有次唐突一请。还望许大夫和夫人务必赏光。”
眼见徐前如此热情,推辞不得。我们初到这里,也不想和和药材供应商的关系闹得太坏。徐前又道:“两位不必多虑,在下只想和贤伉俪交个朋友,并无他意。请一定给在下一个机会。”
娘子笑道:“官人,徐老板一番美意,我们也不能再推辞了。”我想也是,能多结交几个朋友也是好的,也许以后还可以帮我们对付法海呢。也许娘子也是这么想的吧,我道:“好,那我们夫妻二人今晚就来打搅徐老板了。”
徐前道:“何来打扰,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徐前又笑道:“想不到堂堂苏州名医许仙许大夫居然如此惧内。”娘子和我相视一笑,内心倒颇为甜蜜。得妻如此,又有何求呢,做个“气管炎”又有何妨呢。徐前又道:“其实‘惧内’也挺好的。心里敬着爱着自己的妻子才会怕她。由爱生敬,由敬生畏,这才是真正的夫妻。”
徐前对夫妻的这套理解今日倒是首次听说,不过倒也有几分道理。我笑道:“那徐老板也定然很惧怕你的太太吧。许老板在外将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背后也定然有一位贤内助吧。”
徐前“哼”了一声,叹道:“在下哪有许大夫这样的好福气啊。假如她有许夫人的一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虽然徐前年纪轻轻就已掌管着镇江最大的药铺,控制了镇江和周边许多县市的药材生意,可是家庭内部却处理得并不如意。徐老夫人健在,徐前的婚姻大事就不敢自专了。徐前看上的姑娘皆因为太过“艳媚”而被老夫人否决掉了,而最终娶了老夫人的一位相貌平平的侄女为妻。夫妻感情很是平淡,又何谈“恩爱”二字。
徐前不敢对老夫人心生埋怨,却将怒火全撒在了老婆身上。夫妻二人三天难说得上一句话,徐前更是从未踏足夫人的房间。徐前虽然家里红旗不展,可是外面的彩旗却飘得不少。徐府上下女眷,颇有姿色者无一幸免。对那风月场所,烟花之地更是夜夜宿花眠柳,乐此不疲。其实也现在的道德观念来说,流连青楼也不算什么大错,很多读书人大都如此。以诗歌闻名的杜繁川不是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留下了大名吗。
八方楼乃是整个镇江最豪华的一间酒楼了。它坐落在长江与运河的交汇之处,既可望涛涛长江水,又可赏运河流水。远望去八方楼独立在江边,仿佛孤独的巨人俯视着众生;望着江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却有显得那么高不可攀。站在长江之边,感受这浩荡的长江水,我不禁长叹一口气。
娘子笑道:“官人因何叹气?”
我道:“娘子,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会有这么多感慨了。圣人说君子登高必赋,前人或怜花草,或感山水,总有不尽的深思。以前我总也不明白,今日共赏长江水,他朝却又不知身在何处了。”
小青笑道:“咦,我们的许大夫怎么会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依我看啊,你也不要做大夫了,干脆读四书博一个功名去,让我姐姐也封一个诰命夫人,也就不怕法海那老和尚了。”
我道:“非也非也。站在你面前的是许仙可不是张珍。”虽然我心里很想说我是吕阿蒙的,但是还是忍住了。
娘子叹道:“是啊,也不知道二弟怎么样了,到了开封没有!”小青道:“还有展昭他们,也不知道他的任务完成没有!”想起展昭,这丫头心里又起了一阵涟漪。
娘子笑道:“不要再想这些了。官人既然对这里的景致这么有兴趣,那我可要考考你了。”
“哦?怎么个考法?”
“我是在峨眉山修炼的,那我就以峨眉山的景色为题出个上联吧,你可要对出下联哟。”娘子笑道,“我的上联就是‘树中云锁云中树’,官人接下联吧。”

果然是峨眉山圣景,云海、日出、佛光、圣灯号称峨眉山四绝,实在是名不虚传。而我自己也就是因为从那万丈的舍身崖上掉了下来,才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宋朝的。
娘子见我发愣,便笑道:“怎么,官人对不上来了吗?”小青叹道:“哎哟,姐姐,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有什么可奇怪的。”
娘子的对联看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因为这是回文联,顺着念和反着念其实都是一个样的。长江似乎给了我启示,我拍手笑道:“娘子,我有下联了。你听好了,‘江边树伴树边江’怎么样?”
只听一个人沉吟道:“好句!好句!‘树中云锁云中树,江边树伴树边江’。
他吟得高兴,我们却吃了一惊,想不到我们夫妻的谈话都让他听了过去。我忙回头一看,除了一个衣着长衫的人在我们后面就再无其他人了。
我道:“兄台有何见教?”
那人道:“见教是不敢的。在下绝无偷听几位谈话的意思。三位刚才说到联句,在下一时来了兴趣,多留意了一下,还请几位见谅。”
原来是个读书人。他们一天吃饱了没事干只研究琴棋书画,我们哪比得上他。他是专业人士,而我们只是业余爱好者而已。我笑道:“兄台客气了。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夫妻二人既不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又不做那偷偷摸摸鸡鸣狗盗之事,又有何妨。”
那人道:“不错,兄台所眼甚是。正所谓君子坦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正是此理。”
那人又向那八方楼一指道:“几位可是受邀到这八方楼赴宴之人,在下怎么好象从来没见过几位?”这人居然是徐前请来的客人,想来必有不小的来头。能和徐前这样的人攀交,至少也是非富即贵,没有权也有势。可是我从他的衣着来开丝毫看不出一点富贵之处:粗衣麻布,除了长衫可以看出他是读书人之外再无其他一点可以表明他身份的了。
我迟疑道:“兄台也是受邀而来的?”
那人当即愤愤道:“若非杨大人,在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知道今天他宴请的对象是谁吗?竟然是一个大夫,叫什么苏州名医,好象叫什么许仙的。真是岂有此理,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倒好,请来我们这些地方名士居然是为了一个大夫,真不是好兆头。”那人发完牢骚仍是一脸不满,仿佛大夫二字也脏了他的嘴。
小青道:“大夫有什么不好?悬壶济世,救人活命。比起你们这些百无一用的书生要强多了?”
那人道:“姑娘,此言差矣。我们所学乃是经天纬地之术,有立国安邦之能。区区大夫所影响不过数人而已,读书人所影响实是整个天下。”
小青狡黠地笑了笑,问道:“不知道先生可曾生过病?”
那人道:“人吃五谷哪能不得百病,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生病又有何稀奇。”
小青道:“先生你还未曾跃入龙门,说什么兼济天下,只是虚言。而大夫救人活命却是实实在在的。”
那人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难怪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青怒道:“你…”她转了转眼珠又笑道:“既然你自命清高,不肯和大夫同流合污,那为什么又巴巴地跑过来呢?原来还不是怕了知县大人。”
那人忙道:“我怎么会怕杨大人,只是见他才华横溢,心中很是佩服。大丈夫在世须党谨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三条原则,否则与虫豸又有何区别。”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严词,我们都被他吓了一跳。
“许大夫,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们徐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八方楼的伙计见我们在这里,欢喜地跑了过来。
先前那人睁大眼睛道:“什么,他就是许仙?”那伙计道:“对啊,他就是我们徐老板的客人许汉文许大夫。原来周先生也在这里啊。”说罢又向我们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镇江名士周玉刚周先生。”
娘子笑道:“你不必介绍了,我们已和周先生认识了。”
那人道:“如此甚好。我们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杨大人和其他客人也快到了。几位快随我来吧。”
周玉赶只觉得脸上无光,率先走了过去。娘子和我相视苦笑,也随后跟上。想不到第一次来就把镇江的名流给得罪了。
那伙计低声道:“许大夫,你们怎么会和周先生认识的?”
我苦笑道:“我们哪有资格认识周先生啊,刚才还被他奚落了一顿。”
那伙计道:“许大夫别往心里去,他就是这个臭脾气。我们了解他的人都不敢惹他,就连杨大人也要让他三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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