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也用了“感情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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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七日上午,湖北的雨点如期而至——她也是我一个认识了好几年的网友,“雨点”是她的网名。叫她来沧州,成本就一毛钱——我发一个短信她就来了,如此而已。
雨点的年龄和马儿相仿——以我的年纪不可能结交太年轻的朋友。不是标榜我自己多么纯洁,一直以来我对雨点都没有超出弟弟对姐姐的感觉。但是我清楚,雨点对我的感觉肯定没这么单纯。因此,我卑鄙地利用了她的多情和对我的信任,动用了李小莉当初勾引金凯时的手段。**安全、富足的生活,独守空房的孤寂加上对一个仅见数面的网友不切实际的**,让她义无反顾地迈出了北上的步伐。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和我住在一起。她说她愿意为了照顾我而学会做饭,尽管她从小到大从没做过饭。
“当然,”我说:“我不会给你另找住处的。”——大家看到了,在这一点上我没有撒谎,至于多少人合住我是不会说的,不说和撒谎是两个概念。
带雨点的任务再次落在李敏身上,除了因为这个女孩更负责任以外,还因为她普通话讲得好。这一回她不是我的“秘书”,她是在我“店”里打工的。
到火车站接雨点时遇到一个不小的麻烦:同时走出出站口的除了从湖北来的雨点之外,竟然还有从山东来的徐佳斌的老婆!这女人一定是搞突然袭击,否则徐佳斌不会不事先和我通气的,而且她还带来了二女儿小樱。
好在我也是身经百战了,两秒钟的错愕后,应急方案便在我脑子里了。两个女人几乎同时看见我并冲我露出笑脸,我的笑脸却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游弋,从她们那边看过来,一定以为我的眼睛出了毛病。
朝她们走过去时我小声对李敏说:“看到那个染红头发的女人了吗?雨点。看到那个带孩子的妇女了吗?徐佳斌的老婆。”“啊?!”“镇定!”我说:“你到雨点那边去,就说我们是来接她的,正巧一个同事的老婆也来了,我得先去打个招呼,你叫她等我一会儿。”然后冲雨点挥挥手,尽量让眼睛里堆满惊喜,腿却迈向了徐嫂这边。
徐嫂以为我是专程来接她的,高兴的不得了:“我没跟你徐哥说我要来呀?你是怎么知道的?……”,又从背后扯过怯生生的小樱,“快,叫叔叔!”
几个月不见,这孩子几乎没长个儿,头发稀疏枯黄。徐嫂原本粗壮的身体如今也是黑而且瘦了,足见为了维护三口人的生计,这个女人已然吃尽了苦头。大女儿学校要钱,二女儿幼儿园要钱,房东要钱,收水电费的要钱,一家人吃饭要钱……这个任劳任怨的女人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是不会跑到沧州来找徐佳斌的。徐嫂以为我正带着她老公大批量捣腾服装,赚大把钞票,对我自然心存感激。可我却差一点儿没有勇气面对那张沧桑、朴实的笑脸。这娘儿俩意外地出现在我面前,带给我深深的惶恐——我竟然惶恐?!这可是以前没有过的感觉。李美认为我心态不正,看来她是对的,她的火眼金睛早就看透了我。
我说:“嫂子你等会儿,我去打个电话。”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安排寝室——两个新朋友不能接到同一个寝室,何况徐嫂“考查”期间我得回避。
和李美紧急磋商后,决定把雨点放到王红樱那儿,把徐嫂接回李美寝室。“让李敏把雨点带过去,你赶紧给王红樱大培打电话,介绍一下雨点的情况,大家好配合,你带徐嫂回我们寝室,我现在查一下徐老板在哪个课堂,让他回来等着。”末了又说:“听你介绍雨点的情况,林惠老板说很像她一个朋友,以防万一,我把林老板调到孟小庆寝室了。”想得很周到。
调度妥当,李敏带着满脸不高兴的雨点上了一辆出租车,我带徐嫂和小樱上了另一辆出租车——为了表示我们有钱,接新朋友都是要坐出租车的。
回到寝室时,徐佳斌已经提着一包零食局促不安地等在门口了。小樱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扑过去搂住徐佳斌的脖子就不肯下来了。徐嫂呆呆地站在一边,眼睛里交织着幸福和疑惑的光。她显然注意到了徐佳斌的身体状况,“你怎么瘦成这样啊?真吓人!”她说。此时的徐佳斌瘦得确实过分,而且还披着一件极不合身的蓝呢子大衣——这件大衣就算挂在衣架上,都比挂在徐佳斌身上更显得丰满一些。据说这件衣服是一个叫刘勇的“老板”留下的。刘勇是被未婚妻约来的,李敏正是刘勇未婚妻的下线(脉络有些复杂)。李敏来沧州不久,李勇便和未婚妻回山东老家结婚了,而且一去不复返——“上线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李老板”。

我能想象的出徐佳斌夫妇未来几天的境况,阴有雨是肯定的,甚至暴雨加冰雹也有可能,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徐佳斌已经非常老练,何况还有更老练的徐云给他带“朋友”,如果不能让徐嫂阴转睛,徐云和徐佳斌干脆跳楼算了。
趁徐佳斌一家三口正热乎着,我马不停蹄地带了我和李敏的洗漱用具匆匆赶往王红樱的寝室。
这边雨点已经等得很不耐烦,正闷头发短信,李敏在一边小心伺候着。糟糕的是,当李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时,我却没有办法让气氛更活跃一些,或者我根本就无话可说。我的表现让雨点更加不满,她调出手机里的宠物,酸溜溜地说:“还不如我的狗狗有意思呢!狗狗,来,妈妈给你洗澡!”直到王红樱家的老朋友们从课堂回来,我和李敏才算松一口气。大家已经得到王大培的指示,配合得很好,七手八脚把雨点架到男寝“斗地主”去了。
同所有新来的人一样,雨点对我们的午餐内容也深感惊异。看老朋友把门板放在两个凳子上,她还没意识到那是做什么用的。第一碗土豆丝上桌,她好奇,第二碗土豆丝上桌她谅讶,第三碗土豆丝上桌她开始笑,后来,三碗豆芽又被依次端上来,她便沉默了。眼前的饭菜让从小锦衣玉食的雨点觉得不可思义。当确定必须亲自吃这些东西时,雨点显得很惊慌。我想,她之所以能坐下去并端起碗,纯粹只是摆出一种与贫下中农同甘共苦的姿态罢了。她做得非常努力,跟受刑一样,却削弱了我们更加努力显示的一种气势——树立领导。
在一连串“领导先坐”、“领导先吃”等等的仪式中,我偷眼看雨点地反应,果然不出所料,她并不害怕。这个女人微微撇到一边的嘴角明白地告诉我们,她很厌恶这些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繁琐的举动。我顿时产生一个预感:雨点有可能和马儿一样,终究不会成为我的下线,今番辛苦十有**又是白忙。
这个女人的物质条件太优裕了,以至于我们拿不出一件可以让她眼睛为之一亮的家当。她胸前挂的手机是当时还比较少见的V500,寝室所有人的手机凑在一起也难抵她一部手机的价格,光这个我们就先输了一阵。虽然老朋友们并没有被她吓住,步骤基本上按部就班地进行,但雨点坚强的个性还是让大家束手无策了——她根本不给“面子”。夹菜,抵制;添饭,不吃;“鱼汤”端上来时更干脆:“我不喝生自来水。”午饭进行到一半,她就到厨房把自已用的那只碗洗了,回来坐到我身边继续玩手机,还时不时碰碰我,指着屏幕说:“你看你看,我的狗狗又瘦了,昨天晚上在火车上睡过了头,没给它洗澡,看看脏得!”饭桌上这群乡下人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的“狗狗”在哪儿呢?
饭后,雨点说要午休,问我可以睡哪个房间。“哪个都不行!”我脱口而出,吓她一跳,愣愣地看着我。我自知语失,赶紧解释:因为她的到来,我下午关门歇业陪她出去转转。
“我看了,这个破城市没什么好玩的,武汉什么好玩的没有啊?大老远跑到这里玩,疯了吧?”我说:“我也好长时间没休息了,全当陪我行不行?”“老板们”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知道,他们正着急呢:再磨蹭一会儿,串网的人就要来敲门了,于是,不由分说拽起她就走。
刚下楼就撞见了其他寝室来串网的人。虽然仍旧心照不宣地冷漠,但还是引起了雨点的注意。她研究一下我和李敏,说:“咦,刚过去的那两个人和你们一样啊,大冷天穿西装,不土不洋、不伦不类的,你们一伙的?”我苦笑着看看李敏,发现李敏也正忧郁地看着我。
“无所谓了。”我小声对李敏说。
那天下午,我们没去沧州公园看那头破铁狮子,一想到那砣毫无生气的铁疙瘩,我头都是大的!我们去了沧州市新华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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