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破庙托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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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岳不群大喝一声,就追余沧海而去,余音未了,两人身影皆已寻觅不见。从两人语意之中,可知师父胜过了余沧海。突然,旁边树林中传出一下长声惨呼,声音甚是凄厉。大家吃了一惊,向树林走了几步,见树隙中隐隐现出一堵黄墙,似是一座庙宇。段天浩心想,这却应该是林震南夫妇吧。
三人快步向那黄墙处行去。离庙尚有数丈,只听得庙中一个声音说道:“那辟邪剑谱此刻在哪里?你只须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说了,说不定二爷一时高兴,就替你诛灭青城派全派,为你夫妇报仇。”段天浩暗自寻思:又是“二爷”的人,这二爷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想来应该和锦衣卫有关,那就是朝廷的人,难道……难道是今日在刘府那个年轻武官?
这时,只听一个男子声音说道:“我不知有甚么辟邪剑谱。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世代相传,都是口授,并无剑谱。”说这话的,正是福威镖局总镖师林震南。又听他说道:“阁下肯为在下报仇,自是感激不尽,青城派余沧海多行不义,日后必无好报,就算不为那‘二爷’所诛,也必死于另一位英雄好汉的刀剑之下。”
那男子声音又道:“如此说来,你是不肯说的了?”林震南道:“恕难从命!”男子道:“好一个倔骨头,看你到底能撑过几时?带走!”
段天浩众人心下一急,方欲出手救人,却见一个黑影窜入那寺庙。“什么人!”随即传来几声惨叫,显然里面的人被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又闻“砰砰”打斗声响了片刻,一个黑衣人踉跄奔出,钻进树林逃走。却闻庙里一个声音传来:“你可是林震南?”段天浩一听,此人正是那木高峰,这个局势可真是复杂了。
却听那林震南道:“林震南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敢问前辈可是威震江湖的‘塞北明驼’木高峰?”木高峰道:“正是!威震江湖,倒也不见得,但姓木的下手狠辣,从来不发善心,想来你也听到过。”林震南又道:“看来前辈也是欲对林某用强。莫说我林家并无辟邪剑谱,就算有,那也决计不会说出来。林某自遭青城派擒获,无日不受酷刑,林某武功虽低,几根硬骨头却还是有的。”木高峰叹道:“我瞧你实在蠢得厉害。林总镖头,你为甚么死也不肯交剑谱出来?这剑谱于你半分好处也没有。依我看啊,这剑谱上所记的剑法,多半平庸之极,否则你为甚么连青城派的几名弟子也斗不过?这等武功,不提也罢。”
林震南道:“是啊,木前辈说得不错,这等稀松平常的三脚猫剑法,连自己身家性命也保不住,木前辈又怎会瞧在眼里?”木高峰笑道:“我只是好奇,那矮鬼牛鼻子如此兴师动众,苦苦逼你,看来其中必有甚么古怪之处。你不知道,或许林夫人知道也未可知。爱子之心,慈母往往胜过严父。”林夫人尖声道:“你说甚么?那跟我平儿又有甚么关系?平儿怎么了?他……他在哪里?”木高峰道:“林平之这小子聪明伶俐,老夫一见就很喜欢,这孩子倒也识趣,知道老夫功夫厉害,便拜在老夫门下了。”
林震南道:“原来我孩子拜了木前辈为师,那真是他的造化。我夫妇遭受酷刑,身受重伤,性命已在顷刻之间,盼木前辈将我孩儿唤来,和我夫妇见上一面。”木高峰道:“你要孩子送终,那也是人之常情,此事不难。”林夫人道:“平儿在哪儿?木前辈,求求你,快将我孩子叫来,大恩大德,永不敢忘。”木高峰道:“好,我这就去叫,只是木高峰素来不受人差遣,你们却须先将辟邪剑谱的所在,老老实实的跟我说。”
林震南叹道:“木前辈当真不信,那也无法。我夫妇命如悬丝,只盼和儿子再见一面,眼见已难以如愿。如果真有甚么辟邪剑谱,你就算不问,在下也会求前辈转告我孩儿。”木高峰道:“你死也不肯说剑谱的所在,是为了要保全林家的祖传功夫。可是你死了之后,林家只剩下林平之一个孩儿,倘若连他也死了,世上徒有剑谱,却无林家的子孙去练剑,这剑谱留在世上,对你林家又有甚么好处?”林夫人惊道:“我孩儿……我孩儿安好吧?”林震南哈哈一笑,说道:“夫人,倘若我们将辟邪剑谱的所在说了给他听,这驼子第一件事,便是去取剑谱;第二件事便是杀咱们的孩儿。倘若我们不说,这驼子要得剑谱,非保护平儿性命周全不可,平儿一日不说,这驼子便一日不敢伤他,此中关窍,不可不知。”林夫人道:“不错,驼子,你快把我们夫妇杀了罢。”

段天浩料得木高峰已然大怒,再不设法将他引开,林震南夫妇性命难保,当即朗声道:“木前辈,华山派弟子段天浩奉家师之命,恭请木前辈移驾相见。”木高峰方才大怒,正要将两人一掌拍死,突然听得段天浩在庙外朗声说话,不禁吃了一惊。他在“群玉院”外亲身领略过岳不群“紫霞神功”的厉害,他叫我出去自然是要找我晦气,好汉不吃眼前亏,及早溜开的为是。”当即说道:“木某另有要事,不便奉陪。便请拜上尊师,有暇到塞北来玩玩,木某扫榻相迎。”说着双足一蹬,窜出破庙,一溜烟般走了。
众人见他走远,这才进得那土地庙中。只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有几具身着青城派衣服,另外的一身黑衣,足穿官靴,应是那二爷的手下了。又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半坐半卧的倚傍在一起。段天浩两人当即躬身说道:“晚辈华山令狐冲(段天浩)见过林伯父、林伯母。”而那曲丫头却在查看那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林震南喜道:“原来是段少侠和令狐少侠!两位少侠不必多礼,林某太不敢当。老朽夫妇身受重伤,难以还礼,还请恕罪。”段天浩见两人都已如风中残烛、命在旦夕,不由心中凄凉,当下说道:“林伯父、林伯母,你们不必担心林师弟,家师日前已将他收录门墙了。”林震南夫妇大喜,颤颤道:“我那孩儿,确是拜在华山派岳大侠的门下了?”段天浩道:“正是。那日木高峰想强收令郎为徒,令郎执意不允,那驼子正欲加害,却恰好被我师父出手救了。令郎苦苦相求,要投入我门,师父见他意诚,又是可造之材,便答允了。适才家师和余沧海斗剑,将他打得服输逃跑,我师父追了下去,要查问伯父、伯母的所在。想不到两位竟在这里。”
也许是放下了最后的心事,两人的神色更加黯淡下去。林震南低声道:“两位少侠,我……我……是不成的了。平儿得在华山派门下,我实是大喜过望,求……求你们日后多……多加指点照料。”令狐冲道:“伯父放心,我们同门学艺,便如亲兄弟一般。小侄更曾受林师弟救命之恩,自会多加照顾。”段天浩也连连点头应允。
突然,林震南呼吸急促,断断续续的道:“请……请两位少侠转告我孩子,福州向阳巷老宅地窖中的物事,是……我林家祖传之物,须得……须得好好保管,但……但他曾祖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我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要……要他好好记住了。”两人点头道:“好,这几句话我们定会传到。”林震南道:“多……多……多……”一个“谢”字始终没说出口,已然气绝。林夫人道:“两位少侠,叫我孩儿不可忘了父母的深仇。”侧头向庙中柱子的石阶上用力撞去,当场毙命。
段天浩正在心里暗道,自己这是撞什么运了,短短时间,自己这都完成托孤帽子戏法了。却见那曲非烟却举着一块物事走过来,道:“天浩哥哥,你看,在黑衣人身上找到的!”段天浩一瞧便已认得,和自己怀中的一样,正是那锦衣卫的令牌!看来自己还是蝴蝶了,怎么突然就多出一个无处不在的锦衣卫来,这下未来可是扑朔得很了。
此时,忽听庙外岳不群的声音说道:“咱们到庙里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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