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十二 十三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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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这天下午,杨纯又接了个电话,叫他很乐乎。原来是姐姐的男朋友克刚打的,说想叫纯晚上出来,请他吃顿饭。纯耍鬼精灵,猜疑地问他:“是和我姐一起么?”
“不,就光咱哥俩。”
“哦!那为什么不叫上我姐,咱三人一起不是更好啊!嗯?是不是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啦!昨晚还一起吃的饭呢!怎么可能闹呢?我跟你姐啥时闹过别扭?”
“噢!那你是想贿赂我吧!我可帮不了你什么大忙!我姐从来不让人管她的事。”
“就当是感情投资吧!不过,这回不用你帮我什么忙,只是想请你吃顿饭。咱兄弟俩好久都没见了。前一阵我是出差,刚回来不久。你要真想记我情的话,那就时刻提醒着你姐,叫她永远别变心,最好早点答应嫁给我。”
晚上,克刚纯他去了一家韩国料理店,其实两人也都不常来这种餐馆吃饭,只是图个新鲜时尚罢了。
丽丽这位男友长得身强体壮,尤其是他的双肩,宽厚结实。丽丽曾用“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性肩膀”来形容他,并说自己最初喜欢上他,就是因为被他那迷人的双肩所彻底征服。克刚的肩能让异性感受到一种强大威武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女人只能心甘情愿地扮演处处可怜,或者小鸟依人。除了迷人的肩,克刚的容貌也格外端正。尽管脸显得稍胖而饱满,倒算是十分俊朗。他脸较宽,眉毛浓黑,眉角飞扬,双眼珠活灵活现,鼻梁高翘,嘴巴不大,嘴唇丰厚。下巴周围布满胡茬,充满雄性魅力。克刚为人和气,脸上时常带着微笑,所以给人留下的印象十分良好。
克刚倒真是当纯是自家亲弟弟一样。克刚没有较高的文化程度,但他在社会上跑得时间长了,处世经验算是十分丰富。纯和他在一起,喜欢听他讲一些社会上的事,但克刚总想跟他说些别的,尤其是与丽丽有关的。尽管这样,两人谈话还是能轻易达成默契。
“对了,我上次给你带回来的那双鞋怎么样?还满意吧?”
“穿上正好合适,款式也不错,夏季过去就能穿了。我正想说谢你呢!”
“客气什么!能穿就好,我还怕买的不一定合你脚!那是我在中国鞋城——温州市买的。”
“是吗?那你上次还去过浙江了?”
“去了,杭州去了,温州也去了,还到过京华。”
“那些地方怎么样?南方城市很美吧?”
“对,是不错,有点江南景致。不过也并不是你想象的多美好。中国这些城市,走哪都是一个样。”
“那你最近还出差吗?下次去若可以的话,也带上我吧!”
“说不准了,我看暂时还没有什么安排。不过,你要想出去玩的话,我可以专门带你和你姐一起旅行一次。你想去哪,得先和你姐商量。”
“那你不用上班了吗?”
“我现在的工作是自由岗,本来就不算长久的固定工作。不是端的铁饭碗!说白了还是给人打工,迟早哪天不知道会干别的去呢!”
“这样倒也自由!我也很想早点工作。”
“在学校上学多好呀!社会上可不是多好混的!干嘛想这么急着出来工作?”
“等我工作了就可以赚钱,我姐也就不用再这么辛苦的挣钱养活我,还要供我上学。她太辛苦了!”
“你姐就那品性,我都跟她说过好多次了,让她把车租出去,每天的净收入也少不了多少,人也不必那样苦累。可她就是听不进去,硬是把自己那样累着,我都心疼。”
“我姐就那性格,她要怎么做,谁都没有办法拦她。我最近一直在学车,基本上能独自开了。等过几天熟练后,我就要替她出点力。”
两人边吃边聊,直到快十点钟,纯说自己还要赶回去学开车,两人就此散了,各自回去。
纯如今一接到车,就能自如地驾驶而去。姐姐坐在他一旁,偷空还想打个盹。他像是一步步学会走路的孩子,越来越能放得开,拿得稳,也越来越不满足于在这宽敞的马路上,毫无障碍和阻力地驾车。他自觉地去寻找有难度的路段练习驾驶,又一次次地向更高难度发起挑战。他将车开入繁华地段,商业区,人口稠密区。这样也叫丽丽不时会捏着冷汗。但幸运相伴,一直都那么顺畅,没有出任何的意外。
纯向姐姐提起克刚请他吃饭的事,这倒叫丽丽感到意外。很显然,克刚事先就没告诉她。丽丽质问弟弟:“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说什么……噢,对了,他说让我帮他劝说你,要你早点嫁给他。他做梦也在想呢!”
“你个贫嘴!他真是这么说了?还是你编的?”
“真的,我不骗你!不信你去问他。不过,想他好面子,也是不愿意承认的。”
“他只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胳膊也朝外拧了!你想把你姐早点卖了,是不是有这打算?”
“没,那的话?我真冤!我的好姐姐!我怎么会那样想?你要是真不愿嫁人,我就和你在一起到死。那才好呢!”
“说什么傻话呢?都二十出头的大人了,怎么说话还像幼稚的小孩子?姐问你,那你是怎样说的?”
“我只顾着吃他请我韩国料理,味道还不错,只想多吃点,就没管他怎么说,我只点点头而已。你若不问,我还不提呢!”
“哪把你饿着了,咋就这么顾吃!.....”
纯驾车开回家属院时,已过凌晨。皓月当空,夜色如洗。姐弟俩都已困倦不堪,上了楼,就直接各自回房睡了。
早上七点一刻,丽丽如约地准时出发了。街上已不冷清,上班的人们仍是行色匆匆。此刻的人流大约都是第一波的上班族。
车上路走了还没一站,就有顾客向她招手。丽丽双眼露出自然的微笑,这不,生意来了。她最习惯,也最乐意看到的就是别人向她招手的姿势。虽然有些姿势并不见得多么优美,但在所有的职业出租司机看来,那些给他们从视觉上传达的动作语言才是最让人动心的。
上来的是一位貌似已过不惑的男士,上车后,他便主动告诉丽丽,让送自己直达建国门。从车所在处直到建国门也有好一段的路程,她一天的生意就这样地开始了。
大清早的时候,还略有一丝浸骨的清凉。此时,太阳却已在东边低矮的楼层背后,将红色的光芒散入到高空的云里。上班的上班,出门的出门。车辆奔跑在马路中央,有大的公交车,离人行道最近,也离普通的大众市民最亲近。与其争宠的小出租车则行驶在内线主道,主要还是服务于中产阶级和白领阶层。坐在公交车里的人,可以从车窗向外俯视那些尊贵的深色小铁壳子,心中却不免是一种想望和期待。汽车是现代文明的一项重要标志,也是财富、地位、身份等等标码的外在彰显。而真正拥有它们的人,也就自然拥有了与车的颜色、档次同样等级尊贵的气派与被认同。坐进去低人三尺,站出来高人三分。尤其是开车门的那一瞬,给坐车的人一种自豪、自信的良好感觉与自我优越,彰显身价尊贵不凡。
丽丽的出租车,虽也是面向大众,但普通底层的市民不愿花那没必要的钱,宁愿省下钱去挤公交。
自行车也是这交通道上的一大部队。他们大多收入不高,往往是些普通工人,一般小职员和学生。他们尽管并不富有,但似乎精神上倒比有钱的富人们过的幸福、快活、充实。他们骑的半旧不新的老牌车子,上班总是显得精神抖擞,真像是赴革命建设前线,要大干一场之势。他们在道路最边上卖力地骑着车子,赶着时间前进。下班回家,也是别有情致。偶尔哼着小曲,自我独陶醉,也就忘却了一天的辛劳疲惫。他们唱的歌儿也很简单、平淡,就像他们的日常生活一样简单、平淡、自然。也许还是几十年前的,早已过时的老歌,但在他们的眼里,一点也不那样觉得,倒是越老的才越能品出来味道。
生活每天都是新的,生活每天也都是那样。日子过的数十年如一日,日子也像那些老歌曲一样,没让他们觉得枯燥,厌倦。只有这些人才能体味到生活原始固有的真滋味。就像骑自行车和走路的人最能感觉到脚下的路与足迹的变化,别人是说不清的。
每行过十字路口时,他们还会欣慰,因为十字路口总会有一个方向是被红灯控制,再高档的车也被一视同仁。有时繁杂的路段很容易就堵车,这样,司机和坐在车里的人就只有干发急,没办法。掉头也来不及,前有阻车,后有跟车,真是八面埋伏,四面楚歌。而骑自行车的人就不用顾虑,再赌的道路,只要有缝隙,就能逃之夭夭。大不了下来推着只需轻绕一点,也照行不误。把那些笨拙的大家伙甩在后头,这使他们也变得自信、自豪、自得、自喜。
无论是骑车还是坐车,他们虽以不同的交通工具和方式在这座城市里,年年月月日日的生活和工作,但似乎古老的城市以其矗立千年华夏文明中心的宽博胸襟包容着他的悠悠子民,他们各尽其能,各行其道,各得其生。
丽丽将客人送至所要到达的目的地,顾客下了车。她调转车向,又重新地众里寻觅坐车人。
车拐过一个大转盘,果然见有两男一女向她招手,她迅速地将车开过去,停在边上。那个年轻的男士大约二十来岁,显得文质彬彬,气质不凡。他把头探近车窗,丽丽摇下玻璃,还没等丽丽开口,他先说要去机场。
丽丽微笑着说:“机场去呢,三位吧?给120块,保证顺利送到。”
丽丽本想着对方会砍价,提出少点的要求,可没想到那人很爽快地同意了,直接去开后车门,先请身旁的两位年长者进车坐好,然后轻轻地关上车门,自己走到前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丽丽有点暗喜地将车开走。这的确是趟好生意,跑起来不太费时间,一路都行的是高速路。她未出市内就给弟弟打电话,说自己中午不回去吃饭了,有趟远客要送。
丽丽顺利地将顾客送到机场,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那顾客坐在她身旁,一会目视前方,一会又望向窗外。最初这位年轻的男顾客显得有些冷漠,但很快还是和丽丽友好地聊了开来。知道他是外地的,丽丽便给他介绍古都西京的一些名胜、小吃,还有特色的风土人情。介绍这些对丽丽来说显得再娴熟不过,做司机的也需要见多识广,还需要有和不同人交流的本领。那三人也不时地向她提一些问题,丽丽热心地给他们作答。后来,那三个人还感慨,此前因为不太了解,虽然来玩了三天,地方也逛的不少,但听丽丽的叙说,反倒真觉得没玩好,不尽兴,打算下次再来,并且要提前预约好丽丽的车,雇她做导游,再仔细去体验一回十三代王朝,千年古都遗韵,秦地风情全貌。丽丽当然乐意,并表示着期待。她顿然间觉得非常荣幸、自豪。心里还有种为西京,为西京的旅游做了份贡献的自豪感,叫她有点想要作以憧憬的想法。
送完客人回来时,她还顺便捎了几个从机场返回西京的顾客,但他们给的车费远没有送走那位客人那样豪气。这样的生意也就只好这样做了,收头不收尾,前面只要赚足了,后头也就无所谓了,能多添点是点了。
丽丽将车开回西京市里时,已是中午的12点多了。她觉得人很累,于是,送完这批顺路的顾客,就直接开车回家。
纯听见门声,就知是姐姐回来,便迎上去,把拖鞋给她放到跟前。又去倒一杯桔汁水,给她放在茶几上。丽丽换完鞋,一过来就端起杯子,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光了。
“天气真要热死人!你在家也闷得够受,要不咱家也装个空调得了。”
“不必了,我在家里又不干活,没怎么热。再说,多少个夏天咱家没装空调还不是照样过了。照我说就算了吧!”
“你说不装咱就不装了。不过,风扇可不能整天对着吹,那样能要人命,得注意点!”
“你放心,我知道了。对了,姐,我还没问你吃了没?”
丽丽没有吃午饭,纯问过她想吃些什么,然后下楼去买了份凉皮,带了两个烧饼。可等纯买回来时,丽丽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额上还冒着大珠子的汗,顺着额角往下流,风扇正对着她扇着。纯过去把风扇关掉,也没叫醒她,但她似乎觉察到了,睁眼醒来了。
丽丽吃完饭,略歇息了一会儿,就出去赶午后的客流高峰。纯替她收拾了碗筷,然后就去睡了个午觉。睡醒来后,他给同学赫磊打通了电话,就出去找他玩了。
十三
这回,他因为要去的赫磊家,离的有些远而没有骑车子,坐上了305路公交车。
已是四点多钟了,太阳光却一点没有变弱的迹象,反而像在不断在增强。走出去,日光灼人。
夏天,坐公交车的滋味实在不好受。纯坐在车窗前,胳膊和脸都被强烈的阳光所照射,烤晒得厉害。他不能大睁着眼,脸也感到烧烫般难受。他将窗玻璃关上,但那样就再感受不到车窗内外空气流动差过他身上所产生的一丝快意。车里的乘客慢慢地增多,车厢显得拥挤,而更加闷热不堪。纯**底下的裤子全都湿透了,裤裆里更闷得难受。手心都在冒汗,湿湿的,粘粘的,浑身一个难受劲儿。
不知是经过哪一站时,上来了一位容貌纯情,仿佛初恋般的小女人,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移到了纯的面前。纯一直在耷拉着头,最早是蓦然间发现一双精美的小脚。顺着她曲线优美的小腿再向上寻去,这位身穿短绸裙,长发披肩,顶额上戴着一副墨镜的女子,正巧与他茫然的目光相遇。她的形象也才在纯的眼睛里变得具体清楚了。
这个女人一只手扶在纯座椅的靠背上,手很小巧,白皙透亮。她胳膊与身体成25度的夹角,那夹角的地方一点不隐蔽,还生出一小丛稀疏的腋毛来,更叫这个女人显得性感动人。也叫看见的人自然会多些别的心思和想象。
纯再不敢正着大胆地眼看她,他显得有点猥琐,不时用余光去轻轻地扫描她的身体和脸蛋。
车在行驶的过程中时而不经意遇到障碍,就会紧急刹车。站着的乘客来不及稳住,身子就自然地向前倾倒。这女人也就在这种情景下,由不得在纯身上蹭个来回。这大热天的,人都穿得单薄。那肌肤般的亲密接触也能带给任何陌生人一种美妙的感觉,充满诱惑和遐想。纯被一种美妙的感觉所陶醉,觉得浑身充满灵动,那感觉很美好。可他又显得不是情愿于这样直面的身体接触。他觉得毕竟那样也算是一种尴尬,只是某种**促使他禁不住想要继续尝试。
经过绿源大酒店时,这个女的下了车,犹如一朵彩云一样悠然飘走。公交车继续向前行驶,奔向一个暂时望不见的终点。车上似乎什么也未发生过,上车的上车,下车的下车,纯仍然坐在那里。那个让纯产生一丝惊心而微妙般身心波动的性感女子已然下车远去,如同一段音乐当中的插曲一样渺茫,一样回味。纯无尽地体味着。女的就那样走了,纯仿佛有点所失的感觉。这称得上是一段美好的艳遇,可发生的有些突然,甚至有点离奇,或许能成为悬疑,让人错误地怀疑起这段过程的真实,有些不敢完全相信。
纯到站下车,赫磊已同另一位名叫任杰的同学在那里等候。三人一见面便寒暄起来。
“Hi好久不见,你俩都还好吧!任杰,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我还跟阿磊说先到了一起,然后再去找你呢!”
“亏你还想着我!回来这么久,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离得近,阿磊刚给我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噢!我本想打电话给你的,可一直太忙了。再说,想你是在外地上学,回来肯定要晚些时候。”
“开玩笑呢!嘿嘿!有半年没见面了,你还一直这么较真!走,看把你热的,找个凉快地儿,咱再慢慢聊!”
赫磊这时说:“走,咱先到我家去坐坐。凉一会儿,也好叙一叙,再说出来玩!”
于是,赫磊走在前面带路,另两人跟着,转了几个弯,最后上了一栋楼。爬上三层,便到赫磊家了。他家人都不在,三人正好可以不拘束。
赫磊让他们自个在碟柜里找自己喜欢的歌曲或音乐放着听,自己进厨房里去了。赫磊拿了个浅盘,去冰箱取出冷冻的西瓜,切成小份儿,再放进盘里,然后端出来给他们享用。
任杰播放了许魏的一曲《完美时光》,音乐在屋子里回荡。纯觉得这张碟音乐曲目都很熟悉,他拿过碟盒一看,原来这正是自己曾经买的那张碟。他恍然大悟,一年前,赫磊曾借走了他的这张碟,后来,纯向他要时,他却支吾说找不见了,原来是他太爱不释手,留下入了自己的库。现在,赫磊也许早忘记了那么一回子事,这样纯才有机会再次与旧物相见。既然都已经过去很久,赫磊早忘了,纯自然也不便再提起这陈芝麻烂账了。

“纯,听说你女友长得很正点!家里背景也不错,很有钱。你可真有福气呀!”任杰问。
“你听谁瞎说的?哪有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呢?别跟我胡扯淡了!”
“纯,这事你还瞒兄弟,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听说你女朋友爸还是银行行长,她妈还是一家公司的CEO?你可真有眼光!傍上富妞了。”赫磊接上说。
纯终于听明白了,他们所描述的自己女友正是辛雨。纯以前在学校就听过有人议论,说辛雨老爸是她们地区建行的行长,说她妈也自己办公司。曾和辛雨闲聊时,听她偶尔提到一些家里的事情,似乎能应证了这些说法并非空**来风。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赫磊和任杰他俩怎么知道得那么多,那么清楚。这叫纯一时猜不透。不过,仔细地想想,也豁然开朗。纯所在的大学里有几个原先跟他一个高中的,他们系里就有一个和他是高中同学。也许赫磊、任杰跟他们之间就有着密切的联系,互通各类信息,无所不含,肯定也有不可告人的绯闻和谣传。事实上,他和辛雨相互有好感,这在学校同学们的眼光中,早是习以为常的认知了,但绝不至于像他俩那样倾向性地描述出来,显得那么世俗浅薄,不堪入耳。
“噢!倒是说,哪个多嘴的给你们传的?这么不负责任!我给你们说清楚了,我和她之间并不像你们所说得那样,我们只是一般的交往,好朋友而已,还没有到那一步呢!”
“噢!还好朋友。这么说来,我们没有胡说!真有其人其事了。哈哈!”
“纯,如此多情女子,又世出名门,你可真该好好把握住。郎才女貌,富贵佳人,多好的因缘,也难怪能传为佳话。哈哈!”
“行了,行了,不跟你们扯了。”纯故作难堪地到一边去翻找歌碟。赫磊和任杰本来没完没了,想继续拿他打趣,见他反应那样,便也自觉没趣。纯找出来一张《勇敢的心》音乐碟,十分兴奋。于是他换出许魏的碟,改放《勇敢的心》。
苏格兰悠扬悦耳的风笛声在屋子里轻快地响起来,又将人带入另一番迷离的境地。可不一会儿,三个人聊起来各自学校的新闻趣事,哪管他音乐旋律如何动听,早已开阔天空。
朋友在一起聊开来,就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个多小时行云流水般不知不觉过去了。三人又有了新的决议——出去上网。
附近有个叫无限时空的网吧,坐落在一个偏僻角落的二层楼上。上去的楼梯窄小又阴暗,像个设置恐怖色彩的通道。但进了网吧,才体会到什么是曲径通幽。网吧里面可谓别有洞天,一切都是新的,布置大方,格局讲究,人文化,人性化皆有所体现,算得上一家较高档的网吧。
三人各一台机子,任杰和赫磊一开机便联起了游戏。阿纯对游戏从来没多大兴趣,他也根本不会玩他们正玩得那种游戏。纯几乎没接触过网络游戏,电动游戏也只玩过几次而已。他长这么大,只进过两三次游戏厅,还是伙伴硬拉去的。进去了,别人给他买的游戏币玩掉几个,剩下的又赠送给一起去的同学玩了。在纯看来,玩游戏机和看卡通连环画一样,都是低级趣味的事情,纯粹是没事闲下来了,才会想到做的,也是些浪费时间和精力的事。卡通书,他倒是无聊时也借同学几本翻翻,看了跟没有看也没啥区别,跟本找不着有多大的趣味所在。
纯对着电脑,自己点歌听歌,又打开QQ,和几个在线的好友聊天。他想起来,打开自己电子邮箱,心里想要找点什么。可打开一看,新收信件里只是几封网络广告,令他有些漠然失望。QQ中收到几条消息,可发消息的人已不在线,是几个同学留的简短文字。
纯正在看下载电影时,突然又收到一条消息,他觉得发件人的昵称和头像有些像熟悉,但没怎么在意。他直接点击了一下消息里的那条网址,网页在链接中慢慢地打开。在即将要打开完毕时,突然一下子全跳出来了,一个**的美女图片呈现在整个屏面上。纯一脸惊愕,随即变红。他忙将上身挺直对着桌面,真想贴上去把“她”全遮住。纯忙伸手去关窗口,可怎么也关不上,急得他额头冒汗。他使出浑身的劲儿,费了大功夫才总算关掉。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但心底的气恼和义愤不由得生发出来。
接着又是一条信息,纯一看,发消息的正是那个发图片的家伙,心里正没来好气,这个家伙又发来信息嘲笑他:“纯情男!这个女的身段还不错吧!”
纯忍不住要发作时,只听见不远处的赫磊与任杰都在朝他暗暗地发笑。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两个家伙在搞鬼。纯没好气,但又不好向他俩发作,于是冷静了一下,换了钟文雅的反映方式,同样给他俩回了条信息:无聊加白痴!低级趣味!某年某月某日定成花下囚。
纯下线不愿再聊了。
八点时,天还未尽晚,他们三人又立在车站牌前,边聊边等车。任杰爱谈女人,赫磊沉醉于游戏,纯和他们在一起总是话不投机,因而他总话说不多。任杰海口炫耀自己上个学期内,交过三位女朋友,还和其中两个上过床,有过深刻的**体验。并称跟剩下的一个也有过肌肤之亲。他讲述时,语气显得豪情万丈。纯心理反应上,倒只是很另眼,十分不屑,内心深处更是由衷厌恶他那样龌龊的行为,和丑恶嘴脸。他心里明辨,不觉其荣,倒明其耻。赫磊吹捧自己如今已是电玩高手,网络游戏强手,桌球新手,还经常参加一些挑战赛,并拿过几回奖。对他,纯倒显得敬佩,但总还觉得有些惋惜,浪费太多光阴,淡了学习,他期末考试竟然挂了五彩。
纯坐上公交车时,心里在想:时间过得真快,带走了多少美好的青春。人也变得真快,才半年过去,一个个又变了许多。也许是变得成熟了,也许是变的世故或庸俗了,也许变得更加完整**。他们明显与社会融合的多了,可这究竟是他们在被社会环境重塑呢?还是他们成长之路的必然归结与自我重塑?如果说是长大了,更成熟了,自然也要学会做事稳重、理性,而他们为何却又显得那般轻浮,变得更加躁动,不够理性、反而容易冲动。难道这就是长大,这就是成长?难道这当中又有返璞归真吗?人终究是要变成什么样子?
纯回到家里,见橱柜中放了些卤制凉菜,另有三个馒头,外面还有新鲜的黄瓜和西红柿。他知道姐姐已经回过家了,这吃的是给他留的。于是纯也不客气,一堆吃的很轻易就进了他肚里。另外他还发现冰箱里有桃子,晶莹剔透,能看出是洗过的,他拿起来就吃。
晚上学车回来,大概已过12点。纯刚爬上五楼,还没开门,便听见家里的电话铃声。他奇怪,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打来电话?纯迅速开了门,径直扑向电话机。
十四
“喂!纯吗?我是辛雨。……”辛雨仍是那样清澈甜美的声音,宛如出谷的山泉。
“哦!辛雨,原来是你呀!你还好吗?又一阵没和你联系了。怎么这么晚还想起来打电话?有急的事情吗?”纯有些激动,但更有点喘气紧张。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都打了一晚上了!你家一直没人接,我还当你们出远门了呢!你怎么了?这么喘气!”
“噢!没事!刚爬上楼!真是不好意思!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今晚啊!刚到家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了。唉!可算打通了。你是不是那天还给我家里打电话了?”
“是的,可你妈说你没在。”
“我跟我爸一同去了南京些天,我妈告诉你了?”
“是的,你去了玩的怎么样?”
“南京也还不错,毕竟和西京相似,都是古城,去了仍有种亲切感。‘南朝旧事成绮梦,石头城外月如钩。’不过,南京要比西京建的好些,更注重人文。苏州是我这回去过的最美的地方。我还去了中山陵、玄武湖,拣了许多雨花石,给你也带了。等开学时,我再送给你吧。”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对了,你在那里还能感觉到古金陵城的遗韵吗?”
“不用说谢嘛!怪怪的。你说的,的确还有些,有的古迹还残存着。那得靠你去想,否则也是无所收获的。”
“那你能感受到《红楼梦》中的金陵悲韵吗?还有李煜魂归梦牵的痛节所在?还有闯王梦断金陵的哀叹吗?”
“哦!没想到你才学如此深厚,诗文精通,也如此多情,想象竟如此丰富!可惜我到了那里,就只联想过《红楼梦》,别的真还没想到。”
“不,我没去过,所以我只有凭我的了解和印象,想象一下罢了,怎可能说得真切,想的深刻。随便提提罢了,去过了才会明白一切真相。”
“噢,你还谦虚了,真是深藏不露!对了,你现在看到哪了?”
“你是说《红楼梦》?刚看过了有一半。还在继续呢!”
“噢,看来你真是在精品细读喽!”
“没怎么,我只是没时间专心来读,才这么慢。再说,名著嘛!读第一遍,不能马虎!”
“好,等你读完,我再听听你如何解‘梦’。你在忙些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白天里有同学叫出去玩,晚上还要趁人少学车,所以是有些忙了。”
“学车?你是说学开车吗?”
“嗯,是的。在跟我姐学呢!”
“那好啊,等你学会开车了,我可一定要先乘为快!真想成为第一个坐你的车的人。可以想象一下,嗯!以后出去玩也能坐你的专车喽!”
“行啊,我甘愿为你服务。让你坐上我开的车,去周游世界!哈哈!不过现在我还不够熟练,正在努力学呢!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那我就等着坐你的车了。对了,你那天打电话有事吗?”
“没有,只是想起来就打给你,想和你说说话。我想让你听听我买的CD。”
“谁的呢?”
“不是谁的!”
“不是谁的?哪会是…音乐…?”
“你稍等一下……”
纯跑过去打开碟机播放器,把那张新买的CD放了进去,然后一手按着遥控器,一手接起电话,等着音乐声慢慢响起。
《望凝眉》的曲子,这时在静静的夏夜,从这间屋子里响起。也许从窗户传出去,散在周围的夜色和空气里。尽管那曲调和声音,并不富有很强的穿透力,是那般优柔,缠绵似断肠。
丽丽首先反应强烈,她在房间里冲纯喊到:“半夜了,周围人家都睡了,你听什么《红楼梦》,还把声音开那么大。”
纯只顾和辛雨交谈,给丽丽打了个手势,作了个鬼脸。丽丽也就没好意思再管,回房关上门去睡了。
辛雨听到这首她十分钟爱的曲子,心情自然激动,此起彼伏。尤其是从电话中传过来,并且是和心有灵犀的人一同分享。她也能想象到纯此刻的表情。
这么美的曲子能不叫她心醉,在这无比瑰丽的夏夜之中。
电话里与辛雨的心灵沟通,令他仍带着兴奋上了床。他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本已积蓄的疲乏和睡意已被无形的力量消解和隐去。他好象又受了鼓舞似的,拿起《红楼梦》开始细读,读了不到两回,就撑不住放下书,嘴角依然带着微笑入睡了。
一天晚上,空气很闷热。纯躺在床上,他看书有点晕了,觉得灯光也叫人看了不舒服,就关掉了灯。他想起来打开收音机,将调频调至一个频段上,广播的像是一个文学的节目。主持人用带点磁性的声音在读着,或是在讲着一个名为《我是一只鱼》的故事。背景音乐也选用《我是一只鱼》这首流行歌曲。不过,演唱者成了一个同样声音塞哑的女声,曲调比原来的更舒缓,听起来别有一番韵味。主持人的声音语气腔调带有一种隐隐的悲凉。音乐时断时续,跌宕起伏,张和有致。
纯开始一想,也该是一段悲剧的爱情故事。
故事主人公——我就是很孤独的,并被养在透明的鱼缸里的一只小鱼。主人很关爱它,每天喂养它,给它清理,换水。鱼对主人充满了感激和迷恋。连鱼的内心世界也都在随着主人的心情而喜怒哀乐。鱼也能感受到,主人是同鱼一样的寂寞孤独。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不知不觉地,鱼儿深深恋上了主人,并且适应了它和主人之间的这种不真实的、隔有距离的情感交流状态和方式。它每天所要面对的都已变成了习惯,鱼儿暗暗地爱着主人,但鱼没法告诉主人。它每次见到主人,就只能用欢快的跃动表达自己兴奋的心情。但主人并不能明白它那动作所要表达的含义。它对于主人的爱情,就像它每次游到玻璃缸前所看到的一样,前途是光明的,但道路却是没有的。鱼儿饱受着痛苦与无奈的煎熬,承受着身心的折磨,但鱼很满足。它没有别的太多奢求,这种距离也是一种美。每天只要能多看到主人几眼,它就感到幸福和满足。
终于有一天,主人的屋子里出现了一张新面孔,她是主人带回来的女朋友。鱼儿见了她,抑制不了愤怒,想冲破这鱼缸。可尽管他竭尽全力地冲撞,也无济于事。鱼儿十分伤心难过,却怎么也跳不出去这小小的鱼缸,冲不破四周透明的玻璃。鱼儿更加痛苦,它为自己不能说话,不能变**类,不能告诉主人自己的爱意而感到绝望和苦恼。鱼儿失望极了,这苦苦的暗恋,最终却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它怨主人太狠心了,完全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也不明白自己对他有多么的痴爱。鱼儿无奈地在水缸中激愤地游舞着。
以后那位新的面孔也熟悉了,她开始来关怀鱼,照顾鱼儿,给它喂食,换水,晒太阳。时间一天天地过去,鱼最初对她的愤恨也就逐渐被消磨掉。主人还是主人,只是又多了新的一个。鱼却还是鱼,还是一只孤单的鱼。鱼儿终于明白了,原来鱼和人类之间是不可能有爱情的,是完全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也是根本不可能会在一起的。
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了。纯却真实地被感动了,被这个故事,这首歌曲感动。他想象着可怜的鱼儿是多么孤单,又是多么痴情、可怜。故事是多么浪漫,又是多么凄凉感人。
第二天他就跟姐姐商量,说想买几条鱼回来养着。丽丽向他下批示:喜欢就去买,要挑好看点的。纯高兴地说太好了。下午他便屁颠屁颠地去了鱼市,看好的鱼给带了回来,共六只,有黑的、红的、粉红的及花杂色的。最大的是那条黑色的,也是其中最好看的。这下家里倒多了几只给他解闷的家伙。
刚买回家的几天,纯隔一会儿就去关心一下这些小家伙。他有时还对着鱼儿说话,像对小朋友一样地问候它们。他想着自己这下买了六条,鱼儿自然就不会孤单了。看到鱼儿自由自在地在水里游来游去,真是一种十分美妙的感觉,叫他都有点羡慕。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广播里听到的那个寓言一样,凄美感伤的故事。
丽丽一回到家,就被纯拉去欣赏自己买回来的这几只小家伙。丽丽对他的审美眼光表示赞赏,也觉得很满意。但丽丽倒没他那么大热情,只看了一下,就又习惯地倒在沙发上。
“你先给咱下楼买个西瓜去,天太热了!”丽丽躺在沙发上对他说。
“行,你先喝点水吧!等着,我这就下楼去买。”
不一会儿,纯抱了个西瓜上来,西瓜已被切成了两半。丽丽问他多钱一斤买的,他说是1块钱。丽丽还怨了一句:“天气热了,西瓜也跟着卖上好价。”
纯听姐的,把西瓜洗干净了,先放进冰箱里冷一会。大热天在外头买回来的西瓜,大多吃进嘴里还是热乎乎的呢!
丽丽开车的所有经验,几乎已全传授给了弟弟。但纯仍未被获准可独自驾车出行。
丽丽每天仍然那样辛苦地在古城内外开车奔波,生意时好时坏。但再怎么样也还是在赚钱,只不过有时少赚点,有时跑空车,叫她不太甘心。若遇上这情况,她有时索性就开车回家来睡觉。
纯在家仍然安静地躺着看书。他已看到了高鄂写的那后四十回,他也同那些学究的目光投和,发现后四十回与前面曹雪芹写的八十回明显有差异,风格不同,语言功力也有相差。前面的八十回语言凝练,辞藻丰富,但有些地方描写过于细腻,略显拖沓。而论其后四十回,情节曲折,波折较大,不够细致,语言更不及前面的精美。但纯是慢慢地品出来《红楼梦》里隐隐的悲来。他从中体味到一种人世变迁,命运交错,终生不遇的复杂情感。边看边回味、思索,品出来的悲韵也愈浓、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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