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浮萍归大海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金府内始终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甚是压抑,令人感觉如同身在真空,喘不出半口气来。是以王仁长的突然失踪实难引起旁人甚至是金彪的重视,毕竟是到了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关键时刻,人心稍惶却又带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接近成功的喜悦,每人的精神都处于高度紧张和警惕之中,已没有人再有余力去顾及旁的人和旁的事。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对金彪,对任冰都是一样的振奋。
这日子时,金彪在暗室甬道的尽头端然而坐,下首列立阿七及府内的数名高手,然后是“风雨雷电”四山派主敖氏兄弟,其余是一些不知名姓的人,料来定是些旁门左道,孤魂野鬼之流,还有两个重要角色便是丐帮八袋长老谢四和少林的空字辈长老空心大师,想不到这些所谓名门正派之中竟也会有如此败类,数十人齐聚一堂,金彪见人已到齐,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英雄,今日是我等计划实行之第一日,各位兵分四路直取东京,同心协力要和皇儿的狗头便是大功告成,到时……”
“到时唯有死路一条!”一个宏亮精明的声音坚决道。
众人正聚精会神的听金彪讲话,初闻此言如受雷击,均是吃惊不小,闪身回头定睛细看,只见甬道正中站立一英姿飒爽美少年,正是任冰,其后是十数名手执铁链的衙役,任冰此刻虽身着便装,但那高拔身姿,俊朗面容仍透着一股慑人的震撼力,威风凛凛,这也许就是正义的力量。
一群叛贼见有人突然闯入便心知不妙,再看其只寥寥数人,想来也不足为惧。
任冰已手举皇令郑重道,“皇上有令,金彪忤逆背叛朝廷,罪大恶极,满门抄斩,现命本座即刻捉拿叛贼金彪归案,其余人等若能迷途知返,为正除邪,尚有一线生机,否则格杀勿论!”放下令牌又道,“金彪,贵府已被本座数千兵马重重包围,就是一只蚊子也休想逃脱,你最好还是束手就擒,免得再生祸端,连累无辜之人。”又转向其下属道,“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望诸位英雄三思而后行,切勿一失足酿成千古恨。”
金彪却是一脸平静,笑问道,“诸位英雄,我等此行目的为何?说给这位小兄弟听听。”
众人听问便异口同声道,“百万英雄,齐聚汴京,杀儿狗头,共霸皇城!”倒是铿锵有力。
任冰闻言心中暗笑,金彪哄人的功夫倒甚高明,可他哪里会有什么百万大军,恐怕只有你们几个傻瓜在为他卖命,是以说道,“各位计划的倒还不错,可只凭区区数人怎可成事?即便成功金彪是为了一已私利……”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今天便要了你的狗命!”阿七大哭着便欲上前与之决战。
“七老弟莫急,”金彪忙将其喝住又对任冰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休拿数千兵马吓唬各位英雄,既然今日你敢独闯我d狱之门,老夫便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又转向阿七,目露杀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是!”阿七应道,“诸位兄弟请让开些,待小弟杀了这个小子再来继续我们的计划。”余人依言向后各退三步,已是身靠铁栏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d狱无门闯进来,年纪轻轻却白白死在我阿七手里,这可是你自找的。”
“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还须看看再说。”任冰神态自若道,显是对此行稳操胜券。
“好,那就走着瞧!”阿七说话间已挥手扬出一物,其速度快捷,常人实难看见,眨眼间已没入石d之中,却对任冰无甚害处,其纹丝未动,依旧满面春风的笑立于d。
原来,阿七先前曾在此密室安装了二八颗轰雷,以备不时之急用,本以为是万无一失,此时又信心满怀的掷出一粒“引炸丸”,欲置任冰于烟海,死不挨天,残不着d,不想稍待片刻却是毫无反应,他哪里会想到其所做的一切准备均已被人破坏掉了,心下甚是吃惊,但仍不动声色,双手继续向不同的方向挥出十多颗简直已把任冰围在了丸圈之中,却均没有发出其期待中的巨响,不察觉中身心俱震手心也已冒汗,将全部筹码押在这手中仅剩的一粒,用力挥出。
任冰却更是眼疾手快,身起剑落,一个“大漠横移”便将此丸弹了回去正中阿七右腿,其左腿本已伤残,此刻右膝盖骨又被打烂,难以保持平衡,当即便倒了下去,而且脸色铁青,头上虚汗直冒,显是痛入骨髓,却始终不出一声。
虽然任冰见多识广又精明干练,轻而易举便将此些轰雷起了出来,但毕竟阿七久历江湖,狡猾老练,其将一颗轰雷缩小到米粒大小又藏于极其隐蔽之处,是以任冰并未发现,其目不转睛的盯住阿七所击之处,张于及时制止了这场血肉横飞的灾难。
阿七受伤倒下,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齐望向金彪,看他有何指示。
金彪慢慢站起却笑道,“兄弟们不用着急,”又大声喊道,“来人,给这位任捕头看样东西。”
任冰本见金彪不动声色已微感不妙,此刻听其所言便知乐真已在他手,想自己已将公主妥善安排在府衙之中,怎会如此轻易的被人抓来?难道官府之中有叛逆之臣?此事果然有所牵连,想到这,任冰手心不禁捏着一把汗。
果然从后门开启处走出二人,一名金府手下押着一位花容失色,两眼泪满的姑娘,正是乐真公主不假。
任冰见了却是若无其事,也笑道,“金大人这是何意?难道你们所谓的大计划,便是要捉拿一个弱不禁风又与此事毫不相干的女子吗?”其不知不觉间已改称呼为“金大人”,确是恐金彪狗急跳墙,做出伤害公主之事。
“总捕头见笑了,”金彪也笑道,突然一脸严肃道,“让她来告诉你。”
“冰哥,你们这是在干嘛?你不带我来,为什么他们又把我抓来?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相信,你快点儿告诉他们,我真的是当今公主,我一定要让父皇置他们死罪!”乐真哑**被解,登时冲口而出,急不可耐,愤恨至极,想是已憋了很久。
任冰只有暗自苦笑,你这个丫头真是天真的要命,他们哪里是不肯相信你,而是抓的就是你这个公主啊,“金大人,这又怎么讲?”任冰不理乐真,望向金彪笑道,显得甚是沉着。
“总捕头如此聪明,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得着问老夫么?”
“在下初出江湖,难会人意,还望金大人明示。”任冰心中哪有不知,此时倒颇显谦虚。
金彪此时收敛笑容正色道,“只要总捕头放老夫及众弟兄一马,老夫也便不为难公主。”
乐真双目一直在二人之间游视着,不明究竟,待闻此言这才又开口道,“怎么,你肯承认我是公主啦,那还不快放开本公。”
“好,留下公主,你们自便吧!”任冰毫不迟疑的答道,他实在不想因为一个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而让公主冒一丁点儿危险。
“好,够爽快!”金彪倒是由衷赞道,又转向两边之人,“兄弟们,咱们走!”说着拉住乐真转身向石门走去,刚迈两步顿觉气氛有异,回头一看,甬道两边的所谓兄弟个个低头不语,并无要走之意,“好!”金彪当然明白他的这些同生共死之兄弟均已叛变,是以只愤怒的道了声好,转身快走。
“大人……”阿七强忍剧痛疾呼一声,却未引得金彪再回一回头。
“我不要跟你走,你这个大坏蛋,冰哥,冰哥!”乐真大叫着,声带哭音。
任冰快步上前向其拱手道,“金大人,任某一言九鼎,你自走便无人敢拦,请将公主留下!”其实在不忍再见乐真如玩物笛膜被拎来拎去。
“接了。”金彪一声大喝,提起乐真向其迎面打来,任冰早料他会出此一招,是以飞身上前又轻松接过,转得同筱圈以消除冲力,这才落d稳住身形,并不再去看金彪一眼,因他知道其早趁机逃了,稍低头望向怀中的乐真,见其终于受不过此等惊吓,已晕死过去,忙伸手按住其人中**,连带着也将其被封**道解了。
不过片刻,乐真便幽幽醒转过来,望一眼任冰便一头扎入其怀,痛哭失声,边哭边道,“冰哥,我以为我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担心,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有事,不过现在要注意身份。”任冰在其耳边低声说完便扶其立好,继而倒退两步单腿跪倒拱手道,“公主亲临险d,是臣保护不力,让您受惊,臣罪该万死,还望公主恕罪。“
众衙役便也上前跪倒,口称“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拜了下去。
乐真立时破涕为笑,跑上前拉起任冰,道,“起来吧,本公饶了你了。”又转向其它人道,“你们也都平身吧。”
“是”众人应声而起。
任冰此次捉拿叛党并未惊动京师,只从府衙内抽出了二十名衙役以备押解人犯之用,其已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些被捉之江湖人身上。
“公主稍适休息,待臣料理完此事再来护驾。”任冰正说间便有一个机灵的衙役飞跑上前将金彪先前所坐之椅送于乐真面前,“公主请坐。”
任冰微笑着将乐真扶于椅上坐定,便吩咐道,“来人,将此一干人犯押回府衙!”自有一股威严气势。
“是。”众衙役齐声应道,迅速抖出铁链将众英雄一一捆绑押了出去,阿七已难动弹只得由两个人抬出。
任冰见智慧大师等人早在一旁笑望着,倒有些不好意思,忙拱手道,“多谢各位英雄出手相助,任某感激不尽,在此谢过。”说着深深鞠了一躬,朝廷命官对普通江湖中人如此实是不易,任冰毕竟不比常人。
“任少侠言重了。”
“任英雄不必多礼!”
“任施主救命之恩,我等尚未言谢,此等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众人与任冰互相夸赞,谦虚了一番,均是春风满面。智慧大师上前抚着任冰之头笑道,“小鬼头,混得不错嘛,到时做了皇帝老儿的乘龙快婿可别忘了叫我大和尚吃杯喜酒呦。”
“见笑见笑,大师是出世高人,怎会理会这些凡尘琐事。”任冰忙笑道。
“哎,我大和尚平日里虽是滴酒不沾,但你的喜酒却是非喝不可。”智慧说完已纵声大笑起来。
“一定,一定。”任冰一直是微笑着,其余人闻言便也齐声笑了,欢声笑语立时便将刚才那种死气沉沉、生死悬于一线的紧张气氛冲散开了。
任冰待众人笑罢又拱手道,“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任少侠请讲。”
“金彪乃朝廷要犯,任某定当捉其归案,还望各位前辈不再插手此事。”任冰郑重道。
“那是当然。”
“那老乌龟就留给你收拾了”
众人商妥便又见过公主,随后同出暗室,见众衙役已在外列队等候,一干人犯先前**道被制,如今又是铁链缠身,丝毫动弹不得,只低头而立,甚是沮丧。
智慧抬眼望见空心,笑容顿时僵住,愤如黑锅气往上涌,大声骂道,“好你个畜生,狗娘养的,丢我大和尚的脸,滚吧你!”说着已上前“啪啪”给了其两个耳光,并一脚将其踹了出去,眼看便要撞于树上。
任冰一个“鸽子腾空”飞身上前,将其救下,对智慧笑道,“大师还请息怒……”
“一个死人,你还抱着他干嘛?”智慧脸色仍是铁青,怒道。
任冰忙低头细看,空心果然已经断气确是被震断心脉而死,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将重要人犯说打死就打死了呢?但嘴上并不埋怨,只笑道,“大师见笑了,来人,抬下去。“便有两名衙役上前将尸体接过。
“冰哥,他怎么能……”乐真跑上前轻拉任冰手臂惊问道,一脸害怕。
“公主不用怕,大师是在清理门户,也免去了我等回京的诸多麻烦。”任冰忙着,一语双关。
“哈哈,大和尚去也。”智慧大笑道,身子腾空而起,直上屋顶踏瓦而去。
其余江湖人士也一一与任冰及公主道别,各自返回故里。
任产护乐真轿旁,带领众衙役、人犯快步赶回,却见知州王冲死在堂上,料来定为金彪所杀,被人利用后的下场往往如此,其它衙役却是不知去向。一个金彪,此刻也已是众叛亲离,不足为惧,是以任冰火速护驾押犯进京复命。
玉人峰上,正房大厅内,雪儿醒来之后甚是激动,“师父,我一定要杀死金彪,我一定要杀死他!”毕竟已沾到剑尖的人居然毫发未损,怎会不令她心有不甘。
“无情,为师千里迢迢的将你带回便是要你好好休息……”宇文子美竟然不允。
“不行!我一定要将他剁成肉酱!”雪儿大叫着,疯狂的挥舞手中神剑向周围的桌椅削去,刹那间厅内木块横行,屑沫飞扬,其它侍女见状忙退到墙角,不得不用双手迅捷的拂去来物,这才无恙;宇文子美坐于椅上纹丝不动,却没有任何块屑敢侵近其身,雪儿即便在情绪混乱之时,用力拿捏也是毫厘不差,果然不同凡响。
如此片刻,雪儿突然身子前倾,立时便横射出去,快哪离弦之箭,“唰唰唰”眨眼间数百剑过后,对门而立的那株参天大树已消失无踪,唯剩下d上的一堆干柴。
宇文子美始终静坐一旁笑看着,“有个性,不愧是我宇文家族的徒弟。”
此刻雪儿已返身回厅跪于宇文子美面前,求命道,“请师父派弟子下峰诛杀金彪!”
正在此间,红威从外走近,说有要事相告。
“无情,你且站立一旁,”宇文子美对雪儿道,又说,“快讲。”雪儿只得败兴起身走至师父身边立定,红威这才道来,“启禀峰主,无情到处杀人已搅得江湖在乱,无极帮却始终无甚表示,并非欧阳凡丰有意不理,而是他早在数日之前便已闭关修身了。”
“他闭关了?”宇文子美惊问,又喃喃自语道,“难道你已经后悔了么?”
“正是,弟子又得消息武林各大帮派定于明年三月初三共入冰岛同请欧阳凡丰出堡统领群雄,铲除无情。”
原来智慧、望虚、子真、龙大为等武林前辈获救回山,便得知武林出现一个武功诡异、出手迅捷毒辣、杀人如麻的冷血动物立时雷怒轰顶,其时雪儿血洗风流谷,两招杀向天,单剑灭十三子,拦腰斩截司徒昆之伟绩已传遍江湖,闹得各派人士整日人心惶惶,足不出户,众们前辈也略知其厉,是以便做出了上述决定。
“好!”宇文子美叫道,又问,“今天是几日?”

“回峰主,今天是腊月十五。”
“嗯,”宇文子美轻点其头,“你先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红威转身走了出去。
此间,万俟怪与陌晴携手走了进来,“师兄,你说娘看到……”陌晴兴致极高的笑道。
“墓主、小姐”万俟怪却不再理会,望了望身后和面前d上的碎屑,便目不转睛的望向雪儿,如被定住一般纹丝不动,其虽与陌晴成亲多日,但在心中却仍有另一种期盼,见到雪儿仍是不由得为之一动。
“乖晴儿快过来坐。”宇文子美见二人到来,笑着招呼,陌晴便跑至其身边坐下,“晴儿,你已经有了身孕,就别再跑来跑去的了。”
万俟怪这才回神向宇文子美拱手称师,退立一旁。
“娘,我想来看看你,也想让你看一样东西。”陌晴说着将一件物事递与宇文子美,确是一件小孩子的上衣,“这可是我做得最最漂亮的一件衣服了。”此衣五颜六色,衣带重叠,却被缝得七长八短,陌晴初做此工,能成此态,显是用心极深。
“嗯!很好,”宇文子美笑着点头,又抬眼问道,“晴儿,你不是说做了很多么,都拿来让娘瞧瞧。”
“娘,你看了一定伤心,它们实在是太难看了。”陌晴不好意思道。
“你能用心去做,娘就开心了。”宇文子美对陌晴说完又扭头吩咐道,“夏灵,陪小姐回房去拿。”陌晴也便起身,“娘,师兄,你们等我,我马上回来。”说着小步跑了出去,夏灵也忙跑去。
“不急,注意身子。”宇文子美叮嘱道,又转身冬灵,“去拿衣服出来。”这才回望雪儿,“你不是想去杀人么,现在就有一个任务给你,去冰岛在欧阳凡丰面前诛杀所有的人,却不要伤了他,知道么?”
“是,弟子遵命。”雪儿拱手领命转身欲走,万俟怪见了自感不快,不知是为其可悲还是有所嫉妒。
“哎,等一下,”这时冬灵走回,宇文子美便将雪儿叫住,接过一件白色物事递与其手又道,“那时定然会死许多人,你是以非得穿孝不可,三月初三便是你执行命令之时,去吧。”可真谓是费尽心思。
“弟子告退。”雪儿抱上麻衣走了出去。
万俟怪望其背影,心中思潮翻涌,不在是苦是涩,冥冥之中那颗长久压抑的心似在告诉自己:我再也不能这样活了。是要恢复以前,还是要阻止现在,一时倒还难以确定。
“师父,此次任务艰巨,弟子愿随同无情一齐前往……”万俟怪拱手低眉请命,却不闻宇文子美作答,不由得抬头看去,立时大惊,此时的师父面色黑如锅底,双唇干裂且哆嗦不停,双目圆瞪,分外怕人,是以忙扭头望向窗外的紫乌木,见其仍是光秃秃的树干,并无发芽迹象,心中颇是不解,又忙上前一步急问道,“娘,您感觉如何?紫乌木不是还没有发芽么?”
原来像宇文子美此等身怀高深武功之江湖前辈也是有无可奈何、听天由命之时的,其十八年前曾受过重伤,一直不得痊愈,是以每到春天紫乌木发芽之时便会内力尽失且全身漆黑如墨,要不得不在龟宫打坐修炼六六三十六天,以恢复旧态,如果有人趁此机会刺杀于她,即便是七八岁的小孩也可以置其于死d,是以龟宫被指为禁d,除宇文子美与万俟怪,从未有第三人进去过。
“怪儿,”宇文子美用力集所剩真气于丹田慢道,“为娘因替无情施术耗费真力太多,如今终于不能承受,‘绝命七邪’也便跟着来了,恐怕这次要多修炼些时日了,快,快送我入宫。”
“是。”万俟怪答应着,熟练的点了其六六三十六处**道,然后将其背起,大跨步进龟宫。
此宫座于矮山之上,d势低洼,且所占面积甚小,里面摆设也很是简单,却有一股浓重的药味,正是一种可医百病,闻千伤的稀有良药-八脉夺魂的气味儿,此宫正如一只千年老龟盘踞于此,其头上仰且大得出奇,正是修炼之人的栖身之所。
宇文子美进得龟宫,盘腿坐于**处,双手各伸出二指分别抵住太阳**-此姿并非有人刻意摆作,而是自然而然形成。
“怪儿,你回吧,一定要照顾好晴儿,别的事儿就不用管了。”宇文子美显是要他不可再动下山之念,说完之后便闭上了双眼,进入修身状态。
“弟子遵命。”万俟怪拱手退出,大龟两腿间的石门也便自动关闭了。
陌晴此刻已手握衣服奔回大厅,“娘,你看这些……”抬眼一看,屋中已无半个人影,回身问向夏灵,又似在自语,“娘和师兄去哪儿了?”二人出厅四处张望,正见万俟怪慢慢走回,是以陌晴忙跑上前拉住其手问道,“师兄,娘呢?”却见其神情呆然不发一言。
原来此时万俟怪想的是雪儿:雪儿若是真的将无极帮搅毁,不但欧阳凡丰痛极武林大乱,而且本来心d善良的她也会难过欲死-即便她永远不会知道。其想到这儿,猛一激灵:难道娘的提前入宫是在暗示要我阻止雪儿?
“对,应该是。”万俟怪轻叫出声。
“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是问你娘在哪儿?”陌晴又轻拽其手问道。
万俟怪这才回神,望一眼陌晴,说道,“娘修身去了。”
“为什么这么早?娘向来不都是春天才去的么?”陌晴不解。
“不用问了,你不会明白,”万俟怪劝道,又说,“娘叮嘱你要注意身子,快回房吧。”说着便拉其向冰凌墓走去。
夜深了,陌晴睡了,一切都静了,万俟怪带上剑悄悄的上路了,不知为何,他骨子里充斥着一股冲动,以前做杀手时常常拥有的一种感觉。
雪儿虽是目标明确,但要在三月初三赶到冰岛,毕竟时间太过富裕,是以并不心急,只晓行夜宿,如今正睡在五福客栈。
万俟怪摸到雪儿房外,推门便进,雪儿此时却已是对门而立,两双冷目相视,寒光四射,“师兄有何贵干?”
“师妹既然叫我一声‘师兄’,就应该听我一言,你如今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没有人再可以左右你的思想,你也没有必要再听命于任何人,所以你不用去冰岛,自己到江湖上扶危济难,打抱不平,创一番事业,不好么?”万俟怪欲诱其背叛师门。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只听命于师父,难道是她命你来的么?”雪儿冷道。
“你别傻了,我实话告诉你,你是雪儿,你不应该受人摆布的,即便以前武功低微之时,你也是最讨厌别人对你指手画脚的,如今你绝技在身,功夫又高出……”
“不用说了,难道你是要欺师灭祖么?”
“不是,”万俟怪对这四个字倒真是惧怕有加,忙否定道,“我是为你……”
“我有我的办事原则,你走吧。”雪儿已下逐客令。
万俟怪无奈,低头抬头间已从怀中掏出一物,拎于雪儿面前,正是一长方形黄色金属块,上刻有“欧阳雪儿”四字-这是其当日从段少阳颈上除下的,此时却希望它可以唤回雪儿所有的记忆,“你难道不认识它么?”
“废话!”雪儿挥手间已抽剑穿其左肋,拔剑回**鞘,迅捷不足眨眼之时,“好自为之。”
万俟怪在雪儿面前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沮丧,身又受伤,只道一声,“告辞。”便败兴而归,其蓦然间彻悟,雪儿已真真正正的属于玉人峰了,果然冷血,自己稍有叛师之念,其便执行门规处置自己,他从小到大从未失败过,更未曾如此无可奈何的受伤过,这不禁激发了他不屈的斗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万俟怪匆忙赶回玉人峰,因为天快亮了,陌晴快醒了,来到门前,唯恐吵醒陌晴,只轻手推门走进,却不想陌晴正立于桌前,双目炯炯的望自己笑着,心中不免一惊,却不知如何开口。
陌晴快步上前,拉万俟怪的手走至桌边坐下,“师兄,你辛苦了,来先坐下喝杯茶吧。”其倒了一杯茶递与师兄,又指着桌上的三个小瓶道,“这是止血药,这是止痛药,还有‘千年散’,对疗伤治病增功健体很有效的,”然后又俯于万俟怪耳边低声道,“这是我从娘那儿偷来的。”语气中满含喜悦。
万俟怪见其如此天真贤惠,不觉有些飘飘然,待其讲完这才惊醒:师妹对我的一举一动均是了如指掌,万一被师父知道了那还得了?是以忙道,“师妹,我……”。
“师兄,你刚才不是去深山采药不小心受伤了么?还我我我的干嘛?”陌晴笑着打断其语。
陌晴如此善解人意,可谓良妻,万俟怪心中不禁一荡,伸手将其揽入怀中,“你……”话未说完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啊……”陌晴本欲顺势伏入其怀,闻声忙又将其推开,语带笑意道,“你看你,身上有伤还是那么不老实,来,先把药吃了。”说着便从瓶中依次各倒出两粒丹丸递与万俟怪,然后用爱慕的眼光望着他,微笑着不再言语,万俟怪却是用感激的眼神盯了陌晴好一会儿,二人相视无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万俟怪慢慢接过陌晴手中的丹丸,深情的说了一句,“你太好了。”多面手举手稍仰头将药送入口中,陌晴忙递过手中的水,其却摇头道,“不用了。”
“喂,药很苦的。”陌晴忙道,做出“苦”的样子。
“没有,有你陪我,再苦也是甜啊。”万俟怪正色道,确是肺腑之言,有此良妻,还复何求?
陌晴又是一笑,“来,快躺下好好休息吧,你一定很累了。”说着起身扶万俟怪走到床边,放其躺好,又说,“晚安,我的好师兄。”其时天已亮了,万俟怪确实疲乏,闭眼睡去。
陌晴待师兄安静睡去,这才偷偷抹掉了刚涌出眼眶的一滴泪水,其本来也很脆弱,但现实如此,要她不得不学会坚强,此谓贤妻。
“我要杀了你!”万俟怪心中只有这一句话,其醒来之后,忧心如焚,不知该如何下手,毕竟二人武功相差太是悬殊,若靠赤手空拳,单打独斗,自己必死无疑,怎么办呢?如此想着,不觉已踱至湖边。
此湖名为九莲池,是冰凌墓中的一大景致:长年不冻,四季如春,湖面青翠碧绿发,波光粼粼,似乎铺满了绿叶,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绿意盎然,因是千年古湖,是以其内部可以幻化出各种美妙绝伦的景象,有奇人异兽,有奇花异草,有时甚至还能传出各种鸟叫虫鸣,悦耳甚极,动人心弦。
万俟怪面水而思,不由定睛望去,却见湖中正有一人笑看自己,“雪儿?”其不知该喜该悲,欲伸手将其拉出,突然肩头猛受一击,耳边闻一大叫,其此时神经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功力处于高度收缩状态,是以条件反射的伸手抓过扶在自己肩上物事向湖中掷去,“嗷……”身体下意识的弹起,一招“亡命天涯”便从十指喷出,击向湖面。
不想身后之人正是陌晴,其本欲师兄开个玩笑,不想却遭此一劫,她柔弱之身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立时便摔进湖底,晕死过去,谁想此力激起千层浪之后仍不停息,连带着将周围的山石一齐崩摧,一时间飞沙走石,腾水跑木,正可谓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冲力呢?
万俟怪来不及细想,救人要紧,是以其立即钻入湖中抱陌晴上得岸来,此时陌晴已是千疮百孔,多处伤口仍在不停的流血,双目紧闭,早已停了呼吸,幸亏陌晴已沉入湖底,若在面上,不被炸个粉身碎骨才真算是怪事。
方采星带领天干十星闻声风风火火的赶来,“墓主,小姐怎么了?“其见万俟怪怀中已是血肉模糊的陌晴急问道,“她受伤了?”
万俟怪边伸手抵住其胸口为其输送真气,边放步奔回房间,轻放陌晴于床榻之上仍是不停运功,不过片刻,伤口流血已止,陌晴也便幽幽醒转过来,稍可动弹便忙起身视d,“哇”的一口鲜血冲口而出,登时又晕死过去。
万俟怪已是伤心欲绝:自己怎么会如此鲁莽?师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亡命天涯”怎么会突然具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呢?一定是水,对,何不借此……其想到这儿,突的转身对身后已是泪水涟涟的众星吩咐道,“将所有疗伤之药全都拿来喂与小姐,好好看护,她若有事,本主便要你们死无全尸!”
方采星率众跪倒领命,“墓主放心,奴婢誓死保小姐平安!”众星多日来跟随陌晴,已被其感化并与她情深似姐妹,如今见此情景无一不是痛心疾首,均愿以死相报。
万俟怪尚未等其讲完便越门而去,目的是要借雪儿过河之机将其灭掉。
永动河d处常宁边界,穿天命山而过,此河长难极目,深过十丈,其水清澈,湍湍急流,内中怪石云起,嶙峋异处,总体层次分明,分上、中、下三游,河水自上而下急流不止,“哗哗”之音不绝于耳,虽是隆冬却无丝毫冰冻迹象,这也正是名为永动河的原因。
雪儿欲去冰岛正是取道于此,其此刻正走至天命山下,欲过此河唯有踏水而行,万俟怪却正立于天命山上对其俯视。
虽然雪儿自恃轻蔑天下第一,但毕竟永动河夹壁而处,一眼难望尽头,是以也略有迟疑,她料到敌人若趁虚而入,自己便是难逃一死,若要她绕道而行,却是比死更为难受,好强好胜之心人皆有之,况且雪儿从不知道“害怕”所为何物。
是以雪儿稍微一顿便提一口真气施展轻功,蜻蜓点水般踏河行了起来,忽而如大鹏展翅,忽而似飞燕行空,姿态甚美。万俟怪在山上行一步,便可敌过雪儿在水上的十数步,况且水路既险又长,是以他并不着急出手,要待雪儿几近筋疲力尽之时才好发功,一招毙之,可谓胜券在握。
雪儿顺水直走,不多时已步入下游d段,万俟怪见时机成熟,忙集全身真气于掌上,发出“亡命天涯”直冲河底,顿时便击起数丈高的水帘以山崩d裂之势将雪儿围在其中,且无穷无尽,无止无息。
雪儿虽有防范之心,但其毕竟人在水上,身不由己,只能硬抵却是无路可逃,是以其迅捷无比的挥舞着手中神剑以削断接连而来的水帘护住全身,一时爆炸之声不绝于耳,实是惊天动d。
万俟怪忙弯弓搭箭,直指雪儿,意欲待其受难不动之时,一箭取其性命。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