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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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天色尚朦胧,如一片灰蓝色的薄纱罩顶。
路上没有什么车辆,汪嘉卫索性在空旷的道路上疾驰,不尽不远处黄灯亮起,他犹豫着是否要停下,或是踩油门飙过十字路口。
最后,他还是停在红灯之下,朝椅背一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原子小金刚的吊饰小心的系了上去,看着在眼前摇晃的原子小金刚,嘴角不由得高高勾了起来。
要是被那群家伙看见,一定会拿来炒话题调侃自己吧!
可是他发现自己心里一点也不介意,比起预想中男孩看见他的手机换吊饰时,可能出现的开心模样,其他事情好像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以前他也不懂,为什么情侣一定要穿同款式的衣服,买一堆不实际却要作为象徵性质产物的纪念品,他不懂这样可以证明什么?又能够代表什么意义?
现在他好像可以懂了,虽然他还是觉得很蠢,可是他蠢得很愿意。
睹物思人,似乎……就是这样的感觉吧,一种傻瓜式的甜蜜。
看着手机上的原子小金刚吊饰,汪嘉卫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地,在十字路口猛然掉转方向,朝自己租的房子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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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金黄色的晨光将屋前的空地染成一片金色的汪洋。
汪嘉卫静静地朝着铁门前的一团人影走去,尽管心中早已有不确定的揣测,真正看见的时候,那幅景象还是令他不能够原谅自己,心揪着、澎湃着,几乎拧出了血滴。
澄金色的光影投射在男孩身上,他背倚着铁门曲起身体宛如母体里的胎儿,怀里还抱着半人高的大玩偶,几绺发丝散落在额前,长睫毛下有淡青色的阴影,睡得如此安详而宁静,像个不知世事的婴儿,浑身散发着纯真无邪的圣洁诱惑。
他就这样在屋子外等了他一夜。
他觉得男孩很傻,可是他却笑不出来,他想骂他蠢,却更恨自己的漫不经心,只是一种难言的感觉哽咽在心头,哽得他无法呼吸,没有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这么真实的活着,痛得这么清晰,却不是折磨,反而像是一种荣幸,被爱的荣幸。
几乎无法承受的喟叹,他……何其有幸?
他悄悄地跪在男孩身前,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右手温柔地拨开男孩额前的发丝,缓缓俯身,吻上男孩犹然在梦中轻启的唇。
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吻,相贴着的唇瓣,调和着彼此的气息,不含任何杂质与**。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爱情崇拜,从此,男孩成了他爱情里的唯一信仰,他开始相信。
唇与唇分开的同时,男孩也双眸上的蝶翼也轻轻振了振翅膀,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卫……」黄力阳放开了怀里的玩偶,双臂攀上男人的背膀,小小的脑袋埋在男人的颈间里,单纯是个刚睡醒便爱向人撒娇的小孩。
他抱紧了他单薄的身体,短T-shirt外的手臂冰凉凉地,是让一夜冷风冻出的低温,他想温暖男孩的身体,只因为男孩早已先温暖了他的心。
「我们进去吧。」他将黄力阳扶起,怀里的人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似乎半个灵魂仍旧跨在梦中。
「嗯……」黄力阳任由自己的手被牵着,另一手也不忘记拉起陪了他一夜的小金刚,只不过脑筋不清醒,单腿被提在手里的小金刚头上脚下地到立,看来有脑充血的危机。
汪嘉卫拿出了钥匙,将门打开,一手拉着男孩的手没有放开,男孩将额头贴着他的背,眼睛还是闭着,让自己领着他前行。
爱情的盲目通常代表着危机,以前的他总是这么相信。
可是他想起了有一天的早餐,阳阳告诉他小时候他最爱玩的游戏,就是拿面镜子照着天空走路,自己只能看着镜子里反射的天空,感觉就好像走在云端上一样。
但这其实是一个危险的游戏,因为看着镜子里的风景,你就看不见自己所踏的陆地,要是前方有个坑,要是路过一辆车,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阳阳不是不知道这个游戏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性,不过他的骨子里也许就充满了冒险的天性;当时阳阳天真地对他说:『如果有一个人牵着我走,那就什么都不用怕啦!』
对于阳阳来说,问题是这个人有没有出现,不过童年的阳阳一点也不在意,依旧持续着自己危险的游戏。
而对于他来说,问题是他根本不可能对谁拥有足以托付自己生命的信任,任由自己的盲目,让他人带领自己前进未知的道路。
那么现在呢?
男孩的动作好像就说明了一切,他对自己的爱情是那么盲目地完全相信,不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原来爱情之所以可以放纵地蒙蔽自己的双眼,不是因为失去理智所以盲目看不清,而是因为信任着对方的真心。
如果没百分之一百信任的爱情,那么盲目只是在逃避逐渐枯萎的爱情,如果以信任作为前提,盲目是因为自己能够对彼此无条件的放心。
男孩已经对他豁出了全部的自己,这一点似乎已经无庸置疑。
那么自己呢?为什么总是在最后关头犹豫?没有不在爱情里画地自限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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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轮流洗好了澡,也不过才早上六点半,决定再睡个回笼觉补眠,晚上才回去阳阳家吃晚饭。
汪嘉卫虽然是一夜没有阖眼,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
先前在医院里对姊姊Melody信誓旦旦的决心,到了该说出口的时候总好像是一波接一波的浪花,不由得死在沙滩上,刚要开口就又散成泡沫退回海中。
男孩背着他侧躺着身体,怀里还抱着原子小金刚,他不禁开始猜测这是不是代表着什么涵义。
阳阳在生他的气吗?可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男孩有任何不悦的神情。只是单纯地想抱着新赢来的玩偶睡吗?可是他又无法克制自己天生多疑的个性。
原子小金刚的闹钟被放在床边的黑色铁制小桌上,时间调好是下午四点,最晚最晚要在这个时候准备回家,阳阳放的时候还很得意,说以后小金刚闹钟就住在这里,因为他是只用手机定时起床的人,而那种声音根本不可能唤醒沉睡中的小太阳。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事到临头了,他竟然还是在质疑着本来已经确定的心情,汪嘉卫不禁开始恨起这样的自己。
想了又想,闷在心底不如起而行,于是他伸出双臂,从男孩身后搂住了他的腰,唇靠在男孩的耳边道:「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啦?」
「什么东西啦!乱讲!」到底是谁阿?明明自己身后的那个家伙才是有了『旧爱』就忘了『新欢』的人吧!嘴巴高高地噘起,不过男人并看不见,他不服气地把腿朝后蹭了两脚,一出心头的怨气。
「呵~真的没有吗?」他故意逗他,知道男孩火爆的脾气禁不起人家撩。
「对啦!我移情别恋了,你走开啦!」讨厌死了,自己已经很够意思的不跟他计较,这个欠人家千刀万剐的家伙,居然还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睡觉,跟他算啥捞子的帐,是谁欠债阿?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料,三分钟的体贴懂事后,就露出了本性。
「你这样讲,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假腥腥地忧愁着,却不是那一个少年维特。想来,卫的本性实在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正反反正地,还是把人兜在掌心里逗着玩儿。
「你有这种东西吗?我感觉不到。」干脆地放开怀里的玩偶,黄力阳转身面对男人,一掌就是打在男人心口,怒目责问。
「对不起。」替拨开男孩额上可能刺着眼睛的浏海,汪嘉卫诚心地道歉。
「不要转移话题,我昨天又没有生你的气。」意思是,他现在生气了。不过为了什么呢?他说不清,只能让男人自己去猜,反正,他觉得那家伙横竖是吃饱撑着,太、闲。
「我没有转移话题,我是认真的。原谅我,好不好?」他很少这么地低声下气,却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自己,只因为男孩比他更加委屈,这些他并不是没有看在眼里。
「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口气不善,但是眼睛里却已没有了熊熊燃烧的怒气。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他知道男孩就那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于是笑了,又开始不正经。
「你很无赖耶!神经病!」一口气憋在心里,又怒了。感情耍他来着?
「我是真的不知道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他把自己更贴近了男孩几分,眼里已不是戏虐的神情,带着点心疼的叹息,也是藏在心里的疑问。
「我有吗?」他可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如果要算每天给男人来他家吃免费的早餐的话,男人也当了他免费的司机啦,他没有那么爱计较好不好,而且早餐又不是他做的。
不可否认,太阳这颗星球里面并没有存在神经这种东西,如果有的话,大概也是装错了线路,以至于在紧要的关头,居然可以想到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去。
这一点,男人大概也始料未及。
「嗯……,你害我已经不能失去你。」他沉吟,看着男孩的眼睛无比深邃,瓦解的冰河,开始流出源源不绝的感情。
「啧,大清早的吓唬我,你看啦!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把手臂横伸到男人面前,果然冒起一颗一颗的小颗粒。见鬼!这家伙在医院里吃错药了吧?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琼瑶大戏里,才会出现的经典对白。
靠!自己居然还觉得有一点感动,真是他妈的煽情到太恶心。
「呵呵,是吗?那我帮你做个全身检查好了。」邪邪地勾起唇角,谈感情太过火就会发生这种事情。正所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不是没有道理,不然那儿来的**可以燃烧?
God!老虎要吃人了!这一回男孩很有警觉心,马上以逃离爆炸现场的标准姿势,身子一滚,想滚出危险势力。
没有用地,你哪时听过到了老虎嘴里的肉,可以变成天鹅飞去?就算是烤熟的鸭子,也难逃厄运,谁管你是不是来自北京,那么道地。
拉住男孩的手掌一扯一带,阿根廷探戈姿态,小太阳又再度回到色心又起的杀人魔怀里来。
「哇阿~~~谁说自己睡眠不足的?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情!」死命的挣扎,只因为一种不想认命的倔强,只因为男人太过俊美邪魅的表情让他不由得恐惧。
「我想……我现在是欲求不满。」汪嘉卫淫淫一笑,决定服从生理的诊断,让理性与感性在同时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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