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手 长考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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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库舰,是美国人为了应对21世纪新时代战争而提出的一种新式军舰构想。在80年代中期,实际上这个构思还没有提出。作为蝴蝶小说来讲,这个可以无视。
………………
王铭琬作为八段上手,是不会出现在初段组的选拔赛中的。但是他来了,而且拉着一把椅子坐在赵向北和三村智保的棋盘边,单手托着下巴看的津津有味。
三村智保可不认为王铭琬是来看自己的,也不明白为什么楼上的人会给刚刚成为客座棋士的赵向北起这样的一个外号。
武库舰。
难道他是八臂哪吒么?三村虽然看到了赵向北同加藤正夫的屠龙大杀局,也不认为他配的上这样的一个外号。
30分钟之后,他就吃亏了。
吃亏在一个不起眼的**燕定式上。
1个小时之后,他就认输了。
复盘的时候,赵向北通过王铭琬问他:“张楠,从来没跟你提到过这个变化么?”
三村智保很奇怪的看着他:“如果你发现了很多很好的手段,会讲给别人听么?”
赵向北想了很久,觉得自己既然不叫雷向北,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好事了。他又指着棋盘问:“你,为什么不再下下去?这里好歹是活了。”
“下下去?干什么?被蹂躏么?”三村智保有些哭笑不得,“两眼苦活,外面黑棋已经笼罩全盘,我下下去,还有什么意思么?”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啊。赵向北发现了他和日本棋手的另外一个区别:如果他面对这种局面,无论如何也要拼下去,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一向爱走极端的日本人在棋盘上,却很喜欢点到为止,差不多就得。
“一个小时战胜对手,这在所有的比赛中都是很罕见的。”王铭琬还是那个笑咪咪的样子,总是在笑着,“即便是让子棋也不过如此了。”他说的国语,也不怕三村听,“你这个手段,怎么想出来的?”
“研究么。”赵向北很有些为此而遗憾,“其实大家在一起研究,总比寥寥几个人甚至一个人独自闷头思考的强。”
“听说你弄了个研究会?而且还在棋院申请了研究室?”王铭琬笑咪咪的问,“名字都起好了,叫飞刀社?”
“有这么个想法,并没申请什么专用的研究室。”赵向北对于流言一向是深恶痛绝,“只不过想让大家凑在一起做研究,仅此而已。但是好像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经验。”
“这是当然的。”王铭琬对于日本人这种敝帚自珍的心态已经理解的很透彻了,“我听说,大陆那边一向都是集体研究,是么?”
向北点点头,“不过主要还是高段棋手进行讨论,低段的听讲。”
“在日本,很少有高段棋手围在一起研究什么。”王铭琬和赵向北两个人聊天,几乎已经忘了三村智保的存在。三村也不打扰他们,走到无人的棋盘旁独自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他虽然鼓足了勇气,实际上也没指望自己能从赵向北手里偷一盘,看到一个新变化已经有点知足了,现在需要消化一番。
张楠偶然一抬头看到赵向北的对面坐着的是王铭琬,大吃一惊,瞬间还以为王铭琬降级到初段组来参加比赛了。后来看到俩人在那里说说笑笑的指着棋盘比划,才知道那里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这个更让他吃了几惊。
赵向北在结果记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且盖上白戳之后,舒了口气:第一轮预选完事,初段组还有四轮预选……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
明天,就要参加名人战的第一次预选了。对手是谁?赵向北看着工作人员张贴对局表,看到一个名字:赵向北初段对加田克司九段。
不是说,第一轮尽量安排相近段位的棋手对局么?另外……加田克司九段,是哪位来着?赵向北对这个名字很有些印象,但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这位加田九段是谁。只好回去问王铭琬。
“加田克司九段?”王铭琬本来就是带着笑的脸上更是有一种想要哈哈大笑的表情,用力拍了拍赵向北的肩膀,“加油!那可是与桥本前辈齐名的高手,你向他请教,应定会有所裨益的!”说完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着上楼去。
至于笑成这样子么?赵向北很纳闷,也很郁闷。等垂头丧气的张楠出来,拉着他问:“你知道,加田克司九段么?”
张楠心情不是很好,听到这名字只是抬抬眼皮:“知道,怎么了?”
“我明天和他进行名人战的第一轮预选。”赵向北问,“那位前辈,风格如何?”
张楠支楞一下脑袋就抬起来了:“你明天,和加田克司九段对局?”
赵向北有点毛骨悚然,点点头:“怎么了?”
张楠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滴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然后脸上的肌肉明显在做一种不规则的运动,还尽量维持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好,很强大,很和谐。加油。”说完摇头晃脑的走了。
加田克司九段,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么?赵向北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张楠这输了棋的听到这名字都能笑成这样。他走过棋院大堂的时候,一抬头看到纪念品和书籍销售店,怔了怔一溜烟跑过去问加田克司有没有书。

他在手筋和诘棋那一类里,找到了十几本加田克司九段的著作。
“我说熟悉这名字呢。”赵向北看到书了,反倒松了口气,“是加田九段,死活大家。”不过他还是不明白,“那为什么他们要笑呢?”
第二天,他就知道了。
林海峰九段作为黄金交椅上的一员,对于小小的名人战第一轮预选,本不应当产生什么兴趣的。但是今天出战的有他的师弟,所以大人物的眼角,也稍稍向下偏了偏。
在上午11点的时候,他看看没有什么事情,收起扇子便走到二楼去打算看看赵向北的对局。但是在对局室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小赵人影,还以为他上厕所去了,于是到棋手休息室去等他。
没想到一推门,正看到赵向北趴在桌子上,竟然睡着了!
而且顺着桌子面在地面上滴答液体。
“赵向北!”林海峰哭笑不得,推了他一把把他推起来,看一眼又指指桌面,“把口水擦干净。”
赵向北迷迷糊糊的抬头起来,抹抹下巴还问:“啥事?”
“你在比赛诶。”林海峰欲哭无泪欲笑无声,“名人战第一轮预选诶,你现在趴在这里干什么!”
赵向北揉了揉眼睛,才算是清醒过来,听到这话连连苦笑:“我也不想睡觉,但是对手根本不下棋啊!”
林海峰一愣:“什么叫不下棋?”
赵向北指指墙上的挂表:“比赛9点开始,一直到我10点半来这里趴一会儿,一个半小时只下了24手棋!我才用了不到15分钟!”
林海峰脑子里立刻想起来一个可怕的人,不过扭头一想,觉得不对:那个人在关西,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难道是……
“果然是他。”林海峰刚才来的时候只顾着找赵向北,根本没留神那位老九段,“原来你的对手是加田克司前辈。难怪,难怪。”他立刻理解了,“回去继续下棋吧,加田前辈是有名的长考派,下午就会好多了。”
赵向北无可奈何,坐在棋盘边看着他睡觉前什么样睡觉后还什么样的棋盘发呆。
一个上午,三个小时,赵向北执白下了17手,加田克司九段执黑下了17手。赵向北用时19分钟,加田克司九段用时两小时四十一分钟。
棋盘上一共只有三十四手,然后就封盘了。
“他需要想到什么样子才能下棋!”赵向北开始有点痛恨日本的长用时了,同时极端的不理解,“难道那里有花么?难道那里有美人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想,你后续的手段。”张楠今天的局面不错,也有心情和赵向北聊天了,“加田前辈是棋院有名的长考派,和关西的桥本前辈合成东西双壁,每次都是要把时间用光才会落子的。”
“然后呢?”赵向北实在是不明白,“难道读秒时候他不需要长考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张楠耸了耸肩,“反正他们也很少因为超时而出问题。”
好像长考的读秒都很强……赵向北立刻想起来了邱磨王:好像他们把所有的手段都算清楚了之后才下棋,如果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思考,能把一盘棋都算出来,所以读秒时候也就无所谓了,只要顺着刚才的思路下下去就好……
是这样么?好像邱磨王也不会长考到这地步吧!赵向北午休回来比赛继续,看到加田九段拆边,于是跟着也拆边抢大场……然后加田九段双手一抱,又开始长考了。
赵向北手扶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终于……终于熬到读秒了……已经产生读秒幻听的赵向北,在被折磨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看到加田克司九段的计时钟走到了终点,并开始读秒了。
这是他第一觉得读秒声是这么的好听,天是这么的蓝,水是这么的清,大地上一片生机盎然,人民在欢庆着历史的胜利。
赵向北扭头看看自己的时钟,刚刚走过20分钟,距离4个小时还有3小时40分钟。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用手帕擦擦眼睛,落子托黑棋小目。
这在现代棋中是比较常见的试应手。但是加田克司九段看到这一手之后,惊呼:“还有这样的一手么?要好好看一看啊……”然后抱着胳膊似乎又要开始长考。
赵向北的神经经受了一次伟大的洗礼。
“我没有任何催秒的意思。”赵向北扭头冲已经结束比赛的张楠说,“我不认为这种地方需要太多的思考,仅此而已。”
张楠安慰他:“对于加田九段来讲,只要你下棋,就是在催秒。所以不必有压力,所有人在和他下棋的时候,即便是长考派也会觉得自己落子如飞。”
等计时钟开始进入最后倒数的时候,加田九段才不情不愿的落子,内扳。
这有什么需要思考这么久的么?!赵向北想这么问一句,忍着,回头问张楠,“我如果现在落子,算不算催秒?”
林海峰笑着推他一把:“别这么多废话了,赶紧下棋吧。”
加田克司九段似乎真的把后面的进程都算清楚了,每当到了读秒的最后时候,总是稳稳当当的落下一子,而且滴水不漏。
有点意思了!赵向北终于打醒精神了,手背顶着下巴开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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