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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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满城风雨!
对于即将被策立为新后的李贵人召男妓秽乱宫闱一事,流言颇多,鲜人不知,这俨然已经成了世间百姓笑话皇室的最大丑闻。
此时,张牙舞爪的火焰,冶艳地映红了姬绛雪精致美丽的小脸,她站在金色的火炉旁,将手里奏本逐一地丢入火堆里,看着它们缓慢地被火吞噬成黑色的灰烬,她瑰嫩的唇瓣不禁扬起一抹甜美微笑,彷佛自得其乐。
这几天,各路大臣不断地向轩辕闻天呈上批判她的奏本,数量多得惊人,然而,近侍们将奏本交给了她,她却故意把它们统统烧毁,她以为自己的心里会因次好过一些,却没想到,她的心仍旧沉沉地闷着,难受极了!
「妳玩够了吗?」
蓦然,幽魅的嗓音从身后飘荡而来,姬绛雪吓了一跳,手里的奏本掉落一地,她迅速地转过身,发现轩辕闻天就站在离她不到十步距离之外,挑起剑眉,眸光邪凉地俯瞰娇小的她。
「我︱︱」姬绛雪蹙起眉心,直勾勾地反觑着他黑魅的瞳眸,发现他并不如想象中生她的气。对于她所犯下的罪行,他一如以往的无动于衷!
她所能得到的,仅仅只是他眸底一闪而过的苦恼笑意,然而,这带给了她心里更多、更深的失落感,挥之不去!
「妳在烧什么?朕很感兴趣,妳也让朕亲眼瞧瞧吧!」
轩辕闻天走到火炉旁,诡谲地朝着她一笑,冷不防地将手掌探入炽红的火焰之中,似乎一点儿都没感觉到火焰可怕的威力,拿起其中一本尚未燃烧完全的奏本。
「不︱︱快放手!」
姬绛雪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做,惊讶地睁大了水眸,倒抽了几口冷息,心口一紧,急忙上前挥掉那一本燃着余焰的奏本,泫然欲泣地握住他烫红的手掌,低嚷道︱︱
「老天!你的手都教火给烫伤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难道你想要罚我吗?你这样做……是故意要罚我心疼的吗?你……分明存心在罚我呀!」
「是吗?看朕受了伤,妳真的会心疼?」他低首俯瞰她一张楚楚泪颜,烫红的大掌反握住她的小手,沉声质问道。
姬绛雪愣了一愣,小手被他掌心散发出来的炽热温度给骇住,也同时被他的话问怔了,她慌张地摇头,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掌握,低嚷道:「你受伤了,我先替你上药,有话……咱们等敷完药再说吧!」
他若有深思地觑了她一眼,片刻,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黑邃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慌忙地转身,奔到门旁,急唤道:「来人!拿治烫伤的药来,皇上受伤了!」
***
「还疼吗?」
姬绛雪见轩辕闻天含笑摇头,便唤来下人,要他们撤走盛着凉水的金盆,自己则动作轻柔地用净布拭着他浸泡过凉水的右掌,随后为他敷上一层薄匀的白玉膏,仔细地包扎。
轩辕闻天凝觑着她认真地为他的手缠绕上雪白的布,生恐有任何一处遗漏似的,不敢掉以轻心。
「为什么妳要做出那种事?」他低声问道,语气若有所指。想起了今天在朝堂上大臣们的议论纷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李小蝶在宫里是留不下去了。
闻言,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敛下长睫,任性地咬着嫩唇,不回答他的问题,以极度的沉默作为对他的响应。
他看出了她的逃避,冉冉一笑,紧紧地瞅着她满是倔强的小脸,并不继续追问她的答复,然而,他看着她的眼神,彷佛是一只已经盯紧了猎物的雅兽般,邪恶而且温柔。
姬绛雪没有抬头,却隐约地感觉到他的视线,一颗心被他瞧慌了,她匆匆地结束了包扎,别开小脸,语气刻意地淡然道:「你心疼吗?放心吧!我在时间的安排上非常恰当,她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那你可以不用担心她的身子是否清白,大可纳她为后,就说那不过是一场闹剧,而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不,朕不心疼,更从来没有想过要纳她为后,只是想问妳,为什么要使出这样的手段?朕很好奇妳的目的,伤害她于妳并没有好处。」轩辕闻天凌锐地瞇起双眸,直勾勾地觑着她。
「我的目的吗?」她自嘲一笑,站起身来,侧首撩了撩耳畔细柔的发,步履缓慢地走到门边,就在离去之际,她回首昂起小脸,像个孩子般绽放无邪的笑靥,轻声道:「后,帝妻!」
闻言,轩辕闻天蹙起眉心,一丝诧喜忽地掠过他的心头。望着她翩然离去的背影,他心底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在嫉妒!
老天!他绝口不提纳后之事,是因为他根本不将那件事情放在眼底,只要他一声令下,尊贵的皇后一夕之间也会成为庶人。
但是,她在乎!她的确在乎他!一思及此,轩辕闻天唇畔不由得勾起一抹诡柔的微笑。
他没想到她竟然因他而产生了不安,甚至于妒恨,这样的事实,足以引起他潜藏在心底最激动、最深沉的狂烈情感。
此际,他脑海浮起了她转身离去时含着嗔怨的倔强笑颜,教他不禁宠怜盈心,恨不得立刻将她拥在怀里,狠狠地爱她!
一丝诡邪的精采闪过眸底,轩辕闻天忽然想到了什么,扬声喝唤道:「来人,替朕准备文房四宝!」
***
「罪妇李小蝶,涉嫌私通宫外男子,意图秽乱宫闱,但姑念在初犯,罪不致死,特将李小蝶贬为庶人,即日剃发出家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以省悔忏,钦此!」
姬绛雪听着手下宣读圣旨,神色冷淡地觑着眼前神情憔悴的李小蝶,突然间,她心底觉得失落而且罪恶。
轩辕闻天说得没错,伤害李小蝶对她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好处,然而,她却是狠心地剥夺了原本属于李小蝶的一世荣华富贵,将她放逐在不贞的阴影之下,长伴青灯古佛。
「来人,把她带走!」
既然,她为了复仇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么李小蝶身为罪魁祸首的女儿,怎么能置身事外?姬绛雪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理由,冷冷地笑了,心却是沉痛万分。
闻言,李小蝶吓得花容失色,不断地摇头,激动地叫嚷道:「不!我没有……我是被陷害的!和禧……是你!是你陷我不贞……还我清白来!我要你还我清白来︱︱」
她一古脑儿地冲上前去,揪住姬绛雪胸前的衣襟,神情几近疯狂,「和禧,你为什么要害我?让我见皇上,我要他杀了你,我是他的皇后,我要他马上杀了你……」
姬绛雪一动也不动,毫不反抗地任她纠缠。
「李小蝶,不得无礼,快放开和总管!」一旁的护卫赶忙上前,迅速而且俐落地把她从姬绛雪的身前撵开。
李小蝶依旧死命地捉住姬绛雪的衣裳,突然,她彷佛惊觉了什么,突地抽回手,瞪大了双眼,「你……妳……妳和他……恶魔!妳是个魔鬼!妳会有报应的!上天会罚你们……上天会罚你们,妳和他不会有好下场……会有报应的……你们会有报应的!」
她诅咒的话语,就像一支支喂了毒液般的利针,螫得姬绛雪的心剧痛紧揪,彷佛随时都会死绝般,喘不过气来,她猛然扬起手臂,小脸苍白的冷喝道:「你们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她带下去!」
「是!」
姬绛雪逃避地转过身,不想瞧见李小蝶那张愤恨指责的容颜,心底的罪恶失落,教她难过得快哭了。她想和轩辕闻天一起活到老,与他共度白首,她心底明白这或许市天底下最奢侈的渴望,但她仍旧不愿听见有人诅咒她的爱,那是一种对她而言最残忍的否定,这样的惩罚比死更痛苦!
「妳骗得了世人,骗不了我!妳是鬼!天底下最丑恶的鬼!上天会给妳报应……会给妳报应的︱︱」
听着尖锐的诅咒声渐远渐悄,姬绛雪咬着嫩唇,闷不吭声,一颗冰莹的泪珠从她的颊边潸然滑落……
***
「不可能!不可能!老夫不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朝显连夜被召入宫,心情慌乱,听到自己的女儿被罚出家,不禁大惊,他看着和禧那一张绝美熟悉的脸蛋,心颤不已。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姬绛雪冷冷一笑,高举起手里的圣旨,语气诡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年前你逃过了一劫,今日的你终将伏诛正法!」
「老夫记得姬文生没有儿子,他只有一个女儿!」李朝显老沉地瞇起双眼,不屑地一笑,「是妳吧!那又如何?妳能拿我怎样!别白费心机了,妳没有证据判我的罪,妳找不到的!」
「你真聪明。没证据是吗?出来吧!」姬绛雪纤手扬起,随即就有一个男人从重重包围的锦衣卫队中走出,正是神情灰败的施世郎。
「李相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你应当听过吧!我也不过就是保他不死,他就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他说你不仅是叛徒之一,更甚至是教唆镇王爷起兵的主谋,不是吗?」
「施世郎……你、你竟敢出卖老夫!」李朝显看到昔日同党背叛自己,激动地指责道:「别忘了!当年镇王爷起兵谋反,你也是其中一名叛徒!老夫要是活不了,你也休想好过!」
「主动投诚,至少我不会死!」施世郎大声地回吼,一吐多年来被李朝显欺压的怨气。
「狗咬狗,一嘴毛!朕好久没有看到这种戏码了,真是教人开心呀!来人,把他们统统带下去,关入天牢!」轩辕闻天悄然无声地从侍卫的环护之下步出,淡笑挑眉觑着他们大惊失色的脸。
「皇上︱︱」在惨叫声中,他们逐渐被锦衣卫拖离,他们亟欲解释的凄厉呼唤,并没得到君王的同情回眸。
「皇上,我曾经允诺过不杀施世郎的。」姬绛雪扬起睫眸,笑觑着他儒雅俊邪的脸庞,柔声的提醒。
「那就叛他发配边疆,永世为奴,不得翻身吧!」轩辕闻天漫不经心地笑语,趁着护卫退下、四周无人之际,冷不防地抱住她纤弱的腰身,俯首在她的耳畔低声嘶语道:「朕已经替妳做到这个地步,妳难道还不想老实告诉朕?妳真的有孕了,是吗?」

姬绛雪被他低麝的气息吹得心头一热,俏脸绯红,轻轻地点头,一丝忧虑忽然泛过她水亮的眼眸,「我能生吗?宫里人多嘴杂,只怕孩子还没生下来,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当然能!朕要妳生的孩子,不准妳不生!等过完新年,朕就安排一下,让妳住进朕当年住的王府邸,里面的人都是朕信任的心腹,他们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然后,再让朕想想,怎么让妳名正言顺的进宫,永远陪在朕的身旁。」他眷恋地执起她的小手,轻吻了下。
姬绛雪感受着他温热的唇瓣轻吻着她的肌肤,微微一笑,指梢却不由得泛起冰冷的轻颤,嗓音细若蚊吟地低问道:「我们真的能够过得如此幸福吗?这样的幸福……真的不会有报应吗?」
闻言,轩辕闻天丝毫不引以为意,将她过分的忧虑付诸一笑,柔声道:「小傻瓜,别胡思乱想,一切都结束了!」
是吗?这一切……真的都已经结束了吗?姬绛雪静偎在他的臂弯之中,不安的情愫犹如鬼魅般,悄悄窃据着心底一处阴暗的角落,彷佛随时准备朝她伸出凌厉的爪牙,将她伤得体无完肤!
***
对于母后的骤然探访,轩辕闻天并不感到意外,这已经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皇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端端的,事情竟闹到这种地步!」皇太后语重心长,不禁缓缓摇头。
轩辕闻天从御案前站起身,步下殿阶,幽邪一笑,道:「因为,这件事情把朕的小人儿惹得非常生气,她就忍不住使坏,想刁难朕。」
皇太后略显激动地说着,「什么小人儿?皇上,我听说这整件事情都是那个和禧玩的把戏,你怎么能够再如此姑息养奸?那和禧虽是我的救命恩人,但也不能……」
轩辕闻天冷冷地打断了母后的话语,斩钉截铁地说道:「请母后别再抽手儿臣的婚姻大事,或者,儿臣应该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母后既然已经退居朝阳宫,以后只要有关于朝中大事,请母后一律别管,否则,那小人儿再惹出什么事情,朕会很苦恼的。」
「那小人儿……究竟是你的谁?竟是如此重要!」她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如此坚决溺爱的神情,那个「小人儿」对他而言,必定极为重要!
难不成……他指的是那个年仅十七岁的和禧?不!不可能!她心里拒绝相信儿子有断袖的癖好。
轩辕闻天温柔一笑,眼前彷佛又见到姬绛雪那张因妒嫉而更显可爱的小脸,低沉的嗓音几不可闻︱︱
「她……将是朕亲儿的娘!」
***
用细糯米粉,包着用核桃仁、白糖、玫瑰拌成的馅儿,洒水滚成如核桃般大小,在北方称之为「元宵」,江南称之为「汤圆」;这是在过完年初九之后,人们所要吃的吉祥物,在此时,皇宫里也已经热闹的着手准备宫灯,迎接上元节的到来。
正月初九,皇宫里里外外都还弥漫着过年的欢庆气息,宫女、太监们大肆张灯结彩,准备元宵。
姬绛雪穿梭在宫内各处,忙着张罗,看得跟在她身后的轩辕闻天直皱眉,脸色不善,「朕不是已经派人将妳送出宫去了吗?」
闻言,姬绛雪回眸,扬手要身旁的人退下,唇角微微一扬,道:「我贪热闹,也闲不住。来!我带你去瞧瞧上元夜里要施放的烟火花样,嘘……别说不、也别皱眉,就再惯我一次吧!在以前,这样的欢庆佳节一直与我无缘,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清心闲静,你又何忍让我独自一人留在那座府邸里,遥望着这皇宫里一片似锦繁华?」
「朕服妳了!」轩辕闻天纵容一笑,耸了耸肩头,「小心雪滑,把暖氅披好,不准妳受寒了!」
「放心,你的养心珠管用得很呢!」
「那就好。」
一路上,他们之间维持着若又似无的距离,她走在他身后,不停地笑指着一盏盏悬挂高起的灯笼,教他数度险些瞧痴了她孩子气的笑颜,久久无法回神,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戏台前,在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不敢太过靠近的侍卫、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善尽职守。
蓦然,姬绛雪失神地望着眼前一片茫茫白雪,悬挂着红艳的灯笼,戏台上也是张结着五彩缤纷的锦挂,为了在上元夜又精采的演出,戏子们莫不使出浑身解数,仔细地练身子,但一见到皇帝亲自驾临,纷纷放下手里耍练的刀枪,慌忙地奔下戏台,叩跪在轩辕闻天面前。
「草民参见皇上万岁!」
「平身吧!」轩辕闻天淡声道。
看见他们戒慎恭敬的模样,与身上的戏服形成了对比的谐趣,一时之间,姬绛雪不禁想起了亲爹,和这些年来的风风雨雨;也想起了与轩辕闻天初相见的那一天,他们有着最惊心动魄的开始,和一团混乱得结束。
「……本代同衾共枕,倒做了带锁披枷,这一切风流活靶,也是个欢喜冤家……」
恍惚中,姬绛雪彷佛听见了当年《留鞋记》里的一阙台词,她抬起小脸瞅望着轩辕闻天,看见他虽诧异却是面带微笑,不约而同地侧眸俯觑着她,空气中彷佛还荡漾着三年多前,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惊扰纷乱,一切回到了过去,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遥不可及;而她不过是个被戏子画了花脸的小宫人,巍颤地跪在他的脚下,心里仍有些倔强。
轩辕闻天无语地瞧进她两泓水漾的眼眸,心里一怜,冷不防地,他肃凝了神,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姬绛雪的身畔突窜而起,凌厉的架式彷佛恨她入了骨,从腿上取出了短匕,寒光忽闪,眼看就要往她的胸口刺入。
「该死!」轩辕闻天长臂一揽,眼明手快地将她拥入了怀,纵身飞退,带着她远离凌近的危险,神情冷寒。
此时,禁卫们如潮水般一拥而上,团团地包围住戏子们,然而,轩辕闻天森寒的视线却没有再多投顾他们一眼,俯首审视着怀中的小人儿,发现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紧闭着小嘴儿,不发一语。
「凶手!和禧,你作恶多端,杀人如麻,你杀了我的父亲,我要报仇!我杀了你、杀了你!」逞凶的白影也同时被制伏了,他不断地教哮,疯狂似地咒骂着姬绛雪。
姬绛雪惊魂未定,心悸不已,发现想要杀她的人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孩,约莫与她同龄,容貌清秀,此刻正因仇恨而变得扭曲,他想要对她不利,只因为她杀了他的父亲。
她与他,身世何其相彷?
「皇上,求你放了他吧!」姬绛雪抬眸看见轩辕闻天的脸色冷寒,似乎不留余地,她心急如焚,忽地,耳畔传来一阵惊呼,待她转眸之时,正好见到男孩猛然冲向一把侍卫手里逼持的锐刀,鲜血四溅。
「我不用你替我求情……你是凶手,老天爷会罚你……祂不会放过你的,和禧……」话声未落,年轻的男孩双眼一合,失去了意识。
「不!不︱︱」姬绛雪倒抽了口冷息,愕视着如泉般的红血不断地从男孩的身体中淌出,溅落在雪地上,浮染出一朵朵妖艳的红花。
见状,轩辕闻天也不禁感到些微错愕,一双健臂紧拥着姬绛雪娇颤的身躯,蹙起眉宇,说不出此刻心里异常沉重的感受。
冷风无情地扬起,这时,在飕飕的冰雪之中,回荡着一道老而沉迈的嗓音,如盘钟般雄浑低荡,「冤冤相报,何时了?何时了?」
轩辕闻天神情肃厉地皱起眉,一旁得侍从们莫不惊慌地纷纷抬头,想要找寻声音的来源。
姬绛雪似乎也听到了,冰冷从她的脚底下源源不绝地窜上,她的脸色苍白,看着不断在眼前浮映的血色花朵,回绕在她的四周,浓郁的腥甜味扑鼻而来,忽地,一道冷白的光影闪过她的眼帘,身子一软,冷不防地晕厥在轩辕闻天的怀里。
就在失去意识之时,她依稀听见了他急切的呼唤声……
***
恶梦。
她看见了一个小女孩,不断地在一触小小的黑暗角落里哭泣,她抱着自己,祈求门外的人放她出去;虽然她听不见声音,但是她的心底总有一种直觉,门外有人。
她总是看着小女孩一直哭,不停地哭,心隐隐作疼,总是有话要说,小女孩却听不见,梦常常就这样结束了;为什么……如今她还看见了一片血海,朝她汹涌卷来,凶狂的潮势,有如亟欲寻仇的厉鬼一般︱︱
***
乍然惊醒。
姬绛雪望着帐顶,那是一片自己所不熟悉的景色,过了片刻,她才想起自己身在轩辕闻天昔日的王府邸中,也才发现自己正徜徉在他涌涌不绝的溺爱之中,尽情放肆。
听着窗外的风声呼呼,她躺在暖炕上,双手轻按着微隆的小腹,说不出此际心里盈满的悸动之情,她缓缓起身,下了暖炕走出花厅,就见几名婢女已经悄然就绪,准备替她梳洗进膳。
「小姐,添件衣服吧!今天外头风雪很大,别着凉了才好。」说着,一名婢女看见主子只穿了件雪白的单衣,瘦弱的身子骨似乎随时会飘走般,转身往房里走去,急着替主子拿暖氅。
姬绛雪牵扬起唇角,笑而不语,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走到大门边,这时,立刻就有人过来阻止她。
「小姐,外面真的很冷,先加件衣裳再说吧!」
「我只是想看看清晨的霭雪,妳们退下,我只是瞧一眼就好,放心,不会因此就着了凉的。」
蓦地,姬绛雪不听劝阻,伸手拉开了两扇大门,听着耳边风声呼呼,吹着她单薄的衣袂,天地一色的血红,满天的风雪在她的眼底闪耀着鲜红色的光芒,恍如遍地血海,如恶梦一般,汹涌地朝她扑卷而来,瞬时,她怔了魂,眼眶凝泛起嫣红的水光,一声近乎悲号的声音自她的喉间狂夺而出︱︱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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