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双喜临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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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人虽是见林子恪把大王背回来,心下愤然,却是不敢上前,只得让林子恪将她背入房中去了。 林子恪这晚虽是气闷,倒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守在她的床前耐心等待了。
那女贼首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林子恪迫不及待的跑去床边,问道:“你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女贼首叹口气道:“我是林孝侦。”林子恪奇道:“你与我爹……”林孝侦又叹口气,道:“是亲兄妹。”“啊?”林子恪倒吸一口凉气,道:“那怎的我爹从没有提起过?”“从没有提起过吗?”林孝侦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期待,林子恪虽是心下不忍,还是摇摇头。林孝侦道:“唉!当年把你爹伤的太深,以致如今他连提都不肯提我!如今,我又是遭了自己亲生侄儿的报应!俗话说得好‘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林子恪看到这幅狰狞的样子,也不禁动容,道:“当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否说给我听?”林孝侦道:“也罢,事情已经好多年了,还是我们年轻的时候……”
林孝侦整整从早上说到中午方才把整件故事说完,林子恪半晌做声不得,正想行侠江湖不想却是在帮自己的家乡,更离奇的是对手竟然是自己的亲姑姑,而且她跟自己从未谋面的叔叔、小姑姑当年竟也做了这许多对不起父母的事情!林子恪心里想为了父母、为了乡亲们,自己是应该在她身上讨回些什么的!这么想着,林子恪觉得自己心里好热,似乎要将整个人融化了,里面充满了暴戾的气息;在林孝侦看来,林子恪现在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慢慢的举起了藤蛇棒。林孝侦知道他要干什么了,缓缓道:“子恪,我知道你会恨我,这几年,我做的孽也够多了,你来吧!”林子恪陡然见听到林孝侦的声音,心里又矛盾起来:他是我姑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这么做!就在他就要挥棒砸下的时候,理智的意念终于占了上风,“姑姑”,林子恪叫道:“不要报仇了,跟我回家,相信我爹娘也已经原谅你了!”林孝侦满眼含泪,道:“子恪!”
当夜,林子恪又在山寨住了一晚。第二天,林孝侦散尽财产,嘱咐属下回家干些正业,等得属下人都遣散以后,姑侄二人往平山镇走来。
到了镇上,镇子上的人看了两人并肩回来,很是奇怪,却又并不敢问,只见两人径直走进王绍胜家里去了。
“族长!”林子恪一进门就喊,王绍胜与王文毅二人两天没有林子恪的消息了,正自担心,忽然听得林子恪的声音,简直好似来自天外,喜气洋洋的迎出门来,刚出门,不行竟是两个人,有一个竟然还是贼首林孝侦,骤然停住脚步,向林子恪迷惑道:“林少侠,这是?”林子恪尚未开口,林孝侦道:“族长,这些日子孝侦多有得罪,万勿见怪!”说着就要行下礼来,王绍胜受宠若惊的样子,慌忙跑过来扶起,道:“请起请起!”说完眼睛却是又看着林子恪,想是已经头脑糊涂了。 林子恪再看王文毅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便笑道:“二位先别着急,待我慢慢说来!”王绍胜自笑道:“可不是糊涂了?先进屋,慢慢说。”说着引二人来到客厅。
来到客厅,林子恪向林孝侦笑笑,这才向二王说明原委,二王听了也是大吃一惊!王绍胜心道:多亏了林少侠解我平山之急啊!却原来也是自家人!王文毅却心道:倘使林子恪与林孝侦一起打了回来,可真是如何是好,幸好……
翌日,王绍胜带林孝侦姑侄两个来到祖宗坟前,祭过祖先。林孝侦跪在父母坟前痛哭流涕,林子恪搀她起来,道:“姑姑,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林孝侦这才站起身来,擦擦眼泪,又向族长王绍胜施了一礼,对林子恪道:“走吧。”
二人在路上行了几日,眼看快到家门,林子恪的心里自是欢喜,林孝侦心里却是越来越沉重。林子恪看在眼里,道:“姑姑切莫担心,我想时隔多年,便有天大的仇恨也该平复了,爹娘定是会接受你的。”林孝侦见他这般说,倒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道:那时你尚未出生,此时即便你能原谅我,不知我那受过苦的哥哥嫂嫂能不能原谅我呢!越是往前走心下就越是愧疚难安。
“姑姑你看!”林子恪指着前面的一所大门兴奋的叫道:“到家了!”说罢便跑过去“砰砰”的打门。管家皱着眉头走出来,道:“谁啊?门都被打坏了!”林子恪叫道:“子恪啊!子恪回来了啊!”管家眯起眼仔细看看,高兴道:“可不是吗?大少爷!哎呀,都长这么高了!”林子恪笑笑,道:“老爷夫人安好?”管家抹抹眼泪道:“好好,都好!”正说着,里面走出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道:“管家,老爷问你来的是谁?”管家尚未答话,林子恪喊道:“子愉,哈哈哈哈……”那少年愣了一下,忽然眼睛大张,喘口粗气,惊喜道:“哥!是你?!”林子恪大笑几声,两兄弟紧紧抱在一起。管家在一边擦擦眼泪,去了里面给老爷夫人报信了。
林子愉松开兄长,道:“哥!快进屋,站在这里做什么?”林子恪刚想进屋,却又缩了回来,走到林孝侦面前,道:“姑姑,一起走吧!”林孝侦勉强的笑笑,跟了过来。
“子恪!”林孝儒夫妇见了林子恪齐声叫道,林子恪慌忙迎上去,跪下磕头,道:“爹、娘!”抬起头,见十年来父母变化虽然不是很大,却也有些苍老了。林孝儒道:“好啊好啊,哈哈哈,子恪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啊!”林夫人擦擦眼泪,不曾说话,只是点头。
林孝儒又待说些什么,却看见林子恪后面的林孝侦,霎时愣住了,林子恪叫他也没有听见。林孝侦见哥哥已看见自己,只好慢慢的从林子恪身后走出来。林夫人此时也看见她了,怔怔的站在那儿。
“爹、娘!”林子恪说道:“这是……”
林孝儒摆摆手,林子恪便只好不再做声,看父亲一步步向姑姑走去。

“孝侦?”林孝儒简直是颤抖着走到妹妹面前,嘶哑着嗓子,道:“时隔二十年,你还来找我们做什么!又想害我家破人亡吗?林孝侦!”
林孝侦此时也不知道该跟哥哥从何说起,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当地,一劲儿的流泪,林夫人看到丈夫颤抖的样子,便走过去,搀住他。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林孝儒看看妻子,满眼都是询问的眼光,林夫人轻轻摇摇头,又点点头。林孝儒这才向妹妹叹一口气,道:“也罢!孝侦,你起来吧。看你的样子,我知道你已经为过去的事情忏悔,我又何尝想难为与你!哥哥我打心底早已不再怪罪你了,只是方才一时情绪失控,妹子你切勿见怪。”
林孝侦只是跪在地上不动,只是在哭,又哽咽道:“哥!我,我谢谢你!”
林夫人示意林子恪扶住父亲,自己又上前一步,扶起林孝侦道:“孝侦,不必与他言谢,你哥即已原谅你,你来了他还不知道有多高兴,你就快起来吧。说到底,怎么也是同父同母的一家人,一家人能有多大的仇怨?快起来吧!”林孝侦站起身来,哽咽道:“嫂子!”
林夫人笑笑,拍拍林孝侦的肩膀,道:“来,这就快进屋吧!”
当下林子恪扶了林孝儒,林夫人扶了林孝侦,林子愉跟在后面,五个人一起往客厅走来。大家坐定以后,林子恪站起身向父亲说了如何遇到姑姑的经过。
林孝儒听完,问林孝侦道:“孝侦,你为何离开孝倵,又为何沦落为寇的呢?”
林孝侦叹口气道:“大哥,全怪我当时鬼迷心窍,竟然是跟了一个好色淫徒,我自从跟他离开平山,就去了一个全不知名的小地方,他凭了一点小功夫赚钱,晚上却出门,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而后,他又开始修习一种很邪门的功夫,我们几个开始跟他学了几天之后,我发觉不对便不再想学,叫她两个一起走的时候,她们竟像是鬼迷心窍一般怎样都不肯跟我走,后来居然还向孝倵告密,当天晚上,孝倵把我关在房里,又打又骂又折磨,我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只得趁他们防范疏忽的时候逃出了那个魔窟。”
“你不知道我们在安山郡吗?怎的不来找我们?”林孝儒一脸关切神色。
林孝侦顿时心下一热,道:“当时实在是没脸来见大哥大嫂,只想我能做的就是杀了王绍胜为爹娘报仇,于是便上了镇后的山头,据山为王,不想却碰到了子恪。”
林夫人道:“幸好子恪当时没有伤到你,否则可如何是好!”说着,爱抚的看了林子恪一眼,心下满是关切。
林孝侦站起身,道:“多谢大嫂关心!今天大哥大嫂能不计前嫌收留我,今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林夫人忙道:“自家兄妹倒是这么客气干什么?”说着又急忙叫管家来叫他派人去给林孝侦收拾房间。
林孝侦直到此时方才感到家的温暖,两眼含满了泪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林子恪看着她,暗自想道:姑姑这便是“喜极而泣”了吧。
林子愉这时方才有空子和哥哥搭上话,道:“哥,十年不见,我陪你出去转转?”
林子恪拍拍他肩膀道:“好啊!我倒也想知道你这几年可是遇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了没?”说完哈哈一笑,道:“走!”两兄弟一前一后跑出门去。
兄弟俩直在外面叨叨叨叨的述说了一个晚上,林子愉忽然道:“哥,我倒是很想结识你的结拜兄弟,可不可以引见一下?”林子恪爽快的回答道:“好啊,我那二弟是个粗人,我那三弟却是也有一股子文人气,也会行文作诗呢!”林子恪说到这里方才记起杨师弟还赠与自己一首小诗呢,又听得林子愉道:“真的吗,哥!说话算话,有机会真的要引见才行啊!”“傻兄弟,哥哥可有时候骗过你吗?”林子愉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倒没有!”
回到房间,林子恪便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寻那首小诗,末了才想起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于是擦擦冷汗,打开看时,里面是工整的小楷,写到:吾侪行事多自由,可比飞翔海上鸥。
本当立志江湖闯,豪情冲天似朝阳。
宏图伟业前途中,师兄当学宋岳宗。
装得东南与西北,千秋功德定为伟。
林子恪看了,倒是不由得失笑,心道:杨兄弟这是让我拜将封相,入朝做官吗?正当要收起来,却见母亲走进门来,忙上前扶了母亲坐下。
林夫人坐定身子,道“子恪,方才在门口看到你在看一封信函,是谁写给你的?莫非,莫非我子恪有了新上人了?”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子恪。
林子恪听了母亲这话倒是直涨得满脸通红,道:“看娘说的,我若是真的,真的有了心上人,哪里还能瞒着爹娘呢?”
林夫人见了他这副样子,到更是心下起疑,定是要看,道:“既不是,可否让为娘一验?”
林子恪听了这话,倒也急于证明自己清白,忙把手中信函递与林夫人,林夫人接过仔细看了,问道:“这个,是谁赠与你的?”
“他叫杨玮,是在一起学艺十年的师兄弟。也是我的结拜兄弟!”林子恪忙忙的答道。
“杨伟?怎么写的?”
“自然是杨树的杨,名字嘛”,林子恪小心翼翼的答道:“却是玉字旁的那个‘玮’。”
林夫人听了此说,又细细问了一下杨玮的样貌,身材,再拿信看了一会儿,不仅哑然失笑,倒把个林子恪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傻的站在当地。
林夫人又道:“你且好好看看这首诗,看明白了来我房里找我。”说罢就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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