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爱似长江恨似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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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敲击的岁月并不那么浪漫,列车段的岁月也没有成为我的英雄时代,我也象水珠一样努力过,但我只是作到分局优秀团干部,先进生产者而已,然后便因为对某种事物的认识分岐而发生了与党支部书记的矛盾,从此龃龆不断,让我心烦意乱。
秋雨初霁,我们开始了新一趟乘务,“工作着是美丽的”,仿佛记得这是一位作家大姐烩灸人口的名言,让那个时代的许多人成为工作狂,我也一样,卫生保洁、送开水,象机器人一样在每一个停靠站开门关门,最有趣的是和逃票者斗智斗勇,要抓住一个真正的逃票贯犯,非得有一点福尔摩斯的机警不行。列车员是什么呢?是一百来号旅客的管理者,是清洁工,是爱管闲事的警察,仰或都不是,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符号而已,即便混个列车长当当,那又如何?那时候我经常被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烦恼不已,前途无望,情感失意,因此,便觉得人生非常失败。
列车到达随州站,正是中午时光,是列车员交班接班和用餐的时间。乘务饭是千篇一律的妙肉丝和蛋汤,郑三有时会从客餐的铝锅里舀半勺红烧肉给我,那种油腻是我所喜欢的,即便今天肉食成为一种普通不过的菜谱,我也仍然对红烧肉一往情深,顺便会回忆起与郑三之间不明不白的友谊。
列车驶过淅河站,然后进入马坪站,马坪是鄂北腹地有名的商埠,素有“小汉口”之称,从马坪站下车往东南几里地,过水,就是潭港所在地,因此列车每经过马坪站,偶然便会在站台上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
我的目光透过玻璃窗,习惯性地对站台进行梳理的时候,一个让我激动不已的身影进入了我的眼帘。
-------那是琴!
我们已经有三个月没见面了,对于我们来说,不!对于我来说,就如同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我们似乎在有意地回避对方,而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让你的心灵猛地颤粟一次,那是一种无法言传的痛。
在某一个日子,我忽然听到某军工企业上班的转业军人的对话,这些人从一个叫肖湾的小站上车,目的地是随州,一口熟悉的乡音让我倍感亲切,但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正议论一个叫琴的女孩,声音低沉,但我的第六感觉捕捉到这一信息,并且很快就锁定她正是在我记忆深处酣睡不醒的那个女孩,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她应该长成一个丰采迷人的女人才对。
我很快和两个闲话的转业军人交上朋友,他们也很乐意与我对话,他们告诉我许多关于琴的事,他们认为琴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肖湾的这家军工企业,是铁道兵的一个师级单位,代号是2668筹建处,当地的老百性叫它桥梁厂,他们在随州招了几名能歌善舞的知青,充实到单位宣传队中,而琴正是其中一名。
应转业军人的邀约,退乘之后,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去访问了位于襄樊东郊的肖湾,第一眼见到琴的时候,她正在操练舞蹈基本功,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看到我来,用怪异的目光盯着我看,琴非常平静地迎了过来,一套草绿色的军便装,让我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流逝的岁月。
不远处是一座小山丘,五月的槐花正香,我们走出几步,站在落英缤纷的小道上。
“你瘦了。”这是我的开场白。
她的眼光雾一样地笼罩着我,让我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我知道你会来。”琴伸手揽下一枝伸过来的槐枝,把白色的花瓣放在鼻翼下,轻轻地呼吸着,“你一定会来,其实这也是我所期待的。”
“是吗。”我说,“我一直想从记忆的空间里把你清理出去,我偿试过很多方法,没头没脑地睡觉呀,跟在一群疯狂的男孩女孩后面寻欢作乐呀。。。。,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你的影子在我眼前一闪,一切努力便都付诸东流。”
“你是一个痴情的孩子,用情太深最后终会伤害自己。有时候我会责备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有意无意之间伤害你,我们从小学四年级一路走来,我非常珍惜这每一个日子。”
后来我们回顾了武当山的岁月,她说那一次到丁家营演出时,曾到民兵连找我。我便讲了面对碎石机的没能成功的伎俩,我们一起笑出声来。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不是重新开始,我们是从小在一起的同学,而且我是你的姐姐呀,我们的友谊延续下去,应该象五月的槐花那样芬芳呢。”
我没有回应她,我知道我想要的不只是这些。我想要一个全须全尾完整的她,这是我内心深处深藏不露的阴谋,但她一直置身于爱情的十字路口,她就是那盏闪烁不停的红绿灯,绿灯闪烁的方向有人通行,而在我的前方一直是红灯闪烁,让我这个独行的人无法逾越,因此对于我来说是用心良苦的爱情,对于她来说只是一曲曲友谊的小闹剧。
当年追求琴的几个中学同学,后来都成为军队的干部,一个个连职营职甚至团职的干活,据说佟传红最有可能成为琴的白马王子----这都是我心生嫉妒的因素,我对琴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怨恨和突其而来的矛盾皆源于此,但琴永远是一脸无辜的样了,后来我便不能不从她的身边逃之夭夭,如同一只亡命天涯无人关爱的丧家之犬。
分别两年,我们有很多可以交流的话题,正当我在寻思如何切入琴的爱情故事中去的时候,一个宣传队的女孩在远处向她招手,显得很急促的样子,琴一脸歉意地离开我,嘱咐我留下来吃晚饭,然后消逝在落英缤纷的小道尽头。
我在偶然的时候又一次闯进琴的生活,她在离开我时的颦然一笑中有一丝丝胀然,想必又要面对一个不管不顾地喜怒哀乐而不考虑别人感受的家伙,当然会有一种忧虑攀越到她的心头。
从此我在羊红、冰、望娣等列车段的女孩中穿行的时候,便滋生出一种游戏爱情的成份,我对所有女孩或女人生发出来的热情都会在琴的面前冰释,所以我在列车段的爱情故事总是没有结尾。
那段日子我开始学习抽烟,那种武汉烟厂产的永光牌香烟,在市面上很难买到,餐车上每趟乘务搭配一条两条,餐车主任会给我两盒,说是鼓励我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烟雾只是在我的口腔活动,并不进入肺里,然后屏住气息进行一次次短促的吐呐,一圈圈的烟雾便在空气中翻滚然后飘散。在烟雾中经常会幻化出琴的影子,从观音堂然后洛阳,然后武当山,总是衬托着不同的背景,变换着不同的模样。
尽管琴的爱情红灯一直闪烁不停,但只要坚持不懈总会等到切换的时刻。吞云吐雾的时候,我平心静气地策划新的人生,有时会滑稽地想起潭十大队瓜棚里余瞎子对我的未来所作的预言,我觉得在经过一段抛物线之后又在悄然地接近目标,时过境迁,余瞎子所掌控的天机正是在这变换之中逐步显露。
我自信是贯穿琴的生活中极端重要的人物之一,如果不谈爱情,我们会是一生相守的朋友。想要在爱情上攻城略地,我们之间横亘着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那时候琴和军队的同学鸿雁传书,已经在桥梁厂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在寻找一份如镜中月水中花一样的爱情,军人的爱情受到特别的保护,稍一不慎你会戴上“破坏军婚”的帽子,我的一个舅舅就是因此被解职回乡,潦倒一生。这些未来的将军们象清初的满族人享有“初夜权”一样享有特权,与“将军们”对垒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只是一切并非无法挽回,琴是决定一切的因素,毕竟时代变了,自由是爱情和婚姻的基石。
这以后的日子,我开始尝试着给琴写信,经常免费乘车的转业军人充当我的信使,偶尔也会投进邮局墨绿色的信箱,如同朝蓝筐里投一个一个不能滞留的心情。
这封信是在列车驶过江汉平原的时候写的。当我开始在列车上演绎人生的时候,每一次与水河亲近,我都会默默地遥望西南苍莽而青碧的山地,那里曾埋葬了我的不曾开花结果的爱情,十大队,我诅咒它,它让我的灵魂烙满伤痕。
也许我天然是一块沉默的石头,在离开潭和离开你的两年里,我仍然如同顽石一般忍受岁月的洗濯。有一天石头也会爆裂,但无所谓,并不完整的人生裂成碎片其实也是一种美丽。
只是我又见到了你,顽石一样的我真的在开始一点点剥离,不知所为何故。悲哉、悲哉?只有命运之神知道。
尽管五月的槐花香气袭人,我仍然很清淅地嗅到了你的气息,那是一种特别的东西,它深深地吸引着我,让我不惜灯蛾扑火。
现在好了,列车驶过肖湾车站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多了一份新的期待,小站上雾雨朦胧,但那种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一次次地感受着一种温馨。
有一段时间我每一个礼拜都会写一封信给琴,仿佛有一种诗意的东西在我的灵魂之中鼓荡,让你不能不一吐为快。我开始认为写信是一种对付女孩的绝好办法,因为你可以毫无顾忌的说许多难以启齿的话而不必发窘,你可以把自己剥得赤身**也可以披戴一身厚厚的盔甲,你可以是你自己也可以不是你自己,总之能打开对方心灵之门的武器都可以随手拈来。
在我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我重新浏览了这个时期的通信,我觉得那其中最能撼动人心的是心灵的真实,而最让人发窘的是说了许多蠢话,有时候那种哀怜的语言明显是为了博取同情,而人格和尊严变得不那么重要,爱情两个字被经常滥用得一沓糊涂,最后会变成狗皮膏药或近似于商标的东西,让人感到一阵阵肉麻,幼稚和无病呻吟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如同在水中奄奄一息的猫咪;有时会粉饰自己,许诺那些不太可能的未来,明显有一种引诱的成份……,总而言之二十多岁的狂热在字里行间燃烧,那份感情和**是毫无娇情造作之处的,我乐此不疲地经营着一方草绿花开的营地,灵魂在并不真实的虚拟空间飞行。
……。
不记得是鲁迅说的还是裴多菲说的,仰或是鲁迅引用裴多菲的诗句:“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我认为爱情是纯粹私人的东西,你却听任它成为未来将军们的猎物,一旦爱情失去自由,爱情的价值又在何处?
我不在将军们的勋带面前退却,即便是无望的期待,即便是力量悬殊的对决……,我都不会退却,我会用青草编结一个巢**,期待春天我的燕子归来。
……。
春天到了,夏天来了,秋天归了,冬天走了,但是期待中的燕子并没有回来。我到肖湾去探访琴,宣传队已经解散了,琴下到车间去实习,一次她的右眼睑被飞起的铁屑烫出一个疤痕,工作服上散布着点点油渍,让我顿生怜意。我拿手绢去抚慰她的伤痕,她笑着闪开,“干嘛呀,让别人看见,该又会飞短流长了。”果然就有人在远处吹口哨,俏皮地抬起手。我说:“车间很苦吧。”她回答:“我是从苦中走过来的,我不是小布尔乔亚。”不过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不久她到政治部当了干事,出入时偶有小汽车代步,成为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我常常会找到借口去拜访琴,有时她会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更多的时候我们一起到某个转业军人那里吃饭。但单独面对的时候很少,总会有朋友或者老乡相伴。我们谈论文化革命中层出不穷的奇闻轶事,有时也追索学生时代的旧事,但很少谈我的信,直面她那一对温情却又理智的双眸时,我总是纳纳地不敢触及那个敏感的命题。
一个姓裴的女孩带给我一封琴的信,裴似乎知道我与琴之间的一切,从她闪烁其辞的话语中好象对我有某种警示,“你好象被爱情搞的昏头昏脑。”她坐在乘务室的窗前,窗户打开一点点,风便钻进来吹起她的满头黑发。
直到裴在淅河站下车后,我才打开信,迫切地想知道信里会给我一点什么样的意外。
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但这是爱情吗?时常我会在梦里对你温情脉脉,但你的一如既往的固执(或者叫执着也好)总是让我胆战心惊,不止一次让我从梦中惊醒。
你是一个很内在的人,而我却有点外向,仿佛一个铜币的两面,一对互相矛盾着的“矛盾”,象一位伟人说的:矛盾的对立和统一,性格大相径庭的人能否统一在一个空间,并且和谐如歌?
至于你说的“将军们”,不是那样的,故事是一点一点编织的,这个过程你不是很明白的,我也无法清楚地告诉你。
你如果寻找到真的爱情,那将是我所乐意见到了,这个送信的女孩如何?
当然,我不能否认,你已经成功地把你的影子烙在我的灵魂上,让我无法安宁。
琴在信里表达了一种无奈,又在切望着一种解脱,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终止的信号,我象一只啄木鸟,只要有一隙空间,我就要寻找我的虫子。当天在武昌铁路公寓休息时,我给琴写了回信,我说我不会停止我的步伐,我把我对未来的期待和幸福统统统托付给她,“不要拒绝我,不要扼杀我的感情,有矛有盾才是完整的世界,我要赢,我不会输。”我一连气地倾诉着自己的豪言壮语,一点也不感到害臊。
写完信,已经夜深,窗外是武汉市依然灿烂的夜景,车站广场上的防空工事仍然在挑灯夜战,和平和战争的阴影是七十年代一对共存的矛盾,如同同床共枕的夫妻,在睡梦中总想着要卡断对方的脖子。
我拉了灯绳,夜在刹那间袭了进来,涂黑了房间的四壁,我疲乏无力地爬到床上,如同强弩之末,我感觉到我的努力毫无价值,爱情的风筝正在一点点地脱离我的掌控,朝一个不能确定的方向飘移。
为什么我是固执的呢?我固执吗?两种不同性格的人不正好是一种互补吗?就象男人和女人,阴与阳之间的互补,琴与“将军们”的过程是什么样的,这又是一个迷一样的胡同让我在其间游戏。
我反复地推敲琴的语句,和想象中的她进行彻夜长谈,还尝试用哲辩的思维,“否定的否定之否定,”最终我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夜晚,我失眠。
日子就这样不疼不痒、不咸不淡地一页一页翻过去,仍然是不可截止地写信,一遍遍地高歌爱情,仍然到肖湾“旅游”,目的只是为了一睹芳颜,尽管琴的一副笑脸时常会风云际会,这也不能阻止我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有点竭斯底里,近似于疯狂。
又一年的春天,佟传红从陕西某个大山的军营里回来探亲,看望琴是他的主要目的,并且非常意外地与琴一起拜访了我,让我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
后来我们非常礼貌地相互通信,仿佛重建了同学加朋友的关系。不过我们都在罔顾左右而言它。我谈列车的生活如何单调和枯燥,现实与理想如何有距离,佟则侃侃而谈他的军旅生涯,“近三、四年来,我的工作一直在稿纸上,除了写还是写,真有开不完的顶风船,打不完的疲劳仗,拉不完的上坡路之情形,从政治意义上讲是光荣的,但水平有限,不能胜任,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佟的行书流利而酣畅,字里行间,寓意深刻而不张扬,当年的学生会主席果然出手不凡。这是一次老鹰与麻雀的较量,在他的不露声色和谈笑风生中,已经是先胜一筹,占领了制高点。
“并且我告诉你一个麻烦,”琴给我写信说,“你的那些宣布爱情的信,在佟的一次突然袭击中成为战利品,即使我淌下许多泪水,他也不为所动……。我们缴械投降吧。”
在五月槐花香的时候,在七月流火的时候,佟的信不期而至,平淡、叙事,不谈爱情,但我能看到那柄高悬头顶的达摩之剑,寒光闪闪,让我不寒而傈。朋友们也在劝我退却,郑三笑说:“军用品虽好,不可以贸然取之哟。”似乎有一点幸灾乐祸,那时与军人恋爱的女孩,人们戏称军用品。父亲的信突其而来,让我吓了个半死,父亲说,如果继续这种违犯国家律条的爱情游戏,他宁愿没有我这个儿子。
我开始让爱情止步,再进行下去,真的会伤害一个我所深爱女孩,让她的心灵备受煎熬。有时,放弃也是爱----我这样想。
七夕的时候我到肖湾,晚间的月光如水,轻风袭人,我和琴在罕有人至的山坡小道上漫步,那一个晚上,我们默默无语,似乎在静听天籁之音,仰望星空,想起那个牛郎织女的千年传说,她把手递给我的时候,有一股凉气传递过来,让我的心憔悴。
回到列车段,把琴的所有信件浏览一遍,然后装进一个大信封,封死,放进箱底,算是给爱情打包。然后喊了几个狐朋狗友到汉江去玩水,灌了一肚子泥汤,总算游到了渔梁洲上,爬在河滩地上哇拉哇拉地呕吐,把头拱在沙窝子里呼呼大睡,任恁别人大呼小叫,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世界、生命、爱情、一切的一切,都见鬼去吧。
我把我的悲哀告诉冰,我明白无误地说,一旦没有琴,一旦失去琴,生活便会索然无味,甚至于生命都失去了价值,世界变得黯然失色。冰拿手绢为我擦泪,冰说,傻孩子,强扭的瓜不甜,顺其自然好了。再说男子汉,志在四方,岂能为一个小女子伤心得肝肠寸断。
这就样我抽烟,喝酒,有时装神弄鬼地在羊红的耳边大叫一声,让她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那笑便也慢慢融化了我心中的块垒。
秋天悄没声地走来了,琴在我的记忆中一天一天淡化并隐身于无边的漠然之中。
然来爱是可以忘却的!我庆幸。
列车启动了,慢慢地驶离马坪车站的月台,琴的影子在慢慢远去,但她突然扬起手来,向我招唤,有一种电磁一样的力量出中了我,我们之间关上的大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来不及思考,我把汤勺扔在桌面上,匆匆地穿过餐车内台,急切地对郑三说,“伙计,给我请假,我有急事。”接着便从餐车的侧门跳上月台,从已经开快的列车上摔下去。
我拼命朝琴奔去,站台上摩肩接踵的人群纷纷避让,现在琴的红格呢的秋装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闪烁,终于我抓住了她,摇晃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手上传达的一丝暖意,“琴,我想你。”我的心在大声呼唤,我的眼睛喷着火,在她的飘逸的黑发上烧灼。哦,琴,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只要你一个微不足道的暗示,我就会飞奔到你的身边,融化在你的灵魂之中。我为什么要退避三舍呢,我要与“将军们”决一死战,“不获全胜,誓不收兵”。
“你疯啦!”琴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你不管不顾地从车上跳下来,难道你就是这样把工作当作儿戏。”
“不,不!你不明白的。”我要拒绝她的批评,但她关注的眼神让我感到一阵心虚。

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胳膊,让我感受到一种力量,回过头,我看到了佟传红。
那是我的第一个明确无误的敌人,我的情敌,尽管我们在有据可查的信件中都在以和平的口气祝福对方,“天气真好,哈哈哈!”大家都这么坦然,“心底无私天地宽”,但那只是写在脸上的东西,写在心里的肯定不是这些,我不止一次地诅咒他,希望他在陕西某个急转弯的山道处人仰马翻,那才叫称心如意。
佟传红那招牌式的笑容让我从幻境之中回到现实,现实就是这样,琴与他在一条道上前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陪衬而已,不是白马王子,不是郎情妹意,什么都不是。
佟说是奉差秋征回到随州,所谓秋征是部队为下一年度的兵源补充作准备。佟说顺便去拜访琴的家庭,想不到老同学又能一晤,姑且来一次“三人行”,叙一叙别情离意,岂不快哉也者!
我便恭维说佟是奉旨钦差,衣锦还乡,随州人民理应箪食壶浆,以迎将军。
“将军”一词想必刺痛了琴,她说:“想不到二位如此文绉绉地,不过倒让人感到一股腐臭之气,即是老同学,何不襟怀坦白,一吐为快,岂不比咬文嚼字痛快。”
不知不觉走到水河边,雨过初霁,河水便悄悄地爬上了沙滩,渡船无法靠边,过河的人们便脱掉鞋袜,涉水上船,当我还在犹豫的时候,佟已经脱掉解放鞋,一弓腰,把琴背上了渡船。
回到家中,这一个晚上我都不能安眠,眼前总在闪现佟背着琴的影子,琴伏在佟的背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让我倍感酸楚。
我不能不承认佟的博大精深。
这事儿象风一样传得疾快,第二天,在陶器厂的一些院落里,一些婆婆妈妈们便交头接耳,我怏怏地从场院走过的时候,一个大妈更是神色凝重地喊我,问我那个同我一起渡过水河到琴家去的“绿军装”,“喂喂!是新姑爷上门吧?哈哈!”我肯定是一副沮丧的样子,仿佛谁都欠了我的二斗红高粱,我就是那冷面无情的债主子,满面冰霜,最终让她们退避三舍。
一个上午我都旬幽灵一样在通往潭的山坳里的小道上踯躅,这里留下我的儿时的足迹和记忆,那时候和琴一起打着火把从这里奔向观音堂,尽管时过境迁,但青梅竹马的岁月总是勾起你的无尽思绪,你无法象搁置一件东西一样把这段岁月搁置,无法!你想象沙漏一样让故事一点一滴地流失,但它会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象潮涌一样又回来叩问你想要锁闭的大门,一切便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就这样反复铐问自己的灵魂,希冀找到一个解决的通道。山岗子上传来母亲的喊声,那是午饭熟了,母亲照例会去呼唤玩得迷失的孩子,我例外地没有回应,只到母亲声嘶力竭的声音慢慢消逝。山坡的蔓草间名叫蜂糖罐的野果熟了,我摘下一串,轻轻地啜吸它的芬芳和甜蜜,它的芬芳引诱我回到更遥远的记忆深处,一块块地敲开我心灵的创痛,让我悲哀的难以自禁,我躺在草藤缠绕的草地上,秋天的阳光照耀着我,但它无法驱除我心灵深处的寒气,在这寒气袭绕之中,我渐渐地迷失了自我。
终于有人用狗尾巴草在我的鼻翼间撩拨,我从似梦非梦的境界中醒来,眼前是正在西下的黄澄澄的太阳,太阳懒洋洋地爬在山岗子上,在山那边和山这边的世界之间犹豫不决,如同我此时的心情一样。我看到了琴,她的深澹而透明的眼睛依然如故,但我看不见她的灵魂。面对如此美丽动人的眸子,我第一次感到漠然,而琴的殷红的嘴唇正在对我说话:
“你一天都没有回家,你的母亲正在找你。”
“谢谢你的关心。暂时我还不会丢失,即便想丢失一时还找不到可以逍循的洞**。”
“为什么?你的心事为什么这么重?”
我的眼泪哗然而下,我并不去掩饰,而是让滔滔不绝的泪水从脸颊一直淌到脖子,糯湿了胸前的衣服。
琴把手绢按在我的眼睛上,她的手在轻轻地抖动。她说我的泪水是没有理由的,她说男人的泪水非常珍贵,是不可以随意抛洒的,她说感情的事情很复杂,感情的世界很无奈;她说她是第一次看到我的泪水,令人惊赅;她承认我很真挚但同时也很幼稚。
我的泪水终于流干了,我这就样漠然地注视着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到太阳躲下山岗。
“为爱哭泣”-----回到襄樊列车段的小房子,我把自己封闭在那个四四方方、蜂巢一样的空间里,找到一支刮胡子的刀片,我在半麻木的状态下划破右手的中指,殷红的血渗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在信纸上写下“为爱哭泣”四个血字,接着用钢笔在后面涂抹:
我的爱是一次酝酿已久的阴谋
但你象一只打碎的偶像让我无法复原
我的企图总是在即将得逞时被你粉碎
唉,谁能听得见我内心深处一声叹息
只有你在,我的天空才会美丽如新
我企盼走进你的世界而你却渐行渐远
我不知道你能否解读我的眼泪
为爱哭泣,而夏娃却在某个早晨远去
你并非倾国倾城却又超然其上
你并非红颜祸水却又让我深陷其中
青春易逝,爱情当长在
爱姓什么,让我如何能够读懂
夜晚来了,爱的流星划破夜空
我想往着,却无法拽住她美丽的尾巴
我的泪水在汩汩地流淌
为爱哭泣,肝肠寸断只为一次无缘的祭奠
这是我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为琴编织的爱诗,我的支离破碎的情绪尽在其中,在我倾情而下的时候,泪水再一次抛洒在红色和兰色的字里行间,溅起一朵朵彩色的浪花。
路灯亮了,我把信装进信封,封好口,贴上邮票,然后踏上黄昏的市区,在解放路邮局的墨绿色邮箱前,我把信丢进信箱,我的灵魂也在刹那间游离了我的躯壳。
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毫无感觉地走过解放路,从九码头下到汉江边上,泊在江边的驳船光影陆离,一种怪怪的感觉,江对面朦胧的襄阳古城廓灰暗而箫杀得毫无情调可言;城市和汉江也不那么协调,不象往日那样爽心悦目,如同上演着各种闹剧的舞台。。。。,我漫无目的地沿江而上,终于看到唐白河进入汉江的岔口,我毫不犹豫地走进江水,江水冰凉但我毫无感觉,江水淹没我的脖子时我又触摸到江心岛渔梁洲的沙滩,我的木然的双脚继续在沙地前行,终于我走进汉江的干流,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拼命地肚子里吸水,水底的暗流推动我让我浮起,我抱住一块硕大的卵石。。。。
我在寻找死亡,不,我在寻找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我把这一切作得近似于完美无瑕,没有痛苦也无所谓悲壮,一个灵魂的终结是另一个灵魂的开始,我不认为死亡是真的“死亡”,死亡不过是灵魂与**的一次告别仪式,仪式过后灵魂和**就会分道扬镳。
在**象水袋一样储满江水以后,**突然开始向正在远去的灵魂说不,卵石被放弃,四肢开始划动,不久我就被浪花推到渔梁洲的沙滩上,我木然地匍匐在柔软的沙地上,感受着秋风吹来的寒凉,在这个漫长的秋夜,我的灵魂又一点一滴地渗入**,让我在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苏醒。
重新拾回生命似乎没有什么喜悦可言,面对列车上的芸芸众生,列车段的男男女女,一如既往地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没有谁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切都毫无乐趣可言。我的脾气变得乖,在子陵车站和一位自称铁路职工又拒不出示证件逃票的旅客打了一场对垒战,结果列车启动时他的一块卵石象飞弹一样击中了我的眼睛,幸亏还不够致命,我不能不暂时用一只眼睛观察世界。不久以后又与紫荆岑机务段一位在列车上使横的司炉工干了一架,双方便舞刀弄棍,结果他的脖子上被我划了一条口子,他拉了止动阀,列车在离荆门不远的地方停了两个小时,列车长动员我在荆门下车避难,这场“战争”最终被铁路局通报,我也成了榜上有名的人物。
盖华曾带给我的**也消逝贻净,我无法重拾对她的那一种恋情。我到冰的家里去,默默地坐在她的对面,如果她没有什么话讲,我们就倾听不远处铁路货场火车的鸣笛,只到我起身默默地离开。冰说我忽然变得冷漠,从前也冷漠,但那只是一种表象,现在是真冷。“你也快变成冰了。”她一语双关地说,我笑笑,并不辩驳。
这一段苦闷的日子并不长久,某一天突然收到两封来信,一封是琴的,她写到:
我说过你是一个傻孩子,总是在自以为是的作些傻事。
为什么要用血书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呢?爱情固然奇妙,但她并非想象中的伊甸园。
反复看你的信,我的眼泪在飞,我们都在情迷之中找不到自我,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我要用一段长长的时间来回味。
你真的爱我吗,爱我一生吗?当岁月洗尽铅华的时候,仍然爱我?
一封是佟传红的,这是一张寥寥数字没有签名的短笺,一张信纸上,愕然地用毛笔写着四个字:我撤退了。又:退还在琴处得到的你的情书,请查收。
这天籁之音,从我的呱呱坠地时起,这是我听到的最美好的和弦。“战争”结束了,我们的伊甸园祥和而美丽。
接着是一个礼拜天,又逢退乘,住在同房间的正发便回家去了,他的家在襄阳农村,妻子经常会来看他,她住下来的时候,我便只好另谋出路。长此以往,难免会有所烦难,有时你已经入睡,他们两口子逛完了街回来,竟自就上床睡觉,几次半夜醒来,听见他们在床上捣腾得吱呀作响,街灯从窗口透进来,半透明的蚊帐里总是若隐若现地演绎着男欢女爱的故事,风生水起,让我倍觉长夜难熬。并且一次早晨我醒来的时候,女人正斜靠在床上,打着哈欠,眼睛迷迷蒙蒙地盯着我看,被盖下半遮半隐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一角,正发却不在,问她,她说昨天下河南去了,“咱那口子不是从河南抱回一只猪娃吗,可它怪了,啥饲料它都不吃,咱正发在餐车拎回去的肥油油的潲水,它爱理不理,熬小米稀饭,咱娃都瞅着眼馋,嗨,它沾也不沾。后来才知道,敢情它是河南人的秉性,只爱吃红薯,这可难住咱们了,这不,只好到河南去买红薯呢。”我告诉她,这话可不敢乱说,餐车领班郭师傅是地道河南人,听到这贬损河南人的话,可有你瞧的。“这不咱只和你说你兄弟又不是外人。”说着便掀开被子跳下床,红布兜缠裹的胸部和花裤头绷住的臀部一上一下跳个欢实,并且拿手撩开我的蚊帐:“咋还不起床呢?”那一会儿真让我心如打鼓,七上八下。这女子远非国色天香,言谈举止总透着一股憨劲,何以让人毕毕心跳呢?这个问题很久都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礼拜天的早晨安谧而祥和,艳红的阳光穿过窗玻璃在房间里,更添一种温馨的气息。
就这样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回忆走进汉江的那个黑夜,想往琴那越来越清晰明确的笑脸,我便滋生了一种苦尽甘来、幸福在望的甜蜜感觉,仿佛我已经把握了我一生的幸福,至于我的事业、我的生活圈子等等都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躺在床上,温暖正浸润着我,这是我的窝,一个二十三岁尚不知道女人为何物的男人,忽然对床有了深深的眷念。如果琴在身边就好了,我一次次试探着想与她之间发生一点什么,或者象正发一样,发生一点男人女人的故事。这故事只是在梦中,很多次在梦中我一改往日的腼腆,动手动脚要对她非礼,却总是在即将得逞时功亏一篑,醒来时不过是黄粱一梦。
在我的床边伸手可及的地方,门被轻轻地叩响,突然便打破了早晨的宁静,我伸手把黄铜的门鼻子拧开,门被推开的时候,我看到了琴。
幸福突然便降临了我,我感到有一种东西让我眩晕。
门在琴的身后被关上了,现在,她就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我感受到她带进来的芬芳的气息,这是真实的!不久前我们之间还隔着难以逾越的障碍,而这一切突然便渺无踪迹。
她在对着我微微地笑,好看的眼睛眯缝着,鼻翼间那棵亮得耀眼的红痣让她的美丽更具动感……,这一切生动具体,真实可信,触手可及。
琴是我的女神,她从溳水河边走来,她是水的精灵,她从观音堂走来,她是观音的化身。孩童时我们光着脚丫在溳水河的金色河滩上追逐,不知不觉间我就迷恋上她,并且成为我的至高无上的偶像,不过她象影子一样在我的前方若即若离,让我的追逐一次次变得扑朔迷离难以捉摸。
从她那清澈透明的瞳仁里,我看见了她的灵魂,她的灵魂象她的**一样完美无缺。我不知道为什么能看见一个人的灵魂,灵魂第一次在我的面前物化为一个可以触摸的人体,仿佛唯其如此,琴才是真实可信。
我的**身体在被子里充满了期待,真的爱情正在一步一步地进入我的领地,我不想再一次错过机会。
“你来了。”我的声音明显有一丝颤抖,那个策划已久的阴谋让我的血液**澎湃。琴斜斜地坐在床沿上,她的侧面的剪影以窗外的阳光为背景,再一次迷惑了我的双目。
“我收到佟的信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
琴拿手捂住我的嘴巴,示意我不要提到那个名字。
“我来看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总有一种情绪在折磨我。”
“我也是。”沉默了一会,我说:“我想把我的全部奉献给你,我是你的。”这是我很久以来都想亲口告诉她的,一旦明白无误地表达出来,心情便豁然变得放松。
“我---是---你---的!”她说,她的脸红了,如同布满霞光的天空。
我的**的强健有力的双臂从被子里呼啸而出,那只是一个瞬间,我把琴揽到我的怀里,我去吻她,她的芳香让我深深地沉醉。
她没有反抗,她的灵蛇一样的舞动的舌头钻进我的嘴唇,轻轻地回应着我,芳香飘逸的发稍轻轻地在我的脸上和脖颈上扫动,痒滋滋地,刺激得我的血液一次次奔腾起来,双臂更紧地环抱住她,似乎一松手她就会从我的梦中消逝。
我的腿和她的腿互相绞缠着,她的鞋子啪啪落在地上,突兀的响声让我们的动作停止了一刹,这声音惊心动魄,让我忽然觉得门顶望窗有一对眼睛在窥探,象是双的,我的朋友木子就是栽在他的手里。双总是獐头鼠脑地想在这栋灰楼里找一点桃色新闻(而且他总能达到目的),然后四外兜售,他自己也制造新闻,他和他和乡下来探亲的婆娘在床上游戏时,把二百瓦的白炽灯拉进被窝里,结果滚烫的灯泡掉进婆娘的档间,后果可想而知。
终于我明白那对眼睛并不存在,而且双也在退乘的当天回家探望他的婆娘去了。
现在琴在我的怀里,温驯无比,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梦或者岩畔上可望而不可及的酸葡萄,一次次地追逐,一次次地无功而返,但这一次肯定不同。
试探着解开她的偏口的裤扣,她没有反抗,我相信这是她的默许。她的衬衣上缀满黄色的小花,如同五月间肖湾山坡上缤纷的槐花……,终于我剥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牵挂,她便象一枚硕大无比、美仑美奂的宝石在我的眼前熠熠发光。我的手放在她那温暖的小腹上,脂肪层的柔软给我一个梦幻般的感受,让我的灵魂深陷其中。
手指如同灵蛇在她的小腹上滑动,从小腹到女人那奥秘而神圣的所在,如同一段万里长征,艰辛而又遥远。完成这段长征,我用了十年,今天,我正朝着目标作最后的冲刺,唯其如此,我才能成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勇士。
手指感受到一遍茂密,我知道那是一片黑色的“森林”,女人有,男人也有。我的手指在那里停留一刻,然后慢慢地梳理了这片“森林”。
这是一次漫长的期待,却又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时候不期而遇。我的手指非常急切,而我的灵魂却显得迟滞,面对那神密有如**阿里巴巴的芝麻开门,未知的世界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惶恐。
“我,可以来真的吗?”我为什么会这样问琴。
琴有脸上是暧昧的微笑,她睁开眼,然后又合上。
那时候我的精神亢奋,双手有顶天托地之力,可以把任何一个女人揉搓为齑粉,我应该可以毫不费力地进入女人的**,然后把灵魂与她合二为一,但我在走上巅峰的时刻,我的手刨脚蹬的样子肯定不符合郑三的“程序”,当然也不符合几千年约定俗成的教义。所以我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我感受到一种阻力让我不能进到更深的地方,我停下来,轻轻地喘息着,不可思议地感到手足无措。
走廊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近了,远了,有人停在宿舍的门口,并且咚咚地敲门。
我在刹那间便如早春的雪一样融化了,我们一起定格在那个瞬间。
敲门声持续了半分钟,然后来人轻声地咕噜着,脚步声一步步远去。
我的第一次努力功亏一篑。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别人俘获物和战利品。
琴歉意地看着我,轻轻地抚摸我。我给她穿上衣服,她则帮我穿上衣服。
“不够舒服。”她问。
我嘿嘿地笑了,是一种羞愧和无奈。
“明天继续?”我问,她点头。
第二天我给她打电话,她说不行,再忍耐两天吧。但我茶饭不思,卧难安枕。在武昌公寓,我会用铁路程控电话打过去,我想让她知道我的渴望。终于在又一个礼拜天,她让我到肖湾去。
那天晚上,我留宿在琴的宿舍左侧的女生宿舍里,宿舍的女孩都参加共青团组织的旅游活动走了,当夜深人静,月光如水的时候,琴悄悄地推门进来,如同一个美丽的精灵。
我们一改第一次时的那种羞涩,我们的手互相触摸和引导着,一次一次地搂紧对方,**象溳水河的春汛一样一次一次淹没了我们,让我们在深陷其中,我们呻吟着,呼唤着,轮咬着对方的耳廓和舌尖。
一次一次,我们在波峰浪谷间穿行。
当风平浪尽的时候,我们躺在月光婆娑的光影里,我给她讲双的故事,讲正发和他婆娘的故事。
“后来呢?”她对正发的猪娃发生兴趣。
“后来猪娃喂了半年,一点不见长大,快成精了,正发的婆娘气不打一处来,连骂带打猪娃便跑上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个夜晚,我与琴成为一个整体,我们完成了灵与肉的涅磐,我在这情感的迷宫之中乐不思蜀,我的小船在温柔之乡的潮涨潮落之中尽享波峰浪谷的洗礼,月光滑过池塘,山上花草芬芳,我的初夜美仑美奂,无与伦比。
这就是我的初夜,我是亚当,琴是夏娃,我们吃到了上帝的禁果,从此我们成为男人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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