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伊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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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旭昏死过去不久,便觉脸上丝丝冰凉,立时清醒忙抓剑在手,一个鲤鱼打挺立身站起,这才知天空此时正飘舞着洁白晶莹、似绵如绒的六角雪花,触于肌肤,却有凉心醒脑之效,“下雪了,雪儿呢?一定是被师叔他们抢走了。”其如是想着,不顾身上累累伤痕的阵阵刺骨之痛,即刻便发足狂奔直朝华山而去,到得山上已是片片月光皎洁,点点星光闪亮之时了。
华山此刻正沉浸在一片哀声之中,派中弟子均是身着麻布丧衣,脸现悲痛之色且泪痕点点,正跪于灵前为掌门的仓促仙逝做悼念法事,四周挂满了挽联丧布,随夜风飘来荡去,倒越发显得悲凉冤屈,诡异如幽灵。
红旭衣衫不整的携剑匆匆赶回,遇面前此景,细想掌门往日对自己恩重如山,关爱有加,一时悲从心起,鼻头发酸,泪水便一泄千里,口称“祖师爷”扑到灵前,痛哭不止,众弟子见其突然出现均是吃惊不小:红旭救走杀人魔女,如此罪大恶极,当诛当死,居然胆敢只身返回。李槐气他一念之间的所有过错,立时便要将其碎尸万段,但又想师父刚去,怎可在先师面前惩处不肖子孙,扰其安息?是以不动声色,静心为师超度。
待得一切悼亡仪式完毕,掌门安然驾鹤西游之后,众弟子劳累多时,均回房休息了。
红旭这才顾及雪儿尸体被劫一事,忙奔向李槐房中,“你来的正好……”李槐气道,但红旭却未等其把话讲完,便“扑通”一声跪倒在d,语带口腔道,“师叔,弟子自知罪无可恕,甘愿领死,只求您放过雪儿,她已经死了,就请您让弟子好好把她安葬了吧?”
“好,老夫成全你!”李槐见其明知回山必死,却仍要冒此天下之大险为妖女开脱,求情,更是愤怒,立时便挥出一掌直向其天灵盖拍去,蛮有将其打得粉身碎骨之意,红旭见状,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太令师叔失望,是以并不躲避,显是死志已决。
但李槐毕竟心慈知其从小无父无母,甚是凄苦,又是自己看其一点点长大**,而且看重有加,实是不忍置如此一个聪明好学,上进心强之人于死d,是以掌势稍顿即向右下削去,到底变掌为拳,抓向其腰中佩剑就势上挑,“哧”的一声,血溅满d,确是一条左臂应声而落。
红旭此刻已是面如金纸,汗如雨下,但仍强忍剧痛,从口中挤出几个字,“多谢,多谢师叔不杀之恩。”
“不必谢我,”李槐反手还剑入鞘,沉声道,“回房去将血止住,再来受罚。”
“是,多谢师叔。”红旭有气无力道,晃晃悠悠的立起身,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待包扎好伤口又换得一身干净衣服回到原处,跪d不语。
李槐突又挥出双掌,直拍其天灵盖,此次却是毫无力度,口中快道,“你不明是非,胆大妄为,本派再难留你,今日废你武功,并将你逐出师门,今生今世,你与我华山再无瓜葛,以后是敌非友,也不足奇!”说完已将其武功全部化去,慢慢收回双手,又道,“你好自为之,走吧。”
红旭两眼无神,嘴唇干裂,气若游丝,向其叩头道,“多谢师……师叔,求……求您将,将雪儿还给……给我。”
“什么?明明是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那个妖女救走,如今怎d却来向老夫要人,这又是何道理?”李槐又怒道,其真不明白,雪儿害其身败名裂,但他仍是一片痴心不改。
“她……她给人抢走了……”红旭连喘几口气,这才把话讲完。
“抢走了?”李槐初闻倒是一惊,顿又醒悟,厉声道,“不错,此妖女现今已成为武林公敌,除我华山,要置她于死d的不下十数家,被人抢走,实是意料中事。”
红旭恍惚中闻言也知是合情合理,不错,此时的雪儿若在江湖上行走却又不再杀人简直是寸步难行,想到这里,又是懊丧至极,慢道,“弟……弟子告辞……”说完却是再难支撑,倒d晕死过去。
待其醒来之时,已是身在客栈之中,红旭翻身坐起,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一个失去左臂,没有武功的平常之人,不,简直如废人一般,一进难以承受如此巨变,“啊”大叫着发疯般冲到桌旁,欲拔剑在手乱砍胡刺一番,以泄心中积怨愤懑之情,不想手握剑柄,试得几试,却始终不见剑身出鞘,心中更是凛然,挥手一拳擂在桌面上,结果却是桌子非但毫发无损,自己的手反倒被震的生疼,已有青肿之兆,其见自己连一张桌子都难以打烂,还何谈行走江湖,立时难以自控,冲天怒吼道,“我是个废人啦,我是个废人啦!……”
“没有武功又未必不是好事。”突有一股声音柔顺、缥缈,如从d下钻出,似在天上传来,清脆如黄莺歌唱,动听似翠鸟鸣笛,轻细悦耳,显是女子之音,其声不重,却足以将红旭的狂吼压了下去。红旭闻声忙住口细听,那声音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上一切恩怨仇恨,你死我活之争斗皆因武功所起,早已痛极累极,何不做一普通百姓,从此隐居山林,无忧无虑,岂不美哉。”
红旭听其所言果然句句在理,如果自己不会武功,如果雪儿不会武功,说不定二人如今早已隐居僻静之所,入佳境乐此生了,想着忙奔到门外,四下望去却不见一个人影,是以朗声道,“前辈此番开解可谓救了在下性命,不知前辈何人,可愿枉驾出面受谢,也好令晚辈一睹旷世高人之风采。”其闻语似是一个大彻大悟,遁入空门的老人所言,是以有此一说。
“你好自为之吧。”那声音又满含沧桑之感说道,“嘻嘻……”笑声却是出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之口,闻来已是渐去渐远。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红旭拱手低头道,心知雪儿已死,双经此番点化,已有看破红尘之意,忙快步下楼,要去该去之d。其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之上,正欲转身离去,却被掌柜的叫住,只听道,“客官,您的房钱已结过了。”他笑着将银子递给红旭,红旭接过银子,心中已明白了**分,问道,“付钱之人可说了些什么?”
“哦,对了,”掌柜说着从柜台下拿上一个包袱,“这是您的包袱,那位客官说他与你是陌路人,见你是个好孩子这才救了你,还说……”却是住口不言。
“还说了什么,你不妨直言。”红旭见其脸上有些怕色,忙劝道。
“还说你若是个坏人,他却无论如何不会救你。”掌柜壮一壮胆,这才道完。
“哦,”红旭稍点其头,当然明白李槐所言何意,轻声道,“多谢师叔。”说着抓起包袱头也不回的走了,掌柜听其说了这句不明不白的话,甚为不解,不免摇头自干他的事了。
话说这日凌锋与赵靖,可笑等人均亲眼目睹雪儿出手是多么的残忍诡异,视杀人如儿戏,也知如不立即将其铲除定会后患无穷,是以忙匆匆赶回冰岛,聚集所有帮中首脑,召开一个无极盟会,商议此事。
说实话帮中之人无一不与雪儿关系融洽,或是父女之情,或为兄妹之谊,是以众人听此天下奇闻均是震惊不已,骇然有加,又是稳中有各怀心态,不由得展开了一场激烈争论。
“帮主,老夫以为,此事必应当机立断,除之而所快,万不可藕断丝连,置江湖于生灵涂炭而不顾,无论其是无情还是小姐,事实表明,她已成为武林公敌,我帮处于第一之位,只有杀了她,才可树大义灭亲之榜样,立维护正义之威风,所以除无情,我帮当是义不容辞!”“轩辕三靖”之一帅靖首先开言道,严正表态:杀无情。
“帮主,属下认为此举甚为不妥,”说话之人却是帅靖之子帅一寒,其二十岁出头年纪,一身粗布长衣,白底黑面棉靴,面色黝黑,五官平常,眉梢却有一颗黄豆粒大小的红痣,倒有三分“冲天”之相。
“哦?帅兄弟请讲。”众人见素来对其父惟命是从的帅一寒今日却是另有意见,心下甚奇,均愿细闻其详,凌锋也是不解,忙令其道来。
帅一寒并不向身边脸已变色的父亲望上一眼,只沉着严肃道,“小姐平日里待我辈如同兄弟,将各位伯叔敬若亲父,想必她往日的一言一行,在座的诸位都比我更清楚,”说着向周围望去,见众人无一不在点头,又正身接道,“如今却见小姐如此横行江湖,滥杀无辜,又能做何解释呢?”顿得一顿,见众人面露疑色,又朗声道,“唯一的解释就是小姐一定不是自愿,而是被人控制,受人指使,幕后黑手是要小姐搅乱天下,自己倒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局外人,静待坐收渔利之时。
“不错,我们若是杀了小姐,岂不中了别人奸计,却令幕后操控之人消遥法外?”已有人被帅一寒点醒,朗声和道。
“话虽如此,但若想揪出幕后黑手,还需要从无情下手,只有将其除掉,才可逼黑手现出江湖,即使稍露些许蛛丝马迹,我帮便可变被动为主动,进而将邪恶势力铲除无遗!”又有人道。
一时间,全帮分为两派,其一主杀,另一主留,且各持已见,互不相让,凌锋见状忙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待厅内沉寂下来这才沉声向赵靖问道,“赵靖叔,你看应该如何?”
其余人这才想起本派“军师”赵靖还未表态,听帮主问,忙屏住呼吸,细听其语。
赵靖闻问便向凌锋拱手道,“老夫以为此女-该杀!”
“哦,”凌锋嘴角不可察觉的抽搐了一下,稍点其头又转向身旁的可笑问道,“倪兄有何高见?”
可笑在华山亲眼目睹凌锋力战雪儿之经过,料知击杀雪儿,无极帮当是易如反掌,若要阻拦又觉于江湖道义不妥,是以推脱道,“一切由战国帮主决定便是。”
“哦,”凌锋又轻点其头,突又抬眼问可笑道,“倪兄请随小弟去一个d方。”
“好。”二人起身先后步出大厅,来到凌锋卧房,可笑虽住无极帮多日,却也从未来过此室,一时不明所以。
凌锋自进房后始终盯住右侧墙壁不动,可笑不解,便也循其视线望去,见墙上贴有一纸,正是那幅《锋雪剑法》之图,二人均是一言不发,对此图凝视片刻,凌锋又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册子,正是《锋雪秘笈》,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心中自是苦不堪言,“这是送给小师妹的生日礼物,却又凝聚着自己多少心血?”如此想着,突右手变掌向墙上推去,立时便将图画吸入手中,左手书,右手画,二者接触间便已化纸为末,其用力向上将一堆白粉抛出,两行热泪已顺颊而下,哽咽道,“若是小师妹不会武功该有多好。”
可笑见状如受到冰天雪d里的冷水浇头之酷刑一般,一直冷到脚跟,声音已变,惊问道,“战国帮主可是已有决定了么?”
“正是!”凌锋斩钉截铁道,“回大厅吧。”说着已向外走去。
可笑闻言却是万念俱灰,神情错乱如腾云驾雾笛膜随其后步入大厅。
帮中两派仍在激烈争论,见帮主走出便知其要宣布重大决定,是以立刻便如万马齐喑,视其不语。
凌锋端坐其上,环视了一下在座帮众,这才朗声道,“无情灭绝人性,荼毒生灵在先,江湖人士有目共睹,假若真有所谓的幕后黑手,其定是要利用我等不忍杀无情之心,达到血洗江湖之目的,我帮做为武林之首,万不可心慈手软,定要杀无情以净江湖,我想小师妹心d善良,又是通情达理之人,即使知道也绝不会反对,况且她名为无情,我等却是要为义而战,是以无情非杀不可!”
“对,非杀不可!”“轩辕三靖”均同时站起来打出右拳,叫喊出声,其余帮众听帮主一席至情至理之言,无一不深感本帮责任重大,是以也忙立身站起,随三靖之态齐声道,“非杀不可!”帅一寒也在其中,众人雄心满怀,喊声可摇山辟谷,震天动d。
此时突一老妇手捻佛珠珊珊走进大厅,正是冷杉,其如今已是满脸皱纹,满头银发,显是大不如以前,冷杉当然对雪儿变为无情毫不知情,众人见其突然到来,心中均是一凛,立时便住口不言,想道:老夫人住所离此d甚远,为何会突然到此?
凌锋忙上前,喊出,“师娘。”其余帮众也低头口称“老夫人。”
凌锋欲扶冷杉上座,不想却被其拽住手臂急问道,“锋儿,山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娘,没什么。”凌锋见其到来已觉不妙,忙安慰道。
冷杉仍死死抓住其手臂,双目泛红,语气更急,“锋儿,你不要瞒我,快,快告诉师娘,雪儿为什么还不回来,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师娘,您请放心,小师妹怎么会有事呢?”
“不对,自打她生辰那日没有回来,我便整日提心吊胆的,眼皮也总是跳个不停,雪儿一定有事,你快派人去把她给我找回来啊。”冷杉又满含哽咽道。

“是,是,师娘请放心,徒儿自会去找,小师妹聪明伶俐,况且又得师娘多日来念佛祈福,即使有什么危险,也会逢凶化吉,还请师娘不必担心。”凌锋又是好言相劝。
冷杉稍点其头,却又喃喃自语道,“这个丫头还说要为娘数白头发呢,我看她若是还不回来,恐怕是很难数得清喽,唉。”
凌锋见师娘如此,心中更加难过,忙侧身朗声道,“来人!”早在厅外等候多时的贴身丫头香兰闻叫赶忙快步奔进,上前施礼道,口称,“老夫人,帮主。”
“扶老夫人回房休息。”凌锋吩咐道。
“不,我不休息,你快安排他们去把小姐找回来。”冷杉又急道,“女子不愧是女子,不分老幼任起性来可真是如出一辙,天下女子是一家嘛。
凌锋见状无可奈何,只点一点头,回身向众人大声命令道,声若洪钟,“诸位听令!”
“是!”所有帮众均拱手应道。
“李靖率龙川、龙岩、龙云三堂出岛寻找雪儿下落,一有线索马上回报;帅靖带戈阳、信阳、正阳三堂分布岛之边境,若闻讯息,立即下山接应;赵靖领武宣、武和、武德三堂留守岛上各处,若有异常,马上报告!诸位心里可都明白了么?”
帮众齐声应道,“是!”其当然知道帮主口中所言雪儿正是无情,既可令冷杉心安,又将捉拿无情之任务布置完毕,可谓一举两得,无极帮一旦出现要事,帮众均能各抒已见,出谋划策,但只要办法已定,便会一心一意去执行,主仆一心,办事干练果断,正是其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秘诀所在。
果然冷杉双目含泪对众人笑道,“老身在此先代小女谢谢各位了。”说着双手扶膝已拜了下去,赵靖上前伸出双手用真气将其托起,说道,“老夫人言重了。”其它帮众却均双膝跪d,以示还礼。
凌锋也忙上前劝道,“师娘不必挂怀,本帮同心协力,定是马到成功。”又向诸位令道,“大家按令行事吧。”
“是。”帮众领命各自散去,眨眼之间已走得精光,“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冷杉点一点头,对香兰道,“丫头,咱们回去吧。”
“是,老夫人。”香兰扶冷杉向外走去。
凌锋长出一口气,回身望向坐椅上的可笑,见其兀自发呆,忙叫道,“倪兄,倪兄。”可笑这才缓过神来,见厅中人早已走净,便知去向为何,更是心灰意冷,只木然与之对视。
“随小弟去定禅堡如何?”
可笑稍点其头,“好,”起身离座,随凌锋而去。
时光如逝,岁月如梭,眨眼间已进腊月,任冰与乐真一路游山玩水,也已入了福建境内。
这日晚上,任冰将乐真安顿在了客栈里,“真妹,听我三句话,一不准乱走,二不准透露身份,二不准太想我。”其欲前去金府踩盘子,便对乐真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少臭美啦,谁会想你?”乐真笑道。
“嗯,这样最好,我走啦。”任冰说着转身欲走。
“等等,”乐真突然叫道,笑着上前拉正任冰,并踮起脚尖在其左颊上快捷响亮的印下一记香吻,“我等你,快点儿回来。”
“谢公主赏赐,属下遵命。”任冰笑着作揖,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任冰孤身来到金府门前,见此处金狮把门,红笼高挂,***通明,简直亮如白昼,显是对已甚是不利,是以忙又绕到后方,飞身上得墙头向里望去:院内林木颇多,郁郁葱葱,有千年柏、万年松、古龙藤、香春枣等,均是常青之树且棵棵高大雄壮,直入云霄。因是冬天,是以虽无百花争艳,却有花树竞冬;虽无芬芳扑鼻,却有清新宜人,显然是个花园。
其俯身轻跃于d,立定身形仔细辨认了一下方位,只见前方不远处座北朝南矗立着一排二层楼栋,其中唯有一间房子***甚是明亮,且人影攒动,料来金彪必定在此。
任冰心知金府手下高手如云,“神刀”司徒昆,“轰神”阿七等更是武艺高强,久闯江湖之老辣人物,自己若是稍有疏忽,便有命丧此d之危险,是以分外小心,脚尖点d,人便轻飘飘的飞上高空,如被风吹起的风筝一般悄无声息的落在离亮屋最近的一株古龙藤上,此树枝繁叶茂,正是隐身佳所。
任冰居高临下表内力精深,虽然可以听清屋内的一声一响,但其门窗紧闭,却是难辨人形,心下稍急侧目四望,见从西方正刮过一阵烈风,顿时灵机一动,手中挥出一物,正借风势击在窗纸之上,立破一洞,因破纸之声与狂风呼啸之音俨然合为一体,是以即使天下第一耳灵之人正坐于屋中,也不会察觉。
此时任冰借此小洞已可以看清屋中的所有情形:正中太师椅上端襟危坐一人,果是金彪不假,其脸色铁青,面容严峻,面前十几人错步走着,立时分成两列,左首第一位正是“轰神”阿七,其下是李键、贾桂、汪牛等人,虽难看清众人正脸,却也知其均是一副谨小慎微之态,诸位首脑齐聚一堂,显是有要事相商。
“司徒昆怎么不在?”任冰心中略奇,又仔细看去。
“诸位兄弟,司徒师父与寒光兄弟们的仓促去世是我等的重大损失,但我们绝不能因一点小小的挫折便放弃大计,万事开头难,万不能因此事影响全局的发展,后天的计划归行不误,那时才是我等各显神通之际!”金彪沉声道,已是破釜沉舟,志在必得之意。
“司徒昆死了?难道金彪所谋之事已经败露?”任冰疑惑不解,但心情不免稍显放松,又望去。
“一切谨遵金大人吩咐!”众人拱手低头道,声音不大却甚是坚决。
“王兄弟,”王仁长闻叫忙出列拱手应道,“属下在。”金彪慢道,“那些老顽固可都认了么?”
“回大人,他们被毒药折磨多日,已是有气无力,但仍不肯服输。”
“这群不知变通,不明是非的东西!”金彪怒拍桌案,又道,“王兄弟,你去拜望拜望他们,如若还不答应,”一挥手道,“格杀勿论!”
“属下遵命!”王仁长答应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任冰听其足音便知乃是一个武功平平之人,是以如鬼似魅的紧随其后,出了花园,穿过厅堂,跨过两个仪门,又走过一段扶廊,下了数十级台阶,便进入了一个黑门小屋,室内陈设简单,却也一尘不染。
王仁长走近书案,其上纸墨笔砚样样俱全,任冰在外看了颇觉难解,“小小一个书房,为何要设在如此隐蔽之处?”再定睛细看,只见王仁长已用手扳动了桌上之砚台,“轰”的一声,对门墙壁上豁然开启了一道石门,转身正欲走进,却突然定住不动,原来是任冰用“隔山打牛”之法将其**道制住了。
任冰料得如此机密之处,不会再设有机关,是以不欲留下活口,迅速到得其身后,右手二指力戳其头顶小周天,王仁长当场毙命。任冰随后将尸体塞入桌底,便进得门去,一条石阶小路直通d下,虽然洞风漆黑一片,好在任冰内力深厚,尚可看清洞内的一切事物,约摸走过数十丈远,便到得d底,身左转去,所见又是一条通道,其两旁却一个个排满了由铁栅栏围起的小笼子。
“大逆不道的金孙子,快放爷爷出去!王八羔子……”任冰停住脚步,循声定睛细看,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正在破口大骂,却已有气无力,“可是少林寺的智慧大师吗?”其询问着走到笼前,谁知那和尚并不抬眼,只喘一口粗气答道,“正是你爷爷我!”
“在下六扇门总捕头任冰,前来调查金彪叛乱一案,得闻众位前辈受困于此特赶来搭救。”
“原来是你啊。”朝廷与武林素无瓜葛,容一朝中捕头搭救甚是不妥,但武林中人毕竟向善从良的居多,否则也就不会被金彪关住不放了,智慧虽颇不情愿,便还是说道,“进来吧。”
任冰听得允诺,立即削断铁链,开门走进,单腿跪于智慧面前,见其脸无血色,已显虚脱之态,甚是担忧,关切问道,“大师,您感觉怎样,在下先为您断开身上的链子如何?”见其点头,便挥起“子母剑”“唰唰”几剑,智慧手上脚上的铁链登时脱落。
“龟孙子给老衲吃了什么‘无香断肋散’,害得我一点力气也没了!”智慧气愤的说完这句话已是气息不匀,喘息不止。
任冰忙掏出随身之药瓶,倒出两粒绿豆大小的白色药丸,喂与智慧服下,然后又郑重坐好,为其舒筋活血,化解药力,半个时辰之后,智慧虽尚未恢复功力,但却已面色红润,行动自如了,再经过自行运功调解,便可一切如常。
任冰不敢有丝毫怠慢,忙又去各个笼子依法为众人疗伤治病,运完功后已是大汗淋漓,大气长出。
此处所困之人有少林寺智慧大师、武夷山掌门忘缘师太、昆仑派前任掌门望虚道长、全真教子真道长、松山派前任掌门龙大为、五行帮副帮主及其帮内的两大护法,均是些成名人物,金彪如何将众位掳来,倒着实令人不可思议。
众位英雄虽并不看重生死,但不明不白的被金彪请来关押,的确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今日得蒙任冰相救,实是高兴异常,对其更是感激不尽,任冰谦虚一番便道,“在下尚有一事需请各位前辈帮忙。”
“小鬼头,有话直说吧,我们这群老鬼的命都是你给的,还客气个鸟啊。”
“是啊,任施主有事尽管吩咐。”
“那好,在下便直说了,金彪后天将在此召集各路乱匪贼子商讨叛逆大计,在下却有个不情之请,望诸位前辈能再委屈一下,仍是装作被困之态,到时好来个里应外合,将其一举歼灭!”
“金老贼害得咱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衲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捏个粉碎,既然你有个什么妙计,就是再关它十万八千年我也认了。”其余人也便点头。
任冰闻言放心道,“你们若是真把金彪杀死,我倒还真难办了。”是以忙将计划之细节告之众人后便匆匆离开了,毕竟天快亮了。
任冰见自己赶到还算及时,今日又算是初战告捷,心情甚是舒畅,飞跃般赶回客店,见乐真正和衣躺在床上,想是已熟睡多时,其不由得笑骂道,“傻丫头,也不知道盖好被子。”说着走近床边,欲为其拉上被子,手刚伸出,乐真却突然坐起,拽其手将任冰按倒在床上,自己一跃跳下床来,兴奋不已,“哈哈,这次终于上当了吧?”
任冰稍惊,当即回神,望其双眼又肿又红,很是感动,忙起身走上前,关切的问道,“你怎么没睡?看把我们水灵灵的大眼睛都熬成包子了不是?”
“讨厌,我是在等你回来嘛。”乐真笑道,双手扶住任冰双臂左右摇摆的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撒娇道,“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和人打架,有没有受伤啊?”
“你关心我不要紧,但总该对我有点信心吧?”任冰大言不惭的教育起了乐真。
“耶,少臭美了,我是怕你死,哦,不对不对,”乐真脸上微红,忙改口道,“好好的怎么会死啊。”说着已拉任冰并坐于床上,伸手魔术般的变出一支五孔管笛,递入其手中又道,“冰哥,这是你送给我的宝贝,说五年之后只要有人一吹响它,便会有蝴蝶飞出来,呐,就是今天啦……”
任冰未等其说完,便笑着接口,“你不会是要我现在吹笛子吧?”
“就是嘛,快吹,快吹,我要看蝴蝶飞出来!”乐真叫着已端起任冰双手送到其口边。
任冰心中叫苦,“傻丫头,当时只是哄你开心嘛,你倒还就信实?”实在执拗不过,只有遵命,吹一曲《真心不假》。
四周一片寂静,曲子捷然而起,婉转悠扬,动人心弦,时而如高山流水叮咚响,时而似蓝天白云轻浮柔,实是有情有意,如歌如诉;乐真也已不由自主的随曲翩翩起舞,其姿舒展愉悦,温柔绵软,犹如一个无骨之人所跳,任冰边吹边赏,已是如醉如痴,二人不愧为青梅竹马,今时的一舞一曲,果然相得益彰,天衣无缝。
一曲终了,乐真已有些香汗虚浮,但仍是兴致不减,环视一下四周,又奔到任冰身边拉其手臂急问道,“蝴蝶飞出来没有?在哪儿啊?”
任冰几欲醉死,拉其坐于身边,手搂其肩笑道,“你没看到吗?”伸手指向屋顶,“远在天边,”乐真循指望去,却是不见,又望向其手指回还下滑,正指自己鼻头,“近在眼前,哈哈……”
“你骗人,你骗人,根本没有蝴蝶飞出来。”乐真不满道。
“我哪有骗你?你看你身着彩衣正是蝴蝶之美丽双翼,轻盈舞姿正如蝴蝶戏花时之柔态,难道不是蝴蝶飞出来了么?”任冰望乐真解释道。
“你就会油嘴滑舌,”乐真双晕绯红,已伏入任冰怀中,轻叫一声,“好冰哥。”
任冰轻抚其肩,抬眼上视,心中想的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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