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十八 十九 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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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自从正式地替姐姐开出租,纯白天也变得“懒”了。《红楼梦》是已看完了,许多该联系的同学也都联系过了。他除了期待每个浪漫唯美的黄昏早点到来,对别的事似乎都感到索然无味。
早上一起床就是十点多,气温已热得他满头是汗,人儿一天也感觉没了充沛的精神和欲求。饭每顿都吃一点,他对水果倒比较钟情。音乐整天听,直到他听得有点烦躁。电视节目模式化的类型也让他没有多大兴致观看。
纯自己也真觉得没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做。于是,无聊时,只有拿起电话,跟同学漫无边际地闲聊聊。他走到鱼缸前,欣赏鱼儿欢乐自在地游来游去,心情也跟随鱼儿一样欢快一会。它们在水中不会感到烦闷,相互间追逐嬉闹,也不显得寂寞无聊。而纯自己却老是孤单一个人,呆在家中,赏花,花不开,问鱼,鱼也不语。他想念起自己的好伙伴,于是给于晨打了个电话。
于晨其实呆在家里也无聊得慌,看电视,听音乐,上网,睡觉,再无事可做。于晨和纯的性格有些相似,他可谓是纯情少年,又文质彬彬,这与他受过良好的家教有关。他和纯两人从小就常在一起,亲密无间。
于晨接起他的电话。
“喂?是你吗?”
“是我。你在家干嘛呢?”
“我真没事干呀!在看无聊的电视呢!”
“我在家很无聊,不知道要干什么。晚上倒好,我可以出去替我姐跑出租。”
“哦!那我过去找你吧!”
通完电话,纯等他。约摸十分钟过去,于晨就到他家了。纯也觉得他来得特别快。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平时去找你,至少也得将近二十分钟,你是飞的么?”
“当然不是,我有那能耐吗?天太热了,我是挡车过来的。我撕了票,拿回去让我爸到他单位一报销就完了。”
“怪不得!又占国家集体的便宜?”
“没,那不叫占便宜。国家不是也提倡刺激消费嘛!我这也是响应政策而已嘛!只是手法有点独特了些。哈哈!”
“先坐吧!我给你开风扇去。喝什么自己去冰箱里拿,不用客气。”
往沙发上一坐,于晨先打开电视,换了几个频道,还是没有自己喜欢的,就换上VCD,欣赏一曲熊天平的MTV,一边和纯聊天。
“最近心情还好吗?”纯问他。
“当然好些了。我已叫自己不要去想了。”
“噢!那样就没事了。你最近上网了吗?”
“上了呀!不过,我可没进QQ,怕偶然会遇见她。也没看自己的邮箱。”
“那倒不至于吧!有必要吗?干嘛弄得那么不堪,朋友应该还可以继续做嘛?感情应该还是有的吧!”
“做朋友那是不现实的,你明白吗?有时候人是不能摆脱习惯的。而且凡是情感都是相互通融的,友情和爱情在男女之间是很难划清界限的,所以必然难以面对彼此,过去和现在,我不想有什么纠葛不清。那有过的爱情很有可能再次复燃,继续去折磨彼此。因为那一深刻的情感还有可能主宰一切。”
“看来在你心里,还是很爱她的。”
“我不否认。你呢?有没有再去看Email?也许裴颖她已经给你回信了。”
“没,即使她真的回了信,我又将怎样去面对她呢?过去的都已成往事了,回忆也只能叫人怨悔。但愿她过得好些。我只能祝福她了,为她祈祷吧!”
“纯啊,为什么人的情感是这样的复杂呢!弄不明,道不清。谁又有几分理性呢!”
“这就是人之所以为人,比一切动植物都高级之处吧!”
于晨所学的是中文,当他发现纯的床头放着本《红楼梦》时,自然就发表自己的评论和见解。他俩相互讨论起其中各自喜欢或厌恶的人儿,讨论作者对情节奇妙的安排。纯还给他说了些辛雨关于《红楼梦》的看法。于晨倒也很称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本《红楼梦》,几世人都说不完,道不尽,他三人有何能说个周全圆满?只是算得品味罢了。
中午时,纯给他做了几样小菜,两人还小喝了一瓶啤酒。吃完饭后,听了会儿音乐,都觉得困了,就挤在纯房间的床上,仰躺着聊天,不知不觉睡着了。
黄昏的时候,他俩站在马路旁,等着丽丽归来的车。斜阳像金子一般洒在他们的脸上。于晨比阿纯略矮些,圆圆的娃娃脸很白净清明,留着一头短碎发。于晨很爱运动,但又是一个很富有情感,很怜香惜玉的人。平时见他乐观、开朗,但时常又不乏文人的多愁善感。如今学的文学更适合他那样的性情,挥笔之间,就能彰显才华。他写过话剧,电影小剧本,还爱写诗和小说。他也早已注定了要和文学结下不解之缘。
丽丽下车却意外看见于晨,满脸的高兴与亲热,像是见了自己另一个小弟弟一样。于晨从小就和纯亲密往来,两人彼此常去对方家里,一起学习一块玩,有时还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因而丽丽对他一点也不陌生。于晨是纯患难之时的知己,丽丽也对他心有感激。如今家里状况好了,丽丽常提醒弟弟,叫他带于晨上家里来玩。
于晨对丽丽很尊敬,他也羡慕纯能拥有这么一个疼爱他的姐姐,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于晨对丽丽也同样有中姐弟般的亲切感。他没有亲姐,但仍怀有这种想望的亲情,这样他和丽丽很熟,也就使得这种情感找到了寄托,因而心里也把丽丽当自己的姐姐。
“姐,你最近好吗?好久没和你联系了。”于晨说。
“姐很好,你呢?姐还念叨着你,放假了怎么没过来跟姐坐坐,聊一聊?一直都挺惦记着你呢!什么时候来的?”
“我上午就来了,你出车去了。纯陪我聊了一整天。”
“哎!那你怎么不叫纯呼我一下?中午我可以赶回来的,咱三个好凑一起吃顿饭。有半年没见着面了。”
“没关系的。我让他别去打扰你的,你也挺忙的。你这会回来了,我们见了面也就行了。你整天忙的也挺累的。”
“那要不是这,你俩先回去在家等着,我七点去接一个顾客,接完回来咱一起吃顿饭,再好好聊聊吧!你晚上也别回去了。”
“我和纯刚一起吃过了。我这就要回去,你也累了,不如回去早点歇歇。我有空再上你家来玩,暑假也有的是时间嘛。”
“你们已经吃过了?中午他都给你做什么吃了?”
“炒了好几样我喜爱吃的菜,跟我妈做的能有一拼。我吃得挺好的。”
“姐你就放心,我能亏待了晨晨嘛?”纯说。
“那就好,你真的要走,那就叫纯开车送你回去吧!也顺路着呢!”
纯已开了车门,说:“姐,你放心,我先去送他,你回去吃饭吧!早些歇着。”
“行,那你开车要小心,”
“知道了……”
于晨也向她道了别,临走,丽丽嘱咐他,有空一定再来。晨点头答应。
于晨坐在纯旁边,看他驾车,心里有种美妙的不能言喻的感觉。纯完全摆出一幅自然的神情,好似自己原本就是个老车手,镇静自若。他心中犹然产生一种自豪感和小神气,因为能为自己的好友开车,也是一件让他感到欣慰快乐之事。于晨也觉得自己能坐在最情深义重的兄弟开的车上,是为一大快事,甚或是一种幸福。
十几分钟,就送他到了自己家楼底下。于晨下了车,从车前绕到左车门,纯也出了车。于晨一只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你开车要小心,有空再和我联系。”他眼睛充满深情,十分依恋地看着纯。
纯伸出一只拳头,像打沙包一样,直击在于晨略丰满而弹性的胸肌上。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掀开,两人又神秘诡异的一笑。于晨对他说了句“真够狠!”。纯已经上了车,向他摇了摇手就开走了车。
纯从后视镜里看到依然深情的于晨,伫立在那里目送着自己。他打开车载播放器,一曲《盛夏的果实》轻轻地唱了起来。
十九
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处遇见了堵塞。纯看了一下表,时间还不紧,即使堵上个五六分钟,也不会影响自己按时赶到。跟在后面的车都停下了,不断拥挤着。他的车就如一只野兔,被狼群重重包围。十字路口一片杂乱,几个交警在车的缝隙里手忙脚乱地指挥疏导,这场堵车最终持续了十多分钟,才逐渐恢复正常的行车秩序。
纯这下着急了,他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至吉星公司时,虞静早已立在那里,静静等候他的到来。纯看到,当自己开车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虞静眼神中自然地闪过一丝喜悦。
纯停了车,赶紧钻出来,心中充满不安与歉意。他微笑着说:“实在抱歉,我来晚了,叫你久等,真不好意思!半路遇上堵车将近二十分钟,紧赶快赶还是没能按时赶到,真过意不去。”
“噢!是堵车了,挺严重的嘛!不过,我等一会也没关系,你不用太着急。”
纯听她问到堵车,又问是多么严重,心里一下有些发了慌,不自信了。但还好,他感觉虞静的话也没再隐含别的意思,这下也稍稍放下了心。
“我怕你等久了,会不高兴。”
“堵车嘛,在这座城市是很正常的嘛,你不必太歉疚,我不会在意你这一次的。不过,你姐似乎从来没晚点过,我倒是迟到过几回,让她等了我。”
“是嘛?我各方面都不及我姐,也比不上她那么敬业了!我得向她学习,像她那样守约。我也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晚点。”
虞静看着他那副认真劲,不免又觉得他是那样稚气般可爱,纯真般好笑。在她看来,与杨纯只几次见面,可是,他似乎给自己带来了某些强烈的清新感,以及难以抗拒的诱惑力。这些感觉原本对于她是很熟悉的,但却已陌生了许久。这是一种很真实又很虚幻的感觉,曾经有过的,但已淡忘了,属于自己青春时的美好记忆。和纯的相识、相遇诱发了她往日一段时期里才有的美好感觉。新鲜也不是真正的新鲜,只是发觉以往记忆中的感觉与现实之间有了摩擦,如今觉得又是新鲜的了。每个人心中,往往都有一股强烈的青春力量,那是每个人内心里最美好的收藏。
虞静突然对他想有些了解,她第一个想到要问他的话题便是年轻人最为敏感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便脱口而出:“你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纯简单利索的回答,不知是令她失望,惊喜,还是应该感慨千分。
“是吗?你这么优秀!长得又跟偶像明星似的,怎么能没个女朋友呢?大学可是恋爱的天堂!”
“我是没有恋爱!的确,大学是恋爱的季节,校园里处处充满着恋情。许多人都是在大学时代坠入了属于自己的爱河。恋爱在大学校园中已是司空见惯,再平常不过,而且没有恋爱,或是没有想法的人,都有可能被怀疑是不正常呢!我是没有遇见自己喜欢的。你上大学时曾谈过吗?”
“你问我?谈过呀!可后来没在一起。”
“为什么?”
“大学里的爱情才可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纯洁的,可它却是很不成熟的。在校园中的热恋,往往只会结出来青苹果,经不住现实的考验。一旦走出去,才会最终明白,才能体会到真正需要的应当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与生活。”
“那你是说不该谈恋爱,在大学里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事必须要去经历的。经历了最终才会明白,才会走向理性。我也只是现在的心态才会这样认为。”
“等我经历了,就自然会明白你所说得了。对了,那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什么样的?”
“他呀!很英俊,也很深沉,很有男性魅力。怎么说呢?我也形容不出来,关键是靠自己的感觉。”
听虞静说着自己的男朋友,杨纯心里倒莫名地感到一股酸酸的滋味。
“那你会不会再对另外一个人也产生这种感觉?或许你还会遇上更喜欢的类型呢?”
“这我也说不准,也没想过那么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谈感情有时是奢侈,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即使真像你说的会有的话,那也要看缘分了!是否又能遇上呢?可我不相信宿命论。”
“这个世界说是很大,有时凑巧了,倒显得并不大。什么都是有可能遇上的,关键就看缘分了。我们能相识,我认为也是缘分。你听说过吗?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换的今生的擦肩而过,1000次回眸才有缘今生相视一笑。像咱们现在这样,上辈子没干别的,可能光回头了!”
“哈哈!你说的会是真的吗?的确也算是有缘的了!跟你聊天,我觉得真有意思!也很快乐。”
“我也是。能跟你多说一句话,我就感觉到多了一分的快乐。”
“是吗?太夸张了吧!”
“不,我是说真的!”
虞静看他又是那么认真、诚实的眼神,几乎有点犀利,叫她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还是纯又拉出来新的话题:“你平时有星期天吗?”
“有,两天。和你们上学的作息基本是一样的。只是我们没有你们那样轻松,没有可以奢侈地享受整个烂漫夏日的两个月时光,也没有寒假。一年如一月,一月如一周地轮回。还是上学最幸福了。”
“那你平时周日都做什么?”
“周日没事了就睡觉,看电视,让自己彻底的放松一下。首先就是要休息好了,要么出去逛逛。不过也没多大意思,我一般也懒得出去逛。”
“是这样啊!那你如果不嫌我烦的话,我很愿意陪你出去逛。”
“呵!你真会讨人喜欢。那你跟我说好,以后你就当我叫姐,反正我比你大多了,你就做我小弟,怎么样?以后出去时带上你,也倒好,陪我解闷。”
纯听了,心里自然喜欢。尽管虞静也还规定了彼此要以姐弟的关系处之,让纯心里有点别扭。但这样一来也好,他与虞静之间的距离也自然更近了一步,接近她的机会自然也会更多了。他心里总的还是满意的。这的确意味着他与虞静的关系必将跨入一个新的阶段。他满怀希望和憧憬。

纯给她留了自己的传呼号,也留下了家里的电话号码。虞静则给了他一张名片。这一仪式性举动意味着他们开始了更深入的交往。这绝不再是一个司机与一名顾客的联系,而是建立了一种无任何血缘关系的姐弟指示性协议之上的男女交往。当然,协议只是口头表面上的期许而已。
纯送她到了楼口时,虞静告诉了他,说自己就住在五层,纯只是诡异地笑了笑。她又说自己就住在502号房,并且还客气地邀他上去坐坐。纯只是点头表示了谢意,并没有随她上去。因为他也明白,对方只是向他客套了一下,两人真的是未熟,自己若真上去,那就可能被认为是不知趣了。再说,能到今天这一步,自己想得都还未及,进展很快,叫他已是喜出望外地满意了。而且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料不到还有多美好呢?
果然虞静也并无执意邀请他的意思。只是礼节,点到为止,便各自别去。在彼此挥别的那一瞬,虞静道了声:“开车小心!”这句话传进他的耳朵里,犹如正午时分,他在容忍烈日骄阳高照下,干渴淋漓之时,一股清爽的甘泉滴进他的口中,再流进喉咙,然后又经过食道,汇入内腹,浸遍全身,让浑身上下感到一种快慰,**搏发的冲动和快意。他一个人望着这栋红楼默默发笑了一会,又笑着回到车里。扭动钥匙时,似乎都带有一股激动所产生的力量,使车轻快地奔驰了。
在三湾口时,搭上了一位乘客。他笑着问乘客要到哪里,乘客说是去东郊的三连毛纺厂。这一趟车开了近一个小时,跑得也真够远的。他一路上仍带着余兴,边开车,还边在想。有好几次没意识到前面的车突然减速,自己未来得及保持安全的车距,两次急刹车,乘客也跟着受了惊。乘客十分不满的抱怨着他。他不吭声,只表示歉意。送到地点时,乘客下了车,付钱时,应该给的六角零钱,乘客不愿给了,他也就没好要,还生怕那人再埋怨自己不会驾车,拿他性命开玩笑。
纯意识到车所停的地方有些熟悉,仔细又看了看这熟识的周围,他想起来姨妈家。姨妈家就离这儿不远了,两站路走过去就是。于是,纯决定顺便去看望一下姨妈。他将车开进了那片老家属区,在附近买了个大西瓜和些别的,然后拐进那条漆黑的小巷子。
姨妈全家已吃过了晚饭,姨夫到外面乘凉去了。他一进门就看见姨妈憔悴的身体,仰躺在小客厅地面铺着的一张凉席上,手轻轻地摆着扇子。纯叫了声姨妈,姨妈这才爬起来一看,惊喜望外地说道:“哎呀!是纯儿呀!你咋这么晚过来了?”
姨妈顺便冲里头的小屋子喊了声:“亮亮,快!你哥来了,快出来啊!”
“我是开车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纯解释说。
“吆!你真开车了?对了,晚饭吃了没?姨妈给你下碗面条吃吧。”
“不了,姨妈。我早都吃过了。”
这时小屋的门开了,亮亮光着膀子跑出来:“哥,你咋会这么晚才过来?”
“我是开车经过的。亮,我买了个大西瓜,快拿水冲冲,早点解决了。”
“好哩!”亮亮接过西瓜去厨房,边冲洗西瓜边冲外面的纯说“哥,你真的能自己开车了,那太好了!呆会儿带我出去兜兜风吧!屋里都要闷死我了。”
纯一边和姨妈亲热地谈话,一边应着他。等亮亮将浸凉了的西瓜切成小三角块状,放进盘里端了出来,摆在了小桌上。然后又取了两块,拿着分别递到表哥和母亲的手里。三个人围近桌子坐下,边吃边聊。
姨妈向他询问丽丽,又问他从什么时候也开起车来。亮亮对表哥学会了开车感到十分高兴,他越想越觉得兴奋不已。纯大概停留了半小时,姨夫还没回来,亮亮却催得急,要表哥开车带他出去遛遛。姨妈想多留他一会也不行了,他被亮亮拽上了胳膊往外走。纯和姨妈简单地道了别,便随表弟下楼了。
亮亮坐在纯旁边,一脸得意的神情,还指挥着表哥前进的方向。纯开车带他来到了一家大型商场,两人在里面转了转,买了些吃的就出来了。亮亮又让他把车开到古城墙的南门边,坐在车里便可从车窗望见古城墙迷人的夜景,城墙被装饰的灯火辉煌,夜色下更显示出来它的气势恢宏。
纯一看表,都已近十点了。亮亮看样子还未尽兴,可纯不得不送他回家了。亮亮坐在车里,大开着车窗,他边吃哥哥给他买的零食,边新鲜地看着从车边划过的街市夜景。各种灯饰装点的纷乱迷人,一闪而过的眼中景物,分秒地在变化,无一是雷同的,让人眼前扑朔迷离。快速闪过的车灯还偶尔会留下一道美丽的弧光轨迹,这些感觉倒让亮亮不只捕捉到新鲜和喜悦,他更是一种内心的向往,就像很少能看到一部唯美的影片一样悸动不安。
纯送他到了小巷口。亮亮只说了句:“哥,我回去了。”便转身闪进黑暗又悠长的小巷。纯从反光镜中看着他黑魆魆的轮廓渐渐消失,才挽住自己太息般的目光。
晚上,丽丽没在给他发传呼,也没去路口等他。她吃过晚饭后,看了会电视就去睡了。可过了凌晨,她又醒来,看着厨房里吃得没有动过。推开弟弟的房门一看,见他已躺在床上,发出熟睡的呼吸声。她这才踏下心来,回房去继续睡。
二十
纯早上起来时,感觉空气异常闷。打开窗户一看,原来天空仍布着阴云,昨晚不知几时,已下过了一场雨。看样子应该也下的不是很大,外面倒清爽了许多。
阿纯一起来,又不知该干什么。他光着身子也觉得比往日舒服。他走到客厅,看了一会鱼儿在水中游戏。又打开了碟机,放进去一盘节奏激昂的歌碟,然后,进房去穿衣服。音乐声就跟在他**后面响起,他也跟着哼唱起来。
洗漱完了,去厨房揭开锅,里面有姐姐清早买回来的几个小包子,还有一个肉夹馍。他都拿放进一只碗里,端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边吃边听音乐。
快中午时,大雨又像晒豆子一样下了起来,还伴着些淫风肆虐而来。雨滴噼里啪啦地击打在窗玻璃上,纯已关严了窗户,屋里有些昏暗,他开着灯。夏季里降的暴雨是老天发泄的怒火罢了,只一阵过去了就自然恢复脾气,平息下来。再一会云也自然散了,云浅之处,透出白来,亮光给人间以希望,可这“怒火”也是人间盛夏里所十分渴望的。
午后雨停了,空气也变得凉爽,出门的人因此而感到喜悦舒畅、心情愉快。纯再次打开所有的窗户,迎娶外面清洁新鲜的气息。
自从纯替姐姐开车以后,丽丽的确也轻松了许多。这样一来,她只白天开车,也就不再感到从前那般的累,一般也不再中间回家,只要到了6点左右赶回来交车。
黄昏时分,天边的云朵再也遮挡不住斜阳的万丈光芒,一条条彩色的亮光从云缝里射向四面八方。纯又准时站在路口,等待那辆被雨水淋洗干净的自家出租车。
他接过车后,开了还没多时,传呼就响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条信息竟是虞静发给他的,说是让他晚去半个小时,并且是在月儿湾酒楼门口接她。纯最初看到虞静女士四字时的惊喜顿然被这后边的信息内容冲淡了。这条短短的消息,还让他联想了许多内容。但最现实的还是他将迟半个小时才能见到虞静了,他的心不免有些凉凉的。他又想到了月儿湾酒楼,联想到了许多可能成为现实原因的事情,但他只从自己角度考虑,似乎没有任何原因是对自己有利的。
纯本来很急切期待的心情随之沉落到底,如他开车的速度一样,二者同步减弱。他顿然感到不知要所去何方,一下也没了心劲。有人向他招手了,他慢吞吞地把车开过去。他也不和坐在自己旁边的顾客多说一句话,完全也没了往日开车时的服务热情,一心在想事。当然,想得都是和虞静有关。
杨纯将乘客送完后,提早赶到了月儿湾。他从橱窗望进去,近处可以看见两堆人在围着桌子,那些人影似乎就没有一个是文质彬彬、相貌堂堂、仪表端庄的,倒纯粹像是一群红男绿女、酒囊饭袋之流。粗鲁的划拳声,以及浪荡的笑语声,纯都能隐隐地闻见。他无法想象,那位气质高贵、品貌不俗的虞静此时此刻就在这里面,更难于想象她此时的形容了。他努力地用目光尽量搜寻,那两堆人中绝对没有虞静的身影。这样,他不知该庆幸,还是更不安和悲叹。也许虞静不在这些暴露的人当中,却会是在哪个包间里,甚或更隐蔽的角落…….。他又是想,不,这不可能,凭他的印象,虞静是很高尚纯洁的,无论是她美丽迷人的外表,还是她富有内涵的心地,都是她完美部分,使她完美圣洁,无可挑剔。自己又怎么能想得那样糟糕,那样龌龊,显然太多余的顾虑了。
当虞静终于从这家酒店走出来,并且是和一位仪表端庄的男士一同迈出酒店大门。纯首先推掉了自己先前一切糟糕的设想,但他立即又陷入另一番质疑,自然是因为她身边伴着这么一个男人。纯潜意识里就对他有种不安的敌意,就像刚出世的耗子遇见猫,完全是先天性就存在的敌意心理,他自己也弄不明白。那一刻,他又很相信自己的知觉。
虞静仍是那么的自然亲随,见了他,只一个迷人的微笑,并且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吧!。”然后指着那个男的介绍说:“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徐经理,认识一下吧!”
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他已是个老男人了。
徐经理走近来问虞静:“呃,这是你的车吗?怎么啥时候换成男司机了?”
“就是我的呀!车主是她姐,他正上大学呢!她姐偶尔有事,就叫他替着开的。”
徐经理这才点点头,不再追问了。徐经理拉开车后门,让虞静先坐进去。虞静看了一眼正一直盯着她的纯,纯的表情令她有点不知所措。徐经理也坐进了后车座,和虞静埃着。
“你先开到奥维大厦停一下,徐经理在那儿要下。”
纯没吭一声地把车开走了。
“要不先送你回去吧!我晚点不要紧。”徐辉对虞静说。
“不了,先送你是顺路的,你先到啊。干嘛要人家那么麻烦,还得再折回来送你。”
徐辉感叹一声说:“哎!坐定点出租挺不方便的,要不你以后就坐我的车回吧!
“不,不用了,谢谢你!我坐这车也惯了,倒能感觉到工作和生活的都是有节奏。上班,下班,准时地等车,坐车,每天都感到挺充实的。这样不挺好的吗?”
“噢!你觉得好那就算了。不过要真有不便,就找我,直接跟我说就行。我也听老总说了,公司效益如果能再继续保持增长,不出上两年,等积累多了,也就给副级部门能解决一部分人员的用车,到那时可就便利多了。”
“噢!是吗?那也好啊!”
纯专注地开着车,表情显得有些冷漠,双眼目视着前方,并且一言不发。徐经理倒和虞静两人有说有笑,好似没在意他。车终于到了奥维大厦,纯长长的吐了一口闷气。
徐经理下了车,走时还很亲热地向虞静道了别,叮嘱她晚上要盖好睡好。这些话传进纯的耳朵里,使他浑身都不舒服。他认为那些关爱的话语,只适合在情侣之间相互传达,而从他那样的老男人口中说出来,简直有伤雅致,让人肉麻泛酸。
中途卸下了一个“不速之客”,车又驶向下一个目的地。纯仍然默默无语,虞静早就觉察出他的异常,反过来用极亲和的口吻问他:“今天怎么不高兴了?”
“不想说”。纯仍是冷着个脸儿,显得极其的孩子气。虞静见他这么一幅无理的样子,也没再问下去,转过头去望着车窗外。顿时,两人很默然地坐在这同一辆车上,彼此相隔。
过了一会儿,纯仍坚定地目视前方,问虞静:“他是谁?”
“是我同事啊!”
“是吗?同事?我看不像!”纯语气很平静,没有带任何的感情。
“不像?那你觉得像是谁?”
“别糊弄我了”纯语气中明显带有一种不屑和隐隐的怨怒。
“你怎么了?谁糊弄你了?莫名其妙!”
“我看他不顺眼!”
这时,车已拐进了都市之梦小区。虞静有些气愤地说:“你有病!停车,我下了。”
纯仍坚持向前开了一段,到红楼跟前才缓缓停了下来。虞静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并用力甩上车门。她向着楼梯口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纯说:“你以后不用再来接我了,让你姐亲自来吧!”说完转身而去。
纯静静地坐在车上,呆望着气氛而去的虞静,消失在那灰暗的楼梯口。纯心里觉得像是虞静抛弃了他,令他十分伤心。
纯心里从未有过地难过,却说不清究竟为什么。就这样,他在车里坐了有近半个小时,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小区里几乎也没的人出来走动,因而显得十分寂静。他望见路灯照亮着的两栋楼之间有个IC电话亭,于是走了过去。
纯抓起电话,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播了虞静家的电话号码。这是他第一次给虞静打电话,心跳都有些紧张,就像一个女孩暗恋着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第一次要鼓起勇气向他表白一样。纯更有几分惊怯,他无法想象虞静此刻是否已消去了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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