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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讆塽认为,他的夫人的精神还没完全转变过来,他不知她是还有什么事情窝憋在心里,还是不愿立即听到他的话而转好。他想,可能她认为这样她会没有面子而不好意思,但相比前些日已是好多了,起码吃饭不用再让保姆费神了。
讆塽知道,他跟夫人说过的话暂时还没生效。于是,趁这个机会,第二天他就带上那封自感很得意的信开车去了城里,到了“尘世咖啡屋”附近,这个不是很令自己得意的办法是他在床上想了好久才想到而定下来的。他在寻找人选、寻找机会。他不久就发现一个看上去还小但又不会把事办糟的小孩。小孩立在离他车不远的地方,在街道边大声地叫卖着手中捧的花束,看上去不会不是本地人,所以讆塽笃信卖花小孩对此地的情况暗熟。于是,他将车头找机会转了过去,在卖花小孩的旁边停了下来,旋下车门窗,掀起墨色的眼镜看向小孩。
“先生,您要买花吗?”小孩见有车停在自己的面前,透过车窗看过来的还是想要说话的人,于是招呼说。
“对,我要买花。”
“那您要多少?”
“小朋友,你真行,你今天运气真好,你今天算是遇上好人了,你的花呀,我全包了,你看行不?”
“全包?先生,是给谁呀?谁有这么大福气?噢!我知道了,您是不是想我帮你做什么事呀?”
“哟呵,你还真精明,这大概是你常做的事吧!”小孩冲说话的讆塽甜甜地笑。“对,我的确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不过,如果成功的话,我还会把你花的价钱抬高一倍给买下来,你看怎么样?!”
“什么忙,这么重要!只要不是要我做坏事情,我会很乐意帮您的,您就快说吧。”小孩听得他要买下全部的花,还要翻一倍价钱,倒感觉急了起来,催促地说道。
“绝对不是什么坏事,你就尽管放心好了,看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是不会骗你的,你瞧!”讆塽说着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已封好口的信封,“你就把这个送到对面的‘尘世咖啡屋’,送到一位姓聂的小姐手里就可以了,至于哪一位是,那就要看你的本事啰?!把花给我,我把信给你,给,你拿好。”讆塽说完就将手中的东西送到了小孩的手上,然后将小孩手上全部的花都接了过来,放进车的后座位上。
“不要附上一些花吗?我这可都是漂亮而又上等的鲜花呢!而且人家就都是这么做的呀?这可是现在人的时髦啊!”
“噢?!真的吗?你还真懂,不过你根本不知道这事的细枝末节,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反正我请你了,你现在就赶快过去吧。”
讆塽见小孩不久就空着手跑了回来,感到既吃惊又兴奋。
“你可是亲自把信送到那位姓聂小姐手上的吗?”
“那还用您说,这可是我得意本事呢,您就不用操心了。不过,我每次都是花和信同时送的,这单独送信可是头一回呐,新鲜。”
“这你就甭管了,反正你的花我是全买下了,多少钱?”
“那好吧,既然您全买了去,您说多少就多少,随便给吧。”卖花小孩挺机灵地说。
讆塽从上衣袋中随手掏出两张大票子递给了小孩,然后发着了引擎,向他说了“小朋友,谢谢你,再见了。”就兴奋地开车走了。小孩见他给了这么多钱,感到惊讶,说:“不用这么多的,先生!不用这么多的!哎——!”可讆塽的车早已开出了老远,根本听不清后面的小孩在喊些什么。
讆塽回到家时,青灺也已于上午回到了家。
“青灺,你回来了。”车开进院门时,讆塽看见青灺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开车进来,于是摇开车窗说道。“百克呢?他和你一起回来的吧?”将车开进车房,熄了火,关上车门,走到青灺的面前。
“他回家去了。”青灺回答得很短促。自他回来后,他向他继母叶怜梅问好,虽然她回答得自认为没有泄漏什么不愉快的表情,可还是让他窥出了,这怎么能瞒得住他呢!青灺和她的关系一直很和睦,就象根本不是继母似的,他了解她,她素养很好,各方面都很好,总是令他有着暖暖的家的感觉,现在最令他敬佩的人就是她了。她不愉快,那肯定是他父亲给惹的气,而不会是她找他父亲的麻烦,他对此类事总是这么断定。他的继母来到他家十来年间,他和她处得极为融洽,从没有过不愉快不开心。他和他后来的妹妹青丝也非常亲密,就象同父又同母的亲哥妹一样,一直玩闹在一块,学习在一台。青丝也挺喜欢哥哥的,遇上什么事都会以他为依托,全然地信任着他。所以,一家人的关系,倒是亲生父亲令他生疏得很。青灺上午回了来,就一直憋着不愉快了,见父亲回来,立刻便想要问个为什么,他一直等在那儿的。
“你们近些日子在哪儿玩的,玩得开心吗?”讆塽从儿子的身边走过,进厨房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又走了出来,走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爸,我想问你个事。”青灺跟着他父亲走进办公室,眼睛并没看向说话人,显得很硬。
“什么事?坐下来说吧。”讆塽坐到沙发上,转脸看着儿子,他对此并没感到吃惊,他知道他的儿子要有什么话跟他说,一直以来,他也总这样认定儿子的。
“妈妈怎么今天感觉有点不高兴?”
“你小孩子不懂,不应该搀合大人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只是把你的学习搞好就行了。”讆塽顿时语气坚硬地说,脸转向面前的办公桌。
“那就是说,妈妈生气真是由你引起的了?你为什么要惹她不高兴?她都这样为你了,你难道还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吗?”青灺绷着脸,说时有明显的激动,脸色呈现铁青状。
“我说你小孩子不懂,叫你不要搀合你就不要搀合,怎么还要问呢?”讆塽加重了语气。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长大了。噢——!我说呢,怪不得你那时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我的要求,又那么勤快地把我送走,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青灺豁然明朗起来。
“我那不是为你好嘛,你小孩子在家搀合这些事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这完完全全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是不需要你小孩子知道的,你懂吗?”
“今天是星期日,怎么镡省岚叔叔没有来?这分明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而暂时不让他来的,是不是?”青灺忽又想起了家里请来的钢琴教师。
“他为什么不来,我是不会知道,是谁让他不来的,我更不清楚。而且,现在不愉快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妈妈她还不高兴,那是她的事,你想知道你就问她去,反正我该做的我都做到了,能做的也全做了,还能要我怎样?!”

“哥哥,我今天要学琴,你能帮我把镡叔叔找来吗?”在外玩耍的青丝听见哥哥说到镡叔叔,于是立即从门口进来,对她的哥哥请求道。
“等一会儿,我就来,你先去。”青灺并没转身跟他妹妹说,神态滞然。“反正你今后不要对妈妈怎么样,否则,我是不会向着你的!”青灺见妹妹听话地走出门去,接着向他父亲说了半威胁的话,然后气鼓鼓地返身走了出去。
讆塽呆呆地看着走出门去的儿子,脑际掠过一些过去和将来的事情。但这只是一会儿,很快他就没了发呆的踪影,又开始回味起他的得意的信来。“想我那信应该到了她的手上了吧,而且已有可能打开来看了呢。”“她看了信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躺到沙发上翻来侧去不能入静。“要是立刻能有反应那该有多好啊。”他美美地想着,完全地忘记了刚才的一幕,尽沉浸在思虑中了。“她是个多么美的人啊,哪个男人见了而不衷情于她那才叫怪呢。”“看她窈窕的身材多惹人,乌泽的秀发多赢人,黑亮的眼睛多诱人,身姿起舞简直太迷人了,婆娑弄影,轻盈飘逸,洒脱无比,真是方圆百里绝色佳人无处寻,近在我的眼皮底下现。”可能这样优美的句子只有他在这种事情上、这样的状态中才能够想得出,放在平时是怎么抠也抠不出来的;或者是见了殳遨的句子,随便翻弄几句而已,反正连他自己说完后都感到有些吃惊。“可是,”他又反侧过来,用手托着头,撑在沙发上,觉得烦躁起来。“如果她什么回音也没有,那该怎么办呢?”他眨了眨眼,在心底疑问着。“如果这样的话,那可真叫棘手了,那我还要继续下去吗?如果一直这样的话,我就一直僵持着?那不是耗费了我太多的时间?不!焦急地等待,也是一种乐趣,更是一种欲情泛滥的机会呵。”他想完,坚毅地坐立起来,坐上办公椅,显得有点兴奋。于是顺手抓起了电话,拨通了苏乾家。
“喂?苏老弟在家吗?”
“是,你是——?噢,你是讆经理呀,你今天说话的声音怎么显得有点异常?噢,你找苏乾呀,他现在不在家,他在上班呀?并说是有什么事要办,说可能不回来吃饭。你找他有事吗?我能转告他吗?”是舒文杰接的电话。
“哦,不了不了,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找他聊聊,他不在就算了。”讆塽说完就挂了电话。实际上他是想让这封信的喜悦和苏乾不露针不露线地分享一下子的,更有,他对此事未来情况的不明朗的忧虑,也想向苏乾排遣排遣,当然也是想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探问一番。他不想告诉苏乾这件事目前的真实情况,不想这么早就让苏乾知道这个讯息,只是想通过在一块聊天,聊高兴的天,并乘着高兴的劲儿向他透漏点又得到点,这对他现在的状态就可以了。于是,他又抓起了电话,打向了镇府院。
“喂,请问苏秘书在吗?”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噢,你是讆兄啊,怎么,又想请我吃饭啦?”是苏乾接的电话。
“哟嗬,真神啦,你是怎么知道的?对啰,给你一下子猜准了,有空吗?”
“噢,我是瞎猜的,你打电话找我能有什么事,多数时候都是想烧钱呗!哦,对不起,我现在没空,我正在赶一篇挺长的讲话稿哩,我们镇府院准备开个重要会议,是研究决定建立一个能够代表本镇形象的敬老院的会议。如果会上通过的话,可能首先办的就是联系筹集资金的事,到那时肯定会找上你的,当然啦,不会是我,自会有人去找你的,哈哈,讆兄,你又得掏腰包了。”
“怎么,我又要成了冤大头啦,这次不行,你们自己另想办法解决吧,我几个厂子正在进行大整顿,主意是你那天帮我出的,这你是知道的,所以没力出给你们的。”
“怎么叫冤大头呢,镇府院平时给你的帮助还少吗?我觉得我们镇府院在你心里面就象你头顶上的一把伞,雨天了,你就将它撑着,雨停了你就将它收了,而镇府院想要趁雨停的时候把伞修好、修得再漂亮一点,你却要袖手旁观,这怎么能行?这肯定不行的,哈哈哈,我这是跟你开个玩笑,到时自会有人找你,再说吧,我就不多跟你聊了。”
“怎么不行?!你们那叫地方保护主义,你们不那样,难道对本镇的现实和未来有好处吗?话又说回头,该保护的还是要保护,不然的话,不是给你们镇府院自己设卡置难嘛,你说是不是,苏老弟?”
“你错啦错啦,我们镇府院的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全是息事宁人的大思想在起作用的,难道你不是这样认为的吗?你不想这样吗?算了,真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过,你可以先考虑考虑,最终会有相关部门人员找你谈的,你就放心好了,我不找你,所以你不用跟我较劲的。”苏乾笑着说。
“连你都说不通,还会有别人能说服我?我想你们镇府院暂时还没这样的人呢。”
“不过我想,本镇象你这样的大户头都不肯出资兴建,那还会有谁呢?这得让我再好好动一动脑筋了,看来我这正在赶的稿子还得推翻重来才行啊,呵,讆兄,还你行,你真厉害,你一次电话,就得让我快要完成的稿子倒墙重建,你厉害,你行,哈哈哈。”
“算了不说了,你说你去还是不去?过期我可不候哟?!”
“现在肯定不行,改日行吗?会议日程都定了,我这连初稿还没完成呢,现在还得翻倒重来,我真没时间的。”
“不行?那如果现在不行,晚上迟一点成吗?因为如果到了明天或者更后,那时我的心情早已时过境迁,与现在会是完全的两样了,再聚会就根本没啥意义的。”
“我还得赶稿子,不聊了,好吧,迟就迟一点,到时再联系,好吧?”
“说定了?!”讆塽放下电话,感到有点癫劲,连他自己也不是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迫切想与苏乾分享心情;可苏乾说要他出资兴建敬老院的事,他又略感不快,幸亏这根本不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敬老院是个什么地方?是个只进不出的地方,让那些老头老太吃饱了撑得慌,没事找事干,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哼,我可不愿意做这样的傻事情。”在他心里好象没有善恶美丑之分,他根本不考虑他自己的将来的问题,他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他现实特别是现时的自己,他总是为自己的利益就地打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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