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二十一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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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虞静接电话了,“喂……?”一声传进了纯的耳朵。纯好像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这么快地接听到她的声音,纯有点不知所措般的慌张,他甚至可能期望铃音再多响几声,但一切已来不及。
纯发出了向孩子般怯弱的声音:“虞静姐……,刚才……对不起……”
虞静一听很快就明白了,不过,她还是想不到,仅仅过了不到半小时,纯就给她打来电话说抱歉。听到他那熟悉,并且带给自己清新和诱惑力的声音,那声音似乎还有些在发颤,也显得是那么的柔弱,渗透出一种不安与悲怜,令虞静一下子也变“软”了,她有些感动,也有点觉得歉疚。
“噢!是你……纯,没什么的呀!不过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你能下来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现在?电话里不能说吗?”
“我就在楼下等你……”
虞静本来刚冲了澡,还穿着浴衣。纯硬要叫她下楼,她觉得自己应收拾一下,即使不化妆,也得穿件漂亮点的衣服。她打开衣柜,翻找出了一件紫色的纱裙。这件衣服还是徐经理两个月前,出差回来送给她的。虞静平时也没见穿,只是那次徐辉过生日,她穿了一回。那天她穿的这条裙子为自己赢得的了最美的赞叹,也为徐经理赢得了荣耀。而此刻,她又穿上了这条漂亮的裙子,立刻,又为她增添了几分靓丽,几分楚楚动人。她将未干的头发梳理了几下,头发自然的散垂在肩背上。她疏忽了很重要的一点,她的裙子是圆形的弧边低领,会坦露出来白皙的上胸,稍低点就可能会显露出一点乳沟的轮廓,那样很美,但应该再有点修饰,戴上条项链作点缀,否则显得空荡荡的,给人有点明显的缺失感,仅露出她光洁细嫩如脂的肌肤是还不够的。但她怕纯等得久了,忘记了戴上梳妆台上放的项链,匆匆下楼了。
当她走出楼道时,纯就立在楼口跟前。虞静一看见她,眼神先有意地躲闪了几下,然后冲他一笑,说道:“你好像一直都没离开,对吗?”
纯一看到她,则是有些惊喜。他最初见到虞静时,就觉得她相貌出众,但每次见到的她,都不及此刻呈现在面前的虞静,是那么样的翩若惊鸿,美艳绝伦,像彩霞一般绚丽动人,表现出一种不凡的美来。纯仍注视着她,并慢慢地说了声:“没有……”
“那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心烦,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哦!.....”
“打扰你休息吗?”
“嗯!哦,不不不,只是…….没什么打扰的。”
“那我们去走走吧!”
“那车呢?”虞静用眼神指着车给他看。
“噢!那要不我们开车去。”
“哈哈!那又怎么能叫走走呢?你是想让我继续再坐你的车,但我不知道方向,你是否会带我去天堂呢?”
“呵呵!没问题!只要你愿意去,天堂就能到达。我驾的车,每天都要开一趟通往天堂之列,你很幸福能坐上它。这样吧,请上车,我这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真的吗?是什么地方?”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带你去通幽境,跟天堂差不多。”
“通幽境?是哪儿?听名字还挺诗意的。”
“哈!你上车吧!等会到了你就知道啦!”
“是吗?那你保证会是个好地方。”
“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吧!我带你去天堂。”
先前的不高兴,在两人之间早已烟消云散。他俩仍像之前那样聊着,甚至更觉亲密了。纯得意地握着方向盘,不时地去瞅一眼虞静。今夜的她如此美丽,真叫人好不忍心多看几眼。虞静对他道:“注意开车,看什么?不认识了!”
纯憨憨地一笑,“看你,谁叫你这么好看的。你难道不喜欢别人欣赏你么?”
“你怎么这样问?”
“随便问问嘛!我见你平时总穿得有些庄重,难得见你像今晚穿得这样漂亮。你这样真得很美。”
“是吗?那谢谢你的欣赏。平时的穿着,那都是工作需要,必须穿得整洁大方些,不可以随意穿的。其他时间倒无所谓了。”
纯很快就发现了她脖子上显露出的空白,他心里想着,为什么不戴个项链?那样配他高贵典雅的气质岂不是更好。也许是她忘了呢!也许是她并不喜欢戴饰品,不过,看样子也不像是那么回事。纯前几次也未留意她脖子上是否戴过什么,女人若要戴贵重饰品的话,那也一定会是心爱的人送她的,难道她心爱的人就没有给她送过吗?很不可能的。纯只是猜想,并且暗暗地记在了自己心里。
车的去向已明显离市里越来越远了,穿过了高新区,经过开发区,正向着南郊方向行驶。虞静和他很愉快地聊着,她望着车窗外的景象,也不免疑惑了。虞静犹豫了一下,又问他:“到底要去哪里?怎么都出南郊了?”
“你不用担心,马上就到,就是在南郊外面呢。”
“那太远了吧!这么晚了!”
“就在前面,马上就到了。你是怕吗?”
“怕?有什么好怕的?”
车走上了一条大道,立刻显得宽阔,车辆很少,人影也几乎没有。虞静望着车窗外,路灯高照着寂寞冷清的马路和两旁零落的建筑。终于,她听见纯喊了声:“到了,就是这里。”
车停下了,她的绷着的心也这才得以放松。她的紧张完全来自她的本能,毕竟她是女儿身,纯尽管看似善良,品格端正,让她很信任,但她也无法完全地肯定自己很了解他,相处也仅仅短暂的几次。女性都有很强的自我防备意识和底线,这一点也绝对完全符合客观真实。因而此时,虞静开始放松,随即就感到有些兴奋。她的兴奋源自她判断的正确性,源自她那份对他的了解和信任,至于这个地方倒也让她觉得意外喜悦。
原来这里是新建的一座巨型生态花园广场。不过,这儿也不是城市里的一般性广场,只能给闲暇的市民提供一个乘凉歇息,或休闲运动的场地。这个广场占地面积广阔,能堪称全市之最。布局更是精巧,有湖有池,有亭榭绿树,有白玉凭栏,有花园绿地,有小山树林。月色与灯光共同辉映下,花草也显得分外妖娆,树木也显得婆娑多姿。广场角落里,偶尔有些人影晃动,周围不远处还有正在建设的工厂和高楼,楼群的后面便是农田,这时节正是玉米生长的旺季。虞静站在广场的边缘,稀奇地望着四周的一切,目光中透出一丝丝惊喜。
纯一直盯着她,注意着她的表情,他从虞静的表情里获得了安尉,他的初衷目的也总算达到了。他要的就是虞静眼神中的惊喜和满意,只要这些做到了,那么,这儿就是天堂里也比不上的。
广场四周飘散的花香,迎鼻扑来,真能叫人醉了。在宁静的夜晚,能闻见这醉人的香气,绝对是一种极其美妙的享受。四周都像夜色一样静逸,空气十分新鲜,真让人顿感心旷神怡。这些感觉,呆在城市里是永远也体验不到的。
“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呀!”
“嗯,就是这儿啦!觉得怎么样呢?”
“那么,这儿就是所谓的通幽境?”
“哈哈!其实我也不清楚这儿该叫什么?通幽路是我给这条大路起的名字,因为这条路可以通向这儿来,而且再沿这儿直往南走,就通向山里去了,所以叫它通幽路。你不觉得很有意味吗?通幽境自然也因此得名。”
“是很有诗意。不过,叫它通幽处,不是也好嘛!更富诗意,更顺口了。”
“这倒也是。不过,我主要是给这条路起的名字,它是通向这处幽静的道路,所以叫它通幽路。”
“你常来这里吧!我觉得你对这儿还挺有感情的。”
“我最早就是在这附近学开车的,因而还算熟悉。走,我带你到处去转转。”
此时的虞静变成了一个温顺的女人。她没了先前庄重的气派和威严,去掉了原先有些世俗的外表装扮,她的穿着打扮一下子使她存在的意义也复原为一个丽质的女子形象,与纯之间再无任何距离和身份的明显差异,纯也不禁为此而有些暗自庆幸。
纯带她来到了人工湖边。湖堤是高出来路地面的一垄混凝土做的,很平整。湖的样子并不规则,大体轮廓是一个用各种大小弯曲的弧形边连成的一个大椭圆,犹如一面褶皱四起的巨型荷叶。实际上,湖小如池,人们却为了追求自然界的诗意,而赋予这小池以湖的印象。
月光柔和地泄在湖面上,水就像这片新建的幽境一样,暂露着它未被城市污染的圣洁。在水的一边,映着一轮皓白的明月。这湖里也虽有水草之类的,但这会间也看不清了。虽未种植荷花,但仍让人不自觉地联想起朱先生文章之中那美好的荷塘月色来。
堤岸边的嫩柳,在微风拂动下,照着湖面的镜子,卖弄着身姿的妩媚,排面整齐而有序地围绕着这汪深邃的池水,像是一队舞女在尽显风情。但,即使它们可被视为舞女,那也该是天上的。
纯和她真被这美好的景致和夜色所陶醉了。虞静伸手折了一条细长的柳枝,伸进水里抡动着,专心地看着击起来的水花和波动的水纹。她独自享受其中之乐趣。她还回想起了自己童年美好的往事。纯趁她没注意,自己在一边也折了几条柳枝,是选的柳叶都长的齐好的嫩枝,他几下子就将那些枝条编织成了一个精致的环形。又到旁边的小花丛中,摘了几朵盛开着的花朵,精心地插在上头,这样一个美丽的桂冠就成形了。
纯有些兴奋地走到虞静跟前,虞静正低着头,像要望穿秋水。虞静转过头来时,她看明白了纯是想要做什么,就没有动,期待而又犹豫地望着他。纯顺势就给她戴上了。虞静低头暗笑了一下,又冲他道:“小弟呀!真看不出来,你倒真会讨人欢心呀!”
纯只是憨憨地一笑。
“像你这样,在学校里一定不知有多少女孩喜欢!我想你肯定是你们学校里众人的偶像了。”
“太夸张了!我哪会那么好,哪有那么好的人气。”
“我不相信了。大学我也是上过的,如今可是更开放的了。我那会上学时,追我的男孩就能排一个大班,喜欢、暗恋的不止有一个连呢!你可能比我更强得多。”
纯听了她说的,真为她有些吃惊。不过一想,觉得她说的肯定是真话,像她那样自身优越的条件,在自己现在的学校里也难找出来几个。他不知该为这个消息而惶恐呢?还是去暗喜?
“你真是有魅力,我很佩服你。你现在的男友是在你上大学时交往的,还是后来认识的呢?”
“现在?你是说我现在的男朋友吗?哈哈!我说了你也认识的。”
“谁啊?我怎么会认识呢?是跟你晚上一起的那个人吗?”
“什么那个人?我都说了他是我们公司的徐经理,别这个那个的了。不过,还不是他,他还不算是我真正的男朋友。我要说我真正喜欢的那位,也就是在日本的那位,他就是柏原崇。”
“柏原崇!不会吧!你说的就是那个日本偶像明星吗?他是你男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哈哈!你真相信吗?”
“我信。”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太完美了,也许柏原崇也是那样的。所以他能配得上你,只可惜他却是个日本人。”
“哈哈!你太单纯了!是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不好意思!也许是我骗了你,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我,也更不可能会是我男朋友了。”
“那你为什么又要那样说呢?只是为了编着用来骗人吗?”
“不,我绝不是有意的,这也是女性自我防卫和拒绝的一种手段。这样就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烦扰,应对许多陌生异性的纠缠。可是你太认真了,所以才……也许我骗了你,但是我绝不是有心骗你,我最开始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我已习惯了对陌生人这样说,最初我们也不熟识。请你原谅我。”
“噢!我明白了,原来你没有男朋友啊!”
“对,只是这该算个人**了吧!”
“那你是不想有呢?还是因为别的?你又为何不给别人追求的机会呢?”
“我想,我要做很多事情,我也能做很多事情。再说,我自从走出大学后,还没有遇到过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有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噢!那你对许多人说你已有男朋友了,并且是在日本,这样就不再有人追你了吗?”
“也不是所有人绝对都会信,再说,有些人很执著的。但总是会有作用的。柏原崇也算是我的偶像了,他是许多女人心中的白马王子。说他是我男朋友也真不亏!”
“那位徐经理算不算是你的追求者呢?”
“这个……他是我上司。”
“是吗?你为什么敢把事实真相告诉我呢?”
“因为我起初骗了你,可我现在不想再骗你了。你懂了吗?我觉得不该骗你。”
“现在我清楚了。我也不会介意的。我很感激你,能对我说这一切真相。我也很荣幸。”
“看那好像有座雕像……”。虞静岔开话题。她指着不远处一座凸起的巨大物体,并向那个方向走去,纯紧跟着她一同过去。
虞静看表已过十点半,才提醒他时间不早了。两人意犹未尽地驶向了归途。
这个浪漫的夜晚很美,这个夜晚的人儿也很美。虞静第一回在他面前显露出原本迷人的风采。纯也好像找到了自我本真的感觉,他有种甘畅淋漓的快感。
车在宽敞的大道上驶得飞快。纯敞开车窗,让凉爽的野风尽量地亲临他们,令他们沉醉,让心情也感到瞬间疯狂。纯开的只是一辆普通的出租,他想着要是此刻驾驶一俩无顶的跑车,那该多痛快。他们就可以在车高速行驶当中,将头伸到天顶外面去,尽情享受被风抚弄的感觉,一定不用说,更刺激,更有乐趣,才更过瘾。这也许是年轻的心充满**,渴望释放,追求一种极端的快活刺激感受,真如一句流行的口头禅:玩的就是心跳!快感也总是在巅峰状态。

虞静今晚难得体验了一次身心愉悦,这也是她好久都未曾有过的感觉。真像是青春期或是初恋般的感觉,无法描述,只有体味。她也忽地觉得生活原来还可以这样放松自由,身心无束,像青春时刻那样。
二十二
纯自开车以来,或可以说是自认识虞静以后,真可以形容他是春风得意了,人也愈来愈显得意气风发、精神抖擞。那晚,他送虞静到家,临别时,虞静带有感激地对他说:“真得很感谢你今晚带我出去,我很开心,好久都没这样子了。为了谢你吧!明天晚上,姐请你吃饭怎么样?”
“这根本没什么!我也是很高兴啊!跟你在一起心情真好!为了谢我而请我吃饭,那倒不必了。我应该谢你才是,我叫你陪我出去,浪费了你宝贵的休息时间,你能给我这样的机会,我很感激。”
“算了,你我都不必说感激的话了,明天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啊!那咱们说定了,你先上去休息吧!明见!”
“好吧,明见!”
纯驾车回去的途中,仍快乐地回想虞静对他所说的话。虞静亲口告诉了他真相,虞静还没有男朋友。那个姓徐的经理,他暂时也还算不上,这样的信息简直能叫他欣喜若狂。他心里觉得,每和虞静见一次面,他俩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这样,他又想象着时间是可以改善一切。每天一次的相处,确实也不多,但以后可以在她不工作的时间去找她,他猜测虞静也不会再轻易拒绝他了。
当他仍怀着兴奋的心情,爬楼梯快到家门口时,心中才又升起另一番内疚感来。今晚他是过得愉快、满意了,可一晚的时间里,他竟没有拉一个乘客,也未挣得一分钱。他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姐姐。他虽是在外面替姐姐跑车,可他清楚姐姐在家里也会一直为自己操着心。尽管每次他回来,姐也从不问他挣钱是多是少,也不关心她的生意状况。而是他每次主动地要去汇报自己的劳动成果,有点炫耀自己能力的意思。但今晚,今晚他真不知该如何羞怯以对。
他进家门时,丽丽果然躺在沙发上,还没有熟睡。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关切地跟他打招呼。纯倒因心里觉得内疚而显得不自然。丽丽见他回来安然无恙,便要回房去睡时,忽又想起晚上接的那个电话,忙告诉他:“有个叫辛雨的女孩,晚上打过两次电话找你了。”
纯听了,心里不免更是荆荆的。辛雨的电话曾不知给过他多少回意外和欣喜,也曾叫他多么的期待和渴往过。而这次他听说辛雨打电话给他了,反倒只觉得惊诧和突然,再没了往常那般的兴奋和喜悦。这样异常的反应,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知是自己哪里不对了。都有一个多星期了,他也没给辛雨打过一个电话,感觉上真的有些淡忘了。尤其异常的是,近几天来竟也没多去想念她。纯的内心冥冥之中觉得无比歉疚,愧疚于辛雨对他的记挂。不知怎么的,内心又有股强烈的力量,促动他抓起电话,想要立刻给辛雨打过去,更想马上就听到她那温柔的声音,并向她说声真心的问候。可是时间已真的很晚了,打过去就会惊扰她家人的睡梦。三更半夜打电话是很不礼貌的,这点纯倒心里明白。他只好又放下了电话。
纯躺下来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内心的思绪十分迷乱。他想着和虞静的事,想得他不免欣然欢喜。可一会儿,又想得令他忧心重重。他想静静地反思一下和她的关系,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的在意她?虞静为何叫他如此轻易地产生依恋?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许多答案仍是那么模糊、暧昧,也许都在以自己无法弄清的潜意识状态而存在,他根本琢磨不透。思考最终,他仍是给自己了一个模糊的解释,他认为虞静是特别的,并且在他心目中是很完美的,因而自己是十分欣赏她,甚至喜欢她。她富有迷人魅力,对自己来说,其实就像是一个朦胧诗意般的谜体。而自己从见到她之后,发觉自己竟有种本能的**,那就是要彻底读透这支谜,解惑她所有的魅力因素。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自己觉得需要她。自己所需要的能在她身上,或在与她交往当中最终获得。但具体是什么,他自己也并不能客观地描述清楚。但他冥冥之中,又十分的肯定自己的预感,也充满希望。似乎早已将自己某些说不清的情感寄托在她身上,已无可挽回了。
纯还是充满忧虑,因为他俩之间的距离和差异,无论是年龄、心理,还是所处的环境、地位和身份,这些必将成为巨大的阻力。他能冲破吗?他并没有这么大的自信,勇气也不是那么十足。那么出路何在?他该怎么办?他不禁想到了前途是渺茫的,充满漆黑和绝望的。但绝望之中,又似乎隐含着闪烁的希望。世界是无奇不有的,什么事情也都有可能,就像他遇见虞静一样,似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他曾看过许多世俗爱情小说,看过许多戏剧式故事情节的电影和电视剧,也目睹过周围发生的稀奇美妙、本不可能却成为可能的真实故事。再说,虞静和他现在的交往还不是好好的嘛?他还没有试过向她去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纯的思维比一般世俗之人是显得单纯,但未必不是深刻的。只是他对待生活和周围的世界,还怀有一种类似童话般的信仰和期望。
而一想到辛雨,就着实令他苦恼了。辛雨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尤其是对他,这点纯心里是很清楚的。纯也曾在神飞意迷的时候,憧憬过他和辛雨可能会有的美好顺利的将来,也曾为此沉迷。在还没有遇到虞静的之前,他很乐观地期许要和辛雨继续下去,让情感细水长流,终有一天,时机成熟再融汇成海。他和辛雨有着极为默契的感觉,两人之间总有共同的言语,更重要的是相互的倾慕,尽管有些朦胧和迷离。两人之间倒没有那么明显的距离和差异,只是彼此倾慕的真相始终含而不宣,也始终被其表面的友情所掩饰、所压抑和束缚着,谁也不愿就那样轻易将这似乎更加弥足珍贵而美妙的情感毁灭,而去在破灭的情感上去建立一种更难把握的情感。就像《卧虎藏龙》当中,李慕白和俞秀莲之间的爱情那样负重。也许是真正的情谊不需要外在的表达,相互间的默契自然可以实现心灵上的疏通。但有些时候,这一步也是极其关键,极为重要的。它可以成为一种确定的标志,还可以成为一种预言性的转折。既然是一种模糊的感情,那么它就必然以不确定的状态而存在,这样可以有进路,也自然还有退路,关键就看双方的主观意志了。纯心里其实也想和她有个美好的未来,但这些就是无法确定,也无法预约。
纯心里很烦乱,想来想去很苦恼,最终还是不让自己再想了。想得累了,自然就睡着了。夜里做了好几个奇怪的梦。
早上8点多时,电话铃声把他从梦里吵醒。他记忆不起来昨晚梦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就是想不起来。他推想该有辛雨在梦里出现了,但就是不能记起来梦里发生了什么。也许真是他日有所思,夜也有所梦。但所梦也未必就是所思,弗洛伊德就曾经著书专门解释过这种现象,叫它“梦的改装”。
电话响到第四声时,纯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纯,早上好啊!我是不是打扰你的美梦啦?真是个大懒虫!你抬头看窗外太阳有多高了,你还在睡觉,多么好的时光!”
“噢!辛雨啊!没!我没在睡,早起床了。不好意思,我昨晚回来晚了,所以就没给你回电话。”
“没关系的。你最近很忙吗?晚上回得那么晚!”
“不,其实我并不忙。只是晚上替我姐跑出租呢!”
“哦!怪不得呢!原来如此。看来我终是不能成为第一个坐你车的人了,真遗憾啊!”
“对比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是很想的,但我也明白,有时候一些事是不能如愿,也不能勉强的。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吗?”
“我…..这么长时间没给你打电话,对不起……”
“没关系的。就是你真打了,我也没在家里。我这个星期去我姑姑家了。不好意思,我没提前告诉你。在那打电话并不方便。”
“没关系。告诉我你都去了哪些地方?过得快乐吗?”
“新疆。我去了天池,阿尔泰山,天山,还有吐鲁番。那儿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噢!对!对!你说得太对了!我看过红柯写的书,说的都是那儿的事。说那儿的人都生活的健康、自在、快活,与自然和谐地共存,连街头的乞丐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简直说得太好了,我太想去那儿看看。”
“早知道,我叫你跟我一块去,肯定会更有意思的。对了,你猜我还给你带回来什么了?”
“是什么?我猜不着,一定是很值得珍惜的东西!”
“你很聪明,没猜出来,也没猜错!的确是很珍贵的,只是不能用物化的价值作衡量的。”
“那会是什么呢?”
“是一颗红果。”
“红果?那是什么?不会是一般能吃的果实。我曾在新疆的民族传说中似乎听说过,就是不全明白,也未曾见过。”
“我给你带的红果其实是一种紫红的美玉,但他在新疆人的心目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你知道新疆人把什么叫做红果吗?”
“什么?”
“也挺有意思的,往往是新疆的男子们把自己心中倾慕的女人称为红果。红果就代表心上人。”
“那你不会是要送给我个心上人吧?”
“想得美!我送给你,是叫你要去想她,要去爱她的,听懂了吗?”
“是吗?那我一定会努力去做的。”
“那我问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我……”纯犹豫了。他未曾想到辛雨会直接问他,“有没有想起过我”。他可以不加思索地说“想”,如果这是在一星期前,他肯定这么干脆地回答。他有过这样的勇气和想法。而现在呢?近来他是忙了些,的确也很少想她了。她甚至在纯脑海里出现的频率已远不及虞静和姐姐她们两个异性了。而以前却时常占满着纯闲暇思索的空间。纯觉得就这一点,也使他面对辛雨而不自然有点疚责。对于像他这样一个纯情、真诚而善良的小伙子来说,自然他是不会像那些俗流的青年那样油嘴滑舌地编些甜言蜜语专哄女孩子开心。他对人,尤其是那些对他好的人是绝对诚心真意。所以他此时也才犹豫、迟疑了一下,也在这瞬间反思了一下自己。
最终他的回答仍是肯定的,“想过呀!”他回答得语气和声音都显得是那么的慎重。他的确也想过辛雨,他没有撒谎,并且他觉得这样肯定的回答也是辛雨乐意听到的。他想用这句话给她的温暖和安慰,甚至快乐,去缓解他自己内心对她的歉疚。
辛雨自然很高兴了,但她也听出来,纯回答时语气中对她的不坚定,这只能说明他的回答要么是暗含欺骗性,也就是说他那叫做美丽的谎言;要么就是他羞怯,不好意思才会那样,这毕竟是她初次尝试这么直接、勇敢地问他这个敏感的问题。辛雨倒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
辛雨还故意装作不信他的鬼话,说“是吗?你在哄我吧!”这个哄字说得真好,一语双关。紧接着她又附了一句自白:“我可时常会想你呀!”
纯在电话这头听了更是感到有点惊恐和不安。这源自他内心的愧疚感。另外,他又感到心里乐乎。
辛雨觉得自己想要表达的真情都已表达,于是话锋又一转,问他:“对了,你的梦做完了吗?”
“什么梦?噢!对了,我梦里好像还有你了,只是梦里到底做什么都给忘了。哎!要是你不这么早打电话,等我把梦做完,不被打破的话,说不准我就记得呢!”
“哈哈!原来你刚才还在做梦呢,还骗我说你早起来了,太不诚实了!”
“哦!我……不好意思!”
“你不值得我信了。哼!”
“那不算是骗人吧?我可真从来没欺骗过你呀!”
“还说,刚不就被你骗了吗?你呀!太叫我失望了。我问你的是降珠妹妹与顽石哥哥的梦!”
“噢!《红楼梦》啊!看倒看完了。”
“那你觉得呢?那个梦美吗?”
“美,也是凄美。我不过也是替她们难过,为她们牵挂了一场。人世悲凉,命运交错,让人回想起故事来,不免隐隐抱痛。最悲之人林黛玉,没得到所爱之人,也没有一个温暖的家所。而贾宝玉又何尝不是命运的不幸,虽有个富足的大家庭,得不到心爱的人,也就白来世间走一遭了。”
“呵呵!听你倒是挺义愤的!最近在看什么书呢?”
“最近没怎么看书,我看了一些诗。”
“是吗?有情趣啊!看谁的呢?”
“希姆伯丁斯的诗,她是波兰的一位女诗人。”
“哦!就是96年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那位女诗人吗?”
“对,是她。怎么你看过她的诗吗?”
“看过一些,挺不错的,也挺容易看懂。诗人很有灵性。……”
纯和她电话里聊完后,坐在沙发上呆想了半天。他又会想起辛雨和他以前的事,越想就心里越是觉得辛雨好了。辛雨对他可真是情深意重。而自己呢?如果就像近几天那样,将她淡忘在脑后,自己难免对不住她的这份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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